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了阮璃的手,劫后余生一般紧紧抓着她,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没入她心口,剧烈的痛意窒息一般从心头撕裂开来。
“淮竹仙君!淮竹仙君!”
“呃……哈”洛清辞猛然坐起身,浑身发软,后背冷汗连连。
她捂着胸口剧烈喘息,手指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
“淮竹仙君,弟子有急事要禀告!”
洛清辞扭头看向窗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那里只有一条还未愈合的浅淡痕迹,恐怕等今天就能消失了。
门被重重拍着,时间还不到辰时,能够忽略自己定的规矩,看来的确是急事。
她起身穿了件紫色衣衫,推开门走了出去,脸色却有些难看。这又打乱了她的作息。
叫她的弟子一见到她就有些恐慌,哪怕之前洛清辞为阮璃扛二百洗罪鞭已经让他们打心眼里敬重洛清辞,也克制不住。
他可是很清楚在寒露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辰时之前必须保持安静,而这种上门敲门的行为,无异于找死。哪怕是苏钰师姐都不例外。
洛清辞也的确不舒服,压了又压,才避免自己寒气冻人,道:“说,何事让你如此大胆?”
这话一出,弟子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道:“宗主让我速来告知仙君,师叔祖传讯,要见您。”
洛清辞瞳孔紧缩,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师叔祖要见我?”能够被他们叫师叔祖,那只能是天机子。
“是。”
洛清辞呼吸急促了下,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最终她还是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白衣弟子,“师叔祖出关了?”
弟子摇了摇头,“不是,师叔祖让仙君去闭关之所,宗主和紫檀仙君等人已然去了。”
洛清辞点了点头,“去吧,我立刻便到。”
打发了这位弟子,洛清辞手脚发冷,“他要出关了。”
“你怎么办?”系统也无可奈何。
洛清辞在屋里徘徊了两圈,最终一个转身疾冲,踏步破空而出,消失在了寒露院。
当她赶到时,顾之朝和江月白神色皆是有几分诧异,几分激动,看到她来了,双双迎了上来。
“师尊为何突然醒了?发生什么事了?”阻止不了,但是她必须弄清楚原因。
“我也不知,今日一早师尊便派守关弟子来了九坤堂,让我等速速去闭关之所见他。”顾之朝也有些不安,他和江月白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忧虑。
江月白不安道:“如果是出关,恐怕不会让我们去见他,怕是师尊被惊醒了。”
“宗主,淮竹仙君,紫檀仙君。师祖言,请淮竹仙君先入内。”
洛清辞心头一沉,她本能抗拒天机子。这弟子话一出口,她浑身都不舒服。这滋味,难受非常。
第99章
这一切发生得太匆忙了,洛清辞完全无暇做准备,但是临到跟前,她退无可退,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维持冷静。
于是她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顾之朝和江月白,就抬脚走了进去。
江月白忍不住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直到洛清辞背影消失,江月白才开口道:“师兄,为何师尊要单独见淮竹,还要第一个见?”
