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小声问：“还疼吗？”
裴知溪：“不疼了。”
两人枕着同一个枕头，轻声细语，互相看着，都看不够似的。
陆舒探过手心摸上裴知溪脸颊，细细抚着，心情难以平复，她原以为跟裴知溪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还好没有弄丢裴知溪。
裴知溪瞧陆舒傻傻出神，“怎么了？”
“我以为，我们以后真要做普通朋友了。”陆舒眼角未干，说话时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裴知溪再不克制眼底的喜欢和暧昧，“谁想和你做普通朋友？”
陆舒一时破涕为笑。
裴知溪在陆舒背上摸了摸，指尖点点滑过她脊背凸起的骨骼，不禁低叹：“又瘦回去了。”
陆舒呢喃：“吃回来就行了。”
裴知溪盯着陆舒憔悴红肿的眼圈，“睡吧，我在。”
陆舒合上眼，在被窝里抱紧裴知溪腰肢，这一声“我在”太让她踏实了。
前一晚哭得太厉害，翌日去医院，陆舒眼睛还是肿的。
舒秀琳一眼便察觉了出来，又哭过了。
她不作言语，久久看着。这段时间陆舒偷哭过多少次，她都一清二楚。
陆舒下意识低低头，“要出去走走吗？”
舒秀琳没回答，忽而说道：“你去工作吧。”
陆舒望向她。
“你去演出，不要再耽误了。我在这边……”舒秀琳顿了片刻，又低低补充说，“会好好治病的。”
陆舒愣住，舒秀琳从来都避讳说自己有心理疾病，更别说积极配合治疗。
黄昏时分，冷色调的病房多了丝暖意。
裴知溪又来了趟医院，还是刻意回避着同舒秀琳见面，她不奢望舒秀琳能接受她跟陆舒的关系，只希望舒秀琳能好起来。
“我妈还挺配合许教授的。她今天还让我回去演出，说会好好治疗。”见到裴知溪后，陆舒迫不及待笑说着，“她好像不抵触了。”
“会好起来的。”裴知溪轻声说。
“嗯。”陆舒抿嘴笑，人总是有悲观黯淡的时候，有时候能被及时拉一把，又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裴知溪拉过她太多把了。
她也不能再度消沉。
陆舒望了几眼。
她悄然贴近，将头舒服靠在裴知溪肩上。
裴知溪瞧着陆舒笑了笑，她不顾旁人的目光注视，伸了伸手臂，将陆舒抱着。
这样互相依偎的拥抱，太得之不易了。
抱得甜蜜腻歪，即便是两个女人之间。陆舒适时提醒：“有人看呢。”
裴知溪不为所动，用手指描了描陆舒满是倦色的眼圈，“眼睛还没消肿。”
陆舒痴痴瞧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裴知溪柔声细语跟她说话的模样，会一辈子都看不腻。
这么抱了一会儿，陆舒昏昏欲睡。
她这几个月压根没睡过好觉，跟裴知溪袒露心扉以后，至少在裴知溪身边，她能安安稳稳睡一下。
说来神奇，只要贴着裴知溪，她就入睡得飞快，哪怕只是靠靠肩膀。
裴知溪没叫醒，就让陆舒窝在她怀里休息会儿。
不多久，舒秀琳走出病房时，恰好瞥见这安静一幕：
身型单薄的两个人依偎靠在一起，陆舒贴在裴知溪怀里睡得放松，裴知溪也合着眼，就这么在外边睡着……
舒秀琳伫在原地，皱着眉。
愣了片刻后，她撇过头，准备又回去病房。
裴知溪睡得浅，先发现了舒秀琳的身影，不由得直了直腰身。
陆舒被小动静弄醒。
一睁眼，便看见舒秀琳在不远处。
舒秀琳瞧见抱在一起的两人，径直转身走了。像没看见一样。
陆舒敏感，心提了提。她拉拉裴知溪的手，“我去看看。”
裴知溪不太放心。
陆舒：“没事。”
舒秀琳又躺回了病床，整个人安静，盯着夜幕降临的窗外看。她并不糊涂，知道裴知溪还是来找陆舒，知道两个人压根就断不干净。
陆舒走回病房，看了看舒秀琳，欲言又止。
最后，她们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舒秀琳并没有歇斯底里地情绪失控，这比陆舒设想的情形要好。
“妈，”她试着先开口，“要喝水吗？”
舒秀琳闻声，静静摇了摇头。
陆舒在床畔坐下，再拉过舒秀琳的手，轻轻握住。
舒秀琳突然想到以前，陆舒特别想要什么时，就爱这么拉住她的手，什么也不说，就可怜巴巴盯着她看，等她心软。
