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一点—— by阿卡菠糖
阿卡菠糖  发于:202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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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沾了口水的筷子就这么伸到了自己的碗里,容凡看见后虽然会觉得有些恶心,但应有的礼貌客气他倒是一样没落下,还是微微点头跟人说了声谢谢。
对方看容凡是个懂事的孩子,脸上立马浮现了笑颜,原本也就是趁着吃饭的时候闲聊几句,结果扯着扯着,话题突然就转了一个方向。
“那个,凡凡啊。”对方说着,又往容凡的碗里给他夹了一片腊肉,缓缓道:“我和你妈妈之前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一直寄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咱们家这边给你腾出间房,你搬回来。一来跟自己母亲在一起她肯定能把你照顾地更周到,二来你和小震小琪都是同龄人,大家有共同话题,能玩到一起也不会觉得无聊。”
他说完歪着头开始打量容凡,脸上挂着慈眉善目的笑:“你觉得叔叔这个提议怎么样啊?”
其实容凡在话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这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吃到嘴里本就索然无味,现在更是连喝汤都没了心情。
都说沉默能表示抗议,他本来不想回应,但抬头的时候不经意间一个眼神,目光可及范围之内,他看到周琪那张脸此时此刻吊得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她捏着筷子的那几根手指头,也在外人不易察觉处,开始暗暗收紧。
就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灵醒过来周琪为什么一对上自己就变得戾气这么重。
当初秦姿凝嫁过来的时候就说过,这家的孩子不希望她带个拖油瓶,容凡才迫不得已被送去了傅温礼那儿。
看来这么些年过去,周琪的态度从未转变过,还挺坚定。
思及此处,容凡垂下眸子不屑般笑了笑,再对上秦姿凝老公的时候,目光已经全然恢复了镇定:“谢谢您的好意,搬过来就不必了,我自己有家,我家在安城。这次来其实就是陪长辈过个年,初五一到我就得回去了。”
容凡话音落地,这桌上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姿凝倒是先有些坐不住了,直直把手里的筷子拍到了碗口上,瞪着容凡:“你在安城有什么家!这话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在傅温礼那儿寄人篱下的日子,你过着过着还过上瘾了?”
“谁说我是寄人篱下?”容凡因着秦姿凝的话抬头与她对视,极其淡定、嘴角还隐隐勾着笑:“傅温礼湖湾的别墅现在就写在我名下,要我拿房产证出来给你看看吗?”
秦姿凝语塞,脸上的表情随即凝滞了下去。
有一瞬间,她觉得容凡说这话就是为了故意气自己,纯属疯言疯语。但在看到他眸底那一抹坚定神色时,心里又不禁开始狐疑。
傅温礼这是犯了什么病?又或者说,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一套价值近千万的别墅,说给就给出去了,要说这背后没点猫腻,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提醒容凡,小心被傅温礼当成了洗钱的棋子。下一秒,一旁的丈夫却在这时抬手将她拦了一下:“好了好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个饭,别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之后又拍拍她手背递给她一个眼神:“凡凡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着急,时间还长,凡事都有得商量。”
晚饭过后,容凡又一头扎回了自己的房子里。
发生了刚才那一幕小插曲,他现在已经对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初五这件事,慢慢产生了怀疑。
他躺在枕头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打开与傅温礼的对话框,看着对方前两日发给自己的那照片愣了愣神,须臾之后,缓缓打字道:“傅叔叔,我好想回家。”
容凡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傅温礼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会要开、文件要签、新酒店开发的事情也要推进,回信息一般都没那么快。
容凡知道他忙,所以从来没有催过他,反正看到了早晚会回过来,于是发完信息就把手机和腕上的串珠卸下来放到了枕边,从箱子里找了套干净衣服拿着去了浴室。
毕竟现在是在人家家里,他对着淋浴头简单冲了几下、也没大洗特洗。
前后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然而待他再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定睛一看,瞬间傻了眼。
床上的手机还在,傅温礼的串珠却不见了。
着屋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平白无故丢东西,傻子都能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顾不得太多,要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那是傅温礼贴身的物件,还是在寺里开过光保平安的。
一想到这里,容凡气得眼里的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将衣服撂在地下骂了句“操”,转身开门就冲了出去。
他气哄哄一路跑到客厅的时候,周琪和周震正坐在茶几旁边的地上剥橙子。
容凡对上这姐弟俩,话想也不想就问出了口:“谁刚才去过我的房间?”
