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无情道仙尊—— by关照
关照  发于:202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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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刚刚谢春山抛出的宗主令,分明是真的。
所以灵府尽碎是假吗?
萧怀舟一时无言,目光灼灼盯着谢春山。
等一个答案。
谢春山收回手,流光溢彩的宗主令自天空之中收回,刚才还亮如白昼的东夷城一下子黯淡下来,百姓还没有来得及点灯,所有的光华就全被收敛而去。
整个东夷城陷入了一眼望不到的黑暗中。
在万千灰暗中,在无尽深渊里。
萧怀舟紧紧盯着谢春山,等他开口。
谢春山将宗主的令羽收回之后,就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停留着一个小小的令牌,是一柄小剑的模样。
在没有灌入灵力的时候,看起来就只像一枚普通的小剑,与寻常的剑并没有二致。
“宗主之令,一直在我身边。”
谢春山只说了半句。
但聪明如萧怀舟,已经将后半句猜了出来。
所以谢春山当时身受重伤的时候才会被仙门百家追杀。
萧怀舟一直很莫名其妙,为何仙门百家要去追杀归云仙府的大弟子,他们不怕得罪归云仙府吗?
如果说宗主之令从他遇到谢春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谢春山身上。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仙门百家的人也想要这宗主之令,杀谢春山夺取令牌,就是他们的目的。
这件事情总算合理起来。
可让萧怀舟有些难过的是,他前世的一场付出就好像是笑话一般。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血菩提,对于谢春山来说毫无用处。
他好不容易抢来的玲珑骨,谢春山也可以用丹药继续仙力。
甚至连他好不容易将谢春山从万千仙盟的追杀中救出来,还当做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洋洋自得之时。
原来谢春山只要愿意回到归云仙府,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他的谢宗主。
一切都与萧怀舟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萧怀舟,都一样。
萧怀舟被这种认知打的措手不及,整个人没来由的情绪低落起来。
他现在或许对谢春山没有前世那样的感情了,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所作所为像跳梁小丑一样。
只感动了自己。
“不是的。”
谢春山忽然出声。
“不是你以为的这样。”
谢春山的目光平静,似乎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持宗主之令,才可与归云仙府交换你。”
“我求师尊放我下山,辞去宗主之位。”
“可大典上,你没有来。”
你没有来。
萧怀舟被这话猛然拉入回忆里。
他为什么没有来?
记忆里他送谢春山回仙门之后,确实答应了谢春山,他会去参加他的宗主继任大典。
他也想看谢春山高山仰止的模样。
可萧怀舟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是他在骗谢春山。
偷了玲珑骨之后,东夷国的巫族几乎全军覆没,东夷国主震怒,反叛大雍朝。
谢春山继任那日,刚好是太子大婚典礼。
整个大雍朝都在其乐融融,可萧怀舟从直觉里嗅出一抹不寻常的味道。
所以他骗了谢春山,他告诉谢春山,他会去找他。
实际上他已经暗中集结了军队,围在大雍王都之外,就是为了预防意外的发生。
但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
萧长翊没有被东夷国杀了祭旗,反倒是率领着东夷的军队一起反叛了大雍朝。
萧长翊带着许多罪证,打着勤王的名号四处张贴榜文,列举了太子和萧怀舟的数十道罪证,成功搅乱了太子的大婚。
太子贤能的名声也从那日起一落千丈,被群臣所指。
后来萧长翊领兵南下,世道越来越乱,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数十起。
萧怀舟彻底忘了自己和谢春山的约定,马不停蹄的奔波于各个战场,试图力挽狂澜。
直到一年之后,大雍城在东夷的精兵之下被攻破。
萧怀舟走投无路,才会选择去求谢春山。
那个时候毕竟谢春山应该已经成了谢宗主。
仙门百家的宗主啊。
