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祁墨云不一样。
分明是相同的身姿,出剑时却给了他截然不同的感觉,即便祁墨云的力量不及祁寒影,但他的目光一刻也移不开,甚至更为震撼……
心如擂鼓,想要彻底占有他,让他雌|伏在自己身下。
这种想法让妖王耳根烫红,嗓音暗哑。
如今宁愿放下高贵的身份,也要恳求他。
昔日高傲的妖王,在感情面前成为了一个乞讨者。
九尾妖狐小声嘟囔着什么“白月光替身话本原来都以现实为基础啊”,“不能让妖王得逞”,“哥哥肯定不会答应的”,“让我保护哥哥”,脑中已经编排出与妖王大战一百回合的画面,然而迟迟没有行动起来。
他缩了缩脖子,承认自己怂,不敢,嘟着嘴憋屈地想哭。
祁墨云收完了妖王的好感度,心道:不过只动用了战斗系统的力量罢了,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紧接着,他看也没妖王一眼就要拉着徒弟走。往日里,徒弟见要牵手了一定会巴巴地凑上来,可这会儿祁墨云示意了很多次都没见他过来。
祁墨云看过去,见凌舞雩给了妖王一拳。
妖王一直在期待着祁墨云答应自己,脑中混沌不堪,居然没躲过,侧脸正正地挨了一下。
空气凝滞了,甚至能听到雪片落地的声音。
挨了一拳,妖王的眼神恢复清明,被情灼烧的欲望也逐渐平复下来。他冷冷地看向凌舞雩,轻抬手指就要引动凌舞雩体内妖血。
“无耻之徒。”凌舞雩被愤怒焚烧,欲挥剑斩向妖王,被祁墨云一把拉住并直接一张眩晕卡砸了上去。
这一幕实在让人头疼,为了保护徒弟,祁墨云只能如此。他扶起昏迷不醒的凌舞雩,对妖王道:“妖王,你我之间并无情意,岂能双修?若双修是为了救我的命,那祁璟之非贪生怕死之人。我来妖界只想救徒弟,还请妖王能将我送回居所,待我徒儿的身体恢复正常,我们会自行离开,决不叨扰,欠下的人情,我自会偿还。”
妖王看他眼神决绝,自嘲地笑了一声。
是啊,口口声声把他当成祁寒影替身的自己,哪里对他有情?
凌舞雩是被冻醒的。
待睁开眼,他发觉自己上半身未着衣物,浸于冷泉当中,汩汩流动的泉水正冲刷着他的肌肤,虽寒冷彻骨,但似乎有灵力与妖气钻入他的身体,正在安抚他经脉中两股不断冲撞的力量。
“静心。”
熟悉的清冷声音自背后传来,叫凌舞雩安下心。
凌舞雩一向细心,他察觉到了祁墨云声音里的颤音,待祁墨云将双手压上他的后背为他输送灵力时,又感觉那双冰凉的手在发着抖。
师尊一向怕冷,这让凌舞雩有些心疼,但师尊身为半妖,状况与他相同,也只能通过浸泡这口冷泉来稳定体内妖力。
凌舞雩体质特殊,待适应严寒后很快就不觉得冷,甚至体内热络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确定自己的身体变暖和了。
祁墨云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置于他后背的两只手贴地更紧,紧接着水花一响,把胳膊也贴了上去。
凌舞雩被他冰冷的皮肤冻得打了个激灵,心说师尊这样肯定很难捱,道:“师尊可以抱住徒儿取暖。”
话说出口,凌舞雩就后悔了。
他比谁都清楚师尊被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觊觎的事,反应过来说这话过于冒犯,本想道歉,却感觉到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凌舞雩惊呆了,完全不敢动弹。
祁墨云贴上了他的后背。
他身上所穿单薄中衣完全湿透,胸膛贴到凌舞雩后背上,凌舞雩能听得清他心脏规律的跳动。待祁墨云埋入凌舞雩的颈窝中时,凌舞雩嗅到了酒味。
“师尊喝酒了?”
“嗯。”在酒精作用下,祁墨云昏昏沉沉的,他贪恋凌舞雩身上的温度,抱得更紧,道:“小狐狸送来的,说浸泡冷泉时可以驱寒,你要喝吗?不行……你还未及冠,不能喝。”
“徒儿听师尊的。”
祁墨云满意地点头,环紧了他,两只手摸索着想要找个好位置,好为他输送灵力,却被凌舞雩抓住了。
“怎么?”
