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Dark回来了,带着人事不省并且一身是血的安朗,Dark的脸色也很难看,据说已经把弄伤安朗的人解决了,但是他也受了重创,但他却一刻都没有休息,把安朗放到床上就又出去了,当时正龙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安朗看起来很不好,不应该赶紧送去医院或者留下照顾他吗?天大亮时Dark才回来,他弄来了好多血袋,天晓得他是怎么搞到的,然后就指挥正龙一起帮忙给安朗输血,但在给安朗擦洗身体换衣服时却把他支开,坚持自己一个人来,那个时候,Dark的情况比安朗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吸血鬼不是永生的吗?应该没有大碍吧。
“后来呢?”
“后来,你在旅馆的房间里昏睡了整整六天,血都输完了,伤口也愈合了,你还是不醒,我说要不还是送医院吧,我怕你出事,但是D先生说,你醒不来不是因为伤口,而是他的原因,他对你使用了蛊惑,所以你才会昏迷那么久,等你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正龙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以为他紧接着也会对我使那个什么蛊惑,但是他说,要留着我照顾你,要守到你完全恢复正常,他说他从没试过给人做这种程度的蛊惑,他怕你醒来后出问题……我当时觉得他还挺关心你的,可那为什么还要消除你的记忆呢……”
“我也不知道啊……”安朗默然,又冷哼一声:“怕我出问题?若真的出现问题,你留在这又能做什么呢?”
“不是的,他当时也在的,他是确保你没问题才走的。”
安朗抬起头:“他当时也在?”
“在的,他还每天都给你床头放一朵玫瑰的。他不让我说。”正龙低下头。
后来,后来就是安朗每天都在纷杳的梦境里醒来,脑中装的都是Dark为他衔续的记忆,那些似真似幻的片段像一根根沉入海底的针,时不时翻搅出来刺他一下。
“他伤得……重吗?”安朗忽然问道。
郑佑彬也提到Dark应该是受了伤,可还是大费周章的救他,对他使用蛊惑,而且听起来,他还陪了自己很久,只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正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看不出来,我觉得……也许是内伤?”他的目光落在安朗的手臂上,伤口早已凝结,但是看起来却狰狞得很,“你先关心自己吧,我给你处理一下,医药箱放哪了?”说着,他在屋里搜寻起来,同时嘴里还不闲着:“你说说你,干嘛要割自己啊,就算他不要你了,你也不能自残啊,傻不傻?”
安朗无语,谁自残了,谁不要谁了?这话说的,真是槽多无口。
为了不让自己沦为傻叉,他还是解释了一下:“不懂不要乱说,我这么做正是因为我要亲自问问他,你不知道召唤一个吸血鬼的方法就是用鲜血吗?我和他是有契约的,我……”
正龙提着药箱走过来,听到这就打断他:“谁不懂了?现在什么年代了?召唤一个吸血鬼的方法难道不是打电话吗?!”
“……”
“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号码吗?你还有他的微信啊!”正龙扯出一卷纱布。
安朗定定的看着他:“打电话能行?”
“废话,怎么不能行,你知道给他发定位,怎么不知道打电话。”正龙快速为他处理伤口,清洁,消毒,止疼,纱布一圈一圈裹上,“还鲜血召唤,土不土。”
“你出去一下!”纱布刚缠好,安朗就把正龙推出房门。
“吃饱就踹厨子!”
安朗攥着手机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正龙也在门外十分紧张,三十分钟后,门开了,正龙忙问:“打通了?怎么说?他没怪我多嘴吧?”
安朗摇摇头。
正龙急道:“这什么意思?是没打通还是……没了?”
亏他一个ABC还知道委婉的用“没了”表达不幸。
安朗这才瞪他一眼:“你才没了!你没了他都不会没了!”
见他底气十足,正龙放下心来,“肯定啊,我没了他也不会没,他是吸血鬼嘛!到底怎样啊?”
安朗目光闪亮:“我没打电话,我要直接去找他,我托人查了号码所属地,我直接去堵他!”
“牛逼啊,千里追夫!”正龙兴奋得击拳:“我陪你一起!!”
