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往日要热情得多的解释道:“票务印刷出现了些许问题,男主舞有变,但请相信一定不输于以往!”
在化妆室内准备演出的费舍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脚上被好好包裹起来的丹顿说道:“我不太擅长包扎,但因为先前的意外见过不少次,但愿不会有问题。”
丹顿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才低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那些手脚,小东西。你也别以为你能骑到我头上来。”
费舍尔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当然。”
他微微低下头,露出线条纤细却有力的后劲,仿佛不堪一击:“我也会一直继续等待您露出马脚的。”
原本费舍尔并没有动手阴丹顿的打算,丹顿虽然向来看不惯他,但至少面上都说得过去。
只是前两天,摸清楚了教主不会在没事的时候连续两天来看望自己的费舍尔再度前往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那是曾经他独自练舞的地方,现在则也是他“练手”的地方。
他做不到像教主当时在他眼前展现的那般,轻松自如地剥下一块块皮肤,所以在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时,也理应用其他人来稍稍练手。
这才对得起对方给予他的“赠礼”。
结束当天的“练习”,费舍尔回住所的路上却刚好碰到了坐着马车返回旅店的丹顿。
送别丹顿的马车夫腰上别的钱袋十分眼熟,而同时,那辆马车又与母亲打探到的那位“大人物”的家用马车相仿……包括那少见的深紫缰绳。
一个荒诞的念头很快便在他脑海中成型:“父亲海斯的死并不是意外,赶马车的的确是马车夫,可从来都没有人提及过,那马车里面有没有坐人,或许就是坐在里面的人就是丹顿。”
“是丹顿指示了马车夫犯下了罪行。”
这样的念头诞生后,他对这个以前只在意对方舞蹈技术而从不关注人品的丹顿也多留了些心眼,很快,他便注意到了对方对自己若有若无的针对。
例如今天的葡萄酒。
那是丹顿自己所打碎的,如果不是费舍尔这段时间的练习和离奇的提升,或许他还真就没办法躲过去。
到时候摔跤的不是丹顿,而是他自己。
费舍尔不明白丹顿为何如此针对自己,但这不妨碍他内心对丹顿所做的一切定下了罪行。
没有关系,只是再多添一笔,多加一个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缺少足够的“练习”机会。
想到这,费舍尔忍不住笑起来。
丹顿咬牙切齿,对于这个曾经柔弱可欺的“小鱼”早就变成“食人鱼”的事丝毫不知,只恨自己刚才确实站的位置不好,被人一撞就倒在了地上……但如果费舍尔摔了,他只会倒在对方身上,趁机压住那些玻璃,让对方伤情更加严重。
没一会,阿尔宾团长便到了后台前来看望丹顿,他对丹顿的伤势表示了关切,并说道:“医生很快就会到,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医生。”
简单和丹顿说了几句后,他又转头看向费舍尔:“抱歉,我的孩子,今天事情实在是突然,想必你也受到了惊吓。但我们的票已经售出去了大部分,就算回收也对我们的名誉将有不可控的损害。”
费舍尔点头,脸上还带着和丹顿交锋时明媚的笑意:“是的,阿尔宾团长,所以今天的演出还要如期举行吗?”
丹顿忍不住插话道:“演出恐怕才是砸了招牌!阿尔宾,你知道,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撑起这个舞台,他们都是冲我来的。只要改场次就行,我的伤口很快就会好!”
阿尔宾看向丹顿,脸上神情淡了不少:“我想奥古斯特先生也不会想看到你带病演出,特别是在这还是脚的情况下。假使他真的有办法能让你很快好起来,今天也是不能耽误的。”
丹顿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可除了我以外,舞团里你还能找到谁呢?功底比得过我的,年龄没我符合角色,年龄符合的,功底不如我,就算不论这两者,外貌也没有比我更优秀的了!”