顾之朝沉默不语,只是摇了摇头,他神色间也有些凝重,这让江月白心里越发觉得不安。师尊为人历来严肃,自小到大鲜少有笑脸,但是他甚少随意处罚他们,但是淮竹是个例外。
在天衍宗其他人眼里,这是因着师尊对淮竹寄予厚望,爱之深责之切,可是如今看,她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爱之深。
天机子闭关之所乃是天衍宗主峰后山的一个洞府,和幽潭的阴冷截然相反,这里远比天衍宗其他地方更加炙热,普通弟子进去不出一炷香就会大汗淋漓炙热难耐。
洛清辞体内虽有寒毒,但是她身体寒凉,长年累月已经习惯体温偏低了,这种热度虽然以她的灵力可以抵挡,但是依旧不舒服。
随着她逐渐靠近,里面温度也越来越高,洛清辞额头浮出一层细密汗珠。比起天机子闭关之前那一次,这里更热了。
眼前的石门就在眼前,石门后就是洛清辞一直不想看到的天机子。此前是因为这具身体对天机子的应激让她不适,可随着她揭开原主的隐藏剧情,她自己也越发厌恶他。
洛清辞不能理解天机子的心态,她承认爱情里存在嫉妒和占有,可是却也不能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退一万步讲,那是那一辈三个人的纠葛,不应该牵涉到阮璃,更不应该这般对待原本的洛清辞。
她安静站在石门前,眼神似乎透过了这厚重的石门看到了里面的天机子,还未等她有动作,石门轰一声,缓缓抬起,一道嘶哑沧桑的嗓音传了进来,“来了便进来。”
洛清辞屏气凝神,抬脚时神色已然彻底成了记忆中的洛清辞,眼神淡漠,一身清冷。
数十年未见,天机子模样和那一日她醒过来后来看到的老人相比,并未有太多变化。他那一头白发并没有因为闭关修养有所恢复,满脸的皱纹落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发让人觉得眼前的人行将就木,快要腐朽了。
但是洛清辞很清楚,这只是表象,他盘膝坐在那脊背依旧笔挺,那自苍老容颜中睁开的眸子,敛着幽光,看过来时连依旧那般锐利,犹如空中探寻猎物的鹰隼,这昏暗的光线也丝毫难以暗淡其中的精光。
他就这么看着洛清辞,眼睑下垂松散,眼窝深陷,可是却依旧让洛清辞觉得如芒在背,她心里静默着静心诀,原本的洛清辞没了情根,这么多年面对天机子,早就练成了面不改色的本事了。
天机子看着她,突然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洛清辞只是看着却没有躲,硬生生接了天机子这一下。
灵力重重撞在她腹部,洛清辞往后踉跄着退了六步,左脚足下一拧踏在地上,脚下地面硬生生裂开,她才站稳身体,胸口一阵阵血气翻涌,她默默运转灵力才忍了下来。
天机子脸色倏然一沉,“这也多年你还是没有恢复到小乘境,你在干什么?”
洛清辞屈膝跪下,“弟子有负师尊所望。”
“你当真是觉得自己废了么?”
洛清辞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天机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又是一掌将洛清辞掀翻在地,洛清辞咳嗽几声,呛出一口血,依旧爬起身跪在原地。她表现得十足的乖顺,心里却是国粹齐发,“这个老不死的,洛清辞到底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不把她当人啊?不至于就因为洛清辞承了洛依的姓,又受她呵护一段时日,就这么变态吧。”
她这副逆来顺受,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就连气息都控制得犹如一个傀儡一样的模样,让天机子心里既快意又憎恶。
这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徒弟,是洛依心心念念最为疼爱的小师侄。
他知道洛依在最后的岁月里,一直把对孩子的思念寄托在洛清辞身上,她费尽心思教导洛清辞,呵护洛清辞,视她为己出,那他就偏要毁了她!
早在她狠心抛弃自己,不顾性命和曦丹孕育孩子时,他就彻底疯了。明明他想到了办法救她,可是她却不肯,宁肯这般守着那点念想去死。
他抬起头,花白头发凌乱地自鬓角额头散落,遮住了他的脸,让他模样越发斑驳阴暗。
“无情剑诀第几层了?”
洛清辞压抑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不稳,“只突破了第七层。”
天机子眼神有些癫狂,他猛然站起身,疾步走到了洛清辞面前,弯着腰侧头死死盯着洛清辞,“怎么可能!你这般天赋,这般体质,怎么可能练不成无情剑诀?你到底有没有将为师的话记在心里?”
洛清辞忍不住攥紧手指,强自忍耐着。
天机子重重抬起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最后愤怒地甩了下衣袖。
“废物!什么事都办不成,让你竭尽所能覆灭龙族,你也做不到,竟然让龙族凑到跟前,在天衍宗触发降龙神木!”他冷冷呵斥着,又转身坐在了蒲团上平复心情。
洛清辞听到这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降龙神木触发竟然也惊动了天机子吗?那如果他出关后追究,发现阮璃……她不敢想,只能再次俯身,低声道:“是弟子无能。但是有一事,弟子想请师尊解疑答惑。”
天机子看了她一眼,“答疑解惑?什么事?”
“这些年我谨遵师尊所言,肃清龙族余孽,可是我发现,每当我和龙族交手,体内那道禁制就会发作,一旦发作痛不欲生,从而数次让龙族逃脱。师尊,这是龙王曦丹留在我体内的诅咒,是么?”