安朗点点头,Dark的手机所属地显示是在东欧某个国家,他一个人还真有点怵,带着正龙正好作伴。
第68章 黑玫瑰
手机地图所显示的坐标为:北纬45°15′18″、东经30°12′15″,罗马尼亚北部,与乌克兰接壤的一个区域,在地图上只有针尖那么大一点,Dark就在那。
“你确定要去?这一趟多久回来可不一定呢,我是没事,回国就是度假,你公司那边能行?你的行程……”
“顾不上了。”安朗打断他。
正龙看了他片刻,然后瞬间鸡血:“Gogogo——!”
前往罗马尼亚没有直达的航线,最早的一班是飞到俄罗斯转机,从决定出发到收拾行囊再到降落在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国际机场已经是十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走出航站楼,当地居然还是白天,这神奇的时差令他们又有充足的时间打听Dark的踪迹了。
幸好他们两人在机场上狂补觉,现在也不是很困,不过毕竟外形优秀,他们一出现在机场大厅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安朗无奈的掏出墨镜和口罩,把脸严实的捂起来。
冷不丁走近一个男子,长着焦黄的东方面孔,低声问他俩:“中国人?”
正龙将安朗挡在身后,戒备的点点头,“你有什么事?”
“你们,是不是来找吸血鬼的?”那人声音更低,说话的时候还谨慎的瞟着周围。
安朗和正龙俱是一凛,对视了一眼,这个小动作被那男子收进眼底,他急切的说道:“我就是你们需要的人。”
这他妈有点邪性了啊,难道Dark身在千里之外都知道他俩要来,派了助理来接应的?
安朗上前一步,还没等他开问,那男子就焦急的从斜挎的小包里抽出一张纸卡,A4的大小,上面印着彩色的城堡图案,画面四周还有星星点点的蝙蝠做点缀,只听他迅速说道:“布朗城堡三天两夜管饭,只要三百美元!”
“……”
两人同时吁出一口气,正龙更是压不住这暴脾气:“我们不是来旅游的,用不着!”
“哎哎,二百五十美元呢?管饭!”那男子急急地追道。
安朗这才注意到四周还有不少像他这样的非专业导游,身上藏着卡片或证件在拉客,他这才想起来,这是罗马尼亚,传说中吸血鬼的发源地啊,布朗城堡又叫吸血鬼城堡,大名鼎鼎的《夜访吸血鬼》就是在这拍的,这么想着,心情又好了一些,看来没找错地,Dark就是吸血鬼呀。
对方是铁了心想做这笔买卖,还在追着正龙喋喋不休,安朗打断他:“你说的地方我们真的不感兴趣,但是想向你打听另一个地,你要不要听听?”
“您说。”
安朗给他看了手机里存的地点,“这里怎么走?你认识吗?”
男子的眉头立刻皱起来:“凯摩里啊,你们怎么去哪?没有去那的车,太远,都快到了边界了,那也没什么好玩的。”
安朗掏出五十美元:“我们就是要去这,怎么去?”
男子把钱收进口袋:“跟我来。”
在男子的牵线下,他们以极低的价格租到了一辆斯柯达。
沿着公路向北行驶,一路东欧风情,随着逐渐远离城市,高大的建筑越来越少,只偶尔可见一座高耸的教堂,沿路的民居很有特色,颜色鲜艳,造型别致,一座座小房子坐落在棉花田里,乍一看像奶油蛋糕上的小屋。
正龙负责驾驶:“那个镇子叫凯摩里?也不是很远嘛,再有四个钟头就到了。你看我们像不像在拍《末路狂花》?驱车踏上寻找吸血鬼的旅途——哦~~I’m Vampire.I love it!”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逐渐西行,阳光也开始变得温柔,正龙的心情始终很好,一路哼着歌。
“我觉得这里看起来很眼熟,是我的问题吗?”
正龙无所谓的往两边望望:“有吗?是不是因为这里离咱们录找你妹的地方越来越近的缘故?这里都快和乌克兰接壤了。”
“那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安朗说。
说完,他继续专注的看向窗外,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是因为这个吗?安朗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背,从飞机落地开始,他手背上的一小块皮肤就开始发热,随着车子越往北开,手背发热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Dark曾在这里印下过一个轻吻,郑佑彬说那是一个保护符咒,现在这块位置频频发烫,是什么原因?
