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到霍绯箴站在?远一点窗边,穿着一身?黑色衬衣,逆着光,倚在?窗框边上与维娜姐谈笑?正欢。那?平时略略下弯的嘴角一直带着笑?。
恍惚间,竟有?点像当年远远看到司一冉在?走廊上看书的距离。
第60章 其实她知道
摩尔几乎不会过?问霍绯箴的去向, 不会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哪怕缠绵之后,对方突然起身?穿衣说有事要出门,她也不会多问一个字。
两人能在家碰面的时间依然不多, 各自出门办各自的事。回来遇上了,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心照不宣的借口, 就能照样拥抱、接吻、肌肤相?亲……相?互满足后, 又干净利落地各自出门。
但摩尔知道, 且很肯定?,那天霍绯箴提过?一嘴的事情是说真的。她一定?会尝试拆散古芝蓝和司一冉——她就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她就是不安分?。
摩尔为什么会知道?她当然知道, 关于霍绯箴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甚至她有一份关于她的履历资料,从读什么小学, 到?哪一年待在哪个城市, 都写得清清楚楚。资讯时代没什么秘密的,只要花点功夫,总能找到?痕迹。
但她都隐藏起来,并装作一无所知。撒谎而已, 哪个成年人不会呢?只是有时会有点累, 因为她必须时刻记清楚,哪些是自己查的, 哪些是霍绯箴本人告诉过?她的。
其实摩尔反对拆散古芝蓝和司一冉。按老人家的说法, 这?是很折福的事情, 会遭报应的。但她也没明说,反正霍绯箴不会听?她的, 所谓“帮你拆散她们”的“帮你”, 不过?是个说着好听?的借口而已。
况且她也好奇,她想知道这?世上有没有拆不散的感情。
在那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 霍绯箴确实背着她去进行?了。也没有刻意背着,就是没主动告诉她。当然,她们之间必须做出“没什么需要互相?交代”的样子。
但摩尔都暗地看在眼里,并继续假装不知情。
她知道霍绯箴想尽办法分?别接近那两个人,寻找突破口,构建了很多灰色的陷阱……甚至有段时间还勾搭上了古芝蓝的秘书——这?些她都知道。
就连那秘书小姐换了香水,她也能从霍绯箴身?上闻出来。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然而每逢这?些时候,霍绯箴总会对她表现出更强烈的索取欲,缠绵间也更显热烈,由是心底便?会滋生出“我是赢家”的优胜感。
竟是不能说与人听?阴暗。
像霍绯箴这?种?老手,怎么可能不清楚香水的细节?能让人闻到?,只说明这?部分?她压根没打算隐瞒。
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这?可以证明她们在情感上互不干涉。
诚如丽娜所说,摩尔选人的眼光真的有问题,总是重复地跟不专注于她的人纠缠。仿佛潜意识里总想执拗地证明,她最?终会被坚定?地选择。
这?是多么荒谬的执拗。
摩尔也惊讶自己竟能坦然处于这?种?既松散又背德的关系里。
短暂也好动机不良也罢,被求索被追寻的满足感使?她沉溺。
想拆散一对恋人,无非那几个方向:猜忌、矛盾激化、第三者、内外压力?。
夏去秋来又冬至,霍绯箴却一直没有成功,她拆不散司一冉和古芝蓝。
那两个人都何其聪明,一个个的陷阱,一道道的考验,都被她们绕过?去了。不,也许跟聪明没有关系,只能说,在司一冉眼里没有人能比古芝蓝重要,而古芝蓝既信任司一冉也瞧不上除她以外的人。那些下?三滥的小把戏,撼动不了她们。
而每当看到?霍绯箴又一个计划失败,摩尔都会有一丝丝高兴,就像有人又给她证明:看,真的有拆不散的爱。
又每当这?些时候,霍绯箴都会找些理由让她待在家里,再找点理由抱她。
有时也懒得找理由,直接稍显强硬地把她拉过?来,又带点疲惫地把脸埋在她胸前,跟她说:“今天没事不出门了,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吃饭当然只是这?一天半天的开场白。
若假意推托,霍绯箴就会想方设法缠到?她妥协为止。毕竟霍绯箴早就发现,摩尔有些底线非常容易一降再降。
就是这?种?诡异、单一又纯粹的关系,是摩尔希望的:她们之间只有“食”、“色”二字足以。
第61章 烟花不冷
都说夏天有多热, 冬天就?有多冷,所以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周六出了太?阳,稍稍显得不那?么冷, 摩尔裹紧了围巾出门。
走到小区路口,就?看到算是眼熟的身影。高高瘦瘦穿着风衣配西装, 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又有点像初见时那?副有为青年的模样了——是她那?个差不多两年没见的前夫。
“晓晓。”那?人叫她。
这下不能装作没看见绕过去了, 摩尔看了他身后?那?辆崭新的车一眼:
“新买的?”
