一、被我忽略了。我陷入了定式思维，只注意了特定的大小，没有注意到过大或过小的事物。
二、我没能看见。那个地点正在这里，只是被特殊的术法隐藏，没法看见。
三、方位不全面。地面不是空间的全部，还包括天上和地下，都需要探索。
正在我犹豫到底先从小件的东西找起，还是从地底找起，有个细小微弱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在这边……”那声音实在虚弱，稍不注意好似能被风吹走了。
我凝神看过去，发现是一只造型眼熟的棕色小玩具熊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发出的声音。
棕色的毛绒绒外形，绅士蝴蝶结，微笑脸……怎么那么像曾经我住过的身体。
最近看见的眼熟东西实在是多得我开始有些麻木了，以至于我大概猜到这只熊背后操控的主人是谁居然都能心平气和起来。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好歹我来之前也是做了一套伪装的，借来的斗篷完美遮住长相根本看不出模样，只能看出是个形迹鬼鬼祟祟的里世界人。这种情况下，作为陌生人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布绒玩具熊。
玩具熊笨拙地挥了挥手，像是在竭力表现自己的友好，细弱的声音再次出现：“现在能到这里来的人只可能是在找我们。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但能看出你灵魂的颜色，只看这一点就足以让我相信你了。”
果然是月守涉。这种神神鬼鬼的灵魂论我也只在他嘴里听说过。
“你相信我，我怎么相信你？”认识归认识，这种情况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投奔别的阵营，现在故意出来诱敌深入？
操控着布偶熊的月守涉理解了这点，思考一会后开口：“我可以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这只小熊交给你，帮你去救出其他人。你应该听说过，灵魂不全的人无法从掌控灵魂的人手里逃脱。只要你拿着它，我就会听你的话。”
妖族对灵魂方面的研究并不深入，它们普遍是依靠法术强大。但这个说法的确有名到妖族都听说过，所以我也知道这件事。
衡量了下如果我自己去找要花费的时间，与那场献祭要举行的时间以及相信他可能付出的代价，我很快做出决定，拿上小熊，答应了他。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合作。”布绒熊乖巧地被抓住，指了一个方向，“我不知道你是来找哪一位。但我们被关押的地方很接近，大体上是在那边。”
“我看不见你说的地方。”我扫了圈周围，确定还是什么都没有多出来。
布绒熊扭头看我，黑漆漆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到最深处去。我忍不住想捂住它的眼睛，却听见他幽幽说：“你看得见，只是你忘记了。”
“忘记？”这是什么说法。
“是的，你忘记了眼睛的使用方法，一直都使用普通人的视角，只看你认为需要看见的东西。”布绒熊从我手中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没认错的话，你那双眼睛能帮你看清这个世界的一切。只要你想，它就不会拒绝。现在，只是你没有想而已。”
听上去和之前一样神神道道的，怎么可能我只是想想，就能看见……
我眨眨眼，确认忽然出现的浅色结界没有消失，背后映出的黑黝洞穴也没有消失，仿佛一开始它们就在这里。
“对吧，你看得见。”布绒熊安稳地坐在我的手掌上，翘起的嘴角好像在笑，“让我们进去吧。这个结界只能阻挡住看不见的人，对于能看见的你来说，破绽在哪里应该一目了然。”
的确是能看见一点不太完善的地方，但你这好像什么都尽在掌握一样，和你只能披着布绒熊壳子出场的气质也太不相符了，让人联想到披着羊皮的狼。
而且说好的主导权在我这里呢？作为一只熊你是不是太积极了一点，乖乖不动当个向导不好吗。
我默默把那些吐槽咽下，遵循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尽力保护着普通人小林的马甲。
在不破坏结界的前提下，用昏睡药水放倒门口零星的守卫后，我们顺利潜入了洞穴。虽然洞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月守涉仿佛多长了好几双夜视眼似的，总能提前说出需要转弯的地方和不能触碰的陷阱。
