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惊雀跳起来,他还没有比到他要的赛呢,简直快哭了:“弹琴的手弹琴的手弹琴的手!!!”
一片乱七八糟里,林溪一手按一个,告诉他们:“……是矿泉水!”
众人像被按暂停键:“哈?”
车小尼忙双手捧着他手指,脸都凑上去看,发现好像真的半点事情没有,才终于把一颗提起的心落回去,有点哽咽的想,啊,又一次在失业的边缘游走呢。
泼假硫酸的是人已经被团团围起来,见状哈哈大笑,双目发恨:“要是有真的就好了!你害了我们哥哥!资本玩弄人心,颠倒黑白,你会遭报应的!”
人群里立刻有人撸袖子骂起来:“我认识她,慕云嘉的粉丝,粉随正主,过世了还作妖,别拦我,我今天撕了她!”
第47章
人群中一阵骚动, 路人议论纷纷,当真有几个粉丝气得要命,丢了灯牌和包跑过来要和那女的撕。
但这种事最怕闹大, 引起群体纠纷反而对林溪不利, 所以车小尼当机立断的拦人,叫着自己这边的工作人员把两边给隔离开。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事情飞快的通过手机讯息传播出去,其他几个出口的粉丝、观众跑了过来, 不一会儿,将周围包的水泄不通。
赵充等人也察觉事情, 赶紧派人疏通, 叫大楼保安来。
也就是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二十来个衣着各异但气质相似的人从各路口出来, 对路面秩序进行调整,很好的避免了安全事故。
又一会儿, 马路敞开一条供通行的口子后,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入,身后跟了三辆商务车。
车上人推门下来, 长腿迈出去, 人高大而硬朗,正是谢虞川。
这排场自然引人注目, 而他走路带起一阵风, 刮花了旁人的眼睛, 他却只专注看道路尽头一人。
“我没事……”三字还绕在林溪舌尖, 还来不及说的分明, 他就被谢虞川单手揽过去,头撞在对方胸膛, 有力的臂膀环过肩头,箍着他的身躯和骨血。
林溪话音一顿。
熟悉的气息扑满鼻腔,那胸腔的震动从他的耳膜传到了大脑每一根神经,带起共鸣。
几乎就是一瞬间,林溪奇异的感受到了谢虞川的全部情绪。
嘴唇轻抿,林溪抬起胳膊,像谢虞川哄他的时候那样,轻轻的拍打:“哥,没有危险,只是一个小姑娘,没事的,我好得很。”
兴许是顾忌太多旁人,兴许是天生克制的性情在发挥作用,谢虞川在短暂一个停顿后,放开了他。
无数嘈杂纷乱的议论声里,男人身影高大如山,昏暗的天光映着他沉默的侧脸,林溪望他,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悄然滋长。
“……其他出口让人封锁了吗?”林溪率先问他,“我出来是随机的。”
随机选择一个出口,却有人在蹲点,说明很可能每一个出口都有这样的人在等着。
他能想到,谢虞川自然也能,他来时已经叫人去了。
林溪的目光越过他肩头,看人群里行动一致的保镖,不远处,有人已经押着几个年轻男女,朝他们这儿来了,显然该抓的人已经抓到。
谢虞川来的快很好理解,他来接林溪下播,但这些突然出现的保镖,来的比他们谁都早,这证明,谢虞川安排了人在暗中跟随保护他。
林溪自己并不知道。
自生活恢复正常规律,他以为身边只有一个车小尼。
……原来,那次在谢逢程处出的意外,于他自己而言是过去了,对谢虞川来说却没有。
林溪的手指微微抽动,但因手早已被谢虞川紧紧握着,所以那点力气成了挠在他掌心的一点点痒痒。
现场有人拍照有人录视频,甚至有举起手机和朋友直播情况的,林溪被谢虞川搂在身边,二人气质迥异但形貌都异常出色的,吸引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球。
这场景让车小尼感觉不太妙,很想上前拉开,但向天借一百个狗胆他都还做不到,只得闭一只眼去管拍照的。
警察尚未来到,谢虞川的人押住了可疑的男女,不许其离开,这让那几人万分的愤怒不满,大叫着要告他。
谢虞川的人霸道的很,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从其身上搜查出手机,逼迫着用指纹或者人脸解了锁,翻开看。
“——有个群,”一个保镖最先说。
他们组了个群,来围堵林溪,这都是计划好了的,用矿泉水伪装硫酸,不会被定罪抓起来,还能吓人,让林溪睡不着觉。
他们是所谓慕云嘉的铁杆粉丝,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慕云嘉无比无辜,林溪老谋深算。
他们不能救出慕云嘉,但能为慕云嘉做些什么:比如放死猫狗到他车头,画骷髅印在他家门前,以及泼假硫酸吓他等等——群里有个群文件,可以公开编辑,就用来记录这些馊主意。
而群公告最近的置顶,就是今天这趟的行程计划。
全群成员有好几十人,这一回冒出来,被他们抓住的,竟不过十分之一罢了。
保镖把事情汇报上去,旁边林溪的粉丝听见了,气的头顶直冒烟。
什么东西!
