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之百密一疏——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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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瞥了珍珠夫人一眼,“谁曾想当年陪送的添头,今日也要坐地起价咯~”
珍珠夫人闻言,原本得意洋洋的一张脸唰一下就白了。
“放肆!”
唐雄被次子的无礼给惹毛了,还有力气的左手拍得桌子砰砰作响,作势要教训唐二这逆子。
“哎呀爹,今天您老人家寿辰,可别动气嘛!”
唐二眯起眼睛,长得和他爹有六七分相似,却年轻许多的英俊面孔直面唐雄,丝毫没有怯意。
“爹,您平日忙于门中事务,我少能受您教诲,说话不懂事了点,您别见怪。”
他朝唐雄笑了笑,语气随意,但话里的机锋却似针一样扎人,“唉,可惜我娘去得早!不然像这会儿我话说得不应景了,她便合该要指点我了。”
唐雄:“——!!”
他被次子噎了个倒仰,偏偏唐二搬出他已死的填房,他要是不想还没开席就先搅黄了自己的寿宴,就没法再追究。
于是唐雄只能板着脸训斥了几句,然后揭过这茬儿,打发妾室和小女儿回安排给女眷的里间,然后硬挤出一张笑脸,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宣布宴席开始。
宾客们当然也要配合主家的表演。
众人纷纷举杯邀饮,仿佛集体失忆,彻底遗忘了方才那一番闹剧。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很快便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若是忽略掉开场时那一出好戏,沈莳觉得,这倒是一场气氛热烈的寿宴。
他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主位上那群人的一举一动。
唐二唐仲安闹过一场以后便没再作妖。
唐三唐叔扬则全程一言不发,只默默陪坐,喝酒吃菜,仿佛是个莫得感情的傀儡。
唐四唐季庭则坐在他爹旁边,几乎成了唐雄的代理人,又要忙着伺候他爹,又要忙着应付下首宾客,忙得不可开交。但偏偏越是忙碌越能显出他的地位,且他似乎也很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似鱼得水,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至于唐大唐伯真,则显得比唐三还要沉默。
沈莳觉得,他仿佛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与他人争锋,也不知是当真对父亲心灰意冷放弃了那掌门之位,还是隐忍不发再图日后了。
正在沈莳思忖间,他忽然听到唐雄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连忙回神,发现原来是唐雄正让四个儿子向他敬酒,口中说着一些客气吉祥话,还有意无意提到以后两家或成姻亲那桩子事。
——啧!
沈莳心想:真烦,他果然还没死心。
不过心里虽不耐,但该应付的场面还是得应付的,还要应付得体体面面。
沈莳端起酒杯,站起身,恭敬又客气地回应了几句,又说了些好听的祝寿话。
反正他是当编剧的,还有系统外挂的语言加持,不说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应付这些江湖武夫倒也绰绰有余。
场面话说完,就该喝酒了。
沈莳现在扮演的剑侠沈时云身患夙疾,一旦发起病来能把他折腾掉半条命——沈莳可不希望再体会一次那种传说中的会呼吸的疼。
来赴宴前,吴景澜就千叮万嘱,让他千万不要喝酒。
沈莳虽不知道自己发病的原理,不过人生病了戒烟戒酒是现代人的常识,沈莳也当然不会故意作死。
于是他总是趁旁人不留意时悄悄把琉璃杯里的红酒倒掉,再舀一勺汤碗里的红豆甜汤进去——反正古代的葡萄酒杂质多颜色浊,与红豆汤有六七分相似,再用有色杯子一盛,就更难分辨了。
沈莳的武功高强,连使这些小动作的速度都快如闪电,至今得手数次,旁人皆没瞧出破绽。
唐雄与四个儿子举杯,一口干了杯中红酒。
沈莳也优雅地饮尽了杯子里的红豆汤。
“爽快!”
唐雄大笑道:“合该与沈少侠再饮一杯!”
说着,便一边让侍酒的小厮给客人们满上,一边支使唐四给他添酒。
沈莳:“……”
他现在人是站着的,酒杯就拿在手里,身后的小厮已端起酒壶,伸着胳膊要帮他添酒了。
——看来这一杯是逃不了了。
沈莳在心中苦笑:
——还好只是喝一杯而已,应该不要紧……吧?