跪在昏暗洞府中的人,哪怕被自己打伤,也依旧一身铮铮傲骨,从不会显露半分恐惧和软弱。即使吐血,也绝不会弯下半分腰。
自己如此压迫她,她还是那般不卑不亢,不喜不悲,声音稳得让他都觉得心惊。他没有选错,也没有看走眼,如果不是太过重情,她简直是无情剑诀最完美的继承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徒弟矛盾得可怕,生就一身冰肌玉骨,冷心冷情的模样,聪慧而理智。
按理说,这般理智的人,就应该有一颗能分清利弊,善于做出最优选择的心,这样的人,比他更适合修行无情剑诀,所以当初看到她他便决定收她为徒。
只是看着她和洛依相处,他才发现,这副清冷理性得过分的皮囊下,藏着的却是一颗如洛依一般软绵的心。骨子里却优柔寡断,六根不净。
一点点恩惠便让她念念不忘,恨不得提剑酬知己。
洛依毁在了情上。他本以为自己道心如山水,早就难以撼动,却因为洛依的选择滋生心魔,无情剑道就此被破。他一直劝诫洛依,却不想自己同样毁在上面,所以……
他沉默了太久,洛清辞复又重复了一遍,“师尊。”
“对,龙王留下的禁制,以生命为代价,灵魂不灭,则不死不休。”
洛清辞听得浑身发冷,灵魂不灭,则不死不休?所以这禁制禁锢的不只是原主这具身体,而是……她的魂魄。
系统也是始料未及,它后知后觉想起来,禁制落下时,洛清辞已经穿书了,所以即使洛清辞能够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这禁制也会跟着过去。
天机子紧紧盯着洛清辞的眸子,低低笑了声,“害怕了么?”
洛清辞抿了抿唇,“习惯了,便好了。”
这回答让天机子有些诧异,他愣了下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吗?你唯独有一点让我相当满意,那就是对自己当真是毫不留情。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绝处逢生。”
“你如此问我,是质疑我为何明知你中诅咒,却还是让你去让你肃清龙族余孽,对么?”
洛清辞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直视一眼天机子这才垂眸道:“弟子不敢,我知晓师尊有理由,而我想知道是什么,仅此而已。”
这回答,让天机子很满意,他淡淡道:“龙族的诅咒,是以性命为引,以龙族的气数为基,而龙王之力,那就是全族之力。只要龙族覆灭,诅咒便除。而且,龙族气运越衰败,你的禁制就会越轻。”
洛清辞忍不住抬眸看着天机子,眼里这才有了些许波澜,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弟子知晓了。”
“让之朝他们进来。”
天机子这一声让洛清辞心里终于稍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洞府,快要出去时,洛清辞才扶着石壁吐出胸口那被她强行压制下去的瘀血。
她低头摸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喃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三天两头挨打吐血,我真怕我任务完成了也会短寿。”
“你还好么?”系统之前一直很安静,此时它才闷声开了口。
“和他相处,很难吧。”洛清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系统顿时僵住了,不过很快,洛清辞又叹了口气,“所以你不给点安慰吗?我要是回去了,我的灵魂不会还会被诅咒吧?我那个世界应该不存在这么逆天的东西吧。”
系统怔住了,“我也不确定,但是我会和它确认的。”
洞口的顾之朝和江月白早就等着,看到洛清辞,赶紧走了过来。
“淮竹,你如何了?”江月白抢先凑过来询问,伸手就朝着洛清辞手腕搭去。
洛清辞往后避了避,而顾之朝也蹙了下眉,“紫檀,淮竹去见的是师尊。”
话里的意思,是责备江月白行为不当。
“师尊让你们进去。”
当三个人都站在天机子跟前时,他扫了眼,问道:“秦间呢?”
“禀师尊,南阳带着下一辈弟子下山降龙去了,还未赶回。”顾之朝恭敬道,抬眸间打量着天机子。
“呵,这么多年了,龙族还未肃清,你们当真是失职。”天机子语气里满是不满,沉声道。
“是弟子办事不力,如今龙族自知不敌,龟缩不出,我们很被动。这一次他们竟然选择堕入魔道,以魔族灵力抵御降龙神木,降龙神木被稀释的汁液收效甚微。因此弟子这才准备请示师尊,请出降龙神木,尽快解决龙族作乱之事。”
天机子眸子眯了起来,那锐利的目光自缝隙中看出来,仿佛毒蛇那幽冷的眼神,“魔?他们当真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与虎谋皮。既然如此,那就请降龙神木。”
说完他话头一转,“降龙神木被触发,什么原因?”