中间两人轮换,换正龙在副驾驶休息,安朗手握着方向盘,更加明显的注意到随着越接近目的地,他的手背不止发烫,还偶尔闪现亮光,这是啥原理?连上吸血鬼的wifi了??
随着离凯摩里越近,两边的景致逐渐变得荒凉,原本就稀稀拉拉的民居,现在更加疏落,而且颜色也不像先前看到的那么鲜明,充满十五世纪民宅的风格,颓败而古朴,等车子真的开进小镇,他们更明白了为何导游说不会有游客来这里。
只是刚刚日落而已,家家户户就已闭紧了门窗,没有人在外面活动,只有成群的蝙蝠在头顶乱飞,远处是黑色的山脊,树梢挂满白雾,明明不冷的气候,却无端令人想要裹紧衣服。
正龙想找人打听一下,但是绕着镇子走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没有旅店,没有咖啡馆酒馆,只有一家香烟铺子,店主大叔正在落锁。
正龙试图用英语和对方交流,但是沟通无效。
几乎是一瞬间,黑暗笼罩下来。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不友好呢?”正龙嘀咕道,“我们今晚在车上凑合一宿吧。”
说着他钻进后座,将行李往后备箱转移。
除了房子窗户上映出的点点灯光,别处都是黑暗,而且看起来晚上要下雾,远处是夜色下的山脊,像一条蜿蜒的黑线,安朗右手按住左手的手背那里又开始发烫了。
“我们开车过去那边看看。”安朗指着北边那道黑色的起伏。
“好。”
“这都能被你发现,牛逼啊!”车子行到近前才发现,山脚下居然有一座城堡!因为颜色和山体近似,还真难以发觉。
“这就是山雾吧。”正龙将远光灯打开,雾更大了,居然浓到灯光也难以穿透的程度。
“我们下车走过去。”安朗提议。
越接近城堡,雾就越大,安朗手背的印记也已经烫到发疼的程度,他愈加笃定自己找对了方向。
他们已经沿着城堡外围绕了好几圈,又回到最初的原点:“奇怪啊,这个城堡难道是没有门的?”
“有一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鬼打墙?”说完,正龙也觉得不好笑,尴尬的转移了话题,“安朗,你数过没有,这是第几圈了?”
等了半晌,没听见回应,正龙又问:“安朗?”他伸出手,触到对方的衣服才放下心来,“我还以为咱俩走散了呢。”
“这个雾,就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的。”又走了不知第几圈时,安朗突然停住。
正龙始终牵着他的衣服下沿,就怕真的走散,感觉对方停下来,他差点没刹住脚:“啊,原来是这样啊,等等,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
安朗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正龙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什么?回哪?”
“从哪来的回哪,我不想找他了,走吧。”说着,他猛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啊?!”正龙手里猛然一空,不及思索便追上去:“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来都来了,绕了几圈就不想找了?!你这决心是屎做的吗——!!”
几步就追到了人,正龙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哇,手这么凉!”
……………………
安朗跑得很急,心在腔子里慌乱的跳,他只想逃开这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逃开什么,但他感到恐惧,他怕面对那些,从踏入这片浓雾开始,眼前的画面就一再交叠,也曾有一个人带着他来到这里,在这浓稠白雾里游荡,那人的手温凉有力,他发足狂奔,忽而抬起的腿被一块繁冗的袍角绊住,耳边传来那人的低语:“换上此地的服饰,可好?”
“不好不好!”他听到自己说,“虽至旷野,礼不可废!”
他暗色的长袍染上露水,双腿像裹了层泥巴,那人许是看不下去了,一直雪白的手从雾里伸来,竟要拉扯他的腰袢,“不然,还是为夫抱你进去吧?”
“谁,是谁?”无论往哪个方向奔跑,都是望不到底的白色氤氲。
“是恶魔啊,他是魔鬼……”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对他呢喃,低下头,手里是一把沉重的枪。
安朗把枪掷出去:“给我这玩意干什么?!”枪扔出去,却没有落地声。
那个声音又道:“这一枪下去,你们就都解脱了。”
安朗胡乱的摇头:“不不不,慎人命,缓刑罚……”
自己说的是啥?
