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二家和?这?家都不错。”
“哦,好?。我去拿个企业名片备注一下。”
反正这?天下午,从肉类到甜点再?到酒水,她们?逛得足够多,也试吃得足够多。
霍绯箴还趁机买了不少食材,说存在冰箱里未来两周都有着落了。也不知道冰箱里原本的存货她打算怎么处理。
摩尔甚至怀疑,她说的“给餐单换点新品”,到底说的是店里还是家里。
逛完食品区余下点时间,她们?又?去看了维娜姐推介的房车和?帆船展区,玩到展览结束别?人?收摊才走。
这种大型展会散场时?特别拥挤, 人群和?车流混在一起就是慢慢慢。
光从停车场出来就排队排了二十多分钟,出来还堵车。
回程是霍绯箴开的,按她以往的习性, 堵那么久会烦躁。可今天还好,车里播着音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展会上的见闻, 打发打发时?间。
路上满是车, 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霍绯箴脚一直踩在刹车上,右手随意勾着方向?盘,左手支在车窗撑着头, 侧过目光看副驾上的人。副驾上的人听着音乐,透过玻璃看远处大楼缝隙间露出的天空, 轻描淡写地说:“那边天脚暗了, 今晚可能下?雨。”
堵车本应烦闷的,而此刻,这个空间竟忽然让人觉得惬意,或者说, 觉得平静。
这是霍绯箴以前没有过的感受。眼前这个女人, 离得不远也不近,跟她没有感情上的瓜葛, 没有那些束缚人的承诺和?将来。就刚好保持在这样?合适的距离, 她对她有一点点欲望, 也有一点点欣喜。
她不知?道欣喜是哪里来的,也许从来没有人以这样?平等的身份与?她单独相处。
维娜姐很照顾她, 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大松是家人也是追随者, 总有一层属于家人的隔阂;前任们总是要她承诺将来,更会在日常相处里觉得无聊;还有其?他朋友, 在心理距离上是更远一些的。
摩尔看过来的时?,霍绯箴及时?把目光移开了,也看着天脚的云说:
“待会回去?赶紧收衣服。”
“客厅的窗关了吗?“
“没有,开着通风呢,出来时?天气?那么好。”
“哎呀,那真是糟糕。”
稍事停顿,两人倒是忽然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噗地笑起来:“我们的对话好像夫妻。”
“才?不像。”摩尔说,“我跟前夫老是吵架,哪有这么和?气?。”
霍绯箴食指敲敲方向?盘,却忽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
“你们去?过旅行吗?”
“就去?过一次蜜月旅行,他工作忙,没玩几天。”
“后来呢?”
“后来当然没有了。”
“我指你自己。”
“出差算不?”
“不算。”
“那没有了。”
“噢,要不,忙过这一阵去?旅行?”
“你还是我?”
霍绯箴手勾着食指在两人之间移动?了两趟,就像在表示“你和?我”,说指各自也行,说是邀约也行。
摩尔才?懒得跟她绕弯打哑谜,直接应她:
“哈?突然邀请我是什么居心?”
“堵车无聊嘛,随口说说,别当真。”
“放心,不会的。”
霍绯箴去?过的地方虽多,却从不会与?人结伴同?行。只?是这几年都在顾店没动?过,刚刚又看了房车和?帆船,一时?起了想法罢了。
车流又缓缓前行了一小段,霍绯箴却又问:
“房车旅行和?海岛,你选哪样??”
“都要。”
“那得找个足够大的海岛才?行。”
“还得休个足够长的年假。”
“租个房车,可以轮流开。”
“可以天天煮海鲜,烧烤也行。”
“好主意。”
“你还可以潜水冲浪。”
“你呢?”
“我都不会啊。”
“不难学的。”
说着说着,都变成默认一起旅行了。
“哎,万一吵架了呢?”
“立即再租一辆各玩各的。”
“那我会找条船。”
“刚刚见到?的那种小帆船?”
