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辞就这么看着她,随即很给面子呀了一声,“好精致啊,闻着便叫我流口水了。”
“你吃一块。”伸出手去拿糕点,左手捏住垂下的衣袖,随即不紧不慢送入口中。
她专心吃着糕点,神色无比认真,嘴角淡淡的笑也被这认真掩盖,嘴唇轻动,吃得很是斯文,是她随意慵懒的习性中少有的端庄。
阮璃刹那间恍惚了起来,她想起那日自己在师尊受伤后她去送梅花糕,此刻池青吃东西的模样,竟然奇异地和那日的洛清辞重叠了。
她为什么看着池青,却想起了洛清辞呢?
这让阮璃有些懊恼,她这是怎么了?
她的懊恼落在了洛清辞眼里,她不由诧异道:“阿璃,怎么了?”
阮璃心里一慌,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好不好吃?”
洛清辞闻言抿嘴笑了起来,伸手捻起一块塞进了她嘴里,“你说好不好吃?”
阮璃脸颊涌出一股薄红,点了点头,“好吃的。”
她瞥了眼池青,心里有些愧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来见池青,她也是喜欢池青的,哪有看到心上人的样子,想其他女人的。
“你可比我嘴叼,你都觉得好吃,我自然觉得好吃极了。”她看着梅花糕,止不住感慨,“你总是这般手巧,当初那么小就做得一手好饭。”
“你喜欢我做的吃的么?”阮璃忍不住开口问她,虽然池青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但是只要她能多喜欢一点自己,哪怕是喜欢自己做的饭菜,终归也是她这个人能惹她欢喜的地方,如此她也欢喜一些。
洛清辞点了点头,“当然喜欢了。”
“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做。”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阮璃骄矜地抿出一抹笑,这种小娇俏,是独属于自己……哦,是独属于池青才能看到的,这让洛清辞心里五味杂陈,开心又涩然。
不过分开了几日,阮璃就觉得自己积攒了好多话要说,她和池青说着那日殿上发生的事,聊着在天衍宗的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细碎絮叨。
这些洛清辞都知道,可是从阮璃口中说出来,却似乎变得更加有意思了,于是便席地而坐,认真听着阮璃在那说话。
等到阮璃从絮叨中回过神,她才意识到一直是自己在说,而池青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唇角时不时扬起,她倏然脸皮发烫,“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洛清辞摇了摇头,索性托着腮,看着她,“一点都不多。”
阮璃心又被不轻不重地撩拨了一下,怦怦乱跳。
她现在觉得自己快疯魔了,池青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小表情,只要是与她有关,她就止不住被影响。
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却又克制不住想要从池青一言一行中寻找她可能喜欢自己,在意自己的迹象,找到了她就欢欣鼓舞。然而欣喜过后,又是无法填补的空虚和贪念。
她对自己这么好,会不会就是喜欢呢?
然而无论她有多少心思,她都是个胆小鬼,不敢泄露半分给池青。
“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阮璃看了眼天色,低头闷声道。
洛清辞嗯了一声,看小姑娘低着头满脸失落,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三年禁闭肯定很苦,我欠你的糖葫芦,等你出来了,定然补给你。虽说我私心里不愿你受到一点惩罚,但是事到如今,我们便只能换个角度看问题。阿璃你刚结丹,根基还未稳固,刚传承得到的九龙诀也要勤加练习,这三年是个很好的机会。”
阮璃又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认真点头。
“还有,阿璃,清渊是金龙留给你的,上面也留有龙纹,你在用它时得当心,我怕它会给你带来祸端。”这个剧情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但是最好提醒一下阮璃。
降龙神木在天衍宗始终是个定时炸弹,而且它是阮璃拜师的目的之一,她迟早会和它接触。只希望这一世,阮璃可以毁了它,如此也不至于像此后那般被动。
阮璃点了点头,洛清辞一说她就想到了记忆中看到的画面。清渊触发降龙神木是她在天衍宗遇到第二次波折,降龙神木的触发让天衍宗上下都为之震惊,之前本就有人看她不顺眼,再加上刚因为入魔误伤同门被鞭刑关禁闭,给天衍宗已经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几位长辈并没有给她好脸色。
再加上惊动了闭关的天机子,有人怀疑她和龙族有纠葛,直接请了降龙神木,此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她步步陷入深渊,也彻底泯灭了她对仙门的善意。
“我知道的,会小心的。”说完她蓦然笑了起来,那张素净好看的小脸上,漾出笑弧,眼里也闪着星星。阮璃出落得很好看了,此时她穿着白蓝相间的常服,头发不再是扎着高马尾,而是梳了个垂髻。
简单挽起的发髻上只有一支白玉簪,隐没在乌黑发髻中低调得很,其余长发披散在脑后,简单大方不加修饰,却极衬她那素雅明媚的模样。这一笑,更是笑得洛清辞心窝都泛着甜。
“怎么笑得这般甜?”