“可他不是人啊……”
四处都是一般浓郁的雾气,间或一两只蝙蝠从脸旁滑过,幻境和现实不间断交叠,时而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冰冷的雾气缠卷在鼻端,一会晃眼间,那人皓白的手指搭上自己的腰间,低笑着要抱他前行……
顷刻间,冷汗淋漓,一帧帧画面吉光片羽般在眼前掠过,手背的印记徐徐燃烧,逐渐加剧的疼痛感令他无比真切的意识到此刻并非梦魇,他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难怪在地下室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出那一枪。
他停下脚步,身体虚弱,但是头脑异常清醒,原本想不通的细节一个个浮现出来。
难怪那颗银子弹让他那么不舒服。
说我的血不好喝,那为什么还要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什么是被鲜血吸引的,骗人
明明也喜欢我,还哪里都不让碰……明明,明明是个连走路都要借机占我便宜的家伙啊!
那么那一枪,到底打出去了吗?
大梦初醒,一切归零。
是的,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如果用梦魇来形容他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那么现在梦醒了,不是结束,而是新生,再可怖悲凉的梦境总有醒来的时候,不管曾发生过什么,都成过往,他现在谁也不是,他是安朗,他要找的人还在,那种珍惜的心情也还在,他要找到他,一切就都不晚。
“Dark——!!”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我跑不动了!快来接我——!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有话要问你——”
与此同时,手背上的图案发出耀眼的光芒,清晰的穿过浓雾,那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安朗看了一眼,再吸一口气,继续喊道:“你在我手上画了什么鬼玩意啊!好疼啊现在——”
下一秒,被揽入怀抱,一个虽然冰冷,但是可靠的胸膛。
“对不起。”
“欢迎来到暗夜堡。”
安朗终于走进了城堡内部,他紧握着Dark的手不放,同时四下打量道:“这是你的家吗?”
和郑佑彬的玫瑰堡完全不同,暗夜堡内没有流丽的装饰和璀璨的灯光,连窗户都十分狭小,狭窄的窗口与城堡内部的巨大空间形成鲜明反差,显得愈发深邃神秘。
安朗注意到连墙壁都是由天然砖石垒成,未经丝毫雕琢和打磨,加上终年不见阳光,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他不由缩了缩脖子。
“算是吧,承继自我的长亲。”Dark答道。
“长亲?”安朗咀嚼着这个名词,“就是把你变成吸血鬼的人?”
“是的,”Dark点头,眼中流露出温柔的情绪:“一个很有趣的吸血鬼,不过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他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安生的呆着。”
安朗有些出神的望着他,在自己的地盘Dark没有穿西装,而是套了一件黑色的长袍,窄小的圆形领口透出里面白色衬衣的立领,修长的脖颈有一半都埋在布料下,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感觉像是分别了很久似的,这样的Dark既迷人又陌生,尤其又是在这里,吸血鬼的城堡,一个古老邪魅的世界,他和他所熟知的一切都脱节了,他只有Dark……哦,等等,还有正龙,对了正龙呢?!
“正龙,我和他一起来的!”安朗脱口叫道,“但我们走散了——”
“不必担心,”Dark安抚性的压低下巴,看着他道:“这里比较凉,我带你去里面,至于正龙,还有埃蒙斯呢。”
埃蒙斯?这里还有别人?不及深究,Dark握着他的手便向城堡深处走去。
或许所有吸血鬼都有收集癖,暗夜堡也坐落着不少不知是战利品还是装饰品的东西,在经过走廊拐角时安朗看到墙上嵌着一个巨大的兽头,兽头已经干枯,但余威犹在,它大张着嘴露出锋利的尖牙,在它旁边却挂着一幅印象派油画,画面上一派岁月静好的落日河滩,在兽头底部又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每一颗珠子都有弹球大,这三样东西凑在一起古怪极了,这算什么艺术风格?路过时安朗不由多看了几眼,Dark注意到他的目光,便道:“这里大都由埃蒙斯负责打理,你喜欢哪个?”