“嗯。”
旅行什么的当然是个假想,但过嘴瘾不需要成本,两人就边堵车边在想象中海岛旅行了一番,反正谁也没当真。
等到?交通终于疏通了一些,天都黑了。
等红灯时?,见到?另一个方向?停着辆白色小摩托,车上坐着两个年轻女人,后座的正拿着手机给前座的看,有说有笑的。
霍绯箴多看了两眼,就说:“那摩托车上的两个人是你同?学吧?”
摩尔顺着所指辨认了一下?,虽然带着头盔,但正好停在比较亮的地方,还是能认出来的:“嗯。”
“她俩挺好认的。前座的古小姐,今天的新闻简报就说有她,好像因?为擅用核能惹上官非了。”
“嗯,我也看到?了。”
“看起来挺开心的,都看不出官非缠身。”
“可能对她来说不是大问题吧。”
“国际的哦。”
“现在证据不足。”
摩尔还是有留意新闻的,更何况是同?学的新闻,就算事不关己也会多看两眼。
红灯还没转绿,霍绯箴就继续说:
“没想到?有钱人也开这种便宜的家用小摩托。”
“明显那车不是她的,是后座那位的。”
“哦——后座那位。”霍绯箴故意拖长了声音,“你真给她写过情书??”
“是的。”
“叫什么来着?”
“姓司,司一冉。你没看新闻吗?去?年拿了诺贝尔奖的那个女科学家。”
“父女共同?获奖那个?我记得不长这样?啊。”其?实霍绯箴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摩尔发现她有留意那两个人才?故意这么问罢了。
“总共三个人共同?获奖,她是第三个。”去?年相关的新闻热闹了好一段时?间,同?学群里也转发了很多,摩尔基本都浏览过。
“诺贝尔的什么奖?”
“生理学与?医学奖。”
“厉害哦。”霍绯箴趴在方向?盘上观察摩托车上的两人,“你眼光不错嘛。”
“又不关我事。”
“那,看到?她们,你会心里不舒服吗?”
“你怎么老问我这个问题。”
“哪有老问。”
反正不止一次了,摩尔想了想,回答她:“都过去?多少年了,就算羡慕妒忌也就一点点。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那两个人从幼儿园就认识,一直都在同?一个班,去?同?一所大学留学,甚至工作后也在同?一个项目组。”
“那她们还不厌倦哦,还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我哪知?道,司一冉以前话很少的,只?会讲书?本上的东西。”
说话间,那边后座的人在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前座的人咯咯直笑,还抬手拍了拍她脸。后座那位像是习以为常,抬头看了交通灯上的倒计时?,伸手圈住前座的腰坐稳。
那边转绿灯了,白色小摩托一马当先蹿了出去?,爽快得很。
一次无声无息的偶遇就这么一闪而过。
她们这边也转绿灯了,霍绯箴开动?车子往左转了个弯,又问:
“你给她的情书?写了什么?”
没应声。
“不想说没关系,当我没问。”
“没写什么。我给她画了本画册,把她的名字藏在画里了。”
也是浪漫过头的艺术少女才?会做的事。
“这么隐晦,对方能看出来么?”
“当然看不出来啊,不了了之了。”
“就这样?了?”霍绯箴有点不可置信。
“就这样?了。”
“你真的是有心要表白么?”
“谁知?道呢,也许并不想吧,反正也不会有结果。”
摩尔觉得霍绯箴在憋笑,有点后悔把这事说出来。
“那位科学家看起来……挺不解风情的。多少人一辈子都不会收到?情书?,更何况是一整本画册。”
“不喜欢的,哪怕画一百页,也比不上喜欢的一句话。”
霍绯箴觉得摩尔说得没错,但抓错重点了。重点在于:你的心情对方真的接收到?了吗?
终于熬过了拥堵路段,可以开到?正常速度了。霍绯箴还是单手扶着方向?盘,叹了口气?说:
“你啊,如果直白点说出来,现在开摩托车的可能就是你了。”
“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比得过姓古的呢?直白点便是自讨没趣了。
开车的人看着路况,一心两用地跟她说:
“人呢,很难说的,就算不可能的事,一步迈出去?也许就可能了。你看,那时?我跟你搭话,你心里也是想着别人的吧?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也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晚上。即使我们完全不认识,但最原始的快乐是会被记住的……
不然,又怎么会有第二个晚上呢,是吧?”