“你说的确实没错。”阿尔宾点头,他拍了下一直站在旁边旁听,没有打断他们聊天的费舍尔的肩膀,半揽着人笑了下。
在费舍尔还有些状态外的微笑中,阿尔宾说道,“可费舍尔的容貌不输于你,他也比你更年轻,也更加符合角色,唯一缺少的就是上台的经验。他虽然现在还不是我们舞团内的人,但我已经让人拟定好了合同,等今晚的演出结束就和他签署。”
他若有所指的说道:“丹顿,眼睛放在头顶上,可别忘了你脚还得踩在地上。”
第39章
丹顿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错愕,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费舍尔:“阿尔宾,我以为你再傻都不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前不久还是个断了腿的人来演‘使者’,我真是搞不懂你, 你疯了吗?”
“我疯没疯不好说, 但我希望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多想了。”阿尔宾说着, 揽着费舍尔向外走去, “好好休息一会吧,丹顿,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出了门之后, 费舍尔这才问道:“您想让我演‘使者’?”
“是的, 这可是项艰巨的任务,它可不像你练习。你得跳舞, 而且得不停地跳, 从开头一直跳到结束。”阿尔宾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丹顿的话你不用在意,他只是坐在高处惯了, 总担心下面人会超过他。”
费舍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拒绝,而是微笑着接受道:“我想在有些时候谦虚也不算是美德,您说的任务, 我会努力尝试的。”
“我记得你会‘使者’的舞蹈段落。”阿尔宾说道。
“是,练习的时候并没有太拘泥……所以我想我舞台上的每一个位置都有练习过。”费舍尔答道,“希望您不会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阿尔宾笑道,“不过我会和其他人叮嘱的, 让他们尽力配合你的过场和走位, 如果忘了动作也可以随意发挥……重要的是情节。我们的舞蹈就是得用肢体语言来讲述……你知道, 情绪是最动人的。”
费舍尔点头, 应了下来:“那么在开始之前,还请让我先过一遍站位。”
“当然……在正式开始前,你就不要练习太多了,那对你的腿不好。”阿尔宾嘱咐道。
费舍尔笑起来:“我会记得的。”
与阿尔宾告别之后,他心里却愈发激动起来。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感谢丹顿的马脚。如果是往常他可能还会求稳,不去争取这样一个位置,可一想到今天教主要前来观看自己的演出,他就无法抑制住去争取的念头。
“使者”的妆造和独舞表演机会比“绅士”要多得多,他可以尽情地……尽情地向教主展示自己。
而此刻,原本预定晚上去看小信徒演出的埃米特正坐在藤蔓网络交错所铸建的“牢笼”之中。
他手撑着脑袋,脸上神情冷漠,一如他以灵魂状态前行时的模样。
虽然是被困于囚牢,他却没有丝毫恐慌。
埃米特盯着面前的空隙之处,缄默了许久说道:“既然要把我捆到这里来,为什么又不敢来见我,洛娜?”
藤蔓动了动,少女回答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哭泣的意味:“我不想这么做,可我太想见你了,你不来见我,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就晚了一步,本来他研究完就打算过来一趟的,谁知道洛娜比他还心急。
埃米特沉默了会才说道:“我以为你上次离开是拒绝再同我见面。”
“我只是不想见那个人!”洛娜喊道,“而且我忍了他很久了,是他先挑衅的!”
“挑衅……”埃米特若有所动,问道,“你是想说,他拜请镜中倒影?”