周琪听见他这话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须臾之后,翻了个白眼:“谁没事儿去你房间干嘛?”
容凡用手指着她:“我丢了东西,你们别逼我报警。”
“呦呵!”周琪闻言不屑地扯嘴笑了笑:“你丢了金砖还是钻石啊,你叫警察来,警察理你?”
恰逢此时,秦姿凝和老公二人听见声响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客厅这一幕场景,秦姿凝皱着眉询问容凡:“出什么事了?大晚上吵吵闹闹的。”
容凡没理秦姿凝,目光直直盯着茶几边坐着的姐弟二人,咬着牙沉声道:“周琪,我再说一遍,东西还我。我不打女生,但是这个范围里不包括贱人,你别逼我揍你!”
周琪听见这话眼睛一瞪,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你骂谁呢你!”
见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还引来了家长,周震心虚,在一旁拉了拉周琪的衣角小声道:“姐,没必要,你把东西还给他吧。”
周琪垂着眸朝自己弟弟“嗤”了一声,再看向容凡,狠狠剜了他一眼。紧接着,就用她那只沾满橙子汁水、黏乎乎的手,从兜里把东西掏了出来,抛给容凡:“就一破珠子,谁稀罕啊?”
周琪说完之后将目光转向了秦姿凝,眨眨眼开口解释:“我就是看他手上天天戴着这么个东西,觉得好奇,想拿来拍个照,问问懂行的人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当家长的不出来个表态不合适,于是不待秦姿凝发话,周父倒先出了声:“行了,不打招呼就拿人东西那叫做偷,给哥哥道歉。”
对方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秦姿凝知道有台阶就得赶紧下,也跟着随即表态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有错。凡凡你也是,你看看你刚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能骂人呢!”
“快给妹妹也道个歉!”秦姿凝命令道:“然后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啊,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我给她道歉?”容凡皱着眉、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秦姿凝,片刻之后,轻哼一声,音量不大,但透着满满的失望道:“你费了这么大劲把我从安城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在这个家里究竟是怎么做老好人的对吧?”
容凡手里紧握着那串珠子,说完看都没再看秦姿凝一眼,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转身回了房。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在秦姿凝的尖声历斥下,容凡关紧房门上了锁,捂住耳朵靠着墙面蹲了下来。
一个人沉默地待了片刻,待客厅里的人都散了,他才坐回到床边,把傅温礼的串珠从手心里拿了出来。
看见上面还残留着少许粘粘的污渍,他心中烦闷,咬咬牙、闭着眼睛劝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文玩手串因为材质问题,大都不宜见水。容凡无法,只能从箱子里找了包湿巾,拿着珠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来。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看到来电人是傅温礼,容凡想都没想,几乎一秒就将电话接起。
傅温礼在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等不到容凡发声,便主动开口询问:“刚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在那边住得不开心么?”