顾之朝目光朝着洛清辞瞥去,但是洛清辞神情漠然,连余光都没给过,顾之朝斟酌着准备开口,江月白却插话道:“回师尊,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弟子在十方秘境中获得传承,得到了一把灵剑,那剑和龙族颇有渊源,似乎本就是龙族大能的剑。因为遭遇危险不得已动了灵剑,导致降龙神木感应到龙息,这才有反应。”
天机子听罢皱起了眉,“龙族大能的剑?她拜在谁门下?”
江月白有些犹豫,但洛清辞却接过了话,“我的弟子。”
“哦,转性了,你也收徒弟了?”
洛清辞不紧不慢道:“形势所迫,他们都有。”
天机子满意了,他摆了摆手,随后皱起了眉,补充道:“不过不得掉以轻心,既然能触发降龙神木,自然是和龙族有瓜葛。龙族传承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那个种族,可看不起人族。清辞,你可有探过她。”
“拜师已然三十余年,探过,未见异样。”她心里已然扑通乱跳,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天机子看了她很久,“你是个好师尊么?”
洛清辞摇了摇头,“职责而已。”
“师尊有所不知,淮竹的弟子天赋异禀,那天阶她竟然踏上了九百二十一阶,超过了淮竹和我。如今已然步入金丹。”
顾之朝提到这忍不住开口道。
只要确认了阮璃不是龙族,他是很希望阮璃能够一骑绝尘,超越他们这代人。
“九百二十一?”天机子睁大了眼睛,神色讶然。
而洛清辞却恨不得将顾之朝嘴堵上,怎么这么多废话。
她心跳骤急,手心都冒出了汗。
天机子沉默许久,再开口说的话却让洛清辞如临深渊,“我乏了,之朝留下,你们两个先回去。清辞,明日带你的徒弟过来,我瞧瞧能踏上九百二十一级台阶的人,是什么样的。”
第100章
洛清辞听罢心一下沉入深渊,怕什么来什么,她心里止不住埋怨顾之朝,又觉得一股急躁从心头涌出。
可是她根本无法拒绝,也不能流露出丝毫不对,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好比明明知道对方递过来的是毒药,她也只能笑着吞下去。
转身和江月白一起出去的途中,洛清辞脸色再也维持不住了,身上气息低沉,径直往外走。
江月白拧起了眉,半晌才开口道:“淮竹,你不愿阮璃见师尊么?”
洛清辞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对了,师尊单独见你,有和你说什么么?”江月白本不打算问,可是看到洛清辞这般,还是忍不住问了她。
洛清辞沉默了片刻,“只是想试一下我有没有长进,可惜我让他失望了。”
“你是担心师尊对阮璃做什么吗?”
江月白这番话让洛清辞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有些许不可思议,“你觉得师尊会对她做什么吗?”
江月白眼神微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师尊对你寄予厚望,待你是有些严苛的。方才他字里行间对你收徒一事似乎很诧异,听了师兄的话后,恐怕他会越发好奇。阮璃天赋卓绝,修行之路一波三折,如今又才触发降龙神木,还和心魔交了手,此时并不是见他的好时机。”
洛清辞心里暗自诧异,她是真没想到江月白会想到这些,更不知道她心里原来是这般看的,比起顾之朝,她似乎更纯粹一些。
回想起这一路来江月白替阮璃做的事,她心里也生出一丝感激。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还有所处的境地,不允许她过多和江月白说那些事,于是只是淡淡道:“迟早要见的。”
江月白想了想,阮璃不可能是龙,师尊虽然有些可怕却也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只要做好准备,不要冒犯师尊,也没事。
只是心魔之事,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洛清辞,“淮竹,你觉得师尊突然醒过来是降龙神木被触发引起的么?”
