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云向来清心寡欲,哪里受过这等苦楚。薄汗浸湿喜服,几缕湿透的长发黏在脸上,他唤系统帮忙,但系统眼前早就黑屏了,连声音都听不到。
祁墨云甚至产生了濒死感。他仰躺着,如同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般弓起腰,并紧咬手腕,发出难耐的声音,头脑也逐渐变得混沌。
“咚——”
翻身间,祁墨云摔下了床塌。
“师尊!”凌舞雩连忙走上前,手忙脚乱地扶起他,被那身凌乱的大红喜服刺痛了眼睛,便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祁墨云静静地看着凌舞雩,他伸出手摘下凌舞雩的面具,与凌舞雩四目相对,而后将双臂搭上凌舞雩的脖颈,紧紧地箍着他,脸埋入他的脖颈中蹭了蹭。温热的吐息在凌舞雩敏感的耳根处缭绕,伴随着祁墨云那近乎撒娇的语气,顷刻间将凌舞雩烧成灰烬。
“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凌舞雩口干舌燥,被这声恳求蛊惑了,再不复往日般清醒。
他扶祁墨云躺下,便将手探进去。祁墨云“呜呜”地叫着,眼尾绯红,眼中也沁出泪来。
凌舞雩近乎痴迷地盯着祁墨云的面容,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收入眼中,记在心里。
祁墨云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失了魂,清醒时用力推搡凌舞雩,大喊“混账”,要凌舞雩把脏手拿开。凌舞雩拿开手,祁墨云又支支吾吾地缠上来,胡乱解凌舞雩的盔甲,含含糊糊地说难受。
凌舞雩从未见过祁墨云这般模样,愈发大逆不道。
他吻了祁墨云。
酥麻自脊椎延伸到后脑,凌舞雩彻底沦陷。
毫无技巧,偶尔会碰到对方的牙齿,却令人欲罢不能。
祁墨云起初会配合,后来突然又醒了,恼怒中狠狠地咬了凌舞雩的下唇。
疼痛袭来,尝到满口血腥的凌舞雩彻底清醒。
他坐起身子,怔然地看着衣衫凌乱的师尊,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
“我做了什么?”
罪恶感油然而生,他吓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看着自己掌心,眼中泛起泪花。
“师尊,对不起,我……”他抬起眼,泪水忽然汹涌而出。
明明下定决心,不可以对师尊大逆不道的。
“师尊……您……您杀了我吧。”
凌舞雩呆呆地坐在那儿,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想要擦眼泪,却被祁墨云握住了双腕。
祁墨云“啧”了一声,道:“怎么哭了?”
祁墨云抚过他的手腕,食指划过他的掌心,而后与他十指相扣,凝视着他那双尚在流泪的眼睛。
俊美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这让凌舞雩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祁墨云微微扬起脸,长发散落于耳侧,美得惊心动魄,他唇瓣轻启,道:“那我再吻你一下,你是不是就不哭了?”
……
得到纾解之后,祁墨云睡了过去,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直喊着:失忆卡,我的失忆卡呢?
失忆卡?那是什么?
凌舞雩歪了歪头,满心疑惑地为祁墨云盖好被子,而后用清洁术清洗了自己的双手,便坐在地上打坐,默念着静心心法。
但他无法忽视师尊的呻|吟声。
这样的纾解,只能暂时为师尊压制魅魔种下的种子,他必须要走出这间屋子,把魁姬抓来。
心法念得并不顺畅,念错后只得倒回去重念,直念得颠三倒四,惨不忍睹。
凌舞雩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在心里叫道:
「啊,好想死啊。」
「凌舞雩,你不是人。」
半晌,凌舞雩终于骂痛快了,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祁墨云,只好掐了自己一把,慢慢挪动身子,离祁墨云远一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破解结界。
他尝试引动身上的魔气。
而此时,996号也终于跟祁墨云连上线。
996号舒了一口气,心说幸好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不过一张失忆卡的事儿。这样想着,它悄悄地帮助凌舞雩破解起结界来。
伴随着镜面碎裂的声音,结界碎裂。
凌舞雩半跪到床前,执起祁墨云的手,虔诚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连面具都没戴,便匆忙离开了。
情满楼。
凌舞雩将三名魔族侍卫踹翻在地,环目四顾,冷冷道:“魁姬呢?”