摩尔真是觉得无奈又好笑:“哎,你说这种事时?能不能稍微婉转点?”
“那是不是嘛?别骗我哦,身体?可比嘴巴诚实。”
故意说出的轻浮话语,就像为了扫掉方才?话题带来的阴霾。
“太久了,忘记了。”
“噢,那我知?道了。”
“请不要擅自解读为‘是’好吗?”
“好好好。”霍绯箴适时?收敛了,“我是指人有很多可能性啦,就举个事例说明。”
摩尔没好气?地斜她一眼:“这可不是一个好例子。”
霍绯箴笑笑没接话,一阵风刮过,几滴大雨滴落在前挡风玻璃上:“下?雨了,骑摩托车的人不走运咯。”
“行了,专心开车,赶紧回去?关窗收衣服。”
回到?家时?,雨已?经下?了一阵了,雨势不见减弱。客厅窗开着的地方淋湿了一块。两人分头收了衣服拖了地,再把买回来的食材塞进冰箱。
明明在展会试吃了很多东西,忙过一轮,还是觉得饿了。
生病的人有不做家务的特权,依然是摩尔去?煮粥。霍绯箴窝在沙发上睡醒一觉,热气?腾腾的粥已?经摆在桌上了。
“有人照顾的时?候,生病挺好的。”
“请你快点好起来,最好明天就能做午饭。”
“如果没好呢?”
“继续吃这种东西。”摩尔指指锅里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粥,“你那堆高级食材我才?不敢弄。”
“我教你呀。”
“不必了,我会用微波炉就够了。”
“学一下?嘛,我又不会永远煮饭给你吃。”
摩尔停顿了一下?下?,才?说:“好吃不好吃都是一顿而已?。”
“好吧,明天那顿你想吃什么?”
“我怎么知?道,今天这顿还没吃完。而且上午我要加班。”
“那你中午记得回来哦,晚上我要去?上班的了。”
“感冒上什么班。”
“周末总得去?看看,好得差不多戴口罩做户外外场还是可以的。”
“知?道了。”
她已?经两周没有吃过霍绯箴煮的“高级住家饭”了,又连续吃了三顿一模一样?的粥,确实有点馋。
吃过晚饭, 外面?的雨还没?停,不大不小?的一直在下。
突然变成一个无所事事的晚上。有什么?消遣可以?打发时间?
“平常下班在家你有什么?消遣?”
“看电影、听音乐、画画。”
于是,两人没?有各自回房间, 头一次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关?了大灯,小?桌子上放着果汁, 屏幕上放着摩尔选的老电影:《情?书》。
明明是节奏很慢的一个电影, 向来?不喜欢看文艺片的霍绯箴倒是没?有睡着。也许饭前已经?睡够了, 也许是那个时代的氛围慢得叫人好奇,又也许只是女主角太好看。
电影里,少年藤井树靠在图书馆窗边看书的镜头一晃而过。
屏幕外, 却?听得摩尔在旁边说:“我喜欢上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
“谁?”
“高中的时候, 她也总是这样站在窗边看书。专心致志的, 远远看上去好干净。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女生,可她就这样闯进我心里了。”
“嗯。”
霍绯箴随意应一声。这种干净而美好的青春期不存在于她的世界,她年少时,是在校园暴力?和打架中度过的。即使学习成绩还不错, 也只是功利地为了获得老师的偏袒。
身侧稍稍重了一点, 摩尔倚过来?靠着她手臂。也没?靠多紧,只是刚好碰到再多一点的程度。
“很傻气是吧?”摩尔说的是自己。
“十几岁, 很容易心动的年纪, 不傻啦。”
“对, 十几岁,长大了就不再有这种单纯的感情?了。”
“可不是么?。”
霍绯箴没?跟她说, 自己从来?没?觉得感情?可以?像文艺片描述的那样单纯, 哪怕十几岁也没?有。
顿了顿,摩尔又说:“其实, 那天遇到你之前,我在路上碰见她了。也是远远的,毕业之后头一回。”
“所以?那天,你跟我在床上的时候,是想着她咯?”
