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画作者,此时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上还还沾着颜料,一缕没扎好的头发落在额前。
霍绯箴过去叫醒她,让她洗澡回房间睡。
“画完了吗?”
“画完了,以我的水平到极限了。”
“辛苦啦。”
“看了吗?觉得如何?”语气有点迫不及待。
“像被吸进去了。”
摩尔笑起来:“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怎么个对法,霍绯箴没细问,摩尔也没继续解说。就像大部分人,如果喝到一杯合口味的鸡尾酒,他们通常更关注自己品尝的感受,很少费心讨论它的成分比例和制作过程。
其实这挺好的,很多时候,过于关注制作的技术细节反而是煞风景的。
“吃过晚饭了没?”
“没有。”
“不饿吗?”霍绯箴发现中午的紫菜包饭还没吃完,余下的一半已经塞回冰箱里了。
“可能调色油闻久了,没什么胃口。”
“起来洗个澡。”霍绯箴说,“给你做个冷面,吃完好睡。”
“我想直接睡了。”
“创作欲是满足了,食欲也别落下嘛。这周有新鲜山葵,正好做个日式冷荞麦面。我也有点饿了……”
可能她们本人都没有察觉,在她们的日常对话里,吃这件事情占据着一个相当大的比重。
于是,冷荞麦面是有的,吃起来胃口就开了,还加了炸鸡块和沙拉。
霍绯箴问她是不是打算改行当艺术家了。摩尔吃着炸鸡块说不会,偶尔过过瘾就好,艺术家的生活太动荡,她会受不了。
反正第二天摩尔就恢复常态去上班了,丢了全勤奖,还被领导训了一顿。因为她头一回在过了点一个多小时才说请假。
后来,这幅承载着灵感的画在客厅挂了很长一段时间。摩尔说,这样流畅的作画经历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几次,都是不可强求的。
霍绯箴有问这幅画表达的是什么。摩尔说,是人内心最古老的东西:欲望。
第30章 试衣间的小纸条
霍绯箴绝对不是爱逛街的人,但偶尔她也会到商场去。通常是在工作日的下午,人比周末少得多,比较舒适。
她走进一个奢侈品云集的商场,直接上了二楼。拐进一家店员比顾客多的女装店,装潢和摆设都透露着昂贵二字。
有人在试穿一条连身长裙,敞着脊背的设计身材尽显,黑发垂顺在光洁的背上,像绸子一般。霍绯箴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停下来,看着大全身镜里的人——正是维娜姐。
“觉得怎么样?”维娜姐侧了侧肩膀问她意见。
“会有披肩吗?”
“有是有。”维娜姐转过身来,“还有几款裙子看着还行,帮我挑。”
说罢就去试衣间,拉上帘子前,她让霍绯箴也一块进来。
“都是女性,可以的吧?”还象征性地征询店员。
“可以的,里面也有镜子,您请。”店员连忙礼貌地应道。
唰地帘子拉上,若无其事开始换衣服。
“什么时候过来的?”试衣间不隔音,霍绯箴凑近了把音量压得很低。
“昨晚,办完事待会就走。”
“你还是这么亲力亲为。”
“毕竟我只信得过你,而你……又忙。哪能老是让你跑腿。”
“要顾店嘛。”
敞背的连身裙脱起来也就一瞬间的事,霍绯箴弯腰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挂在挂钩上。然后递过来三张对折的便签纸。
维娜姐一张张展开看了,又叠起来收好:“你还是喜欢写小纸条。”
“既有仪式感又安全,多好。”
写小纸条是她们之间常用的沟通方式,这习惯一直保留至今。不同颜色的便签纸代表不同范畴,比如这三张浅灰色的,说的就是工作。
“这个律师小时候家里很穷,跟那个富二代表面是好哥们,但实际上竞争心很重。前段时间,他又在女人的事上输给富二代了。”霍绯箴低声说的是第一张小纸条上写的事情,“有趣的是,富二代是真心把他当好兄弟。”
“确定?”
“基本确定。”
“好,我会叫人做事的了。”
趁着维娜姐换着试穿的时间,霍绯箴不止评价了衣服,还迅速汇报了另外两张纸条上的内容。
这就是她的副业之一:把打探到的消息出售给维娜姐。至于这些消息拿来做什么,那不关她事,她也不管。
“帮我拉一下拉链。”维娜姐转过背去,又变回耳语程度的音量,“白先生那边,你看给他设个仙人跳再把事情闹大,能成不?”