凌舞雩:“没……没什么。”
祁墨云:“是输送灵力的方式不舒服吗?你告诉师尊。”
凌舞雩面红耳赤:“不……不是的。”
相较于往日,醉酒的祁墨云虽在对待徒弟时耐心温柔了许多,但也是有限度的,与徒弟拉拉扯扯了几回,他越来越不耐烦:“怎么回事?转过来。”
“不要。”凌舞雩快哭了。
第42章
“转过来。”
这话用了命令的语气, 吓得凌舞雩一哆嗦,立马转过身,水花险些溅到祁墨云身上。祁墨云怕他逃跑, 想要一把把他捞过来,结果手刚伸出去就扑了个空。
凌舞雩整个人都浸在了冷泉中。
祁墨云:……
又在闹什么脾气?
祁墨云把手伸到水下,捞了几把, 每一下都被凌舞雩巧妙躲过,看着凌舞雩吐出的泡泡升到水面,恼怒不已。
他想起了自己的胞弟,那个孩子不喜欢洗澡, 每次都要宫人求着才去洗,泡澡时不允许任何人碰,只把自己泡在水里吐泡泡。
这些熊孩子,分明就是在花样调皮捣蛋。
祁墨云想要下去捞徒弟出来教训一顿,但顾忌冷泉水冰冷彻骨,没有立即下水, 而是游到岸边,拿过案上的白玉酒壶, 咕咚咕咚地灌进嘴里, 好为自己驱寒。
恰巧凌舞雩憋得狠了,悄悄地冒出脑袋,大口呼吸过后,又沉入水里,只露出眉眼。
然后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祁墨云身上丝质轻薄的中衣已被完全湿透,劲瘦身躯于寒雾弥漫的冷泉里若隐若现。
他高举白玉酒壶, 一半琼酿落入口中, 随喉结上下滚动的动作被吞咽下去;另一半琼酿则顺着优美的脖颈滑下, 流过鲜红的罪枷疤痕,渗入领口中,滑过雪白肌肤。
凌舞雩口干舌燥,吞了一口水下去,非但没有缓解,身体反而更热了。
明明在冷泉里泡着,可他头脑滚烫,身体滚烫,热度似要将泉水煮沸一般。
他看到师尊朝他走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不可言说的反应令他羞耻不已,只想躲起来,便又沉入水底,游到角落,闭上了眼睛。
好像这样躲藏着,就能把万事万物隔绝了一样。
沉闷的水声响起,凌舞雩知道师尊也沉入了水里,慌得抱紧双膝缩成了一团。散落的黑发宛如水草在水里飘动着,被一双手拢起来拨到耳后,现出一张红扑扑的脸。
祁墨云把凌舞雩的头发拨开,瞧他双眼含泪的模样,心里一软,弓起手指刮过他的鼻梁,顿了顿,又碰了一下他发间的龙角。
凌舞雩一个激灵,浑身颤抖,眼泪汩汩冒出,与泉水汇成一块。
在水底无法说话,祁墨云就向凌舞雩传音,道:“随师尊出去,好不好?”
凌舞雩摇首,长发又如同水草般飘起来了。
祁墨云故意后退了一段距离,在水中同他耗着,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凌舞雩自心里舒出一口气,只安安静静地抱膝,动也不动,只偶尔偷瞧一眼祁墨云,在被祁墨云发现后就把头埋进双膝之中,红透了的耳根子被长发拂动着。
酒劲儿忽然上来,祁墨云有些犯晕。
小狐狸给他的酒乃妖界千年琼酿,一壶酒下肚,饶是神仙也难以招架。祁墨云自诩酒量好,虽未彻底醉过去,但头晕眼花还会有的。
凌舞雩再次偷看他时,便看到了他双颊泛红,眼神迷离的模样。
理智险些着了火,凌舞雩强迫自己闭上眼不要再去看,狠狠地咬上自己的手背,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
凌舞雩脸上的血色褪去,恢复正常,也不再发热。他竟靠咬手背,硬生生把情|欲捱了过去。
口中溢出血丝,融在了水里,凌舞雩的喘|息终于平稳。
怎会有这种反应?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人总有逃避心理,到了一定程度,甚至会将想要逃避的事情屏蔽掉。很显然,此时的凌舞雩正是如此。
他的头脑放空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像结界之术一样为自己架起一道墙,一道警醒自己永远也不能翻越的墙,然后把那道曾打开过的门关上,用砖石牢牢封起,并欺骗自己,那里没有门。
凌舞雩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
祁墨云还在守着他,看上去像睡着了,沉在水里宛如一条安静而美丽的鱼,只有身上的衣物在水里漂浮,人则一动不动。
糟了。
凌舞雩担心祁墨云喝太多酒以至于昏倒在水里,连忙游过去,想要抱住他将他拖出水里,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收回了手。