女魔们吓得尖叫起来,道:“爷,您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凌舞雩眼神一凛。
一名身穿鹅黄纱裙的女魔吓得抖了抖,道:“大约半个时辰前,我去找魁姬大人,听到她在向魔尊传话,说是发现有个叫月儿的人牲十分可疑,她……她身上的魅魔种子怎都不发芽,是……是名男子。怀疑那月儿便是魔尊要找的人。”
“胡说八道,魁姬大人可是魔使长老的身边人,怎会与魔尊联系?”
“可是我……我确实听到她叫魔尊啊。”
凌舞雩闻言心中一慌,道:“不好。”
祁墨云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想要转身,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凌舞雩!
祁墨云拿出失忆卡便要砸过去,却听到系统的报错声。
怎么回事?
祁墨云皱紧眉头,忽闻耳边响起陌生的男音。
“好鸟儿,不要动。”
第53章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贯入耳中, 伴随脚踝部位传来的彻骨凉意,令祁墨云瞬间清醒。
“醒了?”
离渊握着他纤细的脚踝,像在打量稀世珍宝, 目光极致温柔。他找准角度,“咔嚓”一声,扣上一只金灿灿的脚铐。
祁墨云嫌恶地皱眉, 踢出一脚,被离渊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招式。离渊分开他的双膝压到自己身体两侧,故作严肃之态,柔声道:“别动。”
祁墨云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
那双眸子如墨一般, 折射出柔和的光线,亮亮的。
动作分明极具侵略性,一双眼却无辜地看着他。
离渊俯身,埋首在他颈子里,道:“自一别后已有多年未见,寒影, 我好想你。”
他在祁墨云颈边蹭着,动作依恋而着迷。金色的脚链顺着他手指的勾连落到笼栅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墨云这才发现, 自己竟置身于一座缠绕花藤的金笼里。
“喜欢吗?”离渊道:“匆忙打造,难免有疏漏之处,将来本尊会为你换一座更好的,这段时间,暂且委屈你。”
祁墨云冷冷道:“你有何目的。”
离渊微微一怔,语气听来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相见, 你便以质问的语气问我, 令我好不伤心。”
“我对你的表演艺术没有兴趣, 更没有耐心配合。”
离渊轻叹一声,道:“这还是我那位温润的祁寒影前辈吗?”
“放开。”
“好。”离渊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放开了一双束缚着祁墨云的手。
祁墨云尝试运起身上的灵力。
“没用的。”离渊的食指勾起那根细细的金色链条,道:“本尊担心鸟儿飞走,怎会使用普通的脚链。”
“说吧,想做什么?”
离渊抚过他的头发,复又叹息一声,无奈道:“只是想把属于本尊的鸟儿关起来,自此,你祁寒影便只是我离渊的所有物,世上谁也不配知晓你的存在,倘若有人敢觊觎你,本尊便将他沉入血池炼狱。”
祁墨云躲开离渊的触碰,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笼栅上,脚链随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他的身上,还披着那件大红喜服。
“当初设计我运转妖丹的人也是你,如今说要把我关起来的人也是你。”祁墨云道:“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设计你运转妖丹?”离渊仰起头来,双目有些迷茫:“我比谁都清楚当年你运转妖丹后有多痛苦,怎会再伤害你一次?”
祁墨云垂眸,漠然地看着他。
离渊便站起身,欲向祁墨云好好解释一番,却忽然头痛欲裂,踉跄一步,险些没站稳。
祁墨云警惕起来。
离渊单手托住太阳穴,皱紧眉头,似乎很痛苦。
祁墨云不知离渊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保持着警惕,再次尝试唤醒系统,然而脑海中仍无任何回应。
怎会如此?