洛娜哼哼了声,答道:“嗯……我不喜欢第二章 ,他们都很虚伪。”
埃米特其实挺想追问的,只是现在真的不太合适,他不喜欢用这副模样来接触他以教主姿态见的那些人。割裂开的身份才方便他掩饰自己的行踪。
他想了想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现在把我捆到这来又是想做什么?总不至于就是想让我见你。”
洛娜安静了片刻,过了会,一条藤蔓垂落下来,少女的身影再度在他眼前显现。
对方手里捧着一块巴掌大,由红色丝线状物体缠绕成条,进而组成边框一样的规律的六边体框架。仔细看去,则能发现那“线状物”其实是如同血管一样的物体,充斥着一种特殊的韧性,表皮却光滑得有点让人犯恶心。
她将那东西捧起来,送到埃米特身前,低声说道:“我一直跟着你……但进不去你那个房子,你的房子里有一个好凶好凶的人,所以只能这样……我是想见你……也不止是想见你……”
埃米特低头看向他手里的物品,没有出声,等待着人的解释。
洛娜深吸了一口气,她背后的头颅似乎也跟着一起深呼吸起来。
“这是……根,这是我们的‘心’。”
心是秘而不宣的……
埃米特无端联想到先前所见的那封申辩书上所写的内容,他没想到洛娜会把这样的东西放到他面前,还一副要给他的模样。
“……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我不要。”埃米特摇头。
洛娜见状有些着急起来:“你得要!你得收下……你将它带回去,埋下来,然后我就能长在你身边了……我也能保护你!”
“我不需要。”埃米特依旧十分抗拒,他答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不止是不需要,更多的也是来源于洛娜的不确定性。
这是第一个依据他的灵魂状态找到他本体上来的存在,就单论她处心积虑地找上前来这一点就充分说明了对方的危险之处。
但埃米特也不敢真的触怒洛娜,他停顿了一下,在洛娜低下头去时又接着说道:“并不是我不信任你,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只需要同我说一声就好,不用非得付出什么。”
洛娜捏住自己的衣角,小声说道:“我不是只要出去……”
似乎另有隐情。埃米特思考着,将声音放轻:“我愿意听你讲讲你的顾虑,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此有任何意见。只是作为朋友之间的交谈,在这样的情形下似乎不是很体面。”
就像上一次一样,只要洛娜对他还抱有好感,那么稍微让对方放缓钳制的态度也能方便他自己。
洛娜捏着衣角的手猛然收紧了,她抬起头看向埃米特,幽绿的眼瞳中心似乎正闪着暗红的光,一条条线状物从瞳孔处伸展开去包裹住她的眼球……甚至蔓延着爬上脸颊,就像是血管浮现于皮肤之上。
非人的感觉在此刻异常强烈。
埃米特顿感不妙,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些许。
“父亲说得对,就算将‘心’交出去也不会有人愿意接受。”她低声喃喃着,“你们都在害怕,害怕它的空旷,也害怕被人看重。”
“因为你们的‘心’是空的。”
洛娜的话让埃米特难以回避地记起了先前所看的申辩书中的内容,那上面的文字的确令人印象深刻,或许洛娜的思维不应该以常人来思考推断。
以退为进的谈话方式在这里并不适用,而她的危险很可能就源于她的敏感。
虽然前面所说的话似乎让眼前的情况更加糟糕了,但刚刚经历过被迫“窒息”的埃米特却并没有被对方眼看着越来越危险的状态而吓到。
他想了想答道:“恰恰相反,正因为我的心不是空的,所以才无法接受你的心。”
洛娜没有出声,但神情上却有些疑惑。
“心中的情感是秘而不宣的,一切想法自然不是简单的语言能概括清晰的。我以为洛娜你会明白。”埃米特说道。
他说的这番话却是让洛娜呆了下:“是……所以……”
“所以才不能接受。”埃米特见状,趁热打铁,“我以为一切都需要等同,你将你的心交给了我,但我却没办法将我的交给你,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更何况,洛娜不是说过吗?这是你们最重要的东西,但心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更加无法交换。”
“……怎么会?”洛娜顿时慌乱起来,“不会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有的。”埃米特答道,“有很多。”
“只是我没办法就这样告诉给你,也因为我对你还不够了解,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每个人的答案也不同……”他说着,微微笑了下,“但是我想,我可以慢慢陪你找到你的答案。”
“至少不必这样急躁,你认为呢?”