第169章 5.诡影唐花-16 第二个死者
一听唐雄说还要再饮, 唐四唐季庭连忙起身去取酒壶,亲自给他爹斟酒。
唐四的动作着急了些,兼之今日服饰繁琐华丽, 侧身时长长的织锦衣袖往旁侧一扫一拖,正好带倒了与他隔了个转角的唐三唐叔扬的茶杯。
唐三放下酒杯, 条件反射想要去扶, 却来不及了。
青瓷杯倒下,里面小半茶汤洒出,迅速渗入厚厚的桌布之中。
立刻有两个伶俐的小厮上前。
一个人端走打翻的茶杯,连同唐三喝空的酒杯一起拿到后面;另一个人则手持抹布, 迅速擦净了桌上的水渍。
唐三想说些什么,但一旁的唐四还在为这失误絮絮地道歉, 态度之诚恳,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这小小的乱子只持续了一分钟。
唐四还没絮叨完,小厮已端着一只托盘上来, 将续好的茶和葡萄酒重新放到了唐三面前。
“行了行了, 多大点儿事!”
唐雄一句作结, 朝沈莳举起酒杯, “来来来,沈少侠,我们再喝!”
他的四个儿子也端起了杯子。
沈莳:“……”
他看到,唐三朝唐四季庭瞥了一眼, 没有去端那只酒杯, 反而拿起了茶杯。
在一群喝酒的人里,唯独唐三唐叔扬竟大咧咧的手持茶杯, 实在突兀得难以形容。
不过唐三自从被火烧毁容了以后,据说性格就变得孤僻乖戾, 因此他不管干出什么事来,仿佛也不值得旁人吃惊。
而且这么一个注定只是个陪衬的废物公子,管他喝茶还是喝酒,其他人也懒得置喙,唐雄更是连视线也没往三子那儿多分一点。
沈莳仰头喝下了那杯葡萄酒。
——真难喝!
——度数也好低!
这是沈莳对于这个剧本里的葡萄酒的两大感想。
他虽然不嗜酒,但多多少少也尝过现代红酒的滋味。与现代精酿的红酒相比,这古代的原生态葡萄酒的涩味很重,口感也很粗糙,相反酒味却很淡。
更准确的形容,像是兑了一点儿酒精的没加糖的酸葡萄汁。
——难怪客人们放开了喝也不见醉意。
就这个尝起来十五度不能再多的酒精浓度,想要让这些习惯了烈酒的江湖人喝醉,怕是当真难度不小。
戌时,即晚上七点。
唐大唐伯真悄悄地离了席。
片刻后,唐伯真回转,同时一箱箱贺礼流水似地搬进了院中,这是要唱礼单了。
沈莳昨日就看唐伯真在清点寿礼,心想他这个表侄儿虽然今天当众受辱,又不得他爹的喜欢,不过该他做的事情还是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来。
“华山派宁掌门,赠乾坤八卦图一幅,四驭化元丹一盒~”
“龙门秦家庄秦庄主,赠金镶玉如意钩一对,锦缎十匹,绣品八幅~”
“南海仙陵岛林老爷,赠明珠一斛,赤红珊瑚树一株,缠枝对鸟金项圈一只~”
箱子一只只抬到堂前,当众打开,炫过后又抬出去。
屋中登时一片珠光宝气,客人们也很配合的赞叹连连,给足了主家面子。
这礼单足足唱了一刻钟。
礼单唱完,唐大唐伯真便退出堂屋,与一个管事一起,指挥着一众小厮杂役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礼品逐一清点入库去了。
亥时,即晚上九点。
满屋的灯盏已添过一次灯油,寿宴仍在继续。
沈莳作为一个被动社牛实际社恐的ISTJ,其实已经对宴会十分腻味,只希望快快结束,放他回去和吴景澜独处。
大约是上天、或者该说是系统剧本大神听到了他的心声,主桌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沈莳转头一看,只见唐二唐仲安此时正摊倒在太师椅上,双目上翻,口角歪斜,牙根紧咬,大片大片的唾沫随着他的抽出从唇边溢出,顺着脖子流到了他的衣领上。
——唐二的羊癫疯发作了。
沈莳以前没机会接触癫痫患者,只在小说电影里看过相关的描述,现在亲眼看到唐二的羊癫疯大发作,才知道这病抽起来真的很吓人。
“快快快!把二少爷抬下来!”