“我看他会上钩。”霍绯箴拨开背后垂顺的长发帮她把拉链拉好,“不过,客户只是要求让他晋升失利,用温和点的方法也行?”
“怎么回事?”
“毕竟他女儿在我店里工作,是个好孩子。”
所以她们谈论的白先生,就是白予绛的爸爸。
“舍不得姓白的小姑娘难过?”
“嗯。反正还有三个月才竞岗。”
“行吧,那你来处理。反正完成委托就能收钱。”
“好。”
这是霍绯箴的副业之二:给维娜姐做些跑腿的执行。不多,偶尔为之,毕竟她还要顾店。
维娜姐不缺钱,但不代表不想要更多钱,她也喜欢寻刺激。两者结合之下,她便开了一个……呃,叫事务所好了,专门接一些不那么正路的委托。小至查偷情证据,大至令一个人身败名裂,或者搞垮一家公司,反正什么样的灰色委托都有。当然,解决委托所用的手段也很灰色。
事务所没有一个固定人员,全都是临时雇佣。霍绯箴是其中之一,维娜姐看重她,一般不舍得让她出面做体力活,主要躲在暗处收集情报。而她也不负所望,总能敏锐地搜刮到一些边边缘缘但又有用的讯息。
情报很重要,不止能卖出好价钱,还能增加很多接活的机会。
那么,盯上白予绛的爸爸,是早有预谋吗?
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多预谋。
白予绛偶然来到店里兼职,霍绯箴偶然发现了她的家庭信息,多留了个心眼记下来。然后维娜姐在某个黑市平台上寻找委托接单,又碰巧看到了以白先生为目标的委托,报酬可观,便接下来。
她们的工作模式就是这么随机,就像扒手在路上随机寻找目标。
唯一的底线是只谋财不害命。
维娜姐转身展示新换好的裙子,换来两眼打量和摇头。然后又转过身去让霍绯箴把拉链拉开,换下一套。
“跟别人合住,住得惯吗?”
“还好。”
“我牵线让她去你那里工作,你倒是住到别人家里去了。”
“碰巧有机会嘛。”
“你说她这条线没什么价值,怎么还不扔掉?”
“反正暂时没有别的线,先放着呗。而且她家视野很好。”
“就这?”
“嗯,合住挺新鲜,没试过。”
“哦?”维娜姐套上外套,笑着斜了她一眼,“睡过了?”
“没有。”
“不像你风格哦。放长线来真的?”
“也没有这个打算。”
“行吧。我的小徒弟,你真的改变了很多。”维娜姐把头发从领子里抽出来,搓了搓霍绯箴的耳垂。那里有个疙瘩,是伤疤,还有一个早就闭合了的耳洞。
霍绯箴背手笑了笑,不置可否。
试穿完事情也谈完了,维娜姐抽掉霍绯箴摇头的那一件,其余都买了,出手阔绰。她当然不会自己大包小包地拎着,让店员给打包寄快递。
出了服装店,两人一同走到电梯,一个往上,一个往下。
既不同来也不同去。
霍绯箴往上去到商场顶上的露天平台,那儿有几家环境很好的餐厅。找到其中一家高级甜点店,在业内颇有名气,甜点的价格也很贵。
在露天区看了半圈就找到白予绛,穿着职业装,戴着耳机在听。
“抱歉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看到来人白予绛忙摘下耳机:“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不上班?”