在这样全自动地图的指引下，我有种按照攻略打RPG探索的感觉。直到成功到达了第一个被关押者面前时，这种不真实感才消退。
不幸的是，碰到的第一个家伙是个不怎么好说话、对他人信任度很低的人。
“你谁。”似乎是在节省体力，一头红发的少年冷冷瞪了过来，言简意赅地质问。低沉的语气里不耐烦如沉闷的火/药快要爆炸。
幸运的是，我现在才是掌握他一线生机的人，拥有绝对的优势。
“能够救你出去的人。”我用网上看来的技巧尝试压低嗓子，被出来的粗哑声音惊到一瞬，表面还是保持着镇定，顺便捏住了布绒熊的嘴。
“哈？家族里那群废物，这么久才派人来。”
桑谷一真好像理解了什么，第一反应并不高兴，反而痛骂了一顿家里有血缘的那些人，其中以他的父亲即当代家主为代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行动。”骂完他调转枪/头，用恶劣的语气颐指气使。
我思考着为什么同样是人质，桑谷还能这么精神百倍，月守涉却连声音都虚弱了不止一倍，此刻也不想讨好他，耸耸肩：“小少爷你似乎搞错了什么。我可不是你家的某人派来的援兵，硬要说的话，只是一般路过的普通人。”
“一般路过？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桑谷完全不信，“说吧，你是哪个家族的人，救我想要什么报酬？无论是什么，桑谷家都会满足你，现在先让我出来。”
这话听着颇有种财大气粗的架势，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年，什么都能轻易许诺。
我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说出他根本满足不了的愿望，桑谷还能这么傲气吗。按照动漫普遍规划，他们固执得要死，很难改变，事实真的如此吗？
“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桑谷不耐地点头。
“那……要是我说，要你给我当牛做马，你也会答应吗？”挑衅自尊心强的少爷，当然要直指要害。
红发少年顿住，危险地眯起眼，如同注视什么将死之物一般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缓缓发出了低沉愠怒的声音：“哈？你胃口还真是大得狠，什么东西都敢要。”
“所以你答应了？”这时候装傻真是意外的开心。
“当然。”他轻笑了一声，“但得等你带我出去之后。”
啧，信他就完蛋了。他那眼神分明写着，只要他出去了就把我嘎了，实现个鬼的愿望。果然本性难移。
比起先救桑谷，我还是觉得先救点不会背后捅刀子的人更好，比如若木和那位巫女小姐什么的。
于是我没有理会他骤然愤怒的目光，自顾自绕开了这个牢房，继续往里走。
一直保持安静的布绒熊很主动地指明方向。
没多久，我就见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脸色煞白好像已经奄奄一息的若木晴人。
看样子连睁眼都费力……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从外面用从守卫身上拿来的钥匙开锁，走进去打算把他抬走，毕竟目前看起来要让他独立行走实在有些困难，只能先带出去再说。
我刚刚把他的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昏迷的若木就呼出了一个名字：“小林……”
这么快就发现是我了？
明明衣服没变，长相没露，话也没说，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传说中的心灵感应？
我下意识抖了一下，刚刚扶起一半的身体就啪叽掉下去，被摔疼的若木低低地呼了一声，紧缩眉头，嘴里还在说：“小林……小金、阿力，这关我真的、真的打不过去了。”
……说话不要学电视里大喘气，很容易没命的。
没事别乱喊人的名字啊，真的会吓死人，而且什么游戏不游戏的，连睡觉里都在念叨游戏，若木同学你已经彻底是个游戏宅没救了。
我给他喂了点治愈魔药，然后再次抬起他，深呼吸，一步步往外走，尽力走得稳稳当当，不要有多余的震颤。
救人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了。
不过若木同学，有一点你没说错。
打不过的关卡，就应该大家一起上。
作者有话说：

选择先救下若木晴人是正确的选择。
在休息了一会恢复大半体力之后，他主动要求一起帮忙营救其他人，并且给出了可信的理由。