只要谢春山愿意出力,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萧怀舟默默垂下头,他忽然明白了谢春山的意思。
谢春山当时藏着宗主之令,回到归云仙府是为了拿宗主之位换下山的机会。
可他却将谢春山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继任大典上。
他没有出现,谢春山就下不了山。
还成了仙门的笑话。
怪不得后来谢春山不愿意出手帮他,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萧怀舟有些嘲讽的勾了勾自己嘴角,阴差阳错这个东西,原来是这种滋味。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应该也不会去。”
回忆都已经成为前世,早该灰飞烟灭。
人还是要向前看,这一世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萧怀舟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错过之中。
而这件事从头到尾,归结于错过也不对。
更该归结的,是他不该爱上谢春山。
萧怀舟懒得再继续问,为何在他长跪山门的时候,谢春山没出来。
这个答案从前他不敢知道,现在已经变成了不想知道。
谢春山或许有委屈,或许是身不由己。
可大错已经铸成,他和谢春山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整个王朝的覆灭。
再无回首的余地。
“抱歉,但现在萧长翊的事情至关重要,其他的东西我都不想再提。”
萧怀舟潦草的将这件事做了个结尾,恰在此时,马车也行到了东夷营帐门前。
萧怀舟匆匆掀开帘子下车,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马车,还有让他窒息的真相。
徒留下谢春山一个人坐在马车中,怔怔不语。
这多日来人间的话本或者是梁木生,都不停的在告诉他,两个人之间若是能够把误会解开的话,就可以重新回到过去。
可萧怀舟的态度明显不是这样的。
他和萧怀舟,再也回不去了。
谢春山心中默默接下了这个认知,一双手紧紧握住拳头,久久无法松开。
东夷与大雍朝不同,因为东夷是游牧民族,所以虽然有建王城,但只有冬季的时候会有大部分民众留在王城之中。
其他季节百姓还是会出去游牧打猎。
而东夷王城最中间摆放着的并不是大雍那种巍峨的宫殿,而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营帐。
营帐下面有无数根粗壮的滚木垫着,只需要数十匹骏马一起奔腾,便可以将营帐拖动。
总而言之就是,故里青想跑到哪里去都可以。
草原天高地广,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他的王帐。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东夷与大雍朝相安无事,而大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灭了东夷的原因。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让大雍步兵深入东夷草原,完完全全就是一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东夷国主故里青已经提前回到了营帐等候,不过等的并不是谢春山。
而是萧怀舟。
营帐周围都点了酥油灯,奶香气伴随着夜幕笼罩了整个王城。
故里青一身狼毫,坐在虎皮大座上,手上端了一碗脸那么大的海碗在喝酒。
酒碗放下的时候,就能看见故里青稍显粗犷的容颜,左下巴还有一道隐约可见的刀疤。
手指上满是老茧和伤痕,一看就是在马上打天下的将领。
故里祁从他这位父皇相比,少了些英气,还是一个稚嫩的黄毛小子。
萧怀舟进去的时候,故里青手中的海碗刚刚好砸在萧怀舟脚下,四分五裂,威慑力很足。
“伤了我东夷世子,竟然还有胆子到我这王帐中来,我敬你是条汉子,有没有想好以什么姿势谢罪?”
这什么姿势,指的多半是以死谢罪了。
萧怀舟不卑不亢,他很清楚故里青说的都是气话。
身为大雍朝的四皇子要是真的死在了东夷国,岂不是在打大雍朝的脸吗?
“国主不用这么生气,我和故里祁打打闹闹,不小心误伤了他,那也是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不至于上升到国事。”
听到萧怀舟这句话,故里青有些诧异。
两只手放在虎皮座椅的两边,身子前倾,往前探出脑袋。
“你这话有意思,我儿在你们国家举行的大婚典礼上被归云仙府的人破坏了,怎么,你如今竟是要承认这段和亲?”
萧怀舟站在殿中,点头。
他本就答应了要和东夷和亲,虽然大婚典礼被谢春山破坏了,但这应下的事情却不能不算数。
否则太子的信誉就会全然不在。
故里青大笑着拍拍手,语气之间十分豪爽。
“你果真愿意?”