容凡在周琪面前的战斗力,全靠他那颗强大的自尊心撑着。
可现在猛地对上傅温礼,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这几天压抑在心里的委屈,瞬间就化身成为了决堤的泪水冲至眼眶,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想回家,我超级想你,你现在就接我回去吧!”容凡不假思索,对着电话里的傅温礼乞求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到容凡情绪的异常,傅温礼的语气也由一开始的镇定,变得有些着急。
“我想回家。”容凡抹了把泪,嘴里不停念叨着:“这里的一切都太讨厌了。”
容凡的哭腔明显,牵动着傅温礼的心,让他连带着声线也渐渐变得阴沉下去。
“接你可以。”傅温礼在电话里向容凡承诺,须臾之后顿了顿,带着点怒意:“但委屈不能白受,你现在就把电话给秦姿凝。”

傅温礼话音落地,容凡空洞的目光随之一滞,抽泣声嘎然而止。
不同于以往的温声软语,此刻的他更像是在下命令,语气坚定、目标明确,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容凡原本就是觉得心里憋屈,在傅温礼面前绷不住了想跟人撒个娇、吐槽两句,可现在对方不仅没了往日的礼貌客气,且直呼了秦姿凝的大名。
一想到这里,容凡心中开始产生犹豫,也不禁有一丝后悔。
原本自己忍一忍就过去的事,把傅温礼牵扯进来,会不会因此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怔愣间,傅温礼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凡凡听话,去把电话给她,我来跟她说。”
许是对他多年依赖产生的习惯,傅温礼只要发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容凡都无法拒绝。
咬着唇踌躇了片刻之后,容凡从床沿边站了起来。
就这样吧,他叹口气,心道。
待在这个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痛苦到窒息,如果傅温礼真的能把自己早点接回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踏着轻缓的步子,容凡手里举着电话向秦姿凝的卧室一步步走近。
临到门口的时候,正欲抬手敲门,却猝不及防从门缝里传来了房中二人对话的声音。
“我感觉容凡这孩子也没你说的那么听话,你这主意真的能行吗?”
从秦姿凝老公口中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容凡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下一秒,缓缓凑近,悄默声息地将手机的话筒对准了门缝里。
“我也不确定,尽力试试吧。”秦姿凝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容家人从来就不待见我,但凡凡不一样,他身上毕竟留着容家的血。据说老爷子这两年人也快不行了,他念在容向磊的情分上,也总有一天会承认凡凡的身份的。”
她说完想了想,对着身旁的人建议道:“你想攀上容家这根高枝,目前只能通过凡凡。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潜移默化影响他,让他愿意跟咱们生活在一起。剩下的事情……”
“水到渠成。”秦姿凝夫妇二人异口同声,之后皆不约而同低声笑了出来。
对话到最后,秦姿凝拍着自己大腿感叹:“凡凡是我儿子,我太了解他了。虽然脾气倔了点,但天性善良,终归还是乖的。”
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悄然流逝,屋内的对话结束后,容凡后退两步,替主卧里的两人轻轻关上了门。
他垂着眼眸轻笑一声,心中的情绪虽然百感交集,但依旧算得上平静。
这才是秦姿凝不是吗?这才是她原本应有的样子不是吗?
太好了!
容凡蹙着眉望向天花板,闭眼深深舒了一口气。
再一次看清了秦姿凝的虚伪与冷漠,知道了真相的自己,终于再也不用因为她披着亲情外衣的道德绑架,而徘徊在自责与挣扎之中了。
这份脆弱的母子关系,由秦姿凝处开始,但也由她,亲手终结。
沉默间,容凡缓缓抬手,将电话又放置到了自己耳边。
听到他的呼吸声,傅温礼平复一下气息开口告诉容凡:“不用等了。”
他话说得十分镇定,沉声压着愠怒,良久之后,才又补了一句:“也不用通知她,你收拾东西,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
容凡估算了一下时间,傅温礼从安城开车过来,即使是走高速,等真正接到自己,怎么也得到明天早上了。
他洗漱完毕,把自己的行李全部都归置到了箱子里。
放下背在心里那沉重的包袱,容凡今晚挨着枕头,在床上没翻腾两下就合上了困倦的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梦,容凡凌晨的时候被一泡尿憋醒。他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瞄了一眼,才发现距离傅叔叔来接自己的时间,原来已经这么近了。
