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恶念的记忆,阮璃相信洛清辞绝不可能做出假扮池青这样的人去哄骗自己。所以是池青假扮洛清辞?
不……不对,谁能假扮洛清辞。
阮璃想到了什么,猝然低头看着洛清辞,满脸愕然。她当时一直不明白池青怎么会捡到她的,如今池青是洛清辞,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参与屠龙之战,和爹爹决一死战,肯定是进了育龙渊,那么就一定会看到还是蛋的自己。所以她不但没有杀自己,反而把自己藏了起来,随后看着自己破壳,照顾自己。
她彻底糊涂了,眼前的人陌生得让她觉得心慌,在刚刚她甚至想过洛清辞不是洛清辞,可现在如果洛清辞不是洛清辞,那何必对她产生关注。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她茫然无措,而就在这时,整个洞穴剧烈一颤,外面一阵轰隆之声,江月白的声音清晰传了进来,“淮竹!”
阮璃脸色一变,她赶紧替洛清辞整理好衣服,如今的局面,发现洛清辞是池青的事,都需要搁置。
她弯腰把洛清辞抱了起来,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心痛。无论如何愤怒,如何恨,她都不该忘了,无论是池青,还是洛清辞,都在拼命保护她。
“你说过,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去体会,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会等,等你给我一个答案。”
又是一声巨响,冰穴破开一个大洞,冰块炸出的冰屑纷扬而下,阮璃右手用力低头探身把洛清辞遮得严严实实。
顾之朝和江月白眼里满是警惕,直直看着一身素色衣衫的人直起身,自漫天冰雪中抬起头,看着他们。
而她怀里满身血迹的人,让他们心猛然提了起来。
“孽障,你对你师尊做了什么?”顾之朝一眼就看到了洛清辞身上两处致命伤,顿时神色陡变,抬手一道灵力直奔阮璃,毫不留情。
阮璃勉强抱着洛清辞,根本无力再躲,然而怀里的人却突然抬手搂住了她的肩背,反手祭出一道冰刃和顾之朝撞在了一起。
“咳,咳,住手。”洛清辞埋在阮璃怀里不停咳嗽,虚弱吐出两个字。
阮璃浑身僵硬,惊喜之余又有些恐惧,她不敢看洛清辞,可是目光却止不住落在了对方脸上。
洛清辞低着头,眉心痛苦地攒在一起,手也无力滑落下来,掩着唇边一抹鲜红,衣衫凌乱发丝不整,身体不自觉颤着,艰难道:“阿璃,放我下来。”
那一声阿璃极轻,只有阮璃听得清,她抱着洛清辞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随后小心翼翼把她放了下来,双手却依旧托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心里滋味难明。
她还叫自己阿璃,是伤得太重了,还糊涂着吗?
如果有得选择,洛清辞恨不得昏过去。
她现在浑身难受,反噬带来的伤害让她灵力混乱,胸口和腹部伤口也痛得很。
她一醒过来就听到系统呆了一般,不停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等她一问,系统绝望道:“她知道你是池青了。”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旱地拔葱,霎时间洛清辞什么知觉都没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其实在顾之朝和江月白攻击冰洞时她就开始有了意识,听到系统里的话,再看到好感度界面两个-9999的好感度,她更是觉得天崩地裂。
系统一直在她耳边噼里啪啦说着,洛清辞却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不敢想象在这个节骨眼阮璃发现自己是池青会怎么样,这好感度只怕是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而很快她就感受到心口的疼意,这种痛感很显然是皮外伤,她心里更是一凉,“她发现我是池青后,是不是打算杀了我?”