这个问题本来很正常,但是江月白却问得小心翼翼,试探意味十足,这就让洛清辞明白了她真正的问题。
她瞥了眼小心翼翼到完全没了平日的傲娇的紫檀仙君,嘴角忍不住抬了抬,又矜持地压了下去,目不斜视径直走着,“想说什么便直说,我又不是师尊。”
江月白咳了几声,还是压着嗓音道:“你说师尊单独找师兄会说什么?”
洛清辞瞥了她一眼,“确定要我说?”
江月白一听立马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这个节骨眼只留下顾之朝,肯定是很紧要的事,按照她对自己师兄和师尊的了解,说的事恐怕就是不想她们知道,思来想去很可能就是心魔。思及至此她心里也是沉了沉。
若真是师尊生了心魔,一旦泄露,对天衍宗的声誉将是致命的打击。世人憎恶魔族,一个滋生心魔的前掌门人,带来的舆论压力将是难以想象的。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们三个外,阮璃不知道知晓多少。万一师尊知道是阮璃和淮竹一起灭了心魔,会怎么做?
“你说师兄那张嘴……”想着江月白忍不住说出了声,然后又赶紧改了口,“我的意思是,万一师兄把阮璃和心魔起冲突的事和师尊说了……”
洛清辞听的又是一个顿住,垂下头沉声道:“希望他不至于蠢到这地步。”
江月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大师兄,是宗主啊,你这般说话……”
洛清辞转身看她,漫不经心道:“你刚才不就是想说万一他那张嘴不把门说漏了这事么?”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了出来,洛清辞丝毫没耽误,挥袖驭风而起,瞬间没了踪影。
江月白嘟囔了一句:“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洛清辞在和江月白说话间就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让阮璃去见天机子风险太高了,虽然她和天机子说了小龙崽子的蛋被她毁了,可是如果见了面,会不会认出她来?
触发降龙诀,杀心魔,模样似洛依,天赋卓绝这几点叠加在一起,就天机子那已然扭曲了的心理,他绝不可能放过阮璃。哪怕当下没动手,后面也一定会起疑心。
“系统,可以让阿璃离开天衍宗吗?”洛清辞咬了咬牙,询问道。
“这是无奈之举,而且她一走了之接下来的剧情便会彻底崩坏,她在仙门恐怕再也没有立足之地。而且,你难道要和她摊牌,你该怎么劝她离开?”
洛清辞头疼地抚了抚额头,系统说得并没错。虽然这是避免阮璃对上天机子最直接的办法,却也是最笨的办法。
“我也知道困难重重,可是见面的后果我不敢想。你应该知道,阿璃的眸子和洛依太像了,而且阿璃体内禁锢她龙族灵力的方法虽然巧妙,可是在天机子眼里我不敢赌。”这几乎是个死局。
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即道:“我也不是彻底的废物,阮璃的眼睛我可以替她施加伪装,短时间内让天机子看不出来还是可以的。只是我担心的是,哪怕她不像洛依了,天机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是担心他会试探阿璃?”
“对。”
洛清辞敛着眉,眉眼低垂,眼看就要到幽牢了,她放慢速度,开口道:“那就必须保证,哪怕他试探阿璃,也不能发现她本源灵力,你懂得那么多,应该有办法吧?。”
“但是那也必须阮璃配合,而且你如今的实力还有身体状况,想要给她施加封印,很难。”
洛清辞眼里神色逐渐暗沉,“不成也得成,我会让她听话的。”
说罢她猛然加速,径直落在幽牢外。
“淮竹仙君。”看守的弟子看到她,连忙拱手弯腰行礼,洛清辞心里着急,只是挥了挥手,随后便风一般卷了进去。
她一进去,闭目养神的阮璃就睁开了眼,看到时她时,阮璃眼神瞬间就清明专注起来,“师尊怎么如此匆忙?”
此时的阮璃是在由结界围成的光阵中关着的,结界上引了雷电之力和惩戒,一旦触碰便会灼伤身体。洛清辞瞥了一眼,挥手撤去了结界,盯着阮璃,
“你哪只眼睛看到为师匆忙?”洛清辞仔细看着那双漂亮眸子,太像了,可不是惹祸么?恨不得给她两拳砸个黑眼圈。
阮璃挑了下眉,瞥了眼外面,“师尊一来在门口都未停顿,恐怕是连守卫弟子模样都没看清。”
洛清辞有些生气,这小兔崽子越来越会阴阳怪气了,果然开心的时候哪哪都乖,不开心了,说话能噎死人。
“跟我出去。”
所以她不打算和阮璃多废话,直截了当道。
“出去?”阮璃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洛清辞扫了她一眼,自从自己掉马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熟悉的阿璃,单纯到有些可爱。
“怎么?舍不得了?”