心里带着期盼,原本以为这一觉睡醒之后,前方等待着自己的路,便只有坦途与光明。
但事实却是,当他迷迷糊糊打开了门,发现今晚的廊灯竟然是关着的时候,这才惊觉,原来没有光源,自己的世界却依旧会陷入到黑暗之中。
扯扯嘴角自嘲一声,容凡沿着墙壁一路摸索,最后用手扒住了卫生间的门框,企图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
他卡着步子往前挪动了一小步,猝不及防间,却猛然踩到了一滩水,直接失去了重心,滑倒在地上。
危险来得猝不及防,容凡的手本能地撑了一下,可是谁能想到,这地上不仅仅有水,破天荒地,竟然还有不知何处来的玻璃渣碎片。
如刀尖般锋利的玻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扎进了容凡掌心的肉里。
他痛得低呼出声,却因为看不见,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都没能找到支点顺利站起来。
掌心温热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缓缓流出,容凡知道自己受伤了,顾不上许多,也来不及止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起来,只能摸黑向门外挪去。
他凭着感觉想要再找到回卧室的路,却因为辨别不清方向,一路磕磕绊绊,不知怎么的,最后竟然走到了楼梯口,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容凡躺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进眸底,让他本能地眯起了眼。下一秒,傅温礼带着淡笑、温和的俊颜却突然闯入视线,如梦中一般,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醒了。”傅温礼抬手探了探他的体温,看着他问道:“头疼不疼。”
容凡眨眨眼,缓缓动唇:“不疼。”
半晌之后又道:“有点渴。”
傅温礼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扶着他慢慢坐起来:“你身上还有淤青,小心一点。”
叫他这么一说,容凡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肩膀、胯骨、和膝盖上的痛感是因何而来,之后凝着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甚至还缠着绷带。
“你手上的伤口消过毒了,这两天别碰水、也别用力。”傅温礼说罢将一个续满温水的杯子送到他嘴边,倾斜了角度轻声道:“我喂你。”
容凡就着抿了两口,待嗓中的干涩有所缓解,才想了想,开口问道:“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
容凡话音落地,傅温礼脸上的笑意淡去,眸光定了定,突然变得严肃而又凌厉:“我去家里敲门的时候那些人还在睡觉,不然还发现不了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说完看向容凡,替人掖了掖被角:“这家私立医院的董事我认识,你好好养着,没人会来打扰你。”
能待在傅温礼身边自然是安心的,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在平城,与秦姿凝和周家人共同呼吸着同一方空气,容凡的心里就开始止不住地犯恶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小声问道:“那些人呢?”
“他们进不来。”
知道容凡问的是谁,傅温礼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带一丝情绪、冷漠且坚定。
容凡长长舒了一口气,须臾之后,在傅温礼的凝视下缓缓抬头:“我想回家,跟你回安城。”
傅温礼盯着他沉默了片刻,顾及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面色稍显犹豫。可容凡眸中闪着的那簇光,又让人看到了其中深藏着的急切与期盼。
思索再三,傅温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笑着回了一个字:“好。”
容凡放下心来,嘴角勉强勾了勾,可是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行李放在秦姿凝那儿,于是开口道:“我的箱子……还有手机……”
“都不要了。”傅温礼垂眸看着他:“回去全部给你买新的。”
此番话音刚刚落地,这时病房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音。
傅温礼冷着脸朝屏幕上那个名字瞥了一眼,任它响了一会儿,才对着容凡低声嘱咐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先休息。”
说完之后,抬手在容凡脸颊温柔摸了摸,才动身走向门外。
医院清冷安静的走廊里,傅温礼立于墙边将电话接起,下一秒,听筒那头便传来了秦姿凝急切的嘶吼声:“傅温礼,我要看自己儿子,你凭什么让医院拦着我!”