“是。唔……有时。”
哦,有时。
只是没?料到,想的会是这么?一个遥远的人。
倒是没?有不爽,初相识就去酒店的人,心里想着别人很正常。反倒这模棱两可的“有时”显得不那么?正常,于是霍绯箴把“有时”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摩尔没?理?会她的强调,却?自顾说道:“那时我觉得,你跟她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现在呢?”
“也是。”
“那还挺有意思的。”霍绯箴动了动被?靠着的手臂,“哎,你压着我手了。”
摩尔觉着她介意了,便坐直了离远了一些。
电影里正演到放学后单车棚交换答卷的那段。霍绯箴却?往下滑了滑,歪着靠到摩尔身上换了话题:“这电影很漂亮,适合夏天看。”
这是一个在冬日回想夏日的电影。
“干嘛呢?压着我手了。”马上还她一句。
“我生病还没?好。”还马上咳了两下,明明下午已经?没?怎么?咳嗽过。
“小?希真没?说错……”生病时可会撒娇。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任由她靠着了。
霍绯箴想起,摩尔忽然等她下班那天,也是遇到司一冉了,后来?还有一次,然后还有今天。
真的是有关?联的吗?再试一下便知道了。
她起身去拿桌上的果汁,坐回来?时顺势又离近了些。不动声色地手臂越过肩膀,把人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看着电影,谁都没?有说话,她又稍稍掰了掰,头就靠到了她肩上。
甚至,她又故意动了动调整姿势,对方也没?有说话,只是顺从肢体的暗示再依靠紧一些。只有双眼一刻也没?离开过电影。
果然,是的。这个寂寞的人在某些时候,就想要?这种亲密的肌肤接触,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没?有被?遗忘——就跟自己一样。
不过半部电影的时间而已,她要?,就给她好了。或者反过来?说,既然对方不拒绝,自己就借机索取一些。
人的欲念太多,混在一起便不会单纯,只有把各种欲望一个一个单独开来?,才是纯粹的。
再过了一个小?时,电影随着那张画在借书卡背后的素描结束了。女藤井树没?有把这件事写信告诉渡边博子,让那些写在借书卡上的情?书,全都留在青春的记忆里就好。
坐在屏幕前的两个人好一阵都还没?从电影里出来?,看着那字幕缓缓升起。
确实是个好电影,霍绯箴坐直伸了个懒腰,想说点什么?。
“这个男藤井树,少年时喜欢一个人,长大后却?找了一个和她很像的女人订婚。好……”一时想不出词来?。
“好什么??”摩尔问。
“嗯……好真实。”
“真实?”
“不是有个说法嘛,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往往代表了以?后喜欢的类型。但很少有人能真的和初恋修成正果,所以?大多都跟一个缘分正好的类型相似的人在一起了。”
“在以?后的人生里将就着凑合过日子。”
“哎,这么?想可是会跟自己过不去。”
“过不过得去都还得过。”摩尔的观点不太相同,“现实往往不能如愿。”
“得到的是现实,得不到的不过是个预告。”
“那么?,错过了就变成预告了。对于女藤井树来?说,这算什么??”
霍绯箴摊摊手,她不知道,电影没?说:“她还活着,会有自己的将来?。”
“我觉得,这一来?,两个女人心里都会难过。只有那个早早死掉的人,撒手不管。”
“可是,回忆太美好,却?叫人恨不起来?,对不?”
“是。”
文艺片就是这么?爱欺骗人,可你又说不清它哪里骗了你。
电影结束,回到现实中来?。摩尔也坐直了,活动活动肩膀。
“为什么?忽然想看这个?”霍绯箴看了电影年份,“1995年的哦。”
“这个电影我看过很多次——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有时会想象,在那个还没?有手机,电话也只有座机,大家都是书信来?往的时代,生活是什么?感受呢?手写一封信,寄出,等回信,只言片语都会显得更珍贵。“
“你喜欢手写的东西?”霍绯箴忽然问。
“喜欢。手写的东西,是活的呀。”
只是现在越来?越少了。
霍绯箴就去找了便笺本。
撕下五张,草草画成简陋的借书卡,每张都写上“洪晓晓”的名字。
“给,‘洪晓晓’同花顺,现在你也是收过情?书的人了。”
模仿的是电影里的情?节——五张只写着藤井树之名的借书卡:藤井树同花顺。
“你是不是傻?”摩尔也学着电影里的对白,然后笑起来?,“你给的算什么?情?书哦。”
“加点想象力?就好了嘛,有什么?关?系。想象成谁给的都行,你想要?多少写多少。”
“如果我想要?一千封呢?”