系统倒抽一口凉气,心有余悸道:“阮璃到底要不要杀你,我不晓得,可恶念肯定是想杀。你昏迷后,它在阮璃体内和她打架,一会儿掐你脖子,一会儿捅你心口,结果激发了逆鳞,让阮璃认出了你。得知真相她就失去了理智,差点又给你捅了个透心凉。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她又阻止了匕首刺进去,你恐怕已经死了。”
系统陪着洛清辞至今,从原本的惜字如金变得越来越多话了,可是像这般又急又燥吐出这么一大段话的,也是极少的,可见真把它吓坏了。
洛清辞本来是遍体生寒,可是听到系统的话却愣住了,阮璃不想杀她吗?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可是只是以洛清辞的身份,从没想过她会掉马甲。
有心魔作祟,恶念挟持,再加上自己身份暴露,阮璃怎么可能冷静下来放过自己?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这一切都这般发生了。
而就在洛清辞心神俱乱时,阮璃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身后温热柔软的触感是阮璃。
但是一想到自己池青和洛清辞的身份暴露了,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更是觉得没有脸面面对阮璃,真不如让阮璃一刀杀了她。
所以她醒了也装作没醒,只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若不是顾之朝突然对阮璃出手,她可能就装死到底了。
原本洛清辞身体就不舒服,替阮璃挡下这一击后彻底脱了力,她很想站起身,可是却只能依在阮璃身上。
阮璃手心沁出了汗意,隔着衣衫洛清辞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湿意,那双手纤细却有力量,紧紧扶着她。察觉到她不舒服,阮璃近乎半抱着她,两人隔得十分近,近到她可以听到阮璃的心跳声。
明明不合时宜,但是洛清辞的注意力莫名落在了阮璃的心跳上。她也应该受了伤,心跳有些凌乱,就在凝神听时,阮璃心跳不知怎么的,咚咚,越来越快,最后就像小鼓点一般。
洛清辞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又赶紧压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忍不住愉悦。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留给她和阮璃,身后顾之朝已经蹙眉道:“淮竹,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说完眼神里带着一丝质疑和冷意,看着阮璃,很显然他怀疑是阮璃。
洛清辞转过身,又咳嗽了起来,她瞥了眼阮璃,冲着顾之朝低声道:“有人在思过崖封印了自己的心魔,心魔想夺舍阮璃,二人在思过崖打了起来,最后掉入思过崖之中,导致思过崖损毁。”
顾之朝和江月白神色齐齐一变,“心魔?你的伤是心魔导致的?什么心魔如此厉害?”
洛清辞目光一瞥,抬手间一把断剑出现在她手里,随即她伸出手将剑递到了顾之朝跟前。
顾之朝接过剑,神色蓦然一变,甚至没站稳后退了一步。而江月白同样神色一变,因为两人都认出了这把剑。
顾之朝吸了口气,眼神又落在了阮璃身上,随即将剑收了起来,沉声道:“紫檀,将淮竹扶回去。”
阮璃神色未变,只是略微沉下了眸子,看着江月白走了过来。
洛清辞抬起头看着她,“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顾之朝看着她,神情严肃道:“淮竹,你应该知道方才阮璃触发了降龙神木,按照宗门规定,必须公开审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另外,心魔一事,我们也需要调查,你情况不好,先去休息,这事交给我们。”
洛清辞却执拗地避开了江月白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看她摇摇晃晃,阮璃忍不住上前赶紧扶住了她,抢先道:“师尊,降龙神木一事,我会和宗主解释清楚,按规矩处置,并无大碍,您先休息。”
洛清辞脊背绷直,忍不住扭头看着她。阮璃脸色并不好看,但是此时那双眸子无比清亮,黝黑如夜空,就这般看着她,没有怨恨,只有平静和安抚。
这般看着她的眼睛,洛清辞就知道阮璃是真的知晓了她的身份,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模样,可是此时她这么扶着自己,轻声和她说着自己的决定,却如刹那间长大了一般。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而也没有给时间她去说多余的话,因为系统急声道:“宿主身份暴露,违背系统规定,经判定,将施加惩罚。你……你做好准备。”
洛清辞眉头一皱,“什么惩罚?”