作者有话说:
离演出开始还有两小时。
阿诺拿着门票回到了霍维尔书店, 只是他还没进去,脚步就停在了门口。
一如当初还未推开门,他就已经知晓其中所发生的事情一般。他站在楼下, 猛然皱眉, 疾步来到了埃米特房间的窗外。
那里前不久还有人常常在摆摊, 在霍维尔去世后便觉得晦气, 没再待在那。
一切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唯一例外的……
他蹲下按了按地面上的泥土,手指下的土块非常蓬松, 显示着与旁边地面一种更深的色彩。
阿诺脸色陡然阴暗了下去。
从他身后路过的行人奇怪地看了眼天, 嘟囔了两句“要入冬了”,裹紧了衣服疾步离开。
阿诺将门票整整齐齐地叠好, 放进了腰边的腰包内, 起身直接朝着蒙萨拉特旧邸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洛娜则看着埃米特朝她伸出的手陷入了沉默。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对方,而是她顾虑的事情有很多。她的意识诞生并不是很久,而在短暂的与亲人相伴之后, 她更多的时间是守在这个居所内, 不想让任何人毁坏她的曾经。
蒙萨拉特老伯爵离世前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仅仅将“根”交给了她。
这也是某种暗示,告诉她可以自由地去选择扎根的地方, 但她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时遭到拒绝。
埃米特的话对她来说不是不能理解,而是理解和她的欲望并不冲突。
她知晓对方所说的那些是应当的,可她偏偏就是想要埃米特留在她身边,或者她留在埃米特身边也可以, 至于这其中的代价是什么, 由谁去付出, 她并不在乎。
为什么感受不到呢……
她明明为了对方, 在那样拼命地忍耐着自己的本能……
都已经囚到这样的藤蔓之中了,只差一点……她只是希望对方能接受她而已。
埃米特在她缄默时,也忍不住一直去关注他那个“研究”方块。
倒计时在他回答完问题后已经缩减了不少,但仍旧需要三个小时。
这里不见天日,他也不清楚现在到了几点。夜里和费舍尔约好了要去看对方演出,眼下的事情却一茬接着一茬……
更何况还有阿诺,要是阿诺回去没见到他又会发生什么?
他现在可没做好在对方面前掉马的打算!
埃米特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再僵持着拖下去,他扫了眼角落里堆积的卡片,开始寻找有没有适合作为破除局面的办法。
最打头的就是那个“逐羽仪式”,他可以用这进行交换。
但有上次帮费舍尔的经历在前,他感觉这并不是适合在这里拿出来使用的仪式。而除此之外的仪式则是只剩下了“剥皮密仪”,这……或许有用,只是他感觉以他现在这副模样,不适合使用这样的仪式。
如果是教主那副姿态说不定还可以。
物品……皮上次已经使用了,眼下只剩下那支曾经被用来剥下自己皮的钢笔和开启“逐羽仪式”的拆信刀。
难不成还需要剥一次?
再想想再想想。
他将目光挪到了洛娜手中的“心”上。
比起“心”那东西确实要更像根茎纠缠出来的物品,难以想象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形成的。
如果是这样的物品,会不会也能转化成卡片?
……当然,他不是想要对方手里的东西,而是从洛娜说出要将那东西给他的时候,他就一直有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也是这种感觉让他一次又一次拒绝,甚至连伪装妥协都不愿意。
埃米特沉吟片刻,出声问道:“洛娜,你刚才说,那是根,也是‘你们的心’……意思是这是很多……额,你这样存在所共用的吗?”
洛娜茫然地摇了下头,这个问题显然也触及到了她知识的盲区。
埃米特心下有些猜想,恐怕这东西不是什么善茬。他清了下嗓子,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对了,上次你说,你和姐姐是被你们的父亲‘造’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呢?另外安妮塔她和你们不一样的话……她是由母亲所生下的吗?”