“有病去治啊,”某暴脾气粉丝骂,“内娱养蛊养出来的傻逼玩意。”
最先来袭击林溪的是个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其貌不扬,但打扮的满身logo,有钱俩字写在身上。她说话也果然是一股富家女孩的跋扈嚣张:“怎么了,我泼泼水犯法吗?你有本事把我抓起来判刑?我找律师告死你们!”
某粉丝脱离制约上去抓她头发:“判你妈刑,我现在打你一顿,你有本事就来找律师告我——”
富家女拼命躲,尖声大叫:“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不清状况,你们这帮粉丝真是笑死人了。”
“这人!”她指着谢虞川,“这就是林溪的靠山,谢氏的新老板,他艹什么平民打工人人设,拿观众当傻子玩,你们一帮粉丝还信,你妈生你的脑袋真就是当装饰品的!”
这声音尖刻,刺的人眉头直皱。
林溪将脸皱起来,他真不知道,会有素未蒙面的人和自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这种事情,真太怪了。
车小尼反应很迅速,即刻让保镖将富家女嘴堵住,使其只能发出“唔唔”的挣扎声音。
谢虞川搂过林溪,他不肯让林溪再被乱七八糟的人看着,低声说:“让他们处理,我带你去车里。”
迈巴赫已停在一侧,黑色加固车身能提供最佳屏障。
林溪却没听话,仍在原地,眉目清冷如雪,瞳光似墨,反问一句:“装平民人设图什么?图被揭穿拉黑?”
“……”
“我又害慕云嘉干什么,他在或者不在,影响我拿第一?”
“困在茧房里,就别拿自己当上帝。”
而富家女的表情来看,却是一点儿没有听进去。
——也没事,其他暴脾气粉丝听得懂,并知道保镖在放水由着自己打这女的就行。
到这儿,林溪收回了眼神,跟着谢虞川走,黑色车门闭上,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车小尼留在原地,带着保镖及工作人员控制局面,他忙活着,回头问:“对了,警察怎么还没来?”
老早报了警,CBD区域快警出警一般在十分钟之内,他说着,发现人家其实已到了路边。
这才稍松口气,知道起码眼下这儿闹不大了。
车内,林溪被谢虞川拉着上下查了一边,确保没有什么问题。
而后,赵充算着时间给他们打了电话。
“华云爱养蛊,”赵充在电话里说,“有职粉带着冲锋陷阵,到处吵,慢慢也培养出了一些这样的人,六亲不认只认偶像,华云觉得这样培养出来的粉丝战斗力强、消费力强,一直是大力推行这种做法的。”
“慕云嘉刚进华云的时候没什么人气,他是先跟了谢逢程,谢逢程叫人去华云打招呼,这么着,他才火起来。”
“其实我要改赛制,也是看不惯他们弄得这样乌烟瘴气。”
他慢慢交代,让两人听懂了这畸形几个粉丝是从何而来。
有些事他一个人想改变没用,更多的人是闻着腥味就去了。
挂完电话,谢虞川面容沉沉:“这阵子别再出门了,那节目不要去了。”
林溪很愣了一下。
那只是几个暂时失去理智的、武力值为零的普通人罢了……
但他也并不去迎合又或者反驳谢虞川,只是沉默着靠过去,用侧脸贴着谢虞川冰凉手背。
“你很担心我吗?”