一方面他姑且对这个地方有几分了解，不会踩到陷阱拖后腿，另一方面，有他在，获取其他人的信任会很方便，不用多费口舌，浪费珍贵的营救时间。
比如碰上桑谷一真那样不会轻易给予信任的类型，他就是能消除戒备的最佳人选。
在若木表示自己身体没有大碍，之前只是低血糖晕倒，并再三保证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后，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
随后的营救行动果然如他所说，方便快速了不少。
不用我一个个证明自己不是坏人，只要安然无恙的若木晴人站到前面，先一步打开牢房，被救出的人大部分会毫不犹豫地跟上。一部分疑心较重的也在若木证明自己是本人后打消顾虑，加入我们的队伍。
后来为了提高效率，被救出的人要是还有余力，就会分走几把附近的钥匙，分头去救其他人。
在这样极具专业素养并且极为团结一致的行动下，不到半小时，所有被关押的反抗者都被放了出来，聚集在门口。
“人都到齐了吗？”若木低声询问，“有同伴不在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没有人回答。
这就是没有遗漏的意思了。
“好，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若木晴人扭头看我，其余人的目光也灼灼而来，一个个都恨不得扒开那身厚厚的斗篷，好窥见里面人的真面目似的。
之前我对若木介绍说自己是个路过的好心人，不忍心看他们这群义士受苦才帮忙。当时他大概理解了这话里不想暴露身份的意思，没有追问。
之后被救下的人问起我，他也主动帮忙掩饰说，我是他之前认识的朋友，意外知道他们的经历才来帮忙，以此堵住了他们的好奇心。
……若木可能想不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就是事情的真相。
我后退半步，侧身避开那些视线，扫了眼站在一旁拿着毛绒熊的一人。
“别看我。”那人耸耸肩，摊开手，做出无能为力的模样，“我只了解这个关押我们的地方。更外面的世界我没办法分出灵魂探索，也不知道出去后怎么走。分出的灵魂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我被关注这个洞穴偏中心的位置，最多只能在洞口徘徊。”
为了打消我的戒心，月守涉是最后一个从牢房里出来的。出来后他就要回了包含自己灵魂一部分的布绒熊，现在大概已经恢复原样。
本来见他那么神闲气定，我还以为这回也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导航。看来所有的RPG都一样，未探索过的地图是看不见的。
时间紧迫，也不能想着隐瞒太多。总不能在这个地方折戬，导致行动失败。
“我也不了解这个地方，但我能带你们去确定安全的场所。”我一出声，那些目光就如探照灯般齐刷刷照射过来。
过于集中的视线还是让我不太习惯，只能庆幸现在有斗篷遮挡，不至于被看出什么不自然。
“你不知道却能带我们到安全的地方？”桑谷的语气一如既往能轻易挑起火气，“哈，这可真是令人期待。”话里话外都在嘲讽不自量力。
刚刚应该在他那份药水里加一点哑巴药剂的，这样我们才能得到一个安静和平的环境。
“我相信他。”
没等我反驳，若木晴人已经先一步选择了立场，转头认真地对我说，“你救下了我们，我愿意相信你。”
那双眼里的赤诚与信任，值得在漫画里配上一个专门的大格子特写。
不愧是正统的王道主角，拥有让人感动的良好品质。
我点点头，懒得搭理心情好像忽然不好的桑谷一真，走到一处空间足够的地点，尽力无视那些打量的目光，手上沾了点树木粉末开始在粗糙的地上勾画。
一笔一笔下去，几分钟过去，一个略显繁复并有不少奇妙文字行的法阵出现。
我擦擦手，庆幸自己有随身带点可能会派上用场的道具的习惯，现在才能折腾出需要的法阵。
只有不合格的玩家在打副本前才不会准备好足够的补给。
“这种奇妙的纹路……难道是失传很久的古阵法？”巫女花山在一旁默默打量很久，忽然出声，“传说中，古阵法借用天地的力量，比我们用自己的力量发动的现代改良法阵要强大很多，甚至有移山填海的能力。”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骤然热烈，我僵住了身体。
差点忘记了，妖族流传的东西时间相当久远，有曾经失传的部分也很正常。但这个时候出现，就显得那个拥有这些知识的人不太正常。
“古阵法？你确定吗？”有人对这个名字似乎也有印象，“那东西不是百年前就没人会了。你是不是认错了。”