“下午回学校交资料,提早办完不用回公司。”
“这家店可是很贵的哦。”
“我爸给的是招待券,不需要再付费的那种。”白予绛翻过手机屏幕展示她的招待券,“昨天才给我的,今天就到期了。”
“你其他朋友呢?”霍绯箴是觉得,就算有双人招待券也轮不着邀请她才是。
“其他人都在上班啊。双人下午茶一个人吃多浪费。”白予绛有点不好意思地稍稍低了头,“再说,我原本就是想请你的。”
霍绯箴表面轻快地应答着,心里却有点沉。
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已穿上职业装,却还未明白人心险恶。
她以为的好人,其实正暗地里不择手段阻挠她爸爸晋升。而且没有什么恩怨,甚至根本不认识,纯粹只是收钱办事。
如果她知道了,知道自己被利用的话,估计桌面那杯水马上就会泼过来了吧?不,白予绛也许还不会这般泼辣,她可能只会生气地责问。
那假如,被她知道上回趁她醉得不省人事,在她手机装了监听后门,又会如何?那恐怕就无法想象了,所以当然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还有之前匿名短信那件事,也并不是那么单纯。其实早在白予绛驻开始唱歌没多久就发现匿名者了。她下午记下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只要派相对长相清秀的阿斌去套话,马上就能对上。
那么,为何还有费事的双重跟踪?那不过是为了增加白予绛信任度而安排的小把戏罢了。当然,中途杀出个砖头男是始料未及的。然而这个小意外倒是歪打正着,令这小把戏更隐蔽。
事实上,霍绯箴就是这样一个坏人,窃听、隐瞒、欺骗,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需要钱,但酡晓并不赚钱。她需要钱来维持生活,也需要钱来维持一家她理想中的小酒吧。理想从来都是昂贵的。
有时她也很会给自己找合理化。
比如像白先生这桩委托,她不接也会有别的人接。她接的话,还能选择一个对当事人更温和的方式。
再说,那些黑市上的委托目标,也没几个是身家清白的。这世上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资源争夺、利益冲突从未离开过人类社会。谁不是在混沌的灰色中寻找着生存的平衡?
不过呢,非必要时她都不喜欢撒谎,因为圆谎很累人。可需隐瞒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以至于有时明明非必要,她还是条件反射地隐藏了真话。
比如刚刚维娜姐问她跟摩尔睡过没,她不假思索就说没有——这就是一个毫无必要的谎言。
甜点端上来了,摆盘讲究且奢华。白予绛连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拿起叉子。估计待会照片就会出现在社交平台上。
霍绯箴也尝了一口,出品还不错,但老实说,配不上昂贵的卖价,大松做的甜点比它好吃。
一般来说,食物有个规律,过于好看的通常不太好吃,而好吃的看起来往往比较朴实。因此需要具有观赏功能的摆盘。当然,摆盘很重要,吃喝本来就是一个很主观的体验,给食客营造一个愉快的氛围能让食物美味加倍。
然而摆盘始终是为主体服务的,如果颠倒了,那便是舍本逐末。
“小松,我新写了一首歌,还没填词,听听给点意见?”白予绛把耳机递过来,看起来心情明媚。
戴上耳机,响起一首轻快的钢琴曲,如煦日和风。
“好听。”
白予绛眯眼笑起来。
出于私心,霍绯箴是想保护这个清澈的笑容的,一个人能无忧无虑地笑的日子总归有限,能让它存在久一点也是一种治愈。
但,这不代表霍绯箴会就此放过她爸。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光明的手段能得逞,总是因为有些不光明的缝隙。
不过她会尽量处理得好点,把女儿的生活和爸爸的工作分割开。
等过些时日事情办完了,她就会立即把监听后门卸干净,绝不会让当事人知道。
第31章 热闹的通宵(倒V开始)
新一届的调酒大师赛地区初赛又要开始了, 今年又轮到在本市,惯例还是和展会一同举行。比赛前一周,外地商家都?会陆续来到做准备。
相应的, 酡晓酒吧里也陆续出现前来拜访的同行。
其实调酒师的圈子并?不大,流动性也很高?, 不少人待个两三?年就会转行, 最后长期留在圈子里的, 基本都?认识。一旦有比赛或者展会,各地的同行聚集到同一个城市里,自然都?会在当地探店。
这?些比赛表面上是调酒师个人的竞争, 但实际上能突围而出拿到名次的,都?离不开资金在背后支持。
维娜姐认为比赛的本质就是一个商家宣传机会, 因此每年都?会以店的名义送几名调酒师去参赛。她手上有十几家店, 轮换着来。
霍绯箴和大松算是她比较早期的弟子,也是比赛成绩最好?的两个。而今年参赛的三?个师弟师妹也如往年一般,都?在酡晓酒吧落脚,做赛前准备。
总之, 临近比赛这?周, 店里特别热闹。
下?午要指导参赛的师弟师妹练习。而到了晚上,慕名前来的同行络绎不绝。吧台前六个座位总是坐得满满的, 再加上没有座位站在旁边的, 连熟客都?挤不进来。
全市少说几百家酒吧, 为什么同行会纷纷来这?个小?店?