“贪心,那我只好食言了。”
摩尔当然不会真要?一千封,她把那五张便笺纸在茶几上排成一排,嫌弃地说画得丑死了。然后她也撕下一张,仔细画了一张借书卡,最?后写上“霍绯箴”三个字。
“喏,还你一个精装版的。”
“哇,画得真像。”霍绯箴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又拿了笔在下一栏写上“洪晓晓”。
“哎!你别写上我的名字啊,搞得我俩像真的似的。”
“又不是中学生了,玩玩而已谁当真哦。”
“被?别人看到就说不清了啊。”
“这屋子就我和你两个人,哪来?别人。”
明明昨天才来?过两个访客。
“要?不你再画四张也做个同花顺?”
“不要?。你拿去复印吧。”
“谁说手写的才是活的?”
“唯一才珍贵好吗?”
总之,这六张便笺纸最?后全被?贴到了冰箱门上。
屋外的雨停了,窗沿还滴滴答答地滴着水,雨后的空气变得清新凉快,看来?是一个会睡得好的晚上。
第37章 普通与大排档
时间一晃就过, 这两周因着冰箱里囤积的食材,霍绯箴很多个中午都煮了份量充足的两人份午餐,有时甚至能多留一份作为摩尔的晚餐或者自己的夜宵。
不过, 该控制控制了,再?这样吃下去可是会?长多余的肉。
周一, 夜晚尚早的时候, 小区路口人和车都挺多, 正是人们夜间活动丰富的时段。有在路边等车的,有有散步的,也有穿了一身运动服夜跑的。
车子跟着前车靠边停下, 霍绯箴解开安全带,伸手往后座拿了她的包, 然后对开车的年轻女人说:“谢谢送我回来?。”
“客气?啥, 也是顺路。”
“这个顺路可是反方向的。”
对方浅浅笑了:“那改天你上班的时候,去你店里,你请客好了。”
“当然没问题。”
下了车,出?于礼貌, 霍绯箴站在路边, 打算目送对方的车开走?。
余光瞥见路边的前车也开了门,一个长卷发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耳饰的位置闪了一下, 也不知道反了哪里的光。那人好认, 正是摩尔。
摩尔也看到她了,从车边退开一步, 还看了这边的车里人一眼——没见过的。
前车把副驾的车窗降下, 摩尔收回目光低头跟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车就开走?了。
霍绯箴把目光倒回自己这边, 车里的女人跟她摆摆手,也开走?了。
两辆车都走?了,剩下两个人都还站在路边。霍绯箴先发话:
“这么巧。”
“刚回来??”
“嗯。”
都是废话。
等摩尔走?近了,两人并肩往小区里走?去。
“约会??”摩尔问。
“技术学校的老师,顺路送我。”是兼职讲课的学校的同事。习惯性地避开了正面回答,但不妨碍听出?就是没否认的意思?。
“这么早回来??”
“吃个饭能吃多晚。你呢?”
“哦。刚刚那个,同事介绍的。吃个饭认识认识。”
“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人挺和气?,就是还年轻就有点秃。”
虽然笑别人秃不太好,但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看来?是各约各的会?,凑巧又都早早回来?了,兴许各自的约会?都还在观望阶段,也可能有点无聊。
再?走?过一段,霍绯箴忽然停下脚步说:“要不要去散步?”
“没事散什么步。”
“就是没事才散步嘛。”
两个人停在路上,一个要继续往家里走?,一个停在原地等对方应承。结果很快就见分晓。
“去哪?”摩尔问。
“附近有个小公园,我还没去过呢。”
今年夏天炎热,连晚上也没多凉快。小公园里倒是热闹,跑步的跑步,慢走?的慢走?,聊天的聊天,老老少少都有。
灯光也装点得不少,连路边树上都挂了小灯和灯笼。
“晚上的公园竟然跟街上一样热闹。”霍绯箴看着眼前的人们有点惊讶。
“没想到吧?”