阮璃没说话,而洛清辞也不多废话,径直走了。见状阮璃连忙抬脚跟上。
在后面的她心里满是疑惑,却也没多问。看到今日换了身紫色衣裙的洛清辞,忍不住想看她。
不知怎么的,想通后她越看洛清辞越发觉得她迷人,哪怕在故意怄她,可是看她一言不发冷冷清清的模样,她又觉得心头发痒,忍不住在后面探头看她。
“师尊,你生气了么?”
洛清辞没理会。
“师尊?”
在阮璃第三遍唤她时,洛清辞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道:“好生聒……噪。”
这噪字本应该清冷的声调在感受迎面撞过来的身体时顿时低了三个度,几乎是被吞了进去。
却是阮璃光顾着探头看洛清辞,而洛清辞心烦意乱也没多在意她跟自己太近,这一转身阮璃几乎是扑到了她怀里。
她身体在面对阮璃时已然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就伸手想揽住她,防止她撞倒。但是手伸出去的瞬间,理智迅速袭来,她硬生生逼着自己住了手,以至于右手僵硬探出去,挡在阮璃左肋下,稳住了她的身体。
洛清辞比阮璃略高,此时脊背挺直,情急之下眸子里带着一丝紧张,被她赶紧压在下垂的眸子里。
多余的情绪也不过一刹那,洛清辞眉心微蹙,就这么看着因为撞上她下意识揪住自己衣衫的人。
阮璃也没想到会这般,都是身手不凡的两个人却因为是对方,就这么不设防地撞在一起。幽幽梅花香,淡淡寒凉意,顺着彼此接触的地方,不断蔓延。
阮璃本可以很快稳住身体,可是她身体早在碰到洛清辞时就不听使唤了,指尖隔着轻薄的衣衫可以清晰感知到洛清辞身体的柔软,让她心跳怦然。
幽牢通道幽暗,只有入口一束光透了进来,洛清辞背光站着,低头看着自己,身体分明是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那张让阮璃早就抵挡不住的脸落在暗处,依旧无损她的清丽绝俗。
阮璃没出息地乱了心跳,红了耳根。
而后却是先洛清辞一步,站稳身体连忙后退了几步。
洛清辞也慢了半拍,想要收回了手却又不敢太仓促,只能僵硬缩回来,她想说什么,心口又是一股钻心痛意让她右手忍无可忍地压在了心口处,然后倏然转身,急促吸了几口气。
两人之间流淌的暧昧和旖旎,刹那间被这一状况驱散,阮璃脸色骤变,抢过去扶着洛清辞,“师尊,你怎么了?”
这痛楚十分古怪,来得快去得也急,洛清辞已经松开手,站直了身体,“被你气的。”
这四个字有些不讲道理,虽然还是洛清辞的语气,但是却十足像池青,阮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却莫名有些鼻酸,她好想池青啊。
虽然她在自己面前,却始终隔了一层阻隔。她不想撕下师尊的伪装,这也就意味着她没办法真实对待师尊,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真实的反应。她知晓哪怕是洛清辞也在爱护她,可是她如人一般,人就是这般贪心,想要洛清辞最真实的全心全意。
她低头收回手,而洛清辞在她低头间就察觉到了她神色的低落,她以为阮璃把自己话当真了,便轻咳了一声:“我没事,先回去。”
这是她作为洛清辞时独有的体贴方式,藏着常人根本不明白的温柔。可是阮璃早就在她那了得到过比这更炽热更直白的,如今哪怕她依旧将其藏在这副不近人情的清冷言语中,她还是能瞬间领悟。
这种滋味甜蜜的同时也很折磨人。
她不应该沉溺于此。
恶念有一点没说错,她不应该任由自己耽溺于此,她有自己的责任。
洛清辞带着她回了寒露院,一路上她已然和系统沟通过了,所以在阮璃跨入寒露院时,洛清辞站定后,一转身就倏然抬手将一个眠字诀打入了阮璃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