“神医呢!欧阳大夫再哪里!”
“快,少爷要咬舌头了,巾帕拿过来!!”
很快一群人便将主桌围了个水泄不通,忙着抢救犯病的二少爷。
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唐雄只能草草宣布散席,让唐大和唐四分头安排宾客回自己的住处。
“沈时云”在唐门住了大半年,而沈莳这些天也没少在大宅里到处乱逛,即便不看“前情”,也不需要任何人引导,自己拿了一盏灯,遛着弯儿就摸回清心院去了。
亥时二刻,沈莳回到清风院。
吴景澜已经守在院门口等着他了。
“我回来了。”
沈莳朝吴景澜笑道。
“主人。”
吴景澜接过沈莳手里的提灯,虚虚搀住他的臂弯,“您累了吧?快回屋歇歇,我这就替你烧水。”
沈莳闻言,弯起双眼,低低地笑了起来。
虽然两人都穿着古装扎着发髻,但这个场面、这般对话,实在和他们俩从前一模一样。
以前沈莳被老师带着跟剧组的现场,好几天甚至大半个月不能回家,每次解放了以后,都不是先回自己家,而是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找吴景澜。
彼时吴景澜已自己在外买了一套小公寓。
每回沈莳快要到了,都会在临下车前给吴景澜发一条定位信息。
然后当他乘电梯上楼,电梯厢门一开,他便能看到吴景澜站在屋门前,正含笑等着他。
沈莳越想越高兴,心里甜丝丝的,又带了些隐隐的酸涩,忍不住就着吴景澜搀扶的些微助力靠在了对方身上。
“当真很累?”
吴景澜误会了沈莳这一靠的意思,低头仔细打量对方的脸色,似是生怕他的夙疾又有反复,“您觉得哪里不适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吴景澜这一低头便闻到了沈莳身上的酒气。
虽然很淡,但那确实是喝过酒的证据。
“主人,您喝酒了?”
他蹙起眉,语气中带出了隐隐的不悦与责备。
“就一杯而已!”
沈莳马上分辩:“真的,我一直偷偷把酒换成红豆汤来着!就那一杯被唐老爷盯着,我才不得不喝!”
“唔。”
吴景澜含糊地应了一声,再度确认,“没喝醉?”
沈莳点头如捣蒜,“宽心,我清醒得很!”
吴景澜又问:“亦无不适?”
沈莳又答:“没有,真没有!”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了屋中。
就在吴景澜准备帮沈莳换下繁琐的衣服时,两人忽然听到院外传来骚动声。
“怎么回事?”
沈莳立刻竖起耳朵,听声辨位,“是冲着我们这儿来的。”
一句话的功夫,脚步声已至清风院门前。
“沈少侠!”
有人咚咚咚地砸他的门板,隔门高喊:
“出事了沈少侠!您快开开门啊!”
沈莳和吴景澜赶到院门前,打开了刚刚才关上的门板。
“沈、沈少侠,是大少爷叫我来请您的!”
来人作小厮打扮,因跑得太急而满脸大汗,气喘吁吁,“出、出事了!请、请跟我到机关阁去!”
沈莳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厮叫什么名字,不过凭借优秀的记忆力,确实对他的脸有那么一丝丝的印象,知道对方确实是唐大唐伯真的人。
他和吴景澜交换了一个对视,然后两人一起跟着这来领路的小厮,直奔位于后花园的机关阁。
一边跑,沈莳一边问那小厮:
“究竟发生了何事?”
“其、其实……小、小的我也不是很、很清楚……”
可怜这小厮平日只负责干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不通武艺,肺活量跟沈莳和吴景澜没得比。
他一路跑来,现在又得跑回去,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勉强回话,一句话只得说得断断续续,“只是、只是听有人来报,机关阁外发现了血迹,待、待守卫——”
他急喘了两口气,“待守卫去看时,竟发现‘双桅间’里,有、有人——”
沈莳连忙追问:“是谁!?”
“是、是小姐!”