“对啊，我听说古阵法虽然威力强大，但当时能读懂的人很少，没多久就彻底失传，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另一人也赞同。
幸好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这东西的来历。
我松了口气，悄悄把手收起来，压低声音附和道：“咳。对，巫女小姐你应该是认错了。这个只是普通的阵法，形式上模仿了一些前人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群体的质疑面对一人并不坚定的想法时是强大的。巫女花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似乎默认搞错了的结论。
意外的情况糊弄过去，我简单介绍了下阵法的用途：“这个阵法只能在一定空间内起作用，所以不用担心会离开隐月山。使用方法很简单，只要站在阵法里的多数人思考‘安全的地方’这一概念，就能到达。需要注意的是，不能有太多杂念，否则可能会被传送到不可预测的地方。”
“这么简单就能成功？”若木晴人很是惊讶，“我印象里的阵法都要经过很多复杂的工序……你真厉害啊。”他发出了单纯且直白的赞叹。
有人质疑：“不过风险是不是有点大，有可能会被传送到无法预测的地方。我们可是对这里一无所知，出不去或者直接到敌人大本营要怎么办。”
出于安全这么考虑很正常，毕竟我现在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但要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不可能把自己得到阵法的过程和盘托出。
正在犹豫间，有人开口了。
“我们只有这个办法了。”出乎意料，这回说话的是巫女花山，她从人群中站出，第一个站到了阵法旁，“除了这个办法，你们还能有别的可实施的计划吗？”
那人一下被噎住。
桑谷嗤笑一声，双手插兜，慢悠悠越众而出，站到花山那一边，挑眉：“我也很好奇，到底谁能给出第二个办法，好让我们不去赌这个可疑家伙的阵法的作用。”
现场一片寂静。
不知何时，若木也站到了阵法里，发现我的注视还微笑了一下。他背后还挂着一只奇异的白色蝙蝠，正探头探脑地用红眼睛瞅我。
“一开始我们主动来这里，就没有想过能安然无恙回去。”清正凛然的巫女，身姿挺拔，用在黑暗中也明亮的眼睛扫视众人，宛如站在神殿上公正地宣判，“现在即使要去另一片地狱，我也不会后悔。”
说罢，她看我一眼，低声道谢：“谢谢你，你很厉害。”
我眨眨眼，谢过夸奖，没去继续听其他人的反应，也没理那些愈发夸张的探究眼神，只招呼他们快点站进来，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虽然巫女是在为我说话，但怎么说我也不会主动去地狱的。相比之下，继续停留在这更有危险。
而且事已至此，能守住唯一的马甲我就心满意足，不管这些人心里往这个斗篷人身上增加多少设定，事情结束都不关平平无奇路人甲小林的事。
情况紧急，他们也没时间犹豫，一个个很快在阵法发起的光亮中闭上眼专注思考。我没有加入其中，戒备周围以防出现意外，同时也暗暗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法阵一如既往高效。
很快，一阵光芒闪动后，我们重新踩在了厚实的地面上。
似乎位置偏僻，周围空无一人、光线昏暗，远处的人声都听不仔细，的确是符合要求能暂时停留的安全场所。
不少人对真的能够成功出来万分惊讶，一边打量周遭，一边小声讨论：“居然真的能够传送到，我还以为是骗人的话。”
“这么厉害的人之前为什么没有见过……”
“可能是某个不出世的老妖怪？要么就是之前都隐藏得特别好。”
说着说着就给我按上了一个“老妖怪”的名头。
作为年方十七的高中生，我一瞬间感受到了微妙的错乱与好笑。怎么不能是某某先祖不出世的后代，非得是个活了很久的人物呢？
想是这么想，我没去纠正他们的想法，等他们做好简单的防御，统计了伤势，并进行了新一轮治疗，彻底安定后。我早就悄悄坐在了人群边缘的位置，力求他们将我这个一般路过的好心人忘记。
毕竟人救出来了，我给自己定下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剩下到底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都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拯救世界是勇者负责的工作，与路人无关。