那是当然的,他们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小?松的前辈, 最高?名次是花式组全国亚军;还有一个叫大松的前辈, 最高?名次是传统组全国第?九名。
一连好?几天,他们俩都?在店里从早待到晚上两三?点。见到了很多以前认识的朋友, 也有很多新面孔,营业额也上去了一截,倒是挺开心的。
周三?时,甚至连陆哥和小?悦都?休店一天过来了,毕竟赛前这?晚维娜姐也在——既是债主也是恩人。
“你们俩啊,撇开花式组不说,现在参加传统组比赛应该能打进全国决赛。”维娜姐这?么说。手边放着两杯酒,一杯是大松做的玛格丽特,一杯是霍绯箴做的马天尼。俨然是师父在检查徒弟的出品。
“你们看大松,年龄到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也出来了,绝对加分。”
大松很是谦虚:“传统组的老?前辈厉害得多,我再练十年也比不上他们。”
“谦逊是你的优点,但也是弱点,很容易底气不足。你的酒调得不错,但还是少了点突破。再积攒更多阅历也许可以弥补。”
可是这?个店太小?了,不足以拓宽视野——这?句维娜姐没说。她只?看了霍绯箴一眼,然后又对大松说:“然而你也没有想?成为大师的心,是吧?”
“嗯。”大松笑了笑,“辜负维娜姐的培养了。”
陆哥打趣道:“也就维娜姐纵容你们,如果?是我,好?不容易教出两个有实力的徒弟,到头来都?不肯参加比赛,我会骂死他们。”
维娜姐听?了倒是笑得轻快:“算了算了,比赛是商业噱头为主,自己开心就好?。”
“维娜姐,”霍绯箴也笑了说,“我做的酒怎么样?”
维娜姐拿起那杯马天尼喝了两口:“你啊,相反,是更随心所欲了。好?处是能做出更有针对性的出品,坏处是不能讨所有评委喜欢。”
“那不是正好?嘛。每杯酒都?只?有一个人喝而已。”
“我可是知道你的哦。不确定的猜心游戏你最喜欢玩了。”
“那我这?杯猜对了吗?”
维娜姐笑而不语。
小?悦感叹:“你们师徒三?个感情真好?,比亲姐弟还好?。”
店门传来叮当的铃声,进来两个年轻女人,随即欢欣地往吧台飞奔而来。
“小?松!”来人上半身都?越过了吧台抱她脖子,“好?久没见你了!开心!”
说着还往霍绯箴脸上啵了一下?。
“啊,大松也在!”女人放开她又抱了大松一下?。
“好?久没见,小?希、宁宁。”
也是大家都?认识的老?朋友,宁宁没那么闹,但跟小?希一样,先往霍绯箴另一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依次拥抱在场的人。
唯独跳过陆哥。
“已婚男人就算了。”小?希这?么说,大家都?笑起来。
“小?松有想?我们吗?”小?希问。
“偶尔吧。”
“偶尔,那就是没有啦,真无情啊!”宁宁接话?。
“你们怎么也来了?”维娜姐问。
“来看展览看比赛啊。”
“当然重点是去赛场看帅气的调酒师。”
小?希和宁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还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都?多少年了,你们还那么爱看调酒大赛,也看不厌。”
“好?看呀!可惜我们那边的调酒师都?不行,一个个装得跟什么似的,但真才实学几乎没有。”
“没那么差啦,”维娜姐笑道,“是你们看过更好?的,要求上去了下?不来而已。”
“都?怪你们俩!”小?希粗暴归因。
陆哥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就觉着感慨。在座七个人,论大众审美?小?松该排在五名女性中的最后,可偏偏大家都?喜欢她。
大松死心塌地多年不消说,小?希和宁宁都?曾是她女友。当然陆哥不知道,如果?算上维娜姐,这?人数还能增加到四人。
而且他也没把自己当年那一闪而过又混杂不清的仰慕之情算上,毕竟这?可是把他胳膊拧脱臼的女人。
平常少见面的老?朋友相聚特别多话?题,小?希和宁宁都?是人来疯的性格,她们来了之后欢笑就更多了。
再晚点客人都?结账走了。维娜姐一来比他们辈分大,二来明天要带比赛,也过了凌晨一点就走了。
小?希和宁宁倒还是兴致勃勃,一点倦意?都?没有,说说笑笑又一个小?时过去。
“不要回去啦,我们喝通宵吧,好?久没试过了!”小?希提议。
“我家还有两只?猫。”大松说。
“你还养猫了!早上再回去喂应该也可以吧?现在都?两点多了,也就多几个小?时而已……”
“好?怀念以前喝通宵的日子啊……”
“好?嘛,小?松?小?松……”小?希不依不饶。
这?阵势,就连小?悦也很有兴致,陆哥自然不会反对。
最终拗不过他们,也确实有点怀念以前一群朋友喝酒聊天至天亮的日子。
“好?吧,我先说一声。”霍绯箴拿起手机。
“说一声?天哪,小?松夜不归宿也会交代了?这?次的新女友不简单啊!”