那小厮说道这里,话音已带出了哭腔:“小、小姐她——吊、吊在屋里,大约已经……”
——大约已经死了。
沈莳在心中默默补完了后半句。
小厮是唐大唐伯真的侍从,他口中不加姓氏的“小姐”,只可能是唐小妹唐稚宁。
沈莳一面跑,一面回忆着今晚寿宴的情形。
寿宴开始前,珍珠夫人推着唐雄入席,他的四子一女跟随在后。
那时候,唐小妹唐稚宁确确实实还活得好好的。
接着便闹出了唐四抢占唐大的次席,妾室和庶妹联手挤兑唐大,唐二借题发挥,反而给了珍珠夫人难堪的一幕。
随后唐雄觉得自己面上有些挂不住,便将珍珠夫人和唐小妹唐稚宁都打发了。
哪怕是不怎么讲究礼俗规矩的江湖儿女,男女分席的习惯还是有的。
是以唐门给女眷们准备的坐席安排在了正堂后面的内室,珍珠夫人和唐稚宁就是去了那儿。
接下来,她们就再没回过正堂。
直至唐二唐仲安发病,宴会匆匆结束为止,沈莳都没有再见过这一对母女,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唐小妹是什么时候遇害的了。

第170章 5.诡影唐花-17 双重密室
亥时五刻, 即晚上十点十五分,沈莳带着吴景澜赶到位于唐家大宅后花园东南角的机关阁。
此时机关阁外已聚了不少人,数十名唐门弟子将机关阁里里外外围了三层, 闲杂人等轻易无法靠近。
好在沈莳不是闲杂人等。
唐大唐伯真与负责守卫的执事有过交代,看沈莳来了, 连忙亲自带他进入机关阁, 穿过一楼的走廊,到达案犯现场——或者更准确的描述,是犯罪现场的外围。
因为此时此刻,虽然每个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唐小妹唐稚宁的尸体, 却没有一个人能靠近她。
那是一个实打实的密室。
——太棒了。
沈莳在心里吐槽:在连续两个变格本之后,终于又来了一回传统意义上的密室谋杀案了。
他一边想, 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唐门的执事和弟子都被打发到外围守着,不准进入机关阁内。故而现在呆在走廊里的,只有唐门家主唐雄和唐大唐伯真, 以及深受唐大信任的管家与两三执事而已。
唐小妹唐稚宁就死在机关阁一楼最内侧的房间中。
那房间名叫“双桅间”, 是机关阁中最大的一个房间。
根据唐大唐伯真的说明, 这个房间之所以得名“双桅”, 是因为它的门锁非常特别。
“这房间的门锁是唐门前代机关师的心血结晶,非常特别。”
唐大苦着脸向沈莳解释:
“这门锁与普通的锁头不同,一左一右各有一根金属插销,一粗一细, 一旦锁上, 就像帆船支棱起一高一低的两支桅杆,故名‘双桅锁’。”
沈莳点了点头。
“这双桅锁固定在门板上, 只能从房间里面扣上,一旦扣上之后, 人从外面根本无法开门。”
说着,唐大拉着沈莳来到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板前,示意他低头往里往一个硬币状的凹孔里看,“沈少侠,请看。”
沈莳眯眼一瞧,便看到那凹孔里有两条朝门板方向深入的隧道,左边一个约有黄豆大,右边一个只有绿豆大,里面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这就是双桅锁扣上以后的样子。”
唐大解释道:
“两根插销插进锁道里,这门就开不了了。”
沈莳蹙了蹙眉,“这么说来,这门是没法子从外面打开了?”
“开门的方法还是有的。”
唐大叹了一口气,“不过得用专用的锁剪插入到这两个锁道里,将两根插销顶到某个特定的位置,再剪断绞索,使‘双桅’自动脱落——只是这么一来,这锁也就算废掉了。”
沈莳:“……”
虽然他没见到那□□的实物,不过听唐大这般描述,他已脑补出了消防员叔叔救人时用的液压剪了。
与现代只要有钥匙基本上内外都能开的门锁不同,古时候的锁头,通常只能从一侧上锁。
不过毕竟是以机关傀儡术闻名天下的唐门,连门锁都要搞得与众不同一些。
“那,锁剪在何处?!”
沈莳心道总不会到了这时候还舍不得一个机关锁吧,“速速取来打开这门啊!”
“已经遣人去取了……”
唐大唐伯真额头沁出一层热汗,悄悄朝他爹的方向瞥了一眼。
“锁剪在我房中。”
唐雄毕竟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老前辈,即便中风偏瘫,感知依旧很是敏锐,自然发现了长子看向自己的目光,“这双桅锁究竟是我唐门精巧之作,故而锁剪也由我保管……”
他叹了一口气,表情显出了难以掩饰的颓唐,“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动用,竟是在此等场合!”