才说完洛清辞只觉得一股剧痛自四肢百骸涌出来,当场变了脸色,系统声音里满是不忍,“我当初让你体验过的,可是真正的惩罚,比那个还难以忍受,我没办法屏蔽你的痛感,你只能自己扛。这个惩罚……每日午时都会体验一次你最痛苦的事,持续五日。”
洛清辞陡然跪了下去,脸色惨白如纸,从脸都脖颈都褪了颜色,随即片片青筋浮起,冷汗霎时间爆了出来,表情极为痛苦。
阮璃,顾之朝,江月白纷纷变了脸色。
“师尊!你怎么了?怎么了?”阮璃失口喊了出来,神色慌张。猛然用力紧紧抱住了洛清辞,跪在地上让洛清辞躺在她怀里。
江月白赶紧上前搭在洛清辞手腕上,脸色蓦然一变,“糟了,她体内禁制和寒毒,又发作了。”
阮璃迅速扭头看了眼江月白,又不可置信地盯着洛清辞,“怎么可能?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她差点忍不住去看洛清辞心口的逆鳞,明明有逆鳞在的,洛清辞不可能再受寒毒之苦。
顾之朝和江月白赶紧给洛清辞送灵力,但是无论他们如何运功,洛清辞痛楚都没有缓解半分。
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席卷而来,洛清辞脸上的汗瞬间凝结成冰,整个人仿佛要彻底冻僵了。
“师尊!”阮璃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洛清辞已然伤痕累累了,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折磨。
洛清辞牙齿不停打战,张嘴吐出一口血,落地瞬间就化成冰碴,看得顾之朝都脸色发白。
“宗主,紫檀仙君,我有办法,我是火灵根,我有办法。”她红着双眼哀求着,她才发现之前自己的愤怒有多么的可笑,看到洛清辞这个模样,她心痛得什么都思考不了。
她才说完,洛清辞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被霜雪覆盖的手指紧紧握在她手腕上。
洛清辞哆嗦着抬眸看她,咬了咬牙,挤出几个字,“宗主都没办法,你哪来的办法。”
洛清辞视线都开始模糊,但是看阮璃的这一眼却十分坚定,手里的动作也满是坚持,里面的意思同样很明确,她不许阮璃说。
“紫檀,回……回寒露院。”
江月白赶紧从阮璃手里接过洛清辞,直到她把洛清辞抱起来,阮璃都没松开洛清辞的衣衫。
洛清辞艰难道:“师兄,让她跟我一起。”
顾之朝也有些慌了神,只能暂且点头。
江月白抱着洛清辞,阮璃失魂落魄地跟在她身后,被顾之朝拽着一路回了寒露院。
江月白匆忙将洛清辞放在了床上,刹那间寒气从她身上蔓延到了床榻上,甚至还在不断蔓延。
“怎么如此厉害?”顾之朝脸色发白,立刻右手伸出一股灵力源源不断注入洛清辞体内。
江月白眼看情况不好,同样将灵力送入了洛清辞体内,二人灵力勉强控制了寒毒蔓延,但是洛清辞浑身依旧被冰霜覆盖。
这般状态下,洛清辞只能蜷缩着,嘴里的痛吟被拼命压在喉咙深处,却一点点溢出来,听得顾之朝和江月白心里都难受非常。
“紫檀,怎么回事,她体内寒毒如何这般厉害,我们二人合力都压不住?”
江月白也觉得不可思议,“不应该的,我看她脉搏虽然微弱,却不似那次那般严重,不至于比之前厉害。”
阮璃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她伸手同样一道灵力打了进入,让顾之朝和江月白都愣住了。
随后她左手蓦然加大灵力,径直逼退了顾之朝和江月白。
这一手让顾之朝和江月白错愕非常,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阮璃,你在干什么,竟然和宗主动手,急糊涂了吗?”江月白脸色微变,赶紧接过话头对阮璃使眼色。
阮璃充耳不闻,上前将洛清辞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掌心朝下就要动灵力。
洛清辞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握住了阮璃的手掌,颤声道:“放肆!跪下!”
阮璃鼻音有些重,艰涩道:“师尊。”
“跪下!”她依旧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阮璃痛苦地闭上眼,扑通跪了下去。
“紫檀,师兄。”洛清辞勉强扭过头,吃力道:“没……没用的,只能我……熬下去。如此模样,你们莫要看着了。至于阮璃,目无尊长,又引发降龙神木,暂且关入幽牢,待我……缓过来,再处理。”
她怕阮璃昏了头,只能暂且将她关起来。
顾之朝和江月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带着阮璃退出去守着。
顾之朝吩咐泽院弟子,“阮璃身份存疑,又冒犯尊长,关入幽牢,听候发落。”
“宗主,淮竹这身体?”