谢虞川的表情在说他是明知故问。
林溪并不抬头,从谢虞川的角度,只见得到他像某种温顺的小动物一般依恋的伏在自己手心,从后颈发梢到衣领下,是一段雪白的脖颈,那曲线流畅精致的像是工笔画描绘出来的。
林溪又说:“送了那么多礼物,我唱的好吗?”
谢虞川:“……”
车里的温度似乎在那极短暂的时刻上升了好几度,谢虞川是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不错”,语调表情看似平缓,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其实设计好了每一块肌肉的弧度,于是那种精密控制的平和,不免透出了些紧绷。
林溪将脸埋在他掌心,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唔,你这是差评吧?”
“什么?没有……”
“别人都说听了感觉恋爱了哦,”林溪道。
谢虞川是到这时才听出了些揶揄之意。
林溪复又蹭蹭他,从这角度抬眸,眼睑微弯,望进他眼底深处:“好啊,我哪都不去,就呆在我们家里。”
是答应了他开始的话。
谢虞川不断用拇指在他侧脸摩挲,力道比平日稍重,留下一点红色指印,之后又轻轻的抚摸,试图将之消去。
他几次想说什么,但最终放纵自己,没有说。
数小时后,两人回了家,家政刚好在,一个清洁,一个做饭,谢虞川打发她们走,并说最近不必来。
林溪累了一天,进去洗了个澡,换了家居服出来,头发仍然湿漉漉的,随手拿着毛巾敷衍的在头上擦几下。
谢虞川坐在沙发上,长腿落地,极有存在感。
他抬起眼睛,林溪便走过去。
林溪把毛巾递上来,他接过,给林溪擦头发。
在那过程中,他斟酌许久,像在考虑什么大事,终于说:“休一周吧。等查清楚了、平息了。”
林溪放松的靠坐着,依然是说“好”。
第48章
大楼外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网络, 掀起大片议论,节目组发出严正声明,对该类事情进行谴责, 路人们前来围观, 舆论仍在不断发酵和扩大。
相关群已在第一时间被解散,人员信息由工作人员交给了警方, 但由于人员分布在多地,所以一时间很难找出所有人。这些交涉的工作都给了车小尼, 他会去调动集团相关的力量进行处置。
原本在比赛期后,应当立即进行生活期的拍摄, 但出了这样的事情, 节目组联系不到林溪,只听车小尼敷衍的说先等等。
等等……就只能等等吧。
这个期间, 谢虞川寸步不离的带着林溪在家住了几天,不假人手的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 连个外卖送菜都是自己去拿,不让林溪沾手,林溪感觉他拿自己当成了一个瓷器做的人, 稍不慎就要摔碎, 而且其实并不是这样。
谢虞川陪了他几天,就在公司消失了几天, 而他又正在推行一些阻力极大的改革, 这节点上不露面, 基本是要逼疯公司下属的节奏。
又是张九厘冒死来谏, 走了林溪的路子, 林溪才向谢虞川提出:家里太闷,去公司看看。
从谢虞川的表现看, 他一点没觉得家里闷,他似乎在这种闭环的日常里得到了某种满足。
但林溪提,他还是认可,最后在一个天气尚可的早晨,领了林溪出去。
他们坐的专车,从一个停车场到另一个停车场,到目的地时,鞋底甚至没有沾上哪怕一点点灰尘。
谢虞川的办公室是个并不大的开间,落地玻璃外是城市的高楼大厦,玻璃内则是桌椅办公用具。一些老板喜欢在自己的办公室养鱼、打保龄球等,又或者设个起居室当家来用,但这都不是谢虞川的风格。
他的办公室……说不好听的就像那种测试性上几天班,不行就要跑的新入职员工的。
所以他的手下常年瑟瑟发抖在发疯边缘游走。
他们到的时候,就有七八个高管排着队等在办公室外的沙发上,抱着文件拿着笔记本,翘首以盼,中间有两位臭着个脸分据沙发两头,听说是等待的时候因谁先谁后吵了起来。
谢虞川不急着见他们,叫人去拿了一张更软些的单椅进来,找了几本他亲自读过觉得还行的书,把林溪安置在了落地窗下阳光最好的地方,在这之后,才一个一个的叫进来处理公务。
看见林溪在,高管们自然好奇,一边汇报一边悄悄偷看。
林溪有时回以礼貌点头,有时充耳不闻,只做自己的事情。但仅他在这里,似乎就已经起到很大作用,谢虞川会比平日更加温和收敛,往常要发脾气的事情今日都不动怒,只叫人好好亡羊补牢罢了。
这更叫公司的人啧啧称奇,以及……大肆传播。
时不可待机不再来,这会儿不来“报损”何时来?