“不不不,同住的朋友而已。”
“朋友?还同住?”语气尽是不相信,“普通朋友?这?么晚人家睡了吧?”
小?悦也插话?:“叫她过来一起热闹呗?”
“她明天要上班的。”
“小?悦见过?!是什么人呐?……”
好?了,小?悦这?多嘴说了一句,把小?希和宁宁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霍绯箴没理她们,还是给摩尔发了“睡了吗?”几个字。
正在打下?一条,居然有回复:“睡了。”
“我今晚不回来,把门锁了吧。”
“好?。”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天亮就回,午饭回来吃吗?”
“回。”
简短且迅速,一个字都?不会多问。
算起来,这?段时间?店里过于热闹,霍绯箴每天都?早早到店半夜才回,完全没做过午饭。而明天比赛就开始了,终于不用再指导师弟师妹,当然要赶紧把冰箱里的食材吃掉。再拖恐怕有部分就得扔了呢。
所以,即使计划通宵,她还打算第?二天爬起来做午饭。
放下?手机,小?希已经拉着大松招呼她过去:“来来来,今晚喝什么?开瓶好?东西?”
“我们付款也可以的,帮衬下?你们。”
大松当然不会让朋友付款:“我有一瓶单一麦芽威士忌,请你们好?了。”
“不够的话?其余我请。”小?松也这?么说。
然后大家欢呼起来。
当年这?六个人认识时,都?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的店都?在同一条街,也都?是到晚上一两点才下?班。
那时陆哥还没开始追求小?悦,大家都?恰好?在单身的时候,总是打烊下?班后聚在一起喝酒吃烧烤。
转眼好?几年过去,大都?有了自己的店。陆哥和小?悦结婚了;霍绯箴和小?希有过一段,后来又和宁宁有过一段,反正都?不长;小?希和宁宁闹翻过,又和好?了,关系好?像比朋友多一点,但也没人知道多多少。
当然,其实还有第?七个人——大松的前女友,后来才加入的。但跟大松分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总之大家都?经过了不少变化,往事?皆如烟,再聚依然如旧。
在自己店里么,酒管够、小?吃管够,老?朋友们热热闹闹喝到天亮,倒是开心得很。
不同的是,当年二十出头,通宵到早上6点还能去喝早茶,回家洗个澡就能马上去上班,照样能从早上十点钟直踩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下?班。
现在不比以前了,天没亮就开始头晕脑胀。
撑不住了,提早解散。
陆哥夫妻俩负责把喝得东倒西歪的小?希和宁宁送回酒店。大松赶着回去喂猫铲屎,两只?小?家伙该饿得嗷嗷叫了。
就在霍绯箴打算赶紧回家睡觉时,才想?起自己让摩尔把门锁了,在她起床之前回不去。
无处可去,只?好?自己在店里又打扫了一轮。
打扫完又在街上晃荡了一阵。城市繁忙的一天已经开始了,路上尽是脚步匆匆的上班族和一大早出来买菜的老?人。
估算着摩尔也该起床去上班了,她才顶着熬夜的双眼和酒气回去。电梯上升时轻微有点摇晃,居然觉着脚底有点浮。
电梯门一打开,就迎面碰上摩尔,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回来了?”