“洗心?革面了,花了两年好不容易回到正轨。昨天刚提的车,才敢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晓晓, 我?错了,很后?悔。”
什么电视剧照进现?实?
“什么意思?”摩尔面无表情。
前夫拉开副驾的车门。
“赏面一起吃个饭?”
周六不是摩尔必定会来驻唱的日子, 像今天没空就?不来。现?在白予绛一个人就?能撑全场, 经过大半年的锻炼,她人和曲风都成熟了不少。
晚上十点多,正是客人渐多的时候。
趁中间休息时,霍绯箴瞄了一眼手机, 发现?有条大概十分?钟前的未读消息。是摩尔发来的:“有空吗?能不能开车来接我??”
迅速回一条:“怎么了?你在哪?”
这个点, 肯定是没空的呀,摩尔也是清楚的。总觉得这样问有点反常, 光是叫她去接这点以前就?没有过。霍绯箴估摸着, 再过一分?钟没回, 就?打电话过去。
很快下一条消息来了。
“没什么,没空也没关系。”
还是有点奇怪。
“车钥匙在你房间?”
“在鞋柜顶上左边的抽屉。”
“你在哪?”
“看海那?附近。”
随后?还发过来一个定位, 确实就?是上次打雷时去过的海滩附近, 反正这些空旷的地方定位也不太?准。
收起手机回到吧台,桌上排着一串点单, 大松正往雪克壶里加冰块。虽说开了新餐厅,但?周末时间不冲突时,大松还是会过来酒吧帮忙的。
“我?有点事,大松今天你打烊。”这句话连同?卷好的围裙一起被抛进吧台。
大松稳稳接住,说个“好”字的功夫,霍绯箴就?出去了。
匆忙回家拿了车钥匙,去到定位的地点,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电话接通:“我?到了,在哪?”
“沿着海堤往里开应该能看到。”
开了没多远,就?看到摩尔在路边,脖子上的浅灰围巾被风吹起一片,在夜色里有点抢眼。身边有个白净斯文的男人跟她并?排走——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点,天寒地冻的,海堤坝附近几乎没见几个人。不远处只停了一辆车,估计是这个男人的。
霍绯箴松口气之余扬扬下巴,大概猜到叫她过来接人的原因了。
她把车开近了才停下,没有熄火,下来昂首站在车门边,车头灯把路面照亮好一段,也算抢眼。外套有点薄,底下只有一件工作穿的黑色衬衣,被风吹着还挺冷。
“接我?的人来了。”摩尔对男人说。
那?男人看了霍绯箴一眼,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对摩尔说:
“你还是在开这辆车。”
“本来就?是我?买的,懒得换而已。”
“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算了吧,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摩尔只笑得冷淡:“别了吧,你已经放弃过了。”
然后?摩尔上车,霍绯箴也上车,系安全带,调头,沿着海堤往回开。把那?男人留在原地。
海堤出去只有一条路,没多久那?男人的车也跟上来,并?行时还往这边看了几眼。然而他应该看不清,侧面的车窗贴了深色的防晒膜。霍绯箴故意减了速退到后?面,还开了远光灯照他的后?视镜。
再纠缠就?自讨没趣了。那?车加速开走了,她们?则保持着从容平稳的速度。
过了一阵,霍绯箴才问:
“谁啊?”
“前夫。”
“后?悔了回来找你?”
“嗯。”
“回头吗?”
“不回。”
“不早说,我?让大松过来。”
“是大松比你好的意思么?”
听起来,果然心?情不太?好?