“埃蒙斯是谁?”安朗问道。
“埃蒙斯是我的仆人,哦,他马上就来了。”就在Dark的话音落下没多久,漆黑走廊里就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挂着一串铃铛。
吸血鬼仆人?安朗不由一凛,他听说过这码事,吸血鬼的仆从都是自愿放弃人类世界,为了得到永生而追随某一个吸血鬼,终生辅佐在其身边,是活在夹缝中的生物,他们既惧怕阳光,又没有恶魔的力量。安朗已经做好要见到一个长着蝙蝠脸有着灰白色皮肤的人形生物的心理准备了。
然而……
“夜安,我的主人。”一个身形纤长的人来到他们的面前,他有着长长的金发,纯粹的欧洲白人少年的长相,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他的穿着也很得体,十七世纪风格的衬衣和马甲,腰身裁得恰到好处,胸口佩戴着一根金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串花冠状的金钥匙,随着他的动作而互相击打,发出清越的铃声。
神他妈的吸血鬼仆人,这是吸血鬼少爷吧?
安朗狠狠瞪了Dark一眼。
“夜安,”Dark转身对安朗说道:“他就是埃蒙斯,是我从镇上捡来的孤儿,他在我身边有一百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
“是一百三十五年,主人。”埃蒙斯轻声提醒道。
“你好,我叫安朗。”安朗挺胸抬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心里却已经醋海翻天,很好,又是捡来的孤儿,小伊诺丝也是你半路上碰见的,人家巴巴的到处找你,这又来个埃蒙斯……你是有捡孩子的怪癖吗?郑佑彬喜欢收集乱七八糟的装饰品,你就喜欢收集小孩子?这么说这些天一直跟他待在一起?难怪不惦记回去……
同样的,埃蒙斯对安朗也很不友好,但是碍于身份原因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在安朗做过自我介绍后,他只是矜持的点了点下巴。
安朗又问:“请问你看见正龙了吗?是我的同伴,块头比较大,和我一起来的。”
埃蒙斯并不看他,只是盯着地面:“您又把他带来了,这次还不是一个人。”
“哎?”什么意思?安朗看向Dark。
“埃蒙斯,”Dark提高声音:“你看到他的同伴了吗?”
“是的,看到了,主人。”面对Dark,埃蒙斯才收敛神色。
“不要欺负他,知道吗?”
“是的,主人。”
Dark对安朗道:“放心吧,正龙不会有事,现在已经很晚了,埃蒙斯会安顿好他的,你今晚想住哪个房间?”
安朗脱口答道:“当然是你的房间。”
Dark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古怪,而不等他开口,埃蒙斯却叫唤起来:“又是这样!我就知道!主人,难道您想让历史重演吗——”
“埃蒙斯!”随着Dark的一声低喝,埃蒙斯的话语戛然而止,“你可以去休息了。”
埃蒙斯的脸涨得通红,他分别朝Dark和安朗各行了一个告别礼,便伴随着叮铃铃的轻响消失在走廊的暗处。
安朗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早就意识到了,Dark提过的那个一百多年前的恋人其实就是自己,只有这样解释得通为什么一来到这里就感觉无比的熟悉,为什么明知自己的鲜血并不美味还要签订契约,Dark了解他,只有付出一些什么,他才敢安心的去享受等价的福利,他才敢毫无顾忌的支使他的“助理”。
他想起了被Dark珍而重之放在抽屉深处的那个小扁盒子,那个被他猜测和那位百年前的恋人有关的东西,现在想来,里面会是什么呢?难道是一小撮骨灰?安朗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发毛,不由打了个哆嗦。
Dark注意到,便道:“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我……我是不是伤害过你?”安朗在房门前停住脚步,“所以你才无法接受我,对吗?我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从重逢到现在,他们谁也没有提,那就是Dark为什么要消除他的记忆,做出相当于抛弃的行为,安朗觉得现在是时机问一问了,否则这就像在两人之间横了一根巨刺,一动不动不会受伤,但任一方想要向前一步就会被刺得鲜血淋漓。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吗?