来的人络绎不绝,一上午竟就这样到了头,林溪放了书,要活动活动。
但刚一动作,谢虞川便转了视线过来,问他:“吵吗?”
高管:“……”他还没说话呢!!!
林溪当然说不吵,“我随便走走,就在这层。”
张九厘和车小尼两人立刻跟上来,表示自己会陪同,这才让谢虞川保持在了椅子上。
三人一前一后的出去,门外竟还有一个在等待的苦瓜脸高管。
那人一看林溪,心说逮着一个是一个,扬着文件扑上来问到底如何如何。
车小尼本是想把人支走的,但没想到林溪把文件接了过来,当场翻开了。
那是金融资产部的管理人员,拿的是一份满是数字、指线的表,这种专业化程度极高的东西,并不是能简单糊弄的。然而,过来没一会儿,林溪却言简意赅对人说了他的意见。
他表达完,高管就点头,而张九厘去旁边找了章子盖上,真就算这样处理了一桩事。
车小尼略傻眼。
“快午饭了,让人不要再过来了,”林溪又对他们道,“我哥需要休息。”
张九厘向他解释说:“他们是听说你来,想看看,我这就让他们别来了。”
他说着拿手机向工作群发消息。
离午饭约莫还有半小时,林溪简单转了转,又在中庭的会客区停了步,这时他转过身,正面向张九厘。
张九厘:“?”
林溪又看一眼车小尼。
车小尼何等机灵,看他们是要谈正事的样子,立马找了个借口下楼去了。
林溪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九厘犹豫一瞬,很快还是和他说了。
谢氏掌握了三角地区的一条重要运输线,沿线的各小国并没有建立起完整的产业体系,国内居民生活极度依赖进出口,因此可以说是谢氏在掌握他们的生命线。
这个地区因为历史和资源禀赋的原因一直以来混战不断,而谢氏在其中长期保持着中立地位,并不存在为哪一方站台,而切断另一方供给的情况。
这种立场过去几十年都未改变,到了谢虞川这里,却要变化。
张九厘:“只承接拥有当地许可的客户的运输业务,其实就相当于选择了那一边,配合他们切断武装力量的资源供给。这对当地可能是好事,但我们做生意的,过去几十年都这样做的,谢总其实真的是没有必要……”
“玩了几十年火,今日就不会自焚?”林溪反问。
张九厘苦笑,“你怎么跟你哥说一样的话。”
这道理每个人都懂,只是那么大一块蛋糕,在谢氏的其余项业务日渐衰微的情况下,谁又愿去动。
这一动,不就发生流血事故了么。
当地员工遭受火力袭击,多人受伤,幸好提前备好了充足武力,不然许多人就要与国内的家人永远隔绝了。
“其实我也知道,”张九厘叹气说,“这是他很早就想做的事情了,当年在你的事情上,他就已经够动肝火。”
林溪抬眉。
“那时候和反叛军周旋,应该就有这种想法了,但他存了一辈子不回容城的心,所以才没做。”
一些早就在心里的疑惑再次盘旋上升,林溪问:“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他出走他乡,乃至于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谢家,而现在又是怎样的变化,让他走到这里。
摸了摸鼻子,张九厘尴尬道:“我一个外人怎么知道?而且就算知道,又怎么好越过谢总跟你说。”
意思就是他还是知道一点点的,只是不好说罢了。
林溪眸光微动,正要发问,身后脚步声响起,谢意平从电梯里跑了出来。
他们两人同时关上了话匣子,不往下说,但林溪递给张九厘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先备着腹稿吧改天给我说说清楚。
张九厘低头擦汗。
谢意平其实迟到了,而且今天斗胆想旷工,结果听说林溪来了,他第一回 高高兴兴的往公司跑了。
“这层有什么好看的,全是工作狂,楼下有个空中露台,种了花草,还有蛮多黑科技,是投资的科创公司弄的创意,外面都见不着。”
他表示,带林溪逛公司这事就该他来。
林溪在他日益长进的缠功中抵抗失败,跟着下了楼。
结果他压根就不是看公司!谢意平将他带到无人的露台,四下一望,反手就拉他进小花房,万分紧张的问说:“一整周没出门,不会那个了吧?”