提及家人,洛娜的气息平和下来许多。她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说道:“就是‘造’出来的,我听父亲说过,异性不能在一起,如果在一起,就会发生很糟糕的问题,就像米歇尔姐姐那样。所以父亲用他的一部分造出来了我们。”
“安妮塔……安妮塔是父亲捡到的孩子。”
埃米特有一瞬间的僵住。他虽然觉得洛娜对他不是男女之情的喜爱,但从对方所说的那“很糟糕的问题”来看,如果洛娜跟过来,或者自己接受了“根”的话,估计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他“呃”了下,问道:“很糟糕的问题是指?”
“就是会种在对方身上,然后再养大……授粉,就是那样。”洛娜自己也说得十分含糊,她想了想说道,“您放心,我没有想种在您身上。”
……埃米特差点把“谢谢你”说出了声,他很难不想到格兰登雇佣的那些人凄惨的模样。
这让他甚至有些犯恶心。
他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没有这个‘根’的话,你会不舒服吗?”
洛娜摇头:“不会,我大概……大概会睡着。”
“什么意思?”埃米特问道,“你把它给我了,你就会睡着吗?”
洛娜想了好一会才说:“不是,只是在你把它种下之前,会睡一会……你想接受了它吗?”
她脸上顿时扬起一个笑容,尽管这笑容与她脸上的藤蔓相衬显得有那么些恐怖。
埃米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他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说道:“我想了想,说不定能用别的办法让你感受到我的想法,所以姑且接受也没有太大关系吧。”
“毕竟我所身处的第十二章 也算是黑暗,不是吗?那对你的‘根’来说也会是适合的地方。”
洛娜顿时兴奋起来,她欣喜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物品捧向埃米特,朝他迈了几步。
就在她要将东西送到埃米特身上之时,她的思维猛然间顿住了。
不止是思维,一切都在“根”或者说“心”凭空消失的那一瞬间暂停了。
少女的面容刹那间如同被吸取走了养分一样枯萎干瘪下来,藤蔓也迅速发黄干枯,进而变得易碎而低矮。
埃米特看着被缩成卡片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他确实没什么办法了,但好在这两个方块还是有用的。
现在看来,恐怕只要和神秘沾边的物品都能被转化为卡片。
他忍不住看了眼卡片上的描述。
【它是一个生命的整体,但它也是一个生命的部分。有人称呼它为“根”,有人则喊它是“种子”。生长与枯萎会在同一株植物身上于不同的季节里展现。接下来,它想为我表演什么?】
……太谜语了,以至于根本看不出来到底危险在哪。
埃米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只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他不想被他人察觉到异样的话,他必须得尽快回到霍维尔的书店,或者直接去费舍尔演出的地方。
他迅速扒拉掉枯萎的藤蔓,踏着漆黑的路一路摸索着,登上楼梯又推开头顶上的门,直到光落在他身上,他才察觉到这是上次他们僵持着的那个地窖门。
还真是在地下啊……他心里嘀咕着,又感觉来都来了,干脆再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拿走的书好了。
感觉这里的书估计都比那卡片写的详细清楚,能搞清楚到底是什么。
他一边拍灰,一边出了门,准备直奔三楼。
然而刚一到大厅,他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身影。本来以为已经解决了一切,这闹鬼的地方也没鬼了的埃米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但很快,他就感觉还不如鬼了。
至少普通的鬼应该没办法露出阿诺这么凶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
第41章
埃米特有些尴尬地退后了几步, 摸着自己撞在人肩膀上撞得有些发疼的鼻梁,干笑了两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阿诺脸色阴沉地像是能把这传闻闹鬼的房子里所有的鬼都找出来吃了,他答道:“你要我调查这的。”
那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不过他这么一说, 埃米特倒是记起来了, 他之前确实委托过对方前来调查蒙萨拉特旧邸。后来因为他自己来过, 也搞清楚了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就干脆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也没告知给阿诺。
对方会出现在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只是埃米特记得他刚才好像是让阿诺去买门票。
他正准备开口转移话题,问问门票的事情, 就见阿诺从腰包里拿出了两张门票:“已经买好了, 但今晚的演出主演可能会换人。”
“……哦哦,谢谢啊…”埃米特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浑身不太自在。
阿诺将他整个人扫了一圈, 确定人没受伤之后又给他扯了下领子,拍了拍身后没拍到的灰,反而问道:“你怎么在这?”