霍绯箴扶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大松块头大,站在那?儿?效果震撼点,一看就?是一拳能把他打飞的样子。而我?嘛,外表唬不住人,一出手就?要卸人胳膊,处理不好落得个伤人的罪名就?亏了。”
本来心?情不太?好的人虽没被蹩脚的幽默逗笑,但?眉目也舒展了一些:“又不是叫你来打架。”
“还好说,你看看你发的什么消息,我?真以为你遇到麻烦。”
“正是店里最?忙的时段嘛,万一……”
“多忙都会来的。”霍绯箴又转头看她,“工作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摩尔抬手推了她脑袋一把,轻得像只摸了摸鬓角:“专心?开车。”
摩尔胳膊肘支在窗边,手背抵着额角看外面漆黑的海面。沉默了好一阵子,又听得她幽幽地说:
“你知道么,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要挽回我?,说还是觉得我?最?好……他带我?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求婚的地方……说他后?悔了,想?和我?重新开始,想?好好珍惜我?。”
叹口气,又说:
“要说听了一点都没有心?动?,那?是假的。虽然只是一闪而过那?么短。明知是空口无凭的话……对于我?来说,被选择、被珍惜、被爱,实在是太?难得了……”
开车的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不会傻到想?回去他身边,但?居然也不争气地心?动?了一下。”摩尔没好气地自嘲。
“嗯……是有点傻。”霍绯箴漫不经心?地应着,又往她这边瞅了几眼,减速然后?靠边停车:“看,那?边有人放烟花。”
强行岔开的话题,扰乱了忧郁沮丧的思绪。
不远处是个连岸的小岛,被建成度假区,每逢周末总能看到有人放市区禁燃的烟花。
她们?干脆熄了车下去看。小小的烟花低低地爆开,距离有点远声?音不大,稀稀落落地放了几朵。
“好冷,围巾分?我?一截。”
那?就?分?她一截。
又升起几朵烟花,不算热闹,但?也不会寂寞。
捂着半截浅灰色的围巾,霍绯箴忽然问了夏天感冒发烧时被问过的问题:
“你是缺爱的小孩吗?”
“是缺爱的成年人。”
“爱不稀罕,我?给你。”嘴角勾起笑,从后?靠过来,却?显得一点儿?都不认真。
“多久?”也是问得不那?么认真。
“不长,一晚。”再靠近一点,“你想?要什么样的爱,都给。”
摩尔仰头轻笑一声?,又落回来,倒是多了点媚态:“怎么给?”
“用你能感受到的方式。”说着便浅浅勾她的腰。
“抱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放。”
“好。”
对面小岛上烟花又升起来了,夜风中,摩尔站在栏杆旁看着花火散开消失,然后?又有新的升起。静静感受着来自背后?的,紧紧不松手的拥抱,间或有亲吻落在头发上,无声?也是情话。
爱可以很直接,说好了一晚,便是一晚的温存,一分?钟都不会少,哪怕挤在狭窄的汽车后?座也无妨。拥抱是专心?的,亲吻也不会敷衍,连抚摸都是极尽温柔。
是日白天晴朗,夜间多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夜深了,远处小岛上的烟花早就?停歇了,那?些度假小别墅里的人们?一半歇息一半仍在狂欢。
海面吹来的风带着冬日的寒冷,潮湿且片刻不停。海堤公路这边却?是一片静谧,放眼望去,路边只停了一辆白色小车,车窗玻璃凝上细密的水雾,倒显得车内温暖潮湿。
几十米外有家24小时便利店,孤零零地彻夜亮着灯。
海堤公路的早晨是清爽的,耀眼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叫人睡不下去。
霍绯箴用掌根揉揉眉心?,取下扔在椅背上的衣服套上,抬手把玻璃上的雾气擦掉一块看外头。回头就?看到摩尔也醒了,扯了扯身上凌乱的衣物,跟她说早。
折起一条腿侧坐着看摩尔穿衣服,间或还伸手帮她扯一下边角。
“需要镜子吗?”霍绯箴脸上的笑容还残留着昨夜的温柔,“头发好乱。”
“先照照你自己吧。”
探身去前排把后?视镜调到合适的角度,唔,果然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
两人从并?不宽敞的后?座出来,腿有点麻,腰上的疲惫感也很明显。
天亮没多久,路上已经有人在晨跑。
摩尔对着明媚的海面长长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肢体,看来今天还是个大晴天。
霍绯箴去便利店买了热咖啡和面包,小跑着穿过马路回来。
“给你。”
正想?伸手去接,咖啡罐却?被晃了晃。收到背后?随即又高高抛起,落到身前换手接住。手刚碰到罐子呢,就?又放开,罐子悬空被手肘颠了颠,升起到空中流畅地旋转了几圈才落下来。
最?后?停在摩尔面前时,竟然拉环已经勾开了。
“这里写的,饮用前请摇匀。”
这表演成功让摩尔笑了,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这是要小费呢?”