阮璃眸子往上抬了一眼,又垂下,笑意未消:“我就是觉得我何其有幸,能遇到你。若没有池青你,我一定很孤独。”
身为人无法和人交心,害怕作为龙族的身份暴露一无所有,身为龙无法和同族作伴,必须隐藏身份,那是一种怎样的局面。
只有在池青眼前,她可以不考虑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只需要做阮璃。
送走阮璃后,洛清辞站在原地看了她很久,“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我所想的和我所为的,总无法达成一致。”
“你真的知道你所想的是什么吗?”
洛清辞狐疑地皱了下眉,“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有些事我只能提醒你。对了,阮璃的黑化值,你要看吗?”
系统开口提醒洛清辞。
她一挑眉,差点把这事忘记了,“好不容易解锁,当然要看。”
“0?”看到那个红通通的0,洛清辞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深陷爱河之中的人,连做梦都是冒着粉红色泡泡,哪里黑化?”系统这话一套一套的,说得洛清辞忍不住想笑。
看着她那开心又有些小自得的模样,它也是无奈。
“你看起来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谁说的,我就是得意一下,又没说其他的。怎么,被女主喜欢,不能接受还不能嘚瑟了。”
系统无语凝噎,这真的是不喜欢吗?若非无情诀在那压着,恐怕她早就发觉自己不对了。
它看着洛清辞,忍不住忧虑起来,不知道她阮璃的那种心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有多深,足以逾越那道鸿沟吗?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盼望着,阮璃能再成长一分,她也要多多努力了。
在关禁闭前,阮璃来见了一次洛清辞。
“三年清苦,思过崖孤寂清冷,可能挨住?”看着一身素色衣衫,身姿清隽单薄的阮璃,洛清辞开口道,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这小家伙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一点,不长肉。
“修行本就是修心养性,清苦一些并非坏事,我能挨住。师尊身上的伤,可还疼?”她同样在看洛清辞,眸子里多了此前不曾有的专注和认真,并不是装的,她似乎真正把她当师尊了一般。
洛清辞心里又是忍不住叹息,这世上当真有这种人,哪怕是身处炼狱,归来后依旧有一颗赤子之心,永不磨灭。
她的阿璃,哪怕是生于苦难,长于黑暗,也是向阳而生的。
她在想,如果自己做不了她永生不灭的太阳,那就尽力做一个替她打开黑暗的人,如此,她便能看见光。
思过崖的确清苦,作为刑罚之所,常年苦寒,冰雪覆盖,经年累月的寒风冰冷刺骨。
天衍宗身处仙门灵杰之地,有结界庇护,可谓是四季如春。但是思过崖和幽潭就是两个被抛弃了的地方,幽潭是冷而灵,思过崖则是晦暗而阴森。
时常阴云密布不说,往往电闪雷鸣,被黑暗彻底吞噬,就像一座炼狱。它的确是刑罚,却也是磨炼人心的极佳之处。因此去了思过崖的往往都是犯了大错之人,但却并非百害无一利。
这一日洛清辞又在琢磨无情剑诀,她发现第七层之所以一直让她觉得不对劲,就是它所对应的心法,灵力运转从一开始的汹涌澎湃到半途突然陡转直下,仿佛被强行扼住了咽喉,顿时尖锐而凌厉,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灵气逆行倒施,反噬自身。
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经脉承受不住如此激昂的起势和猝然而至的闭塞。
不仅是第七层,起势之前都有这种问题,越往后这种问题越无比处理,所以修行也就越难了。
“系统,你说过无情诀是剑圣将有情诀改成了无情诀,那这地方会这般,是不是就是经过改动了。你看,第一式起势并无问题,到这里却这般激进冒险,一改温和连绵,恨不得剑之所指,皆斩杀殆尽,没有一丝余地。”
系统对于这些事,比洛清辞更有经验,它点了点头,
“不错。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它本是想表达兼容并生,而到这,却欲杀之而后快。”