“比我想象中多十倍。”
“没试过这个点逛公园?”
“都在上班嘛。”
摩尔笑着摆了个欢迎的职业姿势:“欢迎体验普通市民的饭后活动。”
“我不是普通市民?”
“我说的普通市民,是早上上班晚上下班。”
“好吧,我承认我不普通。”
散步嘛,两人沿着公园的小路,随意往一个方向走?。
走?了一会?儿,前面有个小广场,成?群的中老年人正活力?四射地跳着广场舞。小小的广场有好几个摊,有的在跳集体舞,有的在跳传统的国标,有的……不知道叫什么。
也是神奇,不同的音乐交杂在一起可吵闹,倒是跳舞的人们都不会?受到旁边影响。
广场舞千奇百怪的民间舞姿偶尔看看也是种?乐趣,她们站在旁边看了一小会?儿。霍绯箴还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两个雪糕杯回来?,一人一个打开了正准备吃。
“哎,你那朗姆葡萄口味的让我尝一下。”
摩尔瞥她一眼,雪糕杯递过去。
没想到冻得可结实?,一人拿杯一人拿小木勺,配合不好半天挖不出?来?。摩尔干脆把对方的小木勺拿过来?,挖了一块,也懒得换手了,转手塞到对方嘴里。
“还挺好吃。你试试我这个。”说着霍绯箴也拿过摩尔的木勺,往自己杯里挖了一块,也放到对方嘴里。
“好奇怪,那是什么口味?”
“乌龙奶茶。唔……不咋地,奶茶粉的味道。”
“对了。”霍绯箴腾出?手打开手机在找什么,“夏天了,买点雪糕放家里。闲着吃,还可以做甜品……牛奶和巧克力?口味,你喜欢哪个?”
“都要。别买太多,冰箱都被你堆满了。”
又说冰箱满,又说都要,真是的。
“那牛奶吧。买个小盒装的,能放进?去。”
“自从你住进?来?冰箱就越来?越满了。”
“大好冰箱当然要用啊。”
“巧克力?口味呢?”
“行?吧,也买了,两件有折扣……”
夜晚的公园,吃着冰淇淋,看别人跳广场舞,谈论着家里的冰箱——这不就是普通的平凡吗?
近处的大爷大妈们正投入地跳着国标。熟练的随音乐沉醉其中,生疏的还小心翼翼地顾着舞步。
霍绯箴又吃了一口雪糕:“你猜他们之?中有多少真夫妻?”
“估计没多少,一半不到。”
“你又知道?”
“我是在哪工作的?结婚率一直往下降,离婚率居高不下。即使老年夫妻,单因为广场舞闹矛盾的也不少见。”
“哦,这样。两人相处几十年,天天见面,吃饭睡觉,这种?生活想想还挺可怕的。”
摩尔已经有点习惯她这种?话了,懒得应她。但她觉得,有多少缘分能走?到暮年?单是存在本身就已经够难得了。现在她的想法跟以前有点不同了,有时觉得,只要还愿意维持着一个家庭,也许不该对一些形式上的细节过分苛刻。
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一对小情侣,也是手里拿着雪糕,正嘻嘻哈哈互相喂对方吃。
他们那样就很不生活,是腻歪——霍绯箴这样想着,打算迅速把手里的雪糕吃完,这个奇怪的口味确实?不好吃。
“走?啦,站着有蚊子。”
离开热闹的小广场,沿着公园的小路继续往前走?。跑步锻炼的人时而?擦肩而?过,还有利用公园的健身器械在锻炼的。
摩尔一时兴起,也找几个空着的健身器械玩了一阵。回头看到霍绯箴挂在最高的单杠上,就那么双手吊着,倒是显得修长。
吊在单杠上的人也不下来?,跟她说:
“以前练功,每天都要这样吊很久。”
“跟‘公园大神’学习的时候?”
“嗯。师父说腰腹和肩背是力?量之?源,每天都要练体能和拉筋。一开始练得我想死。”
“每天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