她心的确软，舍不得女儿受委屈。
这次闹成这样……
她自己心里也煎熬。
“妈。”陆舒又试探叫了声。
舒秀琳听到，别过脸。
陆舒不再说话，就坐在床畔，沉默候着。
沉默了良久——
舒秀琳瞧着陆舒红肿的眸子，须臾，她哼了句：“累就回去睡吧。”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不心疼？
陆舒以为自己听错了，舒秀琳说得平静，不像赌气。至于她和裴知溪的事，舒秀琳只字未提。
裴知溪在病房外并没有听到吵闹声，才放下心。看到陆舒出来，她问：“怎么样？”
“没事，情绪稳定的。”陆舒说。
“没有生气？”
“没……”陆舒隐隐觉得，舒秀琳更像在默许她们的关系。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舒秀琳能接受。
都是她在乎的人，她不希望有人受伤。
等舒秀琳服药睡着以后，陆舒才离开医院，舒秀琳情绪的稳定让她舒了一大口气。
不管怎样，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晚间迎着风，两人手牵手往回走，时不时看对方一眼，默契地笑，像回到了从前。
回去后。
裴知溪：“去洗澡，今晚早点睡。”
陆舒却直接拦腰将裴知溪抱住。
夜晚静谧，灯光也温柔。
两人拥在一起，让疲累的心放松。
裴知溪：“累了？”
陆舒低声喃喃：“有点儿。”
裴知溪勾了勾唇边，终于不再抗拒自己的陪伴了。
陆舒望着裴知溪的笑，想到裴知溪那晚喝醉说被自己抛弃的模样，还是心疼。
她想，如果自己从来没有动摇过，该多好。
裴知溪问她：“想什么？”
陆舒变认真，“我没有骗你……”
裴知溪：“什么？”
“以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不是骗你的。”陆舒耿耿于怀，担心裴知溪把她曾经承诺过的，都当做哄人的甜言蜜语。“你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再犯傻了。”
也知道是在犯傻，裴知溪同样认真瞧着陆舒，“嗯。”
“你就不生我气？”陆舒自责，她不应该在裴知溪最需要坚定的时候，选择动摇分开。
一提起，裴知溪依然酸楚，“你说呢？”
陆舒：“那你朝我发脾气，怎么样都行，我哄你开心。”

第88章 Chapter 88
裴知溪凑近咬住陆舒唇边， 稍稍用力。说一点儿也不气是假的，她把全部的信任给了陆舒，陆舒却想抽身离开。
她理解陆舒是一时冲动， 可还是会恼。不管怎么样， 都不能说分开……
陆舒轻微吃痛，放以往裴知溪咬她，她肯定闹着要挣开。但眼下，她只是安静让裴知溪咬着。
她这人牛脾气，很多时候做错了也不肯承认。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满心悔意。
裴知溪没太用力，很快松开。
陆舒反而低声催着：“你咬啊，我让你咬。”她就是，很想为自己的犯傻弥补些什么。
裴知溪只是近距离同她贴着唇，不忍再咬， 她不忍心对陆舒生气。
陆舒将怀里的人抱更紧些， “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
言语里无奈又难过。
听到陆舒将这句话说出口， 裴知溪心被刺痛。许宁也说过， 陆舒选择推开她，恰好是因为她太在乎了， 所以才更加害怕她在乎的人为她“牺牲”。
陆舒一个劲地认错的模样让她不习惯，她还是更喜欢看陆舒嚣张，陆舒就该像只骄傲的刺猬， 永远都不要卑微。
“裴知溪， ”陆舒注视着裴知溪， 低声叹道， “我这辈子都输给你了。”
离不开了。
要陆舒服输有多难， 裴知溪比谁都清楚，要论这样说，她也早就在陆舒面前输得一塌涂地了。
她们从小到大都在争着输赢，最后都把彼此输给了对方。
心甘情愿。
陆舒仍直视着裴知溪眼眸，“我爱你。”
这三个字是从眼睛里说出来的，真挚又柔软，裴知溪半晌不语，下一刻直接吻住了陆舒微张的唇。
唇上暖热。陆舒闭了闭眼，这么吻着，鼻子还是酸的。
拥抱变紧密，交换的温热气息依旧熟悉，只是夹杂着前所未有的苦涩味道。
裴知溪抵着陆舒额头，近距离看她，又断断续续在她唇上吻了好几下。