“愿意。”
“这到是件妙事,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收到线报,你萧怀舟胆识过人,与民间传言不是很符合,如今一见,确实是与众不同。”
“只是有一点,我知道你在大婚上抢亲的那位道君就是刚才在城门口的谢春山,如今他同你一起过来,你却告诉我,你愿意与我儿和亲。”
“那谢宗主,你置于何地?”
故里青振声质问。
他话音刚落,营帐就被人从外面掀开。
白衣道君一身清冷,踏着月色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就好像是幽冥鬼影,只那么站在萧怀舟身后,就让人遍体生寒。
故里青的话,言尤在耳。
他将谢宗主,置于何地?
谢春山在外面都听到了,故里青玩味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作为东夷国主,他的消息自然灵通。
当然知道当时抢亲的人就是眼前的谢春山。
谢春山要是对萧怀舟没什么感情的话,怎么会做出当众抢亲这种事情呢?
故里青其实对于这个和亲能不能继续下去,是没有太大意见的。
继续不下去就狠狠的敲诈大雍一笔。
继续下去的话就做一个表面的良好关系,大家互相通商经营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百年。
故里青深知,以东夷国的军队能力,最多也就可以在大漠黄沙中间驰骋一下,真真正正要跟大雍朝在各个城池中央比拼的话,那是必输无疑的。
他们是骑兵,擅长游击战,而不擅长攻城略地。
所以故里青的野心也小,并不准备真真正正跟大雍朝为敌。
但不准备为敌归不准备为敌,被人当众抢亲驳的面子还是要找回来的。
一看见谢春山进来,故里青就唯恐天下不乱。
萧怀舟当然能看出故里国主的这点小心思。
若是换了以后他们家崽子被人抢亲了,他身为父君也一定会替自家崽子找面子。
萧怀舟坦然与谢春山对视,心中琢磨着要怎么说话才能让谢春山自己离开。
这话又不能说的太伤人,以免谢春山发疯。
谢春山到底会不会发疯,萧怀舟不敢确定,毕竟一个敢于拿宗主令牌不当回事,甚至来交换下山条件的人。
你不清楚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怀舟只是不想,谢春山再为自己做任何事。
没有结果的事情,早该断了他。
下定决心之后,萧怀舟决定根本不理会谢春山到底在不在营帐内,准备直接就和故里青达成协议。
而从始至终,谢春山一言不发。
仿佛进来了,又仿佛没有进来。
见萧怀舟丝毫不顾及谢春山,而另一个人又冷冷淡淡,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故里青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儿不太对劲。
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分明萧怀舟就是一副要答应他和亲的模样,感情他们两个人在大雍朝闹的那么激烈,难道都是在做戏?
故里青不敢确定。
“我的事情,自然与谢道君无关。”
萧怀舟终是发出了声音。
这句话也就意味着,他自己拒绝了谢春山。
从此之后,他与谢春山之间,并不如外人所传言的有怎样亲密的关系。
他们之间干干净净,毫无瓜葛。
故里青疑惑:“果真无关吗?”
“确实无关。”
一直站立在门口不说话的谢春山终于开了口。
只是语气平静,不像是伤心或者恼羞成怒的模样。
这话一出连萧怀舟都有些震惊了。
他之前还在担心谢春山会不会按耐不住脾气,说出一些拒绝或者要东夷怎样的话,惹得故里青不痛快。
所以他才会选择单独来面见故里青,而不是带着谢春山一起。
却没想到谢春山很让人吃惊嘛。
这下轮到故里青一脸懵逼了,原本保持着看戏的态度,已经让前方的探子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打探的完完整整,怎么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跟消息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萧怀舟刚准备松一口气,和故里青谈接下来合作的问题。
却听见谢春山继续开了口。
“萧四公子和亲一事,与国运有关,所以本君不同意。”
萧怀舟:“……”
仿佛预知到谢春山接下来要说什么,萧怀舟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人。
而故里青却完全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
“什么国运?”刚才不是还说跟他没有关系吗???“谢道长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您是归云仙府的谢宗主,按理说是不可以插手凡间事物的。”
“受萧帝之命,送四公子来东夷,顺便告知东夷国主,萧四公子不可与东夷和亲,有损国运。”
谢春山一本正经。
萧怀舟却在旁边越听越惊讶。
萧帝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分明就没有好吧。
国运什么的,从来都没有国师说过会有损。
更重要的是,他当时和故里祁交换八字的时候,三清宗那帮老家伙嘴里说的可是福寿绵长。
谢春山这信嘴胡诌的功夫,他怎么从前没发现呢?