脚铐的另一头连接在了笼栅之上,巨大的鸟笼为纯金所制,坚不可摧,缠绕在金笼之上的赤怜花藤也并不普通,美则美矣,却有剧毒,祁墨云曾在异闻录上读到过:修士若被藤蔓上的利刺划伤,修为会大大受损。
他回首,透过盘根交错的花藤,窥见一片血湖。
这应是离渊口中的血池炼狱,也就是说,此处乃血池彼岸。
血池彼岸为魔尊涅槃之处,传闻每一代魔尊都要通过血池炼狱的考验,方能坐上魔尊之位。此地十分隐秘,藏着魔尊最为隐秘的秘密,也有自身的自卫机制,如若寻常人与魔私自来到此地,仅吸入血雾,就会身死魂销。
以祁墨云的修为自然可以抵御血雾,但若没有这座金笼禁制的保护,他也很难撑下去。
“寒影……”背后高大的身躯覆上来,离渊喃喃道:“你是我的……”
起初话语还能听清,但逐渐变得凌乱,不知所云。
祁墨云只觉箍着自己的那双臂膀十分用力,似要将自己的骨骼捏碎,他灵力被脚铐禁锢,根本无法承受,终于难捱地闷哼了一声。离渊就像被这声音烫到似的,如梦初醒般放开祁墨云,手足无措地垂首立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祁墨云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离渊行事不正常,似乎有些疯癫。
当年魔界天裂,是祁墨云从魔渊中将他捞了出来。彼时,离渊尚未继承魔尊之位,喜爱人族文化,遍览人族典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与如今的模样大不相同。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离渊怯怯地望向祁墨云,见祁墨云并未生气,悄然挪动脚步靠近,忽然将他打横抱起,撩开织锦纱帐,把他放到了床榻上。祁墨云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中,眼神冰冷如刀刃。离渊被他的眼神伤到了心,闷声道:“你放心,本尊不会强迫你的。”
“相信本尊。”离渊捧起他的双手,目光灼热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身上所中魅毒,魁姬已替你解了。这是本尊的诚意。”
这会儿的离渊,似乎又变得正常起来。
祁墨云愈发觉得蹊跷。
原书中的离渊相貌明靡,却有书生气质,两厢完美融合,成就一代运筹帷幄的魔尊。他并没有吞并人、魔、妖三族的野心,出兵插手人族各大势力内斗也不过是交易,将魔族利益放在首位,所做之事完完全全是为了魔族长远的发展,对待妖魔之子的态度也不像他父亲那般不容情。
等下……书中提到过他曾感念祁寒影之恩,只想报恩,并未提到他对祁寒影有情,但一生寻祁寒影未果……
那他如何得知祁璟之便是祁寒影的?
如今的痴狂与万人迷属性有关吗?
性情大变乃至精神疯癫又是何原因?
为何一遇上他,系统就会与自己断开连接?幻元秘境中如此,如今亦如此。
“与我成亲吧。”离渊与祁墨云额头相抵:“好不好?”
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动花藤,花香四溢,花影摇曳生姿。
离渊耐心地等待着祁墨云回应。
忽然,铿锵剑鸣响起,一把寒冰似的剑穿过笼栅缝隙,击向离渊背部。离渊广袖一甩,便轻而易举阻挡攻势,剑也无力地落到地上。
祁墨云讶然:是凌云剑。
“寒影,看着我。”离渊不耐烦地按住祁墨云的肩膀,强行与他四目相对:“回答我,好还是不好?”
凌舞雩是怎么解开凌云剑的寒冰封印的?凌云剑已被魔息所染,使用过凌云剑的凌舞雩会不会入魔?祁墨云只关心这件事。
离渊忽然大怒,狠狠掐着祁墨云的双肩,目眦欲裂,手上青筋暴起:“祁寒影啊祁寒影,无论我怎么做,你的目光都不曾有任何波动,依旧冷冰冰的把我当成一个死物,凭什么这把剑就能调动你所有的情绪!是不是只有我杀了这把剑的主人,你才会把我放在眼里!”
祁墨云已经听不清离渊的咆哮声了,他注视着金笼外缓缓走来的少年,头脑嗡嗡鸣响。
少年披头散发,拖着沉重的脚步行在血雾之中,衣袍被鲜血浸染,每走一步,便会有血滴落泥土。
阴影遮挡住少年的面容,祁墨云灵力被禁锢,也无法查探少年的状况。
他从未如此惶恐不安过。
第54章
离得近了。
祁墨云屏住呼吸, 面上冷静如常,掩于袖下的双手却在发抖。
少年抬起一双朱青异瞳,越过缠满花藤的笼栅缝隙, 与他对视。
眼中迷茫有之,惊慌有之,唯独没有一丝畏惧。
凌舞雩的背挺得很直, 身上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淌,一身衣袍也早已辨认不出本来面目。
风拂过他散落的长发,鼓动一身鲜血染就的衣袍, 层层叠叠的衣料于血雾中翻涌,愈发显得他身材高挑,肩背宽阔。
——“孩子长大了”,在这般境遇下,祁墨云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凌舞雩的气息很稳定,瞧上去情绪波动也不大, 应没有生命危险,但祁墨云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魔息是否侵入了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