等待他的是长久的沉默,直到D发出一声叹息:“我没有怪过你。”
“但你还是选择了离开。”安朗垂下眼,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踏进房间,熟悉的感觉就像浪潮一样席卷过来,他真的来过这里,在一百多年以前!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要求要住在Dark的房间,但是那时Dark不叫Dark,自己也不叫安朗,那是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总之,那时候的埃蒙斯还是个小小少年,他对自己还没有敌意,反而像只聒噪的麻雀终日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熟悉的画面一幕接着一幕,初到这里的第一晚,埃蒙斯自作主张的给自己生了一个火盆,就是在这间卧室,还把地板烧黑了一块。
安朗朝记忆中的位置走过去,果然,那里的地面留有一块焦黑,他悚然抬起头,看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只巨大的火枪。
“为什么……你还放在这里……”
Dark从走进房间就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开口:“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安朗惶惶然,他最担心的一幕似乎真的曾发生过,“我……”他抓紧头发,像梳理记忆一般将头发用力向后拢,他后退几步,跌坐到床上。
“那一枪,我还是打出去了,是吗?”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问道。
“……”
安朗抬起头:“疼不疼?”
Dark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像是在克制什么,表情十分的隐忍,但安朗还是看到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忽然,他背转过身,然后开始解衣服。
安朗看着他的动作屏住了呼吸。
随着黑色外袍褪下,衬衣解开,Dark白皙的背部暴露出来,这是安朗第一次看到Dark的身体,他的心怦怦狂跳,目不转睛,Dark的皮肤白到透明,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卧室,也能看到细腻的反光,他的肌肉线条并不算丰满,但是纤毫有度,随着上身衣物完全除去,他缓缓转过身来。
“啊……”安朗捂住嘴。
在Dark的胸口,一个黑洞般的伤口赫然嵌在心脏部位,并且以这个伤口为中心,黑色的伤痕像细线一样朝四周蔓延开来,形成巨大的蛛网般的疤痕。
“是……我做的?”安朗的心紧紧皱缩起来,那一枪到底是打出去了,用的是足以杀死吸血鬼的银子弹。
他慢慢走近他,看清了那伤痕,是枪伤,边缘有烧灼的痕迹,幸亏持枪者准头不足,伤口偏离心脏半厘米,但都过去一百多年了,还保留着这样可怖的伤疤,承受者当时该有多痛苦?
“疼吗?”
“不疼了。”
“对不起……”安朗捂住嘴,弯下腰,无声的哭起来。
“都过去了。”Dark从身后环抱住他,“没事的,过去了。”
“所以你才选择离开的是吗?因为我曾这样伤害过你?”
“不是的,我不怕疼,我是怕……我怕你后悔,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后悔的样子——”
安朗堵住他的唇,一番唇齿交融后,他轻声问:“我后悔了?”
“你说呢?”
“那你把我变成吸血鬼了吗?”
“没有,”Dark低头用鼻尖顶着安朗的鼻尖,彼此气息缠卷着:“我还没来得及向你展露身份,你就动手了。”
“我那么狠心的吗?”安朗挑眉,狎昵的挨着Dark的脸颊磨蹭:“你给我讲讲,我想知道。”
Dark挑眉:“不是说都想起来了吗?”
“上辈子的事,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上辈子?”Dark的表情有些古怪。
“难道不对吗?”
Dark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考虑什么,但在这时,埃蒙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宵夜准备好了,主人。”
安朗这才意识到自己赶到罗马尼亚后还没吃过东西,现在喝Dark终于重逢了,肚子也空旷得厉害,这时便适时的叫唤起来。
Dark微微一笑,将地上的衣服捡起,一件一件的穿上,邀请安朗共用宵夜。
他本以为会在餐厅见到正龙,但是没有,他疑惑的看向埃蒙斯,后者坦然的直视他:“他已经睡了。”
因为回忆起来的那些片段,安朗对埃蒙斯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毕竟对方的汉语还是自己教的,相反,他还有点喜欢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从。
于是他点点头,也没再追根究底。
他此刻最挂心的,还是那些没能完全找回的记忆,包括令Dark保持沉默的部分,以及……刚才在卧室没来得及问,和原来相比卧室只有一个变化,就是原本床旁的空地上只有一个棺材,现在却多了一具。通体漆黑的那具是Dark的,另外一具棺盖上精心雕琢了玫瑰花藤,每一根叶片都纤毫毕现,并且光滑如新,仿佛常被抚摸擦拭似的,那么多出来的这具棺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