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霍绯箴点头把脸凑过去,然后?嘴角得了个爽快的小费。
“刚刚买东西时,店员说看到我?们?的车停了一夜。”
“那?你怎么说?”
霍绯箴比了噤声?的手势,眨眨眼:“我?这样跟她说:千万别误会。”
摩尔笑着白了她一眼,心?情挺好的,昨天的短暂的阴霾一扫而光。
吸气舒展了一下肩背,说:“爱够了,回家吧。”
“嗯,回家。”
说了回家,霍绯箴就?抢先一步钻进副驾坐好。
“不是你开吗?”摩尔反应过来。
“我?老人家熬不了夜,待会又病了就?麻烦。”说的是夏天时熬个通宵就?病了的事。
“你来接我?的诶!”你字咬得特别重。
“你的车,你开。昨晚你在这儿?睡了一阵,”霍绯箴指指自己肩头,“我?可没睡,好困。”
没办法,只好愤愤地坐上驾驶座。
“小希说得对,你真是穿上衣服不认人。”
“才不是咧,又没脱……”后?面的“完”字没说出来,被塞过来的面包堵回去了。还是被咬过的半个面包。
“哦,对了。”霍绯箴嚼着面包说,“我?昨晚来时,闯了好几个红灯还严重超速,收到罚单请不要惊讶。”
“我?就?奇怪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下次说清楚点啊。”
车主叹气:“闯了多少?”
“至少能把一个驾照的分?扣完。”
“扣你的。”
“一人一半嘛,不然下次谁来接你。”
“罚金你给。”
你一言我?一语斗斗嘴,坐在副驾也别想?睡。
第62章 百合花
声称不会?放弃的前夫还?真没有马上放弃。周一上班时, 就有花送到了单位来,在街道办这种?单位可不常见?。
一三五,隔天一束, 连续送了半个月,只见?花不见?人。惹来同事的羡慕和八卦, 当事人却?觉得有点尴尬, 总不能说这是前夫送的。
连霍绯箴都觉得家里花太多占地方, 趁周末帮她扔掉了好一部分。
“他以前就是这样追你的?”
“差不多吧。”
“差多少?”
“曾经每周一束。”
“哦,那现?在是故技重施了。”还?是三倍量的。
摩尔倒是寻思着,最近霍绯箴出门少了, 周末也没去约会?反而在家里摆弄与她无?关的花。
“怎么,担心我跳进同一个坑?”
多管“闲事”的人抽出花瓶里的百合花丢进垃圾桶, 再想了想, 又把有点焉了的玫瑰也抽出来,只留下素雅的衬花。
“毕竟,这曾经对你有效。”
“曾经而已,人会?变化的。”
“那你还?收他的花。”
“花本?身?挺好看, 扔了可惜。”
“哦……可惜。”拖长了的语气显得有点不置可否。
反正还?是隔天都有一束花带回家里来。这前夫也不傻, 隔天是个聪明的频次。以摩尔的性格,如果每天都送, 会?惹她厌烦。
一周晃眼就过, 依然见?花不见?人。到了周六, 摩尔接了个电话就下楼去了。
出来就见?到前夫,还?是风衣西装, 头发梳得整齐, 手里捧着一束不大不小的花。
如果稍稍回想一下就会?发现?,摩尔似乎特别偏好这种?类型的人。从司一冉, 到其他约会?对象,再到这个前夫,大部分都是戴着眼镜,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样子——虽然有的是真的温和有礼,有的只是看起来。
“赏面一起吃个饭吗?”