洛清辞苦思冥想,边思索边以指为剑,开始比画。
“你不会想将原本的有情诀推出来吧?”系统诧异道。
“无情剑诀存在弊端,天机子既然让原主练,那肯定不是好东西。我对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没有半分兴趣,可是想要尽快提升自己修为,无情剑诀的确是个绝佳途径,如此,如果能还原有情诀,说不定效果不比无情诀差。
“剑圣被害,因爱生恨,怒而改了心法,这般说来,他自己也并不是无情。真的无情,应该是漠视而非恨。如此,这个无情剑诀,恐怕真的无情也难以突破。”
忽然她站起身看了眼远处,随即低头掐指一想,蹙眉道:“思过崖,又暗了。”
“这不是正常么?”系统不能理解。
洛清辞想到了拜师第一日,阮璃一个人走在树林时的模样,她怕黑的。
试炼这么多年她几乎没有独自一人,如今思过崖那种恶劣环境,一旦陷入极夜,阮璃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她摸出了雷神木,哨子没有动静,是不怕了么?
她摸了又摸,犹豫许久,当即将灵力注入其中,哨子才闪了一下,阮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池青?”她叫了一声,急切而惊喜,还带着一丝压不住的颤音。
“阿璃,还好么?”她心倏然安定了。
“我……。我很好,就是有些冷。”她是龙,灵根是火属性,从不惧冷。
“那可真讨厌,我也怕冷。”洛清辞像个任性的孩子,皱了一下鼻子,开口道。
阮璃独自一个人坐在冰冷刺骨的洞穴中,这么一个四处漏风的洞中,只有她一个人,四周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还有猎猎风声。
但是池青的声音仿佛有光,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她握着木哨,心一点点安稳下来。她想起自己回到龙族的第一个月,她被发现身有缺陷无法正常长大。
在和龙族幼龙一起历练时,她被孤立在外,不小心掉入了一个逼仄的深渊之中,迷失了方向。她什么都看不见,在里面撞得鼻青脸肿,藏在这暗无天日地穴之中的怨灵厉鬼,太久没见过这般鲜活的小龙。
它们扯着她,戏弄她,一次次在她好不容易攒足力气想要出去时把她拽下来,那种窒息和压抑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她分不清白天黑夜,所能看到的只有黑暗,能听到的只有,藏在黑暗中满是怨念的嘶吼和尖叫,感觉到的自己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鼻端那种腐烂死亡的气息,萦绕不休,她一身鳞片破败不堪,龙爪都被磨得出血脱落,才爬了出去。
那记忆,让她至今都摆脱不掉。也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那个阮璃。
这一次没有那个阮璃,可是有池青了。
第88章
洛清辞并不知道阮璃到底遭遇了什么,以至于会怕黑,她此时不方便问,也不愿这时候问,但是不知道也不妨碍她心疼她。
知道阮璃不愿意和自己说怕黑,她也只当不知道,于是寻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和她闲聊。
“在那里如何吃饭呢?”突然想到思过崖那种地方,平常弟子都不愿意去,而且思过崖本就禁止其他人上去,那这就意味着阮璃没有吃的。
听罢阮璃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辟谷丹,她本想说自己有吃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忍不住委屈下来,“没有吃的,只有辟谷丹。”
洛清辞当下一皱眉,“光吃辟谷丹可怎么行,那东西难吃得很。这可怎么办,我偷偷溜进去给你带吃的?”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实打实的愁眉苦脸,阮璃开心之余又舍不得让她操心了,于是忍不住笑道:“其实我都辟谷了,不需要吃东西了。”
洛清辞后知后觉想起来阮璃已经结丹了,然后她拖长声音故作恼怒,“哦~所以你这是故意装可怜让我心疼你,对不对?”