恋恋不舍。
委屈都写在了眼底。
陆舒被盯得心软，她揽紧裴知溪腰肢主动迎过去，贴唇吻得温柔，就像想安抚裴知溪心底所有的难过。
裴知溪垂下眼帘，沉浸在两个人许久不曾有过的唇舌相依。
陆舒浑身带刺，只有嘴唇最柔软。跟陆舒第一次接吻时，她就这么觉得。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喜欢到这种地步。
浅浅吻了几下，裴知溪托住陆舒脸颊，忍不住深吻过去。错过的，空着的，都想补偿回来。
陆舒自觉张唇，只是配合。
深吻过后，两人无声抱在一起。鼻尖暧昧蹭着鼻尖，目光对视着，心并未平静。
裴知溪理了理陆舒耳廓的头发，凑过鼻尖缓缓刮着，收紧拥抱的手臂。
陆舒眯眼将脸躲进裴知溪发间，喜欢的味道总是闻不够，心跳剧烈。
沉默抱着，这段时间她们过得太糟糕了，太需要这样真实地将对方搂入怀中，感受彼此最真切的体温。
裴知溪原本有许多的话想跟陆舒说，但陆舒真的回到她身边后，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扭扭头，去看陆舒脸庞。
陆舒恰好也偏过头。
两人安静瞧了一眼，心照不宣错开鼻尖，垂眼唇又凑在一起。这一次没有蜻蜓点水的试探，只有甜蜜默契席卷。
近在咫尺的分开才最磨人。
这些天两个人都强忍着喜欢，表面云淡风轻的背后，都是煎熬难耐。
眼下再靠近，她们情绪同时爆发着，宛如决堤，无暇说话。
失而复得的滋味，怎么倾诉都不够。
暖黄的灯光透过水汽，朦朦胧胧朦，折射的光影映在墙上，她腰似扶柳，她长发如瀑。哗哗的水声像支绵绵动人的春曲。
“解气了么？”陆舒耿耿于怀问。
“你说呢？”裴知溪看着她眼睛。
陆舒无奈瞧着面前的人。
裴知溪咬一口陆舒仍挂着水珠的脸颊，她不是在生气，她就是想让陆舒多长点“记性”，不要一有事，就想着推开自己。
陆舒能感觉到，裴知溪带着一些“报复性”的情绪，但她无话可说，的确是她错了。
晚间有风，月亮悬挂在无边的漫漫黑夜中，待夜深以后，天空中的星星变多了，一闪一闪，让原本沉寂无聊的夜晚浪漫又美好。
许久，直到风弄花瓣的声音止了，夜才彻底寂静下来。
适合两个人相拥安眠。
陆舒盯着裴知溪眸子，就像在看星星一样，入神认真。
裴知溪擦了擦她鼻尖上的细汗，沉声问：“一直看我干嘛？”
陆舒懒懒眨了眨眼，用手指绕着裴知溪锁骨旁的头发玩，目光还贪婪扫过裴知溪五官，唇边扬起笑。
裴知溪也看入神，她觉得陆舒这时候笑起来，才最像一只野猫，妖媚中又带着清澈的俏皮。她好爱看好爱看。
陆舒没回答裴知溪问的话，而是凑过身子，伸臂环抱住裴知溪纤瘦的背。
她喜欢裴知溪洗完澡后身上的香气，因为这个味道，私密得像是她的专属，只有她能肆意嗅闻。
抱着，陆舒将脸埋进裴知溪颈窝里。
裴知溪这时耳畔闷闷传来极轻的一句：“想你了……”
这一声带着撒娇的想念落在心底最柔软的一隅，裴知溪转头吻了吻陆舒发丝，将陆舒紧紧扣在自己怀里。
暖暖抱在一起，带来的踏实感让人眷恋。大概是先前情绪过激，两个人都没马上睡着。
就这么抱了良久。
陆舒探出脑袋，瞧着怀里的人细声问：“你之前是不是故意的？”
裴知溪声音慵懒问：“什么？”
“不让我租房，要我回来和你一起住……”陆舒现在怎么想，都觉得裴知溪在套路她，表面上像是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但裴知溪又处处同她暧昧。再想到那晚裴知溪裹着浴巾在她面前刻意经过的情形，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的。
裴知溪没否认，她就是故意的，她在赌陆舒跟她一样不能放下，赌即便分开了，陆舒还是会为她心动。
这些说起来简单，可赌的时候，她心底都是忐忑。
毕竟输了就真的结束了。
“你才反应过来？”裴知溪不紧不慢回答。
陆舒默然，果然是故意的。可如果不是裴知溪在原地守着，她们也许真就错过了，“嗯，是我反应迟钝。”
裴知溪并不想陆舒有内疚，她摸摸陆舒脸蛋，笑了笑。
陆舒用脸颊蹭蹭她手心，不管怎样，她们还是回到了彼此身边。
裴知溪瞧了瞧她，又淡声说：“你除了跳舞，其他事真的很笨。小时候就笨，现在还是笨。”