顾之朝摇了摇头,“只怕龙王留下的禁制,非常人能解决,对她而言着实是折磨。”
而愣愣被拉走的阮璃听到龙王二字,就像被人抽了一鞭子,扭头看着顾之朝,她耳朵里反复响着那句话,龙王留下的禁制。
龙族临死前全力一击,可以在别人体内留下禁制。那是一种诅咒不死不休,所中之人除非死,否则一辈子都会被禁制折磨,生不如死。
所以池青就是杀了爹爹的凶手,她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
可是她这般心疼洛清辞,哪怕是知道她是因为爹爹的禁制,她还是心疼。她算什么女儿,她有什么脸面对爹爹啊。
她所有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掉了,看了眼洛清辞的房间,彻底低下了头。
第96章
幽牢比起天衍宗的水牢,要好上许多。因为洛清辞如此维护阮璃,而阮璃显然也是担心洛清辞的,顾之朝也便信了阮璃没有做弑师叛门之事。
再加上洛清辞的坚持,他虽然心里怀疑阮璃的身份,却只是将阮璃关了起来,并没有先审问。
江月白在外面守着,眉头一直皱着,她一想到洛清辞那样子,她心里就觉得难受。这些年来,洛清辞和之前比变化了许多,越来越有人情味。
洛清辞本身就是极具魅力的人,若非因为性子过于冷漠,让人难以接近,恐怕就是仙门之人心中的白月光。
这种浑身裹着坚冰的人一旦流露出温情,就像是冰川落在阳光下,雪照金山,让人难以遏制地仰慕膜拜。
江月白清楚感觉到阮璃的到来让洛清辞这座冰山融化了,她从她身上终于看到了人所有的感情,哪怕她依旧显得冷漠疏离,但是一举一动间,那藏在冰冷下的温柔,比常人更热烈深刻。
她在外面胡思乱想间,顾之朝回来了。
“淮竹怎么样?”他蹙着眉,盯着紧闭的房门。
“寒毒还没退,恐怕还要熬一会儿。”江月白说完,又想到了阮璃,“师兄,阮璃应该和龙族无关,我替她疗过伤,并没察觉到不对。况且,这么多年如果她真是龙族,降龙神木不至于现在才产生反应。”
顾之朝沉了表情,“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你还记得此前萧云送回来的消息么?”
江月白一听又拧起了眉,“你是说那些可以掩盖自身气息化作人混迹在仙门之中的龙族?”
“嗯。”顾之朝点了点头,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我之前并不以为然,可是降龙神木不会出错。还有阮璃在思过崖遇到了那个心魔……”
说到这,顾之朝狠狠吸了口气,江月白脸色也是一变,之前洛清辞递过来的那把断剑她和顾之朝都认识,是属于他们的师尊天机子的,洛清辞的意思,分明是……
“能够把淮竹伤成那边,实力恐怕和淮竹不相上下。”顾之朝顿了顿,此时他不想去给心魔下结论,但很显然,他心里有些不安。
随后他继续道:“而阮璃能够在这种情况活下来,本身就让人怀疑,我担心她之前是一直在掩藏实力,今日被逼无奈铤而走险,导致降龙神木被激发。”
江月白摇了摇头,“没道理啊,阮璃入天衍宗这么多年一直勤勉好学,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此前濯尘大典,还有十方秘境,她和絮晚,白静她们相处都很好,也曾一起出生入死,并没做过什么有损宗门利益之事。还有,如果她掩藏实力,没必要在宗门如此辛苦修行,在淮竹手里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顾之朝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是却让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江月白一愣,“何出此言?”
“一个天赋如此出众之人却偏偏经脉阻塞,难以修行,本身就少有。如果一直这般,也就罢了,可是在这般劣势下,她依旧在不到三十年时间里从无法引气入体到金丹初期,哪怕淮竹那等天赋都做不到,她却做到了,这不奇怪吗?”顾之朝越想越心惊,忍不住道。
江月白心里也是一凉,“不会吧,如果是龙族她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平静,而且淮竹的身份恐怕任何一个龙族都会恨之入骨,那等情况下淮竹的身体,若她真是龙,岂不是可以趁机杀了淮竹报仇,反正一切有心魔承担,她完全可以逃之夭夭。”
“如果淮竹死了,她恐怕身份也泄露了,我担心的是她不仅是想报仇而是觊觎降龙神木。”
江月白还是觉得阮璃不像龙族,她虽然没有和她深入相处,可是也是接触了许多次,阮璃这个孩子,明事理知进退,待人接物皆是赤子之心,方才她为了洛清辞完全失了分寸,绝不是装的。
“我明白师兄你的担忧,可我还是觉得不要先入为主,贸然定罪。淮竹不是个糊涂人,她愿意护着阮璃,定然是知晓她的为人。况且,方才阮璃看淮竹发病,完全不顾自己成了怀疑对象,不惜冒犯我们也要给淮竹疗伤。如果是装的,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若她是龙,她应该开心才对,完全没必要。”
江月白头脑很清晰,所言句句在理,顾之朝听罢思忖了下,也觉得有道理。
“你说得也对,这事等淮竹好一点再商量。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淮竹的身体,这次怎么这般严重。”顾之朝忧心忡忡,洛清辞是这一辈中最有天赋的,天衍宗能不能撑起来,她的作用至关重要。
“我也不明白。”说到这江月白想起之前那次洛清辞发作时她说的话,顿时有些茫然,张了张嘴想要和顾之朝说些什么。
顾之朝看到了她的犹豫,“你想说什么?”