被揭穿了后阮璃当下眼神都飘了,幸好洛清辞看不见她的样子,她还能故作镇定,但是出口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才不是,我就是……就是忘记了。”
洛清辞听着低低笑了出来,她作为池青时声音清润柔和,犹如春水涌动,这般笑着说不出的动听。
阮璃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那笑声颤动着,哪怕笑的是自己,她也觉得开心,红着脸呆呆跟着一起笑,随后嗫嚅道:“你笑什么啊,我就想让你疼疼我,不可以吗?”
她声音又软又娇,带着不自觉的娇意,可爱又惹人疼,洛清辞克制不住,心都软化了,“可以,怎么不可以呢。我们阿璃特别值得疼,我笑你是因着你可爱啊。”
阮璃脸颊滚烫,此刻周身依旧是看不见的黑暗和凛冽寒风,可是她却觉得自己飘飘然如处天堂,把哨子压在心口,嘴角越扬越高。
洛清辞此时自己也没发觉,她的唇自扬起后就没放下去,系统在一边看着没有再说话,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去体会,如此这般,又怎么不是爱。
洛清辞沉浸在哄小姑娘的快乐中,思绪也变得尤为活跃,她知道阮璃害怕,不愿这么早结束对话,便开口道,“阿璃你莫要怕,运行灵力便不冷了。你专心修行,莫要被那环境影响。如果觉得孤寂,那我就在这和你说话,嗯,我给你讲故事吧。讲什么呢,对了,就讲一讲《丑小鸭》的故事。”
大概是过于开心,她思绪有些不受控制,胡乱就说了个故事,随后便认真回忆着给阮璃讲故事。
“什么是丑小鸭?”
“就是一只很丑的鸟。”
“天鹅是什么?”
“一种很好看的鸟,就像仙鹤。”
“丑小鸭就是天鹅对不对?”
“对……”
“所以它不是变成天鹅的,它努不努力都会变天鹅的。这故事有些不合逻辑,你说是不是呀?”
洛清辞有些头疼,怎么感觉回到了她小时候呢?她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最后一句话却是阮璃和她一起说了出来,说罢小姑娘在另一边笑得乐不可支,洛清辞哼了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刻,她们之间什么其他的纠结愁绪都没有,哪怕没有见面,心也紧紧贴在了一起,仿佛回到了那个她们二人相依为命的洞穴中,开心无忧。
“你还记得啊,当时的你可烦人了,才学会说话就巴巴问个不停,跟个小话痨一样。”洛清辞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怀念,就因为那段时光太过美好,她才会在被强行拽进这个世界时,依旧对阮璃存着许多远超任务的呵护。
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融化了的滋味,让她漂泊不定许多年的感情,再次找到了倾泻的地方。
阮璃眼神同样充满了怀念,神色间也满是温柔。何以她对池青执念如此之深呢,因为那是她看过最美的风景,足以惊艳一生。
“池青,我好想再回一次柴桑之地的那处洞穴呀。”
洛清辞心里某处塌了一块,“等你回来了,我们再去。”
阮璃,嗯了一声。
“还要不要听故事?”她蓦然转移话题,开口道。
“要。”
“那这次,我和你讲《小王子》。”
“小王子?”