陆舒皱了皱眉心，她从小就讨厌裴知溪说她笨。
裴知溪看到陆舒脸部变化的表情，直忍不住笑。
陆舒看裴知溪笑得花枝乱颤，她将裴知溪抱紧，嘴角也绽开笑：“裴知溪你再说一遍。”
“你真的很笨。”裴知溪满足她。
“裴知溪！”
陆舒炸开锅了。
裴知溪扬唇，笑容幅度更大。她怎么会爱陆舒这脾气？又吵又闹，又嘴硬。
裴知溪这么笑，陆舒看得心神荡漾。她下一秒直接压低头，冒冒失失堵着她的唇，胡乱亲着。
裴知溪一万个配合。
她跟陆舒就应该这样，两个人互相不服，吵吵闹闹一辈子。
亲吻过后，裴知溪望了陆舒好一阵，想到陆舒那晚一路不回头的背影，她恍然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我怕你真就那么离开我了。”
她眸底明显暗了暗。
这句话光是说出来都难受。
陆舒心揪了揪，在裴知溪嘴角吻得轻柔，“我不走。”
裴知溪嘴角含笑，她听到陆舒以一贯嚣张的口吻跟她说着：“裴知溪，我就要你。”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小情侣终于甜起来了

第89章 Chapter 89
裴知溪黑发散乱一片， 落在白皙的肩膀，听陆舒说着，她笑而不语， 只是目不转睛盯着。
她这样太美了， 被裴知溪盯着，陆舒心都柔软了。裴知溪平时情绪都内敛，唯有对自己，才会展现不一样的真实一面。
再想到前段时间裴知溪的冷淡疏离，陆舒心底又酸了酸。
人在低落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她不止一次想过，她们分开以后，裴知溪会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裴知溪只给她的热烈会不会属于别人？
想着，陆舒撩开裴知溪发丝，低埋下头，吻又落在她唇上。
如果错过裴知溪。
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裴知溪再度合上眼，迎上陆舒温热的唇。
这一晚上， 她们记不清是第几次这么深吻了。想念， 酸涩， 不舍……点点滴滴里， 夹杂了太多需要宣泄的情绪。
夜静谧无声。
陆舒整个人贴进裴知溪怀里，脸颊埋在她发间， 凑在靠近耳畔的位置，依恋抱着。
裴知溪同样沉浸在这个令她安心的相拥中，手臂紧紧圈着陆舒腰肢。
喜欢两个人就这么安静抱在一起， 亲密无间的， 心脏靠近心脏一起跳动， 被暖意牢牢包裹， 她们谁也离不开谁。
午间宁静， 窗外鸟儿叽喳叫着。
许宁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走进病房，笑问：“舒老师，最近感觉好点了吗？”
比起刚入院那会儿的狼狈，舒秀琳当下状态好了许多，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尽管脸色稍显憔悴，但依然能看出身上的优雅气质。
舒秀琳淡笑，“好些了。”
许宁看了看周围，又寒暄一句：“陆舒今天不在？”
舒秀琳：“她演出去了，也不能总守在这边。”
“你女儿真的很贴心，她很爱你。”许宁不禁感叹。她在医院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但鲜少碰见像陆舒一样有耐心的，陪精神疾病患者治疗的过程很磨人，有时连亲情都可以消磨掉。
舒秀琳愣了愣，应道：“是……”
“为了自己也为了女儿，要努力向前看啊，加油。”许宁柔声鼓励道，舒秀琳最大的问题在于潜意识太留恋过去，舍不得走出来。
“谢谢你，许医生。”
没过多久，陆舒结束工作后便来了医院，正好撞见舒秀琳若有所思地在发呆。她轻轻叫了声，“妈。”
舒秀琳闻声转过头，瞧见站在门口的陆舒，看着陆舒一天比一天消瘦的身体，她忽而眼睛热了热，泪水盈在眼眶里。
她怎么会不知道女儿很爱她？
她丈夫去世以后，陆舒一夜就长大了，一改素来骄纵任性的脾气，变得成熟，处处贴心照顾着她。
而她，好像只顾着宣泄心底的消极情绪，最后这些压力都一股脑压在陆舒身上。
陆舒瞬间神经紧绷起来，担心着走过去，紧张问：“怎么了？”
舒秀琳见陆舒时刻提心吊胆的模样，强压住眼泪，冷静说：“我没事。”