“师兄,淮竹体内的禁制师尊知道对吗?”
顾之朝同样到了洛清辞说的话,神色一僵,最后点了点头。
“师兄,师尊到底怎么想的呢?淮竹以往那个性子多好呢,自从洛师叔走后,师尊让她修行无情剑诀,把她变成这个样子。如今被下了这么个禁制,又染上这个寒毒,身体被折腾得千疮百孔,修为提升如此艰难。若她不走那条路,如我们一般,说不定早就……”
“紫檀!”顾之朝声音里透着丝厉色,“那是师尊,你不应该质疑他。”
他此刻疾言厉色,完全失去了往日身为掌门的沉稳大度,江月白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自嘲一笑,“你是大师兄,是师尊钦定的掌门人,你知道的恐怕比我们多多了。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若那心魔真的是……,这意味着什么?你还觉得他真的是一心为了天下苍生,虚怀若谷的天启仙君吗?”
“空口无凭,那只是推测!紫檀,慎言。而且,师尊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仙门,为了修真界,他只是针对龙族,从没做过其他伤害仙门的事。你要知道,龙族势大,和仙门冲突日益严重,他们天赋,实力,处处强于我们,如果不先下手,等着我们的就是如今龙族的下场。这世间许多事,不是简单对错就可以区分的。”
“咳,咳。”就在顾之朝和江月白吵起来时,咳嗽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随后嘎吱一声,洛清辞打开了门,安静地站在门口。
“宗主,紫檀,莫要争论了。”
此刻的她终于从冰雪的折磨中缓了过来,心口滚烫的热度在惩罚结束后,迫不及待传遍她全身,很温暖,也让那残留不褪的痛意逐渐消散。
可是她实在是太辛苦了,哪怕惩罚结束她脸色也没有恢复半分。
苍白到透明的脸,毫无血色的唇,长发半垂,眼眸自下而上抬起,看向顾之朝和江月白。声音依旧带着她固有的清冷,却生生因为虚弱染上了几分柔弱,听得顾之朝和江月白心里都是一颤。
江月白连忙几步走过去,扶着她,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你怎么起来了,现下感觉如何?”
触及的肌肤柔软温凉,却不算冰冷,丝毫想象不到之前她正被寒毒折磨得浑身结满冰霜。江月白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她,眼里有些询问。
“已然好多了,只是突然发作,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她说出的话依旧是风轻云淡,如果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她发作时的模样,他们真要信了。
方才还因为江月白的话发怒的顾之朝看到洛清辞这般,心口也是拧了下,张嘴却又觉得话语太过苍白。毕竟,眼下一切都是洛清辞一个人在承受。正如江月白所言,她何至于此啊。
“阮璃暂且关押在幽牢,我没有对她做什么。降龙神木被触发惊动了宗门上下所有人,必须调查清楚。但是她如今好好待在天衍宗,也不急于一时,待你好些了,再行处置。”顾之朝声音温软下来,轻声和洛清辞说道。
洛清辞点了点头,她掩唇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颊的因着咳嗽泛起一股不正常的红,江月白看得一愣,赶紧移开目光,非礼勿视。
“她触发降龙神木之事,虽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在预料之中。不过,既然引发了骚乱,自然是要问个清楚。”她并不急于给阮璃辩解,只是淡淡道。
顾之朝有些诧异,“哦,预料之中?”