一模一样的问题, 埃米特僵硬地编道:“我……出来散个步。”
“……我以为这里是很难进入的富人区。”阿诺说道, “这里安保很好。”
“……是的,这是当然,所以……呃, 我特意挑这个时候。”埃米特像是找到了自认为合理的说法,“是的,他们刚好这个时候交接班,所以有那么一会的空隙, 我想我刚好可以来看看……嗯, 离演出也有一段时间。”
阿诺看着他, 幽幽说道:“我需要提醒你, 现在离正式开始只有一个半小时了,离检票只有一个小时,我们从这里赶过去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以上。”
埃米特立刻问道:“那么我亲爱的阿诺,你可以告诉我在时间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要来调查这里吗?”
这话已经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成分在里面了,他心想着自己的确编谎话编得不是那么完美,可阿诺的显然更蹩脚!
如果阿诺不追着询问下去,他可能还会放过这无所谓的细节,但既然是他先提出的……
“我担心你。”阿诺的回答却直接打断了埃米特的思路。
埃米特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坦然承认对自己有特别的关注,而同时又有足够的能力在事发的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外面很危险。”阿诺又强调道,“霍维尔的事情之后,你应该也意识到了。”
埃米特沉默了会,说道:“这点我承认,但……”但这次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想来而来的,只是被洛娜偷袭了。
虽然往前追究……也确实是他觉得不会有人察觉到“教主”的他和埃米特是一个人,就像格兰登那样。可他却忽略了洛娜并非是普通人类这一点。
如果以后再跟着到处去探查,他很难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灵魂状态的自己得好好隐藏起来,或许他该改一下自己拿那种状态去冒险的习惯。
阿诺等他解释,见人没说话,也没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他伸手握住埃米特的手,说道:“如果你还想去看演出,现在就要出发过去。”
“我当然知道。”埃米特回答道,跟着人身后走了两步,他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好吧,这次是我的错,如果下次我再想去哪里调查我会带上你的,至少你明面上还是我的仆人。”
“实际上也是。”阿诺严肃地纠正道。
埃米特被他这作态整得有点想笑,但鉴于这是他认错的时候,态度应该更加端正一些,因而他只是微微上扬了下嘴唇,并没有真的笑出声。
他像是抱怨一样说道:“你可不像是一个仆人。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告诉你,我想上楼去拿点书。刚好你也在,我们能多拿一些。”
阿诺回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就像是在判断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在悔改一样。
埃米特自认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特别是洛娜现在在“沉睡”的情况下,这个宅邸并不会危险。只是多拿几本书而已,阿诺也应该对自己也有信心。
他坦坦荡荡地和人对视着,最后还是阿诺败下阵来。
阿诺轻声叹了口气:“好吧,但也不能拿太多。”
“这是当然的!”埃米特笑起来,扯着人一路目不斜视地就朝楼上书房走去,“我们时间不多,我刚才也在楼上看了眼,那边小书房里有不少书,我都拿不定主意拿哪些。但你来了就好了!我想你可以为我提一些建议,另外,你也可以帮我拿走一些。”
跟在埃米特身后的阿诺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柔软了些许。
在他们上去之后,一楼的地面短暂被冰封了一瞬,而后迅速消融下去,似乎就是简单排查了一下这里是否有危险。
埃米特一心想着那些书,也没注意这些,领着人闷头冲上了三楼,直拐进主卧的小书房,将那展示给阿诺。
“就是这,我想这样隐秘的地方,或许能有外面找不到的书。”他松开阿诺的手,自己朝书架的方向走去,“快点,阿诺,我们的时间不多,你挑你觉得可以带走的拿上就好。”
“书带太多也可能会被巡逻的人询问。”阿诺这样说着,却也还是跟着他过来快速浏览着书脊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