陆舒坐在她身畔，轻柔拍着她后背。
舒秀琳鼻子还酸着，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女儿真的为她做了太多了。许宁说得没错，她该向前看，才不会一辈子拖累陆舒。
“许教授说你下周就能出院了，开心点。”许宁说舒秀琳情绪稳定后，非必要的话，还是居家疗养更为合适。
舒秀琳默默点头。
陆舒晚间没在医院陪床，舒秀琳肯主动治疗后，基本能照顾好自己，她也有了缓口气的机会。
渐入深夜，床头夜灯柔和。
陆舒侧卧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还没睡。
裴知溪掀开被子，在另一侧躺下，她在陆舒脸庞上打量一圈，这些天总算把气色养好了一些。
等裴知溪洗漱好一上床，陆舒就挪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贴着，拥抱的动作熟练。
裴知溪露出点儿笑，陆舒性格是挺刺的，但黏人时也是真腻歪。
陆舒也笑，裴知溪怕是她的良药，再苦再累，只要这么抱一抱，好像就能疗愈。
“我妈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她刚出院，我还是要回去住一段时间。”陆舒低喃，说这些时她抱得很紧。
她怕不在一块儿，裴知溪又胡思乱想。裴知溪太需要安全感了。
裴知溪没再觉得不安，她应得很快：“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两个人只要坚定决心在一起，其他都不是事。
什么都可以慢慢解决。
陆舒无奈拖长音：“我知道——”
舒秀琳出院正好在年前，一个相对温暖的晴天。海城冬日的太阳温和得刚刚好，晒在身上很舒服。
回到家，面对熟悉的环境，舒秀琳神色变得舒缓了些。医院那种地方，待久了心情都压抑。
到了午饭时间。
烧了几个家常菜，两个人围坐餐桌，安静吃着。
以往母女俩一起吃饭，总能欢声笑语聊个不停，可那次闹过以后，两人之间仿佛有了无形的隔阂，气氛莫名的僵。
舒秀琳轻轻问：“最近演出累吗？”
听到舒秀琳温温柔柔的关心，陆舒抬抬头，莞尔，“不累，你忘了，我以前演出更多。”
舒秀琳盯着陆舒脸上的笑，虽然陆舒现在还是忙前忙后，但状态比先前要好上许多。
她能感觉出来，裴知溪对陆舒很体贴。
其实她早就有察觉到，裴知溪回来以后，陆舒就明显开朗了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甚至让她意识到，这些年陆舒其实没有真正开心过。
“你多吃点。”陆舒往舒秀琳碗里夹了夹菜。
“你也是。”舒秀琳回神说道。
气氛缓和了不少。
陆舒悄悄瞧舒秀琳一眼，舒秀琳还是没有提起她和裴知溪的事，没有支持，也没有明确反对。
但态度已经软了。
“妈——”
陆舒试探叫了叫，欲言又止。
舒秀琳看向陆舒，能猜到陆舒在心事重重些什么。
“没什么。”陆舒对上舒秀琳的目光，又压回了想说的话，低头吃着饭。眼下这情形，她已经够满足了。
舒秀琳也低下头。
就这样又默然吃了两分钟。
舒秀琳垂着脸，半晌，极轻地询问了句：“她过年回北临吗？”
陆舒敏感，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嗯？”
舒秀琳顿了顿，继续低声问着：“溪溪她今年回北临吗？”
陆舒心跳快着，她没想到舒秀琳竟然会这么平和地再次提起裴知溪，“她……应该不回。”
说完，她又小心留意着舒秀琳的反应。
舒秀琳心底叹了叹气，她承认发现陆舒和裴知溪关系的那一刻，是彻底崩溃的。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天生喜欢同性，但真正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还是难以接受。
况且和陆舒在一起的人还是裴知溪。
她当时脑子就懵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裴知溪是像姐姐一样照顾着陆舒。
怎么能想到……