“!?”
“……”
林溪刚开始真的就是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等想明白了,立刻将手一抽,再反过去把他推得离自己半米远。
谢意平踉跄一下,拽着一朵月季,刺了一手口子,悲愤至极:“你干什么——!难道这也是小时候练的条件反射啊!”
林溪:“你欠!”
谢意平:“那明明就是上次你和茗茗两个人在那里咬耳朵的时候说的嘛,什么在意、吃醋之类的,你还跑去唱情歌,唱完几天不见人影,我想歪不正常吗?”
林溪:“……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屁咧什么年代啊你玩纯情,现在四岁小孩都会在幼儿园交男女朋友了好不好!你们的岁数合起来要读穿多少个幼儿园了?”
“…………”
林溪真的很少能有被人弄的完全不想说话。
这和他主动的不愿说话是两种感觉。
其实有些事情是连谢意平这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都能知道、感觉到的。
“总之你不要乱说话,”林溪道,“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
“处理什么处理啊……”谢意平小声嘟囔。
林溪不想跟他说了,伸手去帮他拔扎在手上的花刺。
并道了个歉。
谢意平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有根杆子就要爬到顶,“还有呢,手腕上也有,还有肩膀,肩膀也被扎了,你看——”
他扯衣服下来给林溪看他那点再不看就马上要痊愈的小口子。
两人拉扯间,高大身影出现在花房门口。
他们:“…………”
谢虞川将林溪带到身边,冷冷瞥谢意平:“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
他拉着林溪离开。
谢意平怔愣片刻,忽然对林溪背影大叫:“那这个呢,这个是吃醋吧!!!”
林溪差点跌倒。
露台上阳光普照,进了室内后,眼前便因反差而觉得有些昏暗。
两人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林溪内心有一些尴尬。
这一周呆在一起,只是平常的生活而已,谢意平胡说八道,反而惹得他感觉怪怪的。
安静中,他耳朵竖起,听见谢虞川很浅一声叹气。
他说了句“这个混账东西”。
林溪听了都觉得好笑。
谢虞川却转过视线来,垂眸问他:“怎么你不这样?”
他是说,怎么林溪不像谢意平这样,没心没肺,被惯得没有一点儿心眼。
明明他也是这么千依百顺的养着来的。
对了,谢意平他妈还老揍他,他都是舍不得的。
林溪居然听出一点遗憾的意思来。
闷笑一会儿,认真回答他:“其实……也有,但没对着别人,而你又不会觉得。”
“有吗?”谢虞川是当真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林溪眨眨眼睛,意有所指:“有。”
谢虞川脚步微顿,听明白了。
“不管我怎样胡闹, 你都不会再把我推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对吧?”
谢虞川的表情在说怎么可能。
林溪清澈的眼瞳里映着他,微笑着道:“哥, 我就是仗着这个的呀。”
时间似乎在二人之间停止。
良久, 谢虞川眉头微皱,想要说什么, 但这时林溪做出捂耳朵的动作,意思我不听, 谢虞川头疼又好笑,最终揉揉他脑袋:“好了, 不闹了, 餐厅送了马来空运的河鲜,去尝尝。”
他先行半步, 林溪跟着离他很近的地方,林溪敛下双眸,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他曾向谢虞川亲口表白,那时谢虞川甚至过激到要将他们两人分隔两处。
而到如今,明知如此, 谢虞川对他的亲近、亲昵, 却比之前更甚……
他是怎么想的呢?弟弟、仰慕者,在他那里真能清楚分隔么?