“嗯,回来了。去上班?”
“对,快让开,我要迟到了!”
“哦,好?好?好?。”
看看时间?,离街道办的上班时间?不到十五分钟,赶得上算奇迹。
第32章 缺爱的“小孩”
其实?已经连续很多天?没碰过面了, 碰巧大?家都忙,上周末摩尔就来了一天?驻唱,店里?又是闹哄哄的, 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连吃了两?周外卖了吧?中午做个?千层面配吐司披萨加牛肉沙拉好了。
回到家打开门,客厅有股熟悉的油画颜料的气味。画架上的画被布盖着, 看尺寸是之前没画完的那幅大?肖像。估计昨晚正?在画来着, 也不知画得怎么?样了。
早餐的盘子都还放在桌上没来得及收拾, 也是有够匆忙。
霍绯箴顺手?把盘子收拾了,洗个?澡倒头就睡。现在真比不了十来二十岁的时候了,熬个?通宵就觉得虚, 连注意力都有点涣散。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 隐约中觉得有人?在摇她。霍绯箴趴着把两?手?都塞到枕头底下, 勉强睁开眼就看到摩尔的脸。
怎么?才闭眼就回来了?
“午饭呢?”摩尔问。
“嗯?你就回来了?”声音有点不对劲。
“今天?没做饭?”
“中午了吗?闹钟没响?”嘟哝的嗓音是哑的,头也很沉。
“你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确实?变沙哑了,说话时喉咙又痛又痒。
“你病了?”摩尔皱眉,“昨晚哪去了?”
“在店里?, 跟朋友喝酒。”
早上人?回来时闻到酒气那么?重就已经猜了个?大?概。
“通宵?”
“嗯。”
“哪里?来的朋友?”
“陆哥、小?悦、大?松, 还有两?个?前任,你不认识。”
“活该。”
看起来就是自己作死才会病的。
“好冷。”
“空调22度, 不冷才怪。”抬手?就关掉, 把遥控扔回到床头桌上。不止温度调得低, 穿着背心短裤,被子只是随便搭在腰上。
摩尔扯出被压着一截的被子, 铺开盖住腿又盖过肩膀掖好, 然后出去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又回来叫她:“起来,吃饭吃药。”
霍绯箴趴着抽出一条手?臂, 捏着拳,掌根抵着额角:
“头痛,给我止痛药。”
“不行,吃饭,吃感?冒药。”说着就去掀被子拉人?。一碰那胳膊,烫的!额头也是烫的!
“你还发烧了!还年轻吗?学人?喝通宵。”
边骂边拖着胳膊把人?拉起来,套上长袖,赶去吃饭。
霍绯箴刚刚趴着就已经头痛,一坐起来头就更痛。不情愿地裹着长袖在餐桌旁坐下,一点胃口都没有。桌上摆着两?份简单的米饭配牛排,一杯水,一堆药丸。
她也不管是什么?药了,抓起来全放嘴里?呑下去,灌下去半杯水,喉咙还是觉得痛。
“你竟然给病人?做牛排。”一般这种时候不是该有香软的白粥的吗?
“这是你买的食材。”
好吧,费力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竟然是用微波炉煮熟的……”
摩尔一脸不高兴:“我是回来吃饭的,反倒要?给你做饭,有得吃还敢嫌。”
“不嫌,不嫌……”
摩尔也吃了一口牛排,果然一点都不咸,像根本没放盐,还煮柴了,好难吃!
都怪这种生牛排难煮,一点都不像那些微波炉加热即可的半成?品,人?家包装袋上好歹有烹饪说明。哦,还有那边上的西兰花和茄子,也是煮过头了。
看病人?切得费劲,摩尔把对面的盘子端过来,全部切成?小?块才又递回去。
“你将就着吃一顿,下顿我煮认真点。”
其实?已经很认真煮了,是碍于面子才这么?说的。午休时间本来就不长,她哪有时间慢慢研究网上那些各说各话的菜谱?
相较于她那不靠谱的爸妈,摩尔的厨艺算是好的了,至少她能把东西煮熟还能看得出原形。
确实?不该太高要?求,又不是人?人?都是职业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