她一时真的接受不了。
她也不敢想象，要是徐瑛得知了这件事，该会多大发雷霆。
可想到她逼陆舒和裴知溪分开那天，陆舒晚上偷哭的啜泣声，她又心如刀割。再也说不出狠心的话。
所以后来撞见两人抱在一起，她没忍心再说什么。
从陆舒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以永远开心快乐，然而事与愿违。
现在陆舒好不容易又开心了起来。
她实在不忍再剥夺……
这些事她想了很久很久，也想通了。自己女儿本来就是喜欢同性的少数人，这条路难走，作为母亲，她更应该支持理解。
“舒舒。”
“嗯？”
舒秀琳眉头渐渐舒展开，“带溪溪回家过年吧。”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母女俩也和好了，虽然观念不一样有冲突，但母女俩感情很深都很在乎对方

舒秀琳看到陆舒这时眼睛都亮了， 终于变得有了生气。
看到舒秀琳默认着， 陆舒开心得直笑。遇到喜欢的人了，其实她很想第一时间就告诉舒秀琳，以前母女俩也是这么约定的，可她又不敢奢望舒秀琳能接受她的性取向……
“好了，吃饭。”舒秀琳说。
“我……”陆舒声音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今晚上就带她回来。”
看陆舒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舒秀琳无奈应了应，“嗯。”
傍晚，陆舒掐好时间去了舞团。冬日天黑得快，她开车抵达目的地后，已经华灯初上。
舞蹈室里的排练还没结束。
陆舒悄悄等在门外， 往里看着， 目光锁定在最前排的位置， 裴知溪身姿绰约， 正专注投入地在领舞。
十几分钟过后，这一遍排练结束， 其他舞蹈演员都陆续换了衣服离开排练厅。只有裴知溪不紧不慢喝着水，没有马上收工的意思。
裴知溪刚放下水杯，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她以为是其他演员折了回来， 并未留意。直到她站起身， 迎面看到陆舒站在她面前笑。
“怎么过来了？”
“接你下班啊。”陆舒略微歪了歪头， 笑得轻快俏皮。
裴知溪浅浅勾了下嘴角， 轻声说道：“琳姨今天刚出院，你多陪陪她。”她潜台词让陆舒安心陪舒秀琳就好，不用来找自己。
陆舒眨巴眨巴眼睛，她瞧着裴知溪，压不住唇边的笑意。
裴知溪不太明白陆舒这笑里的含义。
“走吧，”陆舒往裴知溪走进一步，看着她眉眼，“我妈在等我们回家吃饭。”
裴知溪听了，有短暂愣神。她凝视陆舒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难怪陆舒嘴角一直咧着。
“她能接受我们的事了？”
陆舒用力点头，高兴得快说不上话。
裴知溪也迟迟没说话，只是望着陆舒笑。
陆舒知道这是裴知溪的心结。她特别希望得到舒秀琳的同意，并不是觉得必须要得到家里的认同，两人之间的感情才算圆满。
而是——
舒秀琳答应了，裴知溪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裴知溪一直把舒秀琳当亲人，甚至可以说裴知溪对舒秀琳的感情比对徐瑛还多，所以前段时间，舒秀琳凶裴知溪、赶着裴知溪走，她能想像到裴知溪心底该有多难受。
陆舒上前抱过裴知溪，心疼揉了揉她后背，“她让我们好好在一起。”
裴知溪疲累将陆舒抱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嗯。”
这样抱了好一阵。
陆舒低笑催着：“走了，回去见家长。”
两人回到家已经七点。
一进屋，陆舒看见舒秀琳已经烧好了饭菜，摆上餐桌。
舒秀琳往门口看去，陆舒带着裴知溪回来了。
“琳姨。”裴知溪先叫了一声，这次再来陆家，她已经换作了另一种身份。莫名有着几分生疏感。
舒秀琳视线扫过两人仍牵在一起的手，静了静后，她淡淡说：“洗手吃饭吧。”
明明常在一起吃饭的三个人，因为身份的变化，今晚的这顿饭倒是吃得别扭了起来。
舒秀琳没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