因为这群人大多只受了轻伤，所以仍然有余力。
此刻，为了商讨下一步的计划，他们聚集成一个圈子坐下，中间放了一团用来照明的萤火，似乎是某个人的召唤兽。
“现在我们被救出来了，可任务没有完成，我们还是要去把那个东西毁掉，否则一切不会结束。”若木晴人沉痛道。
“是的。”花山优子点头，“我们目前的问题是不了解外界的情况，以及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月守涉说：“刚刚我和其他几个掌握探索能力的人已经派出勘察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这点不必担心。”
“嗯，那么……”
我在一旁听他们交谈，像是在看真人版动漫在眼前上演，有种亲眼看见主角团一步步谋划布局并且行动的紧张与期待。不得不说，比起生活在日常的普通人，这群习惯于应付突发事件的里世界人效率很不错，分工明确、行动迅速、目标一致。
之后大概也不用担心太多。
我只要老老实实当个吃瓜群众，完成这次里世界短期旅行就可以回去了……
“在继续商量之前，我们至少该排除隐患。若木，你真的不向我们好好介绍一下，你这位藏头露尾的朋友吗？”
没想到只是神游一会的工夫，话题就莫名其妙扯到了我身上。
我看向姿态闲散坐在对面的红发少年，确定我和这家伙磁场不对。不然根本无法解释，桑谷明明不知道我是谁，却依然能够精准发动挑衅技能。
“他、他只是不喜欢被人看见，没有恶意。”若木看我一眼，试图帮我遮掩。只是那笨拙的说词和没有新意的解释听上去更像是故意隐瞒。
“是吗？”桑谷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低头俯视，“到底有什么理由不肯见人？是身份有问题，还是长相有问题，亦或者两者都是？这家伙之前可是敢对我提过很不一般的要求，真的不是那些人派来的卧底，准备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是在说之前那个当牛做马的要求。
果然不是一般的记仇，大概对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救他颇有意见。
并不了解情况的若木不敢开口，其他人也在注视这边。
“如果需要将你们一网打尽，我也不用费劲带你们来这里。”我压着嗓子回答。
桑谷一真不为所动：“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套出我们的计划后再行动。比起留下未知的隐患，当然是先将我们聚集起来一网打尽更好。”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如果我真是反派说不定会这么做。
“那么，只要我证明我对你们的计划没有企图就可以了？”反正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无所谓。
“不用那么麻烦。”桑谷勾起嘴角，眼瞳中没有笑意，“给我看看你的脸就好。其实之前还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你和我认识的某个人真的很相似。无论是说话的那种冷淡感，还是毫不在乎的态度，都太像了。如果你是他，某些谜团就解开了。”
说来说去，还是想看我的脸。说什么相似，大概都是为了骗我的。
“要变化成另一种样子有多轻松，应该不用我来解释。”
我不觉得有必要为此自证身份，“甚至我能变成你想看见的任何一种样子。这无法证明任何事。我的确对你们没有恶意，我想你们应该有能够测试善恶的方法，只要能证明这点……”
没等我说完，桑谷一真骤然伸手，“唰”一下就掀开了我的斗篷。
“喂！”若木在一旁大叫提醒，像是打算冲过来。但来不及。
猝不及防下，我只来得及推开桑谷一真，又警惕地后退两步：“偷袭就是你的答案吗？我现在倒是怀疑救下你们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
“哼谁在乎，我倒要看看你是谁。”被推开的人脸上扬着笑，一副胜利者姿态，却在看清斗篷下模样的下一个瞬间，扭曲了脸色：“你怎么……”
我面无表情：“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还有一张面具？”这话几乎咬牙切齿。
我摸摸脸上覆盖全脸的白色面具，理直气壮：“因为我喜欢，没人规定斗篷下不能戴面具。”
区区一层斗篷肯定挡不住这些人，我当然不会只做一手准备。