“这次不许问问题!乖乖听,然后冥想。”洛清辞下了命令,不许她问东问西。
阮璃不情愿,但是她知道洛清辞的意思,乖乖闭了嘴。阖上双眼,开始感知体内的灵力。
池青的声音就像带着暖意的阳光包围着她,外面的凄风苦雨,暗无边际,都与她无关了。
在洛清辞低声讲到,“有时,虚伪或谎言也是为了迎合这个世界与想要取悦的人,因为他不想让对方伤心”时,阮璃已然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蹙了下眉,又舒展开了。
洛清辞不紧不慢回忆着书中的内容,一字一句讲着。
许久没听到阮璃的反应,洛清辞知道她应该陷入冥想中去了。她并没有立刻停下来,继续选了一个故事自顾自讲着,等到结束后她才停下来,中断了通话。
此后的时间里,阮璃大多在专心修炼,洛清辞也沉浸在无情诀的钻研中,只是雷神木哨子她一直贴身带着,只要阮璃有动静她都会陪着。
分开的日子总是难熬,而修行和哨子则平复了阮璃这漫长岁月的清苦禁闭。
洛清辞想着阮璃在思过崖终年没有吃食,而思过崖又并不允许普通弟子擅自踏足,洛清辞便会让苏钰准备好吃食,悄悄送上去。
事情似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可是洛清辞总觉得不安。
因为天衍宗的确是平静了,但是修真界却动荡不安起来。此前魔族出现的频率明显变高,再加上天魔眼的消息,仙门对魔族之事一直十分小心。
而驻守在魔域的仙门前辈传回消息,魔域封印出现裂缝,如果不进行处理,恐怕撑不过三十年。
当时裂缝出现让一群魔物趁虚而入,破开封印已经进入了修真界。于是各宗门都在大张旗鼓安排人下山斩妖除魔。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魔族肆虐在人间滥杀无辜之事频频发生,那边龙族的踪迹同样也变得多了起来。
在阮璃被关禁闭的短短一年半时间里,仙门和龙族遭遇过十几次,虽然斩杀了三条龙,却也付出了十几个弟子的性命,其中天衍宗外出弟子也有两人死在了龙族手里。
本就一直对龙族的存在胆战心惊的仙门,此刻出乎意料地团结起来,决定再次组成猎龙小队,在修真界和龙族对抗。
然而几次下来龙没杀过一条,人却接二连三折损。顾之朝本来一直收敛着,如今也无法坐视不理,甚至仙门在数次遭遇挫折后,联名请洛清辞出山,想要她再次带领仙门之人剿灭龙族。
顾之朝找到洛清辞时,她正埋头钻研她的无情剑诀。
当顾之朝说明来意,提到这件事时,洛清辞抬起眸,随即轻抬了下衣袖,自顾自继续看着手里的心诀,淡淡道:“无能为力。”
顾之朝沉吟了一番,“你已经恢复到分神巅峰,而且以你的实力,小乘期恐怕都未必是你的对手,怎么会无能为力?”
洛清辞手一顿,瞥了顾之朝一眼,“师尊没告诉你我的境界为何会跌到分神之境吗?”
顾之朝眉心一攒,“没有,是为何?”
洛清辞索性站起身,也没藏着掖着,“我体内有禁制,你可知?”
“知晓。”
“我体内的禁制是龙王临死前所留,一直经年不愈,时常发作。偶然间我发现,这禁制在就是限制我和龙族交手,一旦龙族灵力被禁制探得,便会立刻发作。”
顾之朝听罢神色顿时一变,“怎么会?”他思前想后,想到师尊闭关之前一再勒令让洛清辞一定要继续肃清龙族,师尊也不知道龙族禁制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的?”顾之朝想到洛清辞基本没离开天衍宗,神色间有些怀疑。
洛清辞神色依旧淡定,“我和龙族交过手,结果都没能拿下。”
“什么时候?”顾之朝更诧异了。
“这么些年我总不至于一直留在天衍宗,偶尔也会出去,遇上了总要打个照面,也便发现了。”
顾之朝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师妹了,感觉这些年,她当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那便回绝了。只是眼下仙盟各派商议再次联合起来肃清龙族,天衍宗当年是屠龙一战的主力,如今自然不能落于人后。你既然不能出面,那便交给秦间,再安排年轻一辈一起去。这么多年,她们也甚少有机会接触龙族,也让她们历练一番。”
在顾之朝眼里,能够参与猎龙仿佛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仙门这一辈对龙族的恶意在一战之后如山崩海啸一般,席卷而来,似乎不需要刻意培养,也正因为如此,年轻一辈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这种恶意。
原因并不需要深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龙族的存在就是仙门之人修行提升的绝佳之物,在这巨大的诱惑下,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舍弃这般好的资源。
洛清辞觉得有些悲哀,却也无能为力。生在局中,又有几个人能真的跳出来,正视自己所作的恶呢。
“阮璃还有一年才能结束禁闭,那这一次她便不参与了,让苏钰去吧。”看洛清辞沉默他又补充道。
洛清辞想到了苏钰,在原著中她便是天衍宗之中少有的有一个好结局的人。如果不是阮璃黑化选择彻底毁了三界,苏钰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掌门人。
想到自己本不愿收的这个徒弟,洛清辞心里是宽慰又愧疚。她的心过早地被束缚,注意力也一早就落在了阮璃身上,再加上一开始她不愿接受这个世界,的确是忽略了苏钰。
可是这个徒弟,心思单纯,骨子里的纯良和阮璃一般,哪怕自己总忍不住偏爱阮璃,她也未曾生过怨怼,如此便知苏钰也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
如今这个局面,让她去面对龙族,洛清辞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虽是她师尊,但却也没过多教导她,如今她离金丹就一步之遥,正是关键时刻。去还是不去,让她自己决定。”
她决定把主动权交给苏钰。
当洛清辞把苏钰叫过来,告诉她这件事时,苏钰当下神色就凝重严肃起来,她沉默着看着地面,眉头紧皱,有些踟躇。
“很难抉择吗?”洛清辞盯着她,轻声问她。
苏钰嘴唇动了动,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又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来。很显然,她正在酝酿勇气。
洛清辞见她这般,知道她心里有事,当下坐在一边,瞥了她一眼,“有话便说,何时这般吞吞吐吐了?”