被冠上有损国运的罪名,故里青坐不住了:“胡说八道,这是谁说的,是不是你们大雍朝那些碌碌无为的三清宗国师,孤从来都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三清宗早就恶名在外,一点本事都没有。”
暴力输出一顿,故里青缓了一口气。
“所以三清宗的话孤从来不会放在耳朵里,他们说不行,孤偏要,大雍又能奈我何?”
萧怀舟转过目光,看向谢春山。
想看谢春山准备怎么接。
谢春山还是一贯冷漠的态度,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如若不从,可灭东夷。”
“哈哈哈哈哈。”
整个空荡的营帐里回荡着故里青放肆的大笑声。
“我倒不信萧帝那个老儿,会为了三清宗几句狗屁的话对我东夷用兵。”
故里青摊开手,面朝上苍。
“孤的儿子故里青出生之时,大巫就已经预言过,孤这个儿子天性纯良,最是适合做君主的,咱们两国之间明人不说暗话,孤的儿子继位,绝不可能与大雍朝为难,又何来的影响国运??”
萧怀舟沉默在那儿。
故里青说的一点也没错。
要是故里祁最后能活着继任东夷国主之位的话,以故里祁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和东夷国产生事端的。
自然能平平安安。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故里祁能活下去的情况下。
上辈子故里祁死的太惨了,萧怀舟记得当自己得知故里祁死去消息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才二十岁。
故里祁比他小两岁,按照大雍朝的习俗来说,故里祁那时候只是刚刚成年而已。
如果没有萧长翊,一切都会不一样。
所以即使说对国运有损,那也应该是萧长翊,而不是故里祁。
萧怀舟静静的盯着谢春山,想看他要怎么编下去。
三清宗,都已经被谢春山灭了,如今再打着三清宗的名头,倒显得是谢春山在说谎了。
不食人间烟火的谢道君,真的会开始说谎吗?
萧怀舟不知道。
就听故里青不依不饶的问:
“劳烦谢道君告诉我,是三清宗哪个不长脸的说出这种有辱国运的话,孤到要亲自去问问他,当着孤的面还能不能说得出来。”
营帐里有一丝尴尬的气氛在悄然蔓延。
过了片刻,他们二人才听到谢春山语气淡淡道。
“并非三清宗。”
故里青刚准备炸,责问不是三清宗是哪个不长眼的?
就听到谢春山继续说:“是本君说的。”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好像被人一下子戳破了,整个解下气来。
故里青本来有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但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那双眼睛只能无力的瞪着。
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是一个不长眼的在说这句有损国运的话。
所以这个不长眼指的就是谢春山。
隔了好久,故里青才找回了一点失去的面子:“谢道君就不要跟孤开玩笑了,你是归云仙府谢宗主,三清宗不过是归云仙府旗下的一个小门派,大雍朝与您也是并肩而立,您这是何必委屈自己……”
何必要委屈自己,跑到大雍朝去做一个小小的国师?
在归云仙府要什么没有啊。
三清宗本来就是恶名在外,仗着归云仙府的名头,不知道为非作歹干了多少坏事。
整个凡间都对三清宗唾之以鼻。
这谢道君谢宗主到底是图什么?