“你们该知晓她之所以能步入金丹之境,是得了秘境传承。”说罢洛清辞又轻咳几声,抬脚缓缓走到龙梅下的石桌边坐下。
顾之朝二人跟着走过去,点了点头。
“她所得传承中有一把灵剑,品阶不错,已然修成剑灵。”
顾之朝越发诧异,洛清辞看了他一眼,率先道:“只是那剑却有些扎眼,更存在麻烦,因此我嘱咐她,暂且勿动,是以她从未用过。”
洛清辞看似什么都没说,却是替阮璃不动声色地都解释完了。
顾之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把剑和龙族有关?”
“以龙形为剑格,气息霸道,她尚不能好好掌控。”
“如此大事,为何不报于宗门知晓?”顾之朝有些不乐。
“十方秘境归来她因犯错被罚,先是一百洗罪鞭,紧跟着又被罚去思过崖关禁闭。”她斜觑着顾之朝,在他有些心虚挪开目光时,不紧不慢道:“何况,区区一把剑,我身为她师尊,我知晓了便可以了,不是么?”
顾之朝有些挂不住脸,方才还想着洛清辞惹人怜,如今看,哪怕是这般病恹恹的淮竹仙君,依旧是锋芒内敛,利剑入鞘,一旦惹到了,气场丝毫无损,厉害得很。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休息,我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顾之朝说着又叮嘱江月白好好给洛清辞看看,就离开了。
洛清辞此时没有心思养伤,送走江月白后她静静躺在床上,愣愣看着床顶,她脑海里此刻一片凌乱,一想到自己身份暴露,心慌意乱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你在这纠结什么?逃避不是办法啊,你得想好该怎么处理。阮璃如今状态很不好,恶念被她压制了也只是暂时,很可能在她情绪不稳时趁虚而入。”系统实在看不过去,开口提醒她。
“我已经暴露了,那今后我该如何和她相处呢?她此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我会怎么样呢?”她话语里满是焦躁,心口那种闷痛又一次涌出来,就像是一把锥子不停在里面凿,很不舒服。
系统沉默片刻,无奈道:“在她眼前如果你是洛清辞了,那你就只能继续维持洛清辞的人物设定,自由度90%,你可以做的也很多。只是恐怕不能再像池青那般,话痨随性,语出惊人了。”
“怎么90%了?不是70%吗?”洛清辞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时太混乱你没听到播报,原主情根被挖也是重要隐藏剧情,解锁了20%。”
洛清辞听到这却开心不起来,原本的洛清辞实在是彻头彻尾的悲剧,被天机子害得太惨了。难怪执念这么深,放不下。
可是终归是件好事,想到这她又皱起了眉,想象了一下和阮璃见面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战栗,“之前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演戏,如今我一想到我这些行为,在她眼里就像小丑一样,我就浑身不得劲。”
那种又愧疚又羞耻的感觉,大概就是羞愧吧。
“你不要忘了,只要她不强行扒光你,你还是披着衣服的。她不知道你已经知道她知道你真实身份了的,你忘记了?”
系统被洛清辞逼得来了一段俄罗斯套娃般的话,听得洛清辞都快晕了,反应过来后又想笑。这说的没错啊。
只是如今她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以不变应万变。
“早知今日,我何苦这般。拿着池青宣泄我的情绪,尽力避免和洛清辞一般,导致如今这两个角色割裂得这般严重。异位而处,如果一个人是洛清辞这样,带个面具就成了池青,想想,我……”她打了个哆嗦,这不是闷骚吗?
这不就相当于天机子这个变态,背地里给徒弟唱歌跳舞一样吗?
“我无颜苟活了。”洛清辞哀叹一声。
“你不管她了吗?”系统问道。
洛清辞沉默了,恐怕阮璃受到的冲击只会比她大,如果留她一个人……想到自己被惩罚时阮璃差点急昏头了,洛清辞心里滋味难明。又忍不住按住了心口,这种痛又来了。
“情根缺失才是导致我心痛的关键吧,我如今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我也可以练无情诀,原来是这身体没有情根。”可是她这么多年记忆和感知早就定型了,又不是本体灵魂,还保存着自己的一些情感,所以只有太过了,才会牵扯到情根缺失问题,导致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