“何必呢?你过你的新生活,我过我的新生活。”
“以前我太差劲。现?在好好工作又步入正轨了,想将功补过,珍惜真正重要的人。”温和的笑容,文?质彬彬,几乎叫人忘记他以前的不好。
几乎而已。
“放弃过一次,就会?第二次。我不会?再冒险的。”摩尔把花接过来,“这是最后一束,算是我接受你的道歉,请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我很后悔,晓晓。”
“过去了就算了吧。”顿了顿,才说,“我家那位……对外人脾气大得很,也不是什么良好市民?。惹到她可是会?被找上门报复的……我猜你也不想重温被追债时的噩梦?”
扯了个半真半假的谎——“我家那位”。毕竟上次叫她来接人,就是为了扮演这个角色。
对方为了重修旧好坚持送了大半个月花,当然不是两句话就能打发。但附带的威胁是有点奏效的,谁让霍绯箴不笑时脸那么凶呢?
“她是女人。”
“这恰是最好的。”
“她知道你结过婚吗?”
“当然知道。”
“她能给你什么?她住你的,车也是开你的。”
“我有的东西不需要她给。”
摩尔心思清晰又决绝,稍稍花了点时间,把话说得清清楚楚。都是斯文?人,以前拉拉扯扯过,如今事过境迁,就不必有那些电视剧的桥段。
前夫悻悻转身?走了,摩尔如释重负。一回头就看到霍绯箴,靠在墙边,抱着臂冷着脸,看起来凶得很。
“你瞪他了?”摩尔向她走去,手里还?拿着那束花。
“没有,我刚下来。”
明明脸这么凶,肯定有在瞪人,还?不承认。
“下来干嘛?“
“没做饭,找你出去吃。”
哦,真是一个少见?的借口。不过作为“我家那位”的扮演者,这个下来找人的举动?,倒是很到位。
“怎么?怕我回头?”摩尔又故意这么问?,似乎心情不错。
霍绯箴很自?觉就把花束接过来,换到另一边手上拿着。是一束素雅的花,搭配得挺好,主花是浅黄大丽花,配了两朵纯白的百合花。
“你看,他连你百合花过敏都忘了。”
“一点点而已,这种?花粉摘掉的没事。”
“哦。这样。”
摩尔倒是心想:你也不应该知道我的过敏,从来没提过。
那还?对谁提过?只有一次,白予绛陪她选晚装时,那家店有一盆用?了火百合的插花。所以肯定是被窃听了。
霍绯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毕竟前几天拿回家的花里也有百合,她理?所当然地抽出来扔掉时,摩尔都没表现?出任何异议。
她把空着的手收进衣兜里:
“最好别心软,他借过很多高利贷。”
“你咋知道的?”
“就是碰巧知道,不务正业的朋友多。”
事实上当然没这种?凑巧。上回见?到这人时,霍绯箴就觉得有点眼熟。想半天,她终于想起了维娜姐的追债名录,其中一页就有这位前夫的资料。
维娜姐作为大高利贷商的妻子,曾分管过几个城市的业务。而当年给维娜姐负责本?地追款的人正是霍绯箴,只是她基本?只在幕后指挥,不怎么出面,因此对方也不会?认得她。
然而这些都没法对摩尔解释,所以她只能模糊带过。
“我知道他越想翻盘欠债越多。”摩尔说,“当年他还?暗地用?我的名字借了300万。”
霍绯箴吓了一跳,这个基数利滚利叠加起来可是非常可怕的!
“还?了吗?”
“运气好,还?了。”
“他有钱还??”
“当然没有,幸好发现?得早,逼他把还?在手上的全部还?回去。余下的我和他爸妈东拼西凑填上了。”
“哦?你怎么逼他的?”
“他爸妈也怕我报警把他们儿子告上法庭。”
“也对,你是公职人员。”
说起来,霍绯箴还?有一个问?题不清楚:“他自?己借的那些债,为什么忽然清了?”
摩尔瞥了她一眼,这些是凑巧能知道的吗?
“你咋知道他还?清了?”
“他现?在能这么光鲜还?有车开,不像还?被半夜敲门的样子吧?”