谢春山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波澜。
“不委屈。”
故里青更是不理解了。
“三清宗,本君已亲手剿灭,即日起本君就是大雍朝的国师。”
每一个字从谢春山口中流露出来,都是认认真真一板一眼的。
丝毫不会让人以为他在开玩笑。
“本君刚才说了,萧四公子不可与东夷国联姻,否则有损国运,本君没有开玩笑。”
谢春山这是一副一定要拒绝到底的态度。
萧怀舟思量着,何时这位谢道君变得这么刚,从前分明是一点谎话也不说的。
如今倒是说的溜溜的,他和亲这件事跟国运有什么关系?
就算谢春山真的是他们国师,那也不能这么信口胡诌吧。
很显然,故里青也有同样的问题。
不过就是和亲,跟国运能扯上什么关系?
“孤虽然敬您为谢宗主,您做大雍朝的国师,我们东夷也没有人会质疑,但孤还是想要问一句,谢宗主为何说有损大雍朝国运?”
“如果谢宗主不能给孤一个很好的回答,恐怕接下来便是兵戎之战了。”
故里青放了狠话。
这俩人都在他的地盘上,就算他打不过谢春山,将所有兵力用在抓萧怀舟身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故里青倒不相信,谢春山背后的归云仙府真的会破了千百年来的规矩,插手人间事务。
可故里青偏偏看错了谢春山。
不知为何,萧怀舟忽然有一瞬间觉得。
谢春山会。
谢春山真的会。
谢春山微微偏过头,用一种近乎于清澈的眼神盯着萧怀舟,然后问。
“东夷除了故里祁,其他人皆可杀吗?”
作者有话说: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慢慢涌向故里青发间。
若不是他将头发全都梳成一条脏辫背在背后,估计可以被人发现他的失态。
谢春山的这一句可杀吗?
几乎要让他的头发根根倒立竖起来。
也是在这一瞬,故里青才明白一件事。
刚才谢春山所说的影响国运,影响的根本就不是大雍朝的国运。
谢春山指的是,影响东夷国国运。
简单来说便是,若是他故里青今日执意要萧怀舟与故里祁和亲,谢春山丝毫不介意屠戮整个东夷。
干脆就把东夷的国运彻底斩断,让萧怀舟不会再受任何的威胁。
从一个修仙之人嘴里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故里青是绝对没有想到过的。
他们都听说过谢春山修炼的是无情道,原来修炼无情道的人,竟然会对人命如此的轻视。
虽然他们这些凡人嘴里会抱怨谢春山不顾天道法则,肆意杀人。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明白一件事情。
就算谢春山肆意杀人,就算谢春山最终会得到天道的惩罚。
可是被谢春山所杀的人都不可能回得来。
人不可能就图一时的快活,图一时嘴里喊着若有来生,定把你碎尸万段之类的话语。
人活一世,求的便是活一世。
何况东夷国上上下下有数十万子民,若都死了,就算最后赔上一个谢春山又有何用?
故里青很清醒。
谢春山这个态度,多半是不可能谈得拢了。
萧怀舟心里喊着冷静二字,嘴里却不能说出来。
毕竟这种时候谢春山是在帮他,虽然他不打算承谢春山的情,可面对的是东夷国国主。
若大雍朝自己内部都不能统一的话,要如何一致对外呢。
萧怀舟只能充当和事佬:“谢宗主确实是我们大雍朝的国师,但也不能随意屠杀,此事我们还需商议。”
萧怀舟一边说一边看向故里青。
“不管怎么说,东夷世子都是因为我而受此重伤,所以这件事我肯定是要担责任的,如果说国师觉得和亲确实不好,我可以与国主商量对策。”
这个暗示足够明显了吧。
大家双方都有一个台阶可以下。
谢春山也不必妄造杀孽。
故里青虽然是个莽夫,但不是个蠢人。
一国之主,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能被故里青接收到。
刚才他也是真的觉得谢春山要屠杀东夷国。
如今他也明白,萧怀舟似乎控制不了谢春山的行为。
谢春山的行为自有他的一种道,这种倒不受任何人所拘束,只为了达成心中的道心。
可谢春山的道心是什么,却无人知晓。
故里青不再犹豫,本来合亲不合亲的就只是一个幌子,和亲对他来说也没有特别大的好处,他由始至终想要的,只是要保自家孩子平安而已。
谁让那不争气的儿子,实在是太过于单纯善良。
要是没有人能够护着故里祁,他百年之后故里祁一定会被人坑到死,可能到时候连国主都做不了。
可惜故里青没有能看到,不需要百年,故里祁就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善良手里。
要做国主,又怎能善良?