一会儿, 前方谢虞川转而提起:“张九厘和你说了运输线的事?”
林溪迟钝的反应了会儿, 才“嗯”了声。
谢虞川停下来等他, 回头对他说:“我和官方沟通过, 这也是他们的意思, 所以我们是顺风而行,没有很大阻力。”
“虽然发现一些意外, 但都处理好了,这些事你不用过问,”他道,“只管照顾好自己。”
林溪点头,他说没问题就没问题,谢虞川并不是那种会在困难面前强撑的人。
谢虞川将手给他,“走这边。”
他们就在员工餐厅里用餐,公司并没有为领导专设什么席位,内部包间也是待客用的,高层都和员工们一起吃。
但谢虞川作为老板,后厨还是会给他优待,专门为他留了小灶,他平时吃的食材都是他自己走账。
谢氏在河道、海运上都有话语权,送来的河鲜当然也是最高品质,初一入口,便尝的出不一般。
他们两人吃饭都不会说正事,只随意交谈。
这让林溪想到什么:“慕家,饭好吃,但饭桌上真吵。”
谢虞川很关心:“怎么说?”
慕梁爱在饭桌上宣讲,吕红艳和慕云嘉两个人捧场不够,还需要让家政来听,家政讨厌他们,所以总换来换去。
林溪在他家,为了饭菜忍了一阵子,后来饭也不香了,终于决定还是要搬出去。
“无所谓,我对慕家也没怎么期待过,”林溪道,“我那时候是因为看见了你在地方电台的访谈,才跟他们来了容城。”
“什么?”谢虞川皱眉,“我的访谈?”
林溪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谢虞川没在地方电台录过访谈。
两人停顿片刻,谢虞川拨通了张九厘的电话。
…………果然是张九厘操作的。
他放了个谢虞川参加商业论坛时的不公开讲演,这事连谢虞川自己都蒙在鼓里。
张九厘就也挺迷:“这种细节,我怎么好拿来烦您,您一分钟值多少钱啊,我办成事不就行了么。”
挂了电话,旁边传来林溪忍俊不禁的声音。
谢虞川看他。
“九厘哥也还真是看着我长大的,猜的那么准。”
“准什么?”
林溪还在吃鱼,脸颊微鼓,声音含糊:“要不是这样,我肯定不来了,我就在我们家等你。”
他其实说的很自然,绝无半点刻意,说完立刻低头吃菜,但谢虞川却在当下一怔。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口升起,盘旋不去。
他是很少对自己决定反悔的,也很少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优柔寡断,那样太不明智。
但此刻他软化下来,并且不觉得有任何不应当。
“溪溪,”他顿了片刻,终于说,“你是对的。”
林溪不明就里抬头。
谢虞川对他道:“无论如何,我永远不会再推开你,就算……也不会。”
他与无声处省略了什么,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溪着实楞了一下。
谢虞川神色如常的来握他的手,但一触即松,而他手里还拿着筷子,撑在碟盘中。
谢虞川夹了块鱼片给他,放在碟中:“吃吧,好好的。”
“……”
傍晚时分,他们一同离开公司回家。
公司众人依依不舍,不断有人来和林溪说,希望他多来来公司,其热情和真诚,绝无半点作假。
谢虞川坐在驾驶座,指节轻敲在方向盘上,看林溪隔着车窗和人礼貌道别。
林溪实在是非常适应人群,只是他自己不觉得。
从前的林溪是一头跟在他身后的小狼,与他一同走在无人的山林雪原之中,用小爪子按在他行过的路径上,模仿着他的样子前行,而现在,面对有那么多陌生多样的人际关系,难以捉摸的复杂事态,林溪却能用自己的方式,清晰的、平静的处置好。
这些并不是他教给林溪的东西。
但当外界的门关上,这头小狼重新扑到他脚边的时候,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谢虞川皱着眉头。
最终却是轻轻叹息,不再深思。
他发动了汽车,往家里去。
几日后,选秀节目已经拖无可拖,到了必须播出的档口,尽管舆情和过激粉丝问题没有得到根治,但在容城本地群成员都被掌控的情况下,节目还是得到金主爸爸首肯,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