沈莳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目光却在四周游走。
唐小妹唐稚宁陈尸的“双桅间”只有一个出入口,便是那反锁的房门。
门旁有一扇窗户,沈莳目测了一下,用现代计量单位来看,大约一米见方,足以容人从容通过。
只是这扇窗却装了一道铁栅栏,风格颇似古装片里的监狱窗户,每一根铁杆都有拇指粗,且间隔只有不到十厘米,成年人是绝对不可能钻过去的。
而通过这些铁栅栏的间隙,沈莳可以清楚地看到双桅间内的景象。
双桅间的日常用途大约是个制作机关傀儡的工作室,室内面积很大,沈莳目测足有个三十平米的样子。
房间的东、西两侧有两张既宽且长的工作台,以及用以存放零件、器械的柜子。而正中央是什么都没有的大片空间。
唐小妹唐稚宁纤细娇小的躯体就正正吊在房间正中的屋梁上,直直悬挂下来,脚下空荡荡的,足尖离地足有一米。
沈莳注意到,唐稚宁身上穿的是她出席唐雄寿宴时的那一身衣服。
她的裙子是桃粉色的,领口、衣摆、袖子上都有深粉与浅紫色的藤花纹,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线,式样很是华丽。
只是此时这套漂亮的裙子被利刃割了个七零八落,血迹将衣裙染得斑斑驳驳,右侧整幅衣袖几乎被完整切开,破碎的布料悬挂下来,被周遭火光一照,像吊挂的一条斑斓锦蛇。
而唐小妹唐稚宁悬空的脚下有一个巨大的印记,是一只脖子上挂着套索的蝙蝠——看起来像是用死者的血画出来的。
——与沈玉死亡时的现场非常相似。
沈莳:“……”
他想,看来凶手是打算把这个杀人的锅再扣给二十五年前走脱的魔教余孽吊死鬼了。
“沈少侠……”
唐大唐伯真凑到沈莳旁边。
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他便不管沈莳叫表叔了,“这……应该是吊死鬼干的吧?”
——果然。
沈莳对唐大的想法毫不意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回答的不是唐大,而是轮椅上的唐门家主唐雄。
“门反锁着,唯一的出入口就只有这扇窗户了!”
唐雄抬起活动自如的左手,朝装了铁栅栏的窗户一指:
“能穿过这般狭缝的,也就只有练了《阎罗索命大法》的吊死鬼了!”
在沈莳的“前置剧情”里,确实详细提及了《阎罗索命大法》这门□□功法的奇异之处。
据说练习这门功法的人,经脉运转与常人相反,内力和身法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巨大的提高。哪怕是筋脉尽断的废物,一旦练成了《阎罗索命大法》,也能成为绝世高手。
且修习《阎罗索命大法》者,周身筋骨会逐渐变得柔软,能随意拆卸组装,柔韧性异于常人,能通过狭窄的缝隙或孔洞。
当年的吊死鬼就是用这一招卸掉自己周身大关节,藏在门板与房梁的夹缝里,躲过了追兵的搜查,侥幸逃脱的。
“唔……唐老爷所言有理。”
沈莳点了点头,“但前提是,这屋子确实只剩这唯一的出入方法。”
语毕,他便快步上前,开始检查门窗。
早就有知名作者总结过密室类侦探小说的套路。
沈莳作为一个剧本杀小说玩家,此时就决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按照这些套路一个个捋过去了。
首先,最容易想到的一个可能性,就是窗户的铁栅栏有什么猫腻。
沈莳一根一根仔细检查了铁栅栏的铁条,确认它们每一根都是由实心的坚固精铁所制,并牢牢固定在窗户上,无法拆卸组装,也没有利用视觉差一类的错觉,给其中某一条留出更宽的空间以后,才放过了那扇窗子。
再然后就是检查门了。
密室小说的老掉牙套路之一,便是一扇明明没锁的门,硬是假装它已经锁了。
这样的方法有很多。
最常见也最简单的是凶手在叫门时大喊“门锁了!”,并同时自己拉住门把,在别人撞门时使劲儿往里拽,确保门无法一下子打开,给在场的其他人一种“门锁上了”的错觉。
为了不给凶手这个造假的机会,沈莳调出了辅助系统,又让其他人离门远些,然后运起内功,在内力的加持下,往门板上用力撞了撞。
厚重的木门被沈莳撞得晃动了两下,但没有被撞开。
这就说明了门板确实是锁上了的。
“……沈少侠……这约莫是行不通的。”
唐大唐伯真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沈莳,似乎对他的异想天开表示震惊。
“您看看,这道门,其实有两道门锁。”
唐伯真往稍高处一指,“现在,两道门锁都锁上了。”
随后,他向沈莳解释,这“双桅间”除了从内侧上锁的精致机关锁“双桅锁”之外,在大约人头顶的高度,还镶有一个古时候最常见的传统插销锁。
与现代的弹簧式插销锁不同,古时候的插销锁非常简单粗暴,就是用个衬套固定住一根可以左右移动的木栓子,要锁门时,手动将木栓插到锁座里就行。
沈莳穿成沈时云以后,在唐门生活了十天,已经对这种古老又笨重的木插销锁很熟悉了。
他照唐伯真的指点,透过大约三毫米宽的门缝里看——果然,在大约他头顶的高度,横着一根木栓。
那木栓起码有两厘米宽,现在就那么抵在门后,明显是已经上锁了的样子。
沈莳:“……”
——这居然还忒么的是个双重密室!