故里青假装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
“不和亲可以,但就按你刚才说的,你必须为我儿深受重伤负责,你可以不与他成亲,但是你必须和他同服一种蛊虫。”
“这也是向孤展示大雍朝的诚意,若是你愿意和我儿生命绑定在一起,同生同死,孤就会原谅你对我儿造成的伤害,甚至可以在此向大巫宣誓,不论大雍朝如何变迁,我东夷都会是你萧四公子最坚强的后盾。”
这句承诺,听得萧怀舟怔在那。
东夷国主的宣誓,那可是举足轻重,不可更改的。
尤其是向大巫宣誓。
大巫是东夷国巫族的族长,在东夷就是所有东夷民众的信仰。
就像是归云仙府在大雍朝的地位一样。
几乎可以说是说一不二。
而东夷人若是向大巫宣誓的话,这一辈子就不会违背他的誓言,直至死亡。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所以故里青的这句话,是很有分量的。
听得萧怀舟颇有些心潮澎湃。
“什么蛊?”
“不可。”
谢春山几乎是和萧怀舟同时出声。
但却意见相左。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一眼,萧怀舟从谢春山的眼神里看出了警惕和不忍。
可谢春山却发现,萧怀舟十分坚定。
确切的说,萧怀舟应该心中早就有自己的决定,不会为任何人所动摇。
哪怕是为谢春山。
谢春山再不多言,悄然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萧怀舟身后。
从故里青的角度看来,谢春山这一举动就是在告诉故里青,萧怀舟背后永远有谢春山支撑着。
无论何时,无论何事。
谢春生都会在。
希望故里青不要生出任何想要设计萧怀舟的心思。
故里青当然不会。
由始至终,他压根就不想跟大雍朝为敌。
正是因为谢春山如此坚定的站在萧怀舟身后,这才让故里青觉得萧怀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毕竟有归云仙府的支持,有谢春山无条件的支持,萧怀舟绝对是最后的胜者。
故里祁的未来,必须和萧怀舟紧紧联系在一起,同生共死才能保全故里祁一命。
“萧四公子和谢公子有所不知,我巫族有一蛊,名曰同心蛊,在疗伤方面有奇效。一般是用于新婚夫妻在宣誓的时候互相吞服的,也算是海誓山盟的一种,自此他们二人便会心脉相连,同心同德。”
故里青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谢春山的脸色。
发现谢春山脸色微变,故里青连忙找补:“当然,不是要他们两个非要成亲的意思。”
“不单单只是治伤吧?”萧怀舟冷笑。
故里青哪有这么简单?
我只是担心故里祁的伤势,完全可以将整颗血菩提全部用在故里祁身上,就算是还可能留下一些后遗症,但也绝对不到要故里祁性命的地步。
怕是这个同心蛊还有别的用途。
故里青也不瞒着:
“当然不仅仅是治疗伤势,这个同心蛊吞服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平日里也察觉不到,但若是一方变心的话,另一方就会心如刀割。”
“孤本意也是为了我们两国的联盟着想,一旦某一日萧四公子起了要灭我东夷之心,或者说想对祁儿不利,祁儿心中便会感知,到时候他也不会来不及作出反应。”
这等于是和萧怀舟互通心意。
在某些人眼中,这可能比成亲还要不能接受。
萧怀舟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其实心中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伤害故里祁的,只要东夷国愿意与他结盟,它就可以保证故里祁一辈子的平平安安。
可萧怀舟能这么想,故里青却未必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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