“师尊,你……你觉得龙族是什么样的呢?”
洛清辞心头微震,快速盯着她,这一看让苏钰呼吸又快了几分,眼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我……他们都说师尊是屠龙煞神,那师尊您应该和龙族很熟悉,他们当真……十恶不赦吗?”她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孟舟和云萱,还有那日徐暮山的表现,一股冲动蓦然自心头涌出,当下绷紧身体,把这个疑问当着最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人,说了出来。
洛清辞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裙,身体明显透着紧张的苏钰,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苏钰五官生得不似阮璃那般明艳精致,却是一看便是让人觉得舒服柔和的温婉模样。鹅蛋脸,柳叶眉,长相丝毫没有侵略性,面对自己时总是透着孩子般的娇憨和小心,而面对阮璃和其他人,她早就显露出独当一面的沉稳和坚毅。
但此刻的她虽然还是有些小心,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是真的希望能从自己这得到答案。
洛清辞生出一股感动,但是她眼神却丝毫不显,反而微微下压眼眸,“你认为问我这个问题,合适么?”
苏钰咽了下口水,“弟子只是不明白,我曾遇到一个前辈,提及龙族之事,她和我说,让我多用眼睛,多用心去感受一些事情。后来我看到六奇阁的孟舟和她的朋友……和她结契的云萱……”
她将云萱救孟舟又被徐暮山出手打伤的事告诉了洛清辞,说完她满脸纠结和不解,“师尊我认真看了,也用心体会了,虽然不全面,可是我看着云萱,我发现龙和人一般血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云萱肯为了救孟舟牺牲自己,换来的就是孟舟根本没把她当做契约灵兽,也是不顾性命地护着她。我敬佩,也感怀于她们的生死相依,更无法理解徐暮山那等冲动所为。就因为她是龙,她就可以被任意喊打喊杀吗?”
她此后也跟孟舟和云萱成了朋友,交心之时就提到了龙族。
从孟舟口中得到的那些讯息,让她一直在想人族和龙族到底是有什么无法共存的矛盾,要做到这种地步。
“放肆!”洛清辞冷声斥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右手猛然拍了把桌子。
苏钰顿时跪了下来,“师尊。”
“人龙之争不死不休,你既然知道我是屠龙煞神,就该明白,在我面前问这个问题,我是什么答案。”
“自去戒堂,罚跪两个时辰,好好想想,你到底应该听谁的。”
苏钰脸色发白,还想说话,洛清辞那严厉的眼神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师尊认为龙族都该死吗?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才出门,发现秦间居然就站在院子里,顿时心头发沉,“南阳君。”
秦间没有看她,但是脸上的神色显然不乐。苏钰走出寒露院后就听到身后的男声道:“两个时辰,小惩大诫,当真有用吗?淮竹你是不是得好好教一下徒弟,师尊可是三令五申了,天衍宗在一日,天衍宗弟子便一日和龙族不死不休。”
“不请自来可不是知礼数的行为,这道理需要我教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