主动对我发出攻击的是桑谷，现在占据有利地位就该是我：“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忽然袭击我。比起我，你似乎更可疑。比如你可能是那边派来的卧底，为了扰乱视线、拖延时间才故意打断大家的话。”
论胡说八道，我也没有怕过。
桑谷眯起眼，没有回答。
气氛一时僵持。
若木小心地左看看右看看，试图打圆场：“我们不该这个时候内讧，真正的敌人不是他，桑谷同学你不用太紧张，花山同学说她能够测试出别人的善恶。只要他接受测试，结果出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我也不想为这件无聊的事继续吵下去：“我可以接受测试。不过测试完，希望能得到桑谷同学真诚的道歉。”我加重了真诚两个字。
桑谷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看样子两边达成共识，花山优子随即掏出个御守，念了几句什么，然后冲我点点头：“可以过来了。”
我站起身，向他们的方向走去，经过桑谷时目不斜视，打算彻底无视他。
陌生的触感骤然出现，一只后方而来的手忽然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下意识抓起那只手，弯腰下压，手臂施力，向下狠狠一摔！
“嘭！”
“唔咳！”桑谷一真背朝地，呈现“大”字形摔在了地上。
匆匆松开手，我刚想为条件反射道歉，却看见躺在地上的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坐起身，一只手撑在太阳穴上按了按脑袋，笑得格外开心。
这一瞬间的毛骨悚然窜上脊背，隐隐想起某些场景，我的直觉在大喊着要逃，赶紧跑！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下意识后退，却感受到阻力。
不知道何时一只手已经紧紧拽住了我，怎么都抽不出来。
顺着手臂往上看，红发少年弯着眼，跟我愉快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不，这种情况大概要说……”
“抓到你了，小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爆更。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
微微歪头，表现出明显的不解，重复他说过的那个名字：“小林，是谁？还有你是不是应该放开我。”
桑谷完全不松手：“你想否认也没用。我所认识的人里，会有这样条件反射的人只有小林一个。语言会说话，身体却不会。你是小林没错。”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小林？你是小林吗？你怎么来这了。”若木闻言也冲了过来，一副既好奇又不敢多碰的样子围着我打转。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桑谷对于这点耿耿于怀似的，强调不是两个字，“十之八/□□校那边的结界因为我们不在出事了，他不得不过来帮忙。”
“我不是，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甩出否认三连，我趁着桑谷和若木说话一瞬的分神，把手拽了回来。然后径直走到巫女那边，问她怎么测试。
“拿着就好。”巫女说。
我依言拿起，看见她闭上眼感知。过了一会，她对其他人告知结论：“他的确没有恶意。”
我道了谢，把御守还她，看向还不依不饶的桑谷：“我证明过了。现在你们可以继续讨论了，要是还担心，我可以先行离开。”
这个可能会扒掉马甲的可怕地方，真是一秒都不能多待。吃瓜有风险，看戏需谨慎，我还是别掺和为好。
桑谷一真的脸色沉下来：“你想就这么走了？小林。”看他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抛弃了什么重要事物。
“我不是。”我不厌其烦地重复，“这里也没有我的事了。有我这个外人在，的确会打扰你们，我离开比较好。”
“你否认没用。”他抓住那点不放，“我知道是你。”
我都忍不住为他这坚持不懈的精神赞叹了：“我是小林，又或者不是，根本没有区别。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固执？”反正也妨碍不了总体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