傅温礼神情自若地听着她发疯,待人完全息了音,才动动唇,缓缓开口告诉她:“不必了,你以后都不用看了。”
“你什么意思?”秦姿凝咬着牙,唇间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须臾之后,只听傅温礼冷冷出声:“我把人完好无缺地交给你,你现在让他带着一身伤回来……”
傅温礼说着顿了顿,轻哼一声:“即是如此,那你以后也都不必看了。”
“我是她母亲!”秦姿凝在电话里吼了出来:“你哪来的权利跟我这么说话?”
“母、亲。”傅温礼嘴里念叨这两个字,突然敛了眸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字,你今天连打这通电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秦姿凝,与其在这口出狂言,不如回家好好查查昨晚走廊里的灯为什么没有开、浴室的地上又为什么会有水和玻璃渣子。”
这是傅温礼与她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当面直呼她的大名。听得她后背发凉,因为紧张,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紧接着,她听见傅温礼说道:“你扪心自问,消失了五年现在突然出现,急于跟容凡修复母子关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秦姿凝因着他的话微微一僵,怕被察觉到自己的真实动机,故而吸了一口气,即使心虚,也假装着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温礼早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不置可否地轻笑出声,转眼间,却是眸光一沉:“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的容家,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它自己本身就在走下坡路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你这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秦姿凝听到这话,瞳孔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那姓周的费了这么大力想要搭上容家这条线,不就是为了入股京郊的赫顿酒庄么?”傅温礼说着眯起了眼:“看来他这消息的来源渠道还是有点问题,竟然没查出来赫顿酒庄背后比容向哲更大的股东,究竟是谁。”
秦姿凝从中觉察出些不对,因着这话屏住了呼吸,却只听见了对方淡淡的一声笑。
“与其求他…”傅温礼说着顿了顿,在挂断电话之前,沉声吐出四个字。
“不如求我。”

第27章 “不跟着我,还想去哪?”
容凡在医院里只多待了一天,按照医生的指示又做了一次全套身体检查,确定可以自行回家休养后,傅温礼这才帮他办理了出院。
为了节省时间,傅温礼把车放在了平城让人给他开回去,自己则带着容凡去乘高铁。
考虑到病号的身体,跟在机舱一样,买的都是最贵的商务座。
早上从平城高铁站出发的时候,容凡还在跟傅温礼吐槽说这个地方跟自己八字犯冲,他真的一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然而仅仅过了三个小时,两人就已经坐在了湖湾别墅的家里,埋头对着同一碗面,只用了傅温礼手里的那一双筷子,你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把容凡接回来的第一顿饭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寒酸,可临近过年,李婶放假回了老家,屋子里没人料理,冰箱里也找不到几样能用来下厨的菜。
再加上容凡的右手缠着纱布,虽然伤得不严重,但落在傅温礼的眼里,已经默默将他划归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类人群。
所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就全部落到了傅温礼一个人的肩上。
至于容凡,只用躺在沙发上默默指挥着傅总干活就好。
其实自从经历了这一场事故,容凡虽然身体和心理上都承受了些痛苦,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用傅温礼的话说,自从见过他满身是伤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后,再回想起以前那些由着他无理取闹的时光,其实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幸福。
利用着傅温礼见识过自己受伤、尚且心有余悸的那点心理,容凡这两天也是找准了机会可劲地作。
左手明明能动,吃饭却偏要张着口,让傅温礼喂自己。衣服明明单手也能脱,但就是要磨着傅温礼,让他跟自己一起进浴室,等浴缸里水放好了、衣服都脱了挂墙上了,才水汪汪闪着眸子,目送他关门出去。
晚间洗完澡后,趁着傅温礼还在书房回邮件,容凡悄默声息溜进了主卧,把自己的枕头跟傅温礼的并排放着、拉开被子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