倒也说得过去。
然而事实上,当然是查记录查的。
收债这种?事情,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做违法的事,若欠债的人真没钱了也会?收不回来,逼到最后就变成?死债。而当年就在快归入死债的时候,却?突然有人帮他把那些债还?掉了。这种?情况挺少见?,霍绯箴也有印象,但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
摩尔的话却?马上解答了她的疑问?:
“是我暗地里帮他还?的。”
“你哪来那么多钱?”
“说了嘛,运气好。”
“中彩票了?”
“当然不是,那得多走运。”摩尔笑了笑,“以前他手上有一点点古诚生物的股份,你知道,古芝蓝那个公司。那时古诚正是估值很低濒临破产的时候,他着急出手,虽然份额很小,但也不会?有人要的。我就把房子抵押了,悄悄买走他手上的,没让他知道。”
迅速回想一下时间线。
“没想到很快古诚就猛涨了几百倍。”
“那时没这么多啦。也算是他的运气吧,涨了之后全卖掉刚好能还?清,外加把房子赎回来。夫妻一场总不能看着他死。”
“真是有情有义哦,持有到现?在你也是有钱人了。”
“也是真喜欢过才会?结婚的好吗?”
“不伤透了心你会?离婚?”
摩尔低头没说话,当年那些破事都不想再提。
“他发现?是你还?的债,念起你的好了?”
“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我才有过那么一丁点动?摇。”
摩尔这个人,有时真的是太容易让步了。寂寞又脆弱,只要给她多一些关注和爱惜,底线就轻易一降再降。
霍绯箴拎着那束花,看着看着就更觉不顺眼——不过是花点小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别心软,他的信用?记录很差,垒过那么高债台的人死性不改的。”风有点大,霍绯箴往领子里缩了缩,“我请你吃饭。”
说得好像一顿饭就有多厉害似的。
摩尔却?明白她的意思,顺着话,浅笑挽她手臂:“好好好,吃什么?”
手臂被挽着,霍绯箴愣了极短的一瞬,短得应该没被察觉,然后才回答她:
“寿喜烧。”
“配清酒?”
“可以。”
“我要贵的。”
“可以。”
“对了,把花扔掉吧,风大拿着手冷。”
霍绯箴倒没有把花扔进垃圾桶,跑去路边的小卖店送给看店的阿姨。然后才小跑回来,用?那只被风吹冷了的手抓过摩尔的手取暖,还?塞进自?己衣兜里。
“他敢再来骚扰你,我就真揍他。”
还?真进入角色呢。
也是那么“凑巧”,两人都知道前夫还?在远处盯着她俩呢,尽管谁都没跟对方说。摩尔往霍绯箴那边挤了挤,把另一边的手也搭进她肘窝:“要说话算话。”
第63章 来我“家”吧
那天之后, 前夫没有?再送花过来了。摩尔把他拉黑删除,从此与过去再无?瓜葛。
不过她不知道,霍绯箴暗中?把过去的债务凭据都找了出来。摩尔帮他还?的可不是一个?小数额, 凭什么白白便宜他?霍绯箴自己?没有?出面,但找了以前给她干活的人, 以收债人的身份找到?这位前夫。不是什么正规的渠道, 但要逼他还?钱也不是不可以。
“那不是你能享有?的福分, 把不属于你的全部吐出来!”这是霍绯箴叫人带过去的话。于是,那前夫又开始了还?债的苦日子啦。
过去几个?月,打击古诚生物的委托一直进展不太顺利。
表面上确实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 闹了一些负面消息。但都被古芝蓝逐一化解,到?头来古诚还?是稳如泰山。
白手起家造了那么大一艘船的人, 不太可能干干净净什么漏洞都没有?。单是司一冉的工作日志里就透漏了很?多秘密。古芝蓝涉嫌擅用核能、参与黑市买卖, 她与司一冉合作的研究项目涉及大量伦理问题……再往远了猜,贿赂、擅用职权、税务……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多得是。
霍绯箴本以为?,从最信任的人那里瓦解是最省事的。古芝蓝与司一冉互相猜忌之后,这些问题自然会都暴露出来。
然而那两个?人不愧是一块长大的, 二十多年的感情牢固得很?, 怎么都离间不了。
霍绯箴匿名爆料给媒体,把她俩的恋情抖到?公众面前, 企图制造一场舆论风波。没想到?古芝蓝果断大大方?方?承认了, 风波是起了, 但最后硬是把坏消息变成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