会被烧为灰烬的,凌舞雩脑中的声音警告他。
犹豫中,凌舞雩打算拉着祁墨云的手把他拖出水面,刚抓住他的手腕,就被一把带入冰冷的怀中。
“吓唬你的。”
终于捉住了这条乱游的小鱼,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祁墨云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喟叹,带着笑意的声音钻入凌舞雩的耳朵里,令凌舞雩的头脑嗡嗡响起来:“捉到你了。”
凌舞雩彻底傻了,根本不记得要挣扎。
祁墨云怀抱他游出水面,一手按上他的肩头让他靠到岸边,一手拿起岸上的酒壶。
晃动了一下酒壶,没有听到声音,倾倒了一下没倒出一滴酒来,才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没有酒了。”祁墨云失望地道。
祁墨云身上的酒香还是很重,与他周身的冰雪气一起钻入凌舞雩的鼻尖里,引得凌舞雩晕乎乎的。
我也醉了吗?凌舞雩想。
“无美酒相陪,驱除魔气定无聊得很。”祁墨云搭上凌舞雩的手腕,道:“后背靠到岸上,不许乱动。”
醉酒后的师尊声音软绵绵的,用命令式的语气说出了毫无气势的话。
凌舞雩心尖一颤,险些再次打开那扇被他封闭的门。
他庆幸师尊为他驱除魔气时没有抱着他,二人肌肤相贴的地方只是师尊的指腹与自己的手腕,即便师尊此时用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也……
感觉到冰冷的气息裹上来,凌舞雩瞪大了一双眼。
祁墨云一边将掌心贴在凌舞雩额头上,一边抱住了他,并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这样既能防止凌舞雩因侵入识海的痛苦自我伤害,又能抱着小暖炉取暖。
凌舞雩来不及哭,就被灵力侵入了识海,冰凉的灵力以及被抽走体内魔气的疼痛令他无暇乱想,大脑一片空白,那些提醒自己不准触碰师尊的想法在痛苦面前溃不成军。
他实在太难受,只能依赖这个既向他施加痛苦又在保护他的人,先前的回避反抗似乎遭到了反噬,埋在祁墨云怀里,双手抓住祁墨云身上湿透的衣料,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鼻尖蹭着他的脖子,温热的吐息喷到他那血红的罪枷疤痕之上,一声声地喊疼。
祁墨云瞧他难受,心道不如让他昏过去,便翻找起眩晕卡。但他酒还没醒,此时正干忙着驱除魔气又分心打开系统仓库,一不小心就拿错了。
996号嗷嗷直叫,也没能阻止他。
——一张魅惑卡砸了出去。
完了。
祁墨云想起幻元秘境里的意外,酒醒了一大半,想溜走但还在为徒弟驱魔气,根本不能中断。
会怎么样?
跟上古神兽打架时没慌,这会儿却慌乱不已。
对祁墨云来说,战斗不算什么,但生活里遇到的琐碎问题能把他逼疯。
“嘶——”祁墨云脖颈处的肌肤一痛。
怀中的徒弟正像野兽般撕扯着他的罪枷疤痕。
祁墨云咬牙忍着,但不一会儿,凌舞雩就温顺下来。
嘶咬变成轻蹭与亲吻。
便没那么疼了。
凌舞雩做了一个梦。
祁墨云在泡冷泉。
墨发被高高束起,有几缕落下来,湿淋淋的贴在雪白脸颊之上,宛若霜降枝头。
一双无光无亮的眼淡淡地望过来。
凌舞雩的心跳漏了半拍。
师尊好像喝醉了,因为说话语气软软的,与平日里的冷漠大相径庭。
“过来。”
师尊这么说。
手里正拿着一块毛巾,凌舞雩便猜测师尊想要这个,便走到师尊面前,把毛巾递出去,眼神则躲躲闪闪,不敢乱看。
“笨。”
凌舞雩听到师尊说他笨,讶异地睁开眼,忽然就被攥住手腕一把拉入水中。骤然落水让凌舞雩懵了,待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师尊抵到了岸边。
方才有雾气缭绕,凌舞雩并未完全看清晰,可这会儿,他什么都看见且什么都看清了。
不由屏住呼吸。
祁墨云定定地看着他,伸手解下发带,三千青丝垂落肩头。
然后,祁墨云将发带绑上凌舞雩的眼睛。
凌舞雩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因此听觉与触觉变得异常分明。
他感觉一只手压上他的衣襟,熟悉的声音缭绕耳边。
“给我。”
……
凌舞雩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起气来,发现自己正在妖界的住所之中。
是梦。他居然做了对师尊大逆不道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