第171章 5.诡影唐花-18 密室的诡异之处
既然双桅间的门上有两道锁, 那便意味着,即便用锁剪打开了双桅锁,门也还是开不了的。
沈莳将自己的疑虑跟唐雄和唐大唐伯真说了。
“哦, 这倒不妨事。”
唐大闻言,朝沈莳一笑, “门中有精巧器械, 能插入门缝,锯开这木栓,我已差人一同带来了。”
说话间,便有一个执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匆匆跑进来, 恭敬地呈上了两样物件,“老爷, 锁剪和金丝锯我都拿来了!”
唐雄一个中风偏瘫,不止站不起来,连惯用手都没多少力气的残疾人, 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开锁的。
而双桅锁又是唐门中绝不外传的精致机括, 知晓原理、会操作锁剪, 此时又有资格站在这里的, 唯有唐大唐伯真一人而已。
唐大倒也坦然,接过那把精致的锁剪,拿在手里咔咔两下,便变出了一粗一细两根杆子。
“沈少侠, 请看。”
说着, 唐大不知又扣动了什么机括,沈莳便看到两根杆子顶部竟然同时伸出两片螺旋形的刀片, 再一拨弄便搅缠在了一起,“这便是剪断锁中链条, 让‘双桅’脱落的剪子了。”
沈莳点了点头。
唐大来到门边,将两根杆子轻缓地推入到凹槽中的两条轨道里,等两根杆子完全插进轨道后,再拨动某个机括——
“开了!”
唐大唐伯真叫道。
第一道锁已开,接下来便是打开第二道锁了。
第二道锁是传统的木插销门。
随后,沈莳便见识到了唐门机关术究竟有多前卫。
那把精致的金丝锯长得很像现代的拉链线锯,但锯身非常纤薄,手柄处居然还有一个拉杆,反复拉动的时候链条会旋转起来,颇有几分现代电锯的效果了。
唐大仍是亲自动手。
他让执事替他搬来一个垫脚的绣墩,然后站上去,将锯身插进门缝里,拉动手杆,沈莳便听到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同时有细碎木屑飞溅掉落。
锯开木栓稍稍花了一点时间。
沈莳在心里默数了足有快两百秒,唐大才说了一句,“成了!”
随后,他跳下了绣墩,朝众人一颔首。
立刻有个机灵的执事上前去,撞开了双桅间的门板。
沈莳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房间的墙壁上有壁灯状的烛台,四壁分别各点了两盏。
但双桅间的室内面积足有三十平米,八盏壁灯对这偌大的空间来说,仍是颇为昏暗的。
不过沈莳现在的身份是个顶尖剑客,五感比常人更为清明,这点照明已足以让他清楚地检查案发现场了。
他首先要看的当然是唐小妹唐稚宁的尸体。
唐稚宁被吊在高高的房梁上,悬吊她的“绳索”是一条杏色的刺绣丝带,原本应该是她的腰带。
女孩儿的双脚离地足有一米,脚下什么都没有,要变成悬空的状态,当然只可能是被人挂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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