被窝里面凉凉的,但床上的味道就像傅温礼这个人一样,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熏香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容凡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了,却在眼睛即将要合上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傅温礼进屋的时候刚刚把眼镜从鼻梁上卸下来,结果抬眼就见到床上蜷着个小人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毛绒绒的脑袋,跟只猫一样。
他轻声走到床边,正准备瞧人是不是睡着了,一眨眼,床上的“小猫”竟然支着身子自己坐了起来。
容凡的枕套上绣有卡通图样的花纹,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躺的姿势不对,那花纹压到脸上给他弄出了挺大一块红印。
傅温礼看着他脸蛋上的压痕皱了皱眉,原本也没有其他意思,但容凡心虚,以为傅温礼这是不让自己在他床上睡,于是灵机一动赶紧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晃晃手上的绷带跟人撒娇道:“傅叔叔,我手……还挺疼的……”
两人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傅温礼一眼就能看出来。
心疼归心疼,但老实说,他这手其实就是被玻璃划了,也没伤着神经也没骨折,更不影响晚上睡觉。
傅温礼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盯着他,容凡报赧,知道这招没用了,便掀开被子把腿从床上拿了下来。
单手掐着自己的枕头,容凡垂丧个脸看向傅温礼:“那好吧,晚安……”
“等等。”
傅温礼趁他站起来前把人叫住,之后也没说让他走还是留下,只是默默走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先来把维A吃了。”
之后看向他,问道:“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听见这话,容凡的眼神随之一亮,立马来了精神。
他把枕头放回去,腿一抬又挪回到被窝里,眯眼对着傅温礼笑:“都行!我今晚保证不挤你。”
傅温礼看着他轻哼一声,知道他这话就是说说而已,也懒得拆穿。于是默默绕到了另一边,整理了一下,也跟着上了床。
容凡嘴上说着睡觉会老实,绝对不挤傅温礼,但只要人往他身边一躺,傅温礼身上的气息就像是有磁力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往床的中间靠。
容凡一到冬天手脚就特别容易凉,以前跟傅温礼睡在一起的时候喜欢把脚往傅温礼的腿缝里面塞,这两年不行了,傅温礼压根就不跟他往一张床上躺。
想到这里,容凡犹豫了一下,又眨着眼对着傅温礼试探道:“傅叔叔,我脚冷,你再给我暖暖吧。”
傅温礼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秒,作势起身:“我去给你热个暖水袋。”
容凡在他完全坐起来前揪住了他的衣角,待他转头,才闪着明亮的眸子缓缓道:“暖水袋太烫了,我想让你给我暖。”
面对容凡那灼灼的目光,拒绝的话傅温礼怎么也说不出口。但如果直接告诉容凡,他那小脚丫子往自己大腿上一蹬,自己会起反应,肯定也是不行的。
于是想了想,最后只能找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容凡把脚往上伸一点,自己用手给他捂着。
两人面对面躺在枕头上,傅温礼给自己暖着脚,一抬头,对方呵出的气息正好打在自己的锁骨上,周身环绕着的,全部都是独属于这个人特殊的味道。
就是这一刻,容凡突然觉得,虽然原生家庭带给自己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但生命中有傅温礼这个人的出现,其实仔细想想,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怔忪间,他顿了顿突然开口问道:“傅叔叔,我以后可以一直这么待在你身边吗?”
他这边话音落地,耳边却是传来了一声轻哼:“你在这儿想什么呢?”
傅温礼这话虽然是个反问句,但答案好像挺明显的,容凡的心也跟着随之一紧。
这是……不可以吗?
可下一秒,傅温礼却是话锋一转,直接将两只手环成圈箍在了他的脚腕上,看向他的眼神似笑非笑道:“脚铐给你带上了,不跟着我,你还想去哪儿啊?”
有了跟傅温礼临睡前的那段对话,容凡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特别甜。
第二天早上起床以后,拉开窗帘迎接崭新的一天,却猛地发现窗外已经全然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另一个世界。
眉间染上一抹惊喜的神色,容凡三两步蹦到傅温礼身边挽上他的胳膊:“下雪了!你答应过我要堆雪人的!”
傅温礼自然没忘,但看人这副猴急模样还是忍不住逗他道:“你手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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