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认命吧。”郁蔚然忽然将双脚放进木盆里,伤口在热水的刺激下,犹如一把把利刃在脚底插入,疼得他弯下腰去,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大哥,你何苦这样自己折磨自己。”郁霂然看得直咂嘴,长这么大,今天他才第一次见识到大哥的狠,不光是对别人,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不一会,盆里的水全被染成了红色。
解差看见满盆的血水,一时也惊呆了,大声问,“郁公子,你没事吧?”
郁蔚然这才抬起头,勉强笑笑,“不碍事。”
解差道,“你们生在高门大宅内,大概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每个人都得脱层皮。洗了脚,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希望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到交趾,咱们几个弟兄也好尽快回京复命。”
大家都累得够呛,到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郁霂然虽然有心逃走,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又听到邻床传来郁蔚然的鼾声,也就打消了念头。
第100章 路遇强盗
就这么起早贪黑的走了半个多月,渐渐进入曜辰的南部,气候变得潮湿温暖,完全没有曜辰帝都那种的初春时节的寒冷了。
沿途,两兄弟吃尽了前所未有的苦头,郁蔚然还好,他武功高,内力也比较强,这些困难还能对付的过去。
郁霂然就不行了,脚底下如今早已磨起了老茧,虽然不用为脚痛的事情发愁了,可是到了这南国地界,却得了水土不服的毛病,吃什么拉什么,弄得面黄肌瘦,最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次三番的请求三名解差等他治好病再走,但解差们都想着早点赶到交趾,交差之后,尽快赶回帝都,所以都回绝了。
实在没办法,最后,郁蔚然只好雇了两名轿夫,让他们抬着郁霂然往前走。
这天,到了一个叫大风垭口的地方,抬头望去,只见峰峦叠嶂,雨雾缭绕。
领头的解差道,“今天就不赶路了,在前面客栈住下,凑多些人再走吧。”
郁蔚然奇怪,“这位大哥,我看天色还早,干嘛不趁着天晴时赶路?”
“郁公子有所不知,这大风垭口地势险要,山高皇帝远的,常常有盗贼出没,打劫过往的客商,前年,还死了十几批差人和官员,所以现在过往的官差也都不敢独自行走,都要等上几拨前往交趾公干的人一齐上路,仗着人多势众,强盗们才不会出来抢劫。”解差道明其中的缘由。
郁蔚然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还真是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便将郁霂然扶起,正要跟随解差进入客栈,那两名轿夫却拦住他,“这位公子,请把抬轿子的银两算给咱们,咱们这就要回去了。”
郁蔚然大怒,“我雇你们来,自然是要将人送到目的地,岂有半路走人的道理!”
“这位公子怎么不讲道理,事先咱们说好的将轿子抬到交趾,前面这大风垭口就是交趾地界,咱们两兄弟干完活收钱,有什么错?”轿夫反唇相讥道。
郁蔚然看看那险恶的山峰,如果没有他们相送,以郁霂然目前的状况,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这大风垭口了,没有办法,只得忍气吞声道,“既然一开始咱们没有谈清楚,那现在就请两位将我二弟送到交趾府的治所,本公子再给你们加些银子就是了。”
“不行,不行,加多少银子咱们都不去。谁不知道这大风垭口上面有强盗,银子虽好,但命更值钱。”两名轿夫一齐摆手。
“你们要是不去,就别想要银子!”郁蔚然这一路受尽了屈辱,这回终于可以在两个轿夫面前耍耍威风了。
“这位公子,我看你像个读书人,怎么说话这么不讲道理。不是咱们不肯送你,实在是前面的路途凶险,咱们俩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呀,请你把银两结清了吧。”一名轿夫老实巴交的,听他这么一说,都急了起来。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二弟病成这样了,实在过不了山去,所以只好麻烦两位了,你们要是不送咱们过这大风垭口,就请回吧。”郁蔚然说着扶起郁霂然就向前走。
“这位公子,咱们抬了两百多里地的轿子,你怎么能不给钱呢。”一人抡起手中的木棒,挡在了路中间。
郁蔚然往前一看,解差正回头等着他们呢,如果现在打起来,只怕要惹上官非,于是换了副面孔,“等我安顿好了,再给你们,成了吧?”
两名轿夫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用强,本着息事宁人,拿到工钱为目的,两人便候在了客栈门口,“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公子吧。”
郁蔚然成心让他们多等一阵,故意在客栈里磨磨蹭蹭弄了半个时辰,这才走了出来,将银子递过去,“拿着银子滚吧!”
两名轿夫看了看手里的银子,齐声叫了起来,“说好的十两银子,怎么变成五两了!”
“你们把我们送到半路,当然只能得到一半的工钱!”郁蔚然冲两人挥了挥拳头,那意思是说,如果再敢要钱,就拳头侍候了。
两人哪里肯依,一前一后将他拦在中间,“今天要不算清工钱,咱们就不走了!”
郁蔚然拔出身上的短剑,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要钱可以,得先问问我手上的剑同不同意!”
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眨眼间来了几个武官,两名轿夫立刻迎了上去,想要拦住他们喊冤。
郁蔚然不想节外生枝,赶紧又掏出五两银子,“刚才我不过是和两位开个玩笑,请两位不要当真。”
“公子早这么说,咱们也不会令公子难堪。”
两人接过银子,转身匆匆走了。
郁蔚然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等几名武官进了客栈,立刻朝来路追了上去。
两名轿夫扛了空轿子,正急匆匆的往回走,刚到一个僻静之处,忽然看见前面树丛中走出一人,手里提了宝剑,正是郁蔚然!
两人一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立刻抓起木棒,准备自卫。
郁蔚然左右看了看,轻蔑的笑道,“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两人见他如此猖狂,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抡起木棒当头劈下,一个弯腰横扫下盘,想一句将他放倒。
就在要得手之时,两人眼前忽然一花,郁蔚然已经凭空消失了。
等他们回头寻找时,锋利的短剑已经刺穿他们的咽喉。
郁蔚然弯下腰去,从他们的衣袋里搜出了十两银子,揣进怀里,又用两人的衣物将宝剑上的血迹擦干,飞出两脚,将两人踢下山坡,冷笑着往回走,“想占老子的便宜,门都没有!”
几人在客栈一连住了五天,也没有等到同行的人。解差们坐不住了,对郁蔚然两兄弟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藏好了,趁着今天天色好,咱们赶紧上山吧。”
郁蔚然自恃武功在身,并不太担心有强盗,望了望郁霂然,“二弟,你能走了吗?”
在客栈里养了五天,又服了些客栈老板开的药,郁霂然的病大致痊愈了,只是久病之后,精力仍然差得很,当即拄了根拐棍,跟着众人上了山。
几人小心翼翼的摸到半山腰,郁霂然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几次想停下来休息,又怕被大哥斥责,只得勉力支撑,远远的跟在众人身后。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上。这时正是正午时分,太阳当头,将那些云雾都给驱散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没有遇见强盗。走了这么久,也都累了,便都坐下,等着郁霂然赶上来。
一名解差手搭凉棚,指着南方的一片沃野,“再走两天行程,就可以到达交趾了,你们父子团聚,我们也可以干完这趟差使了。”
郁蔚然勉强挤出笑脸,“有劳几位大哥的护送了。”
话音刚落,只听树林间一片呐喊声,四面八方冲出不少人来,起码有五六百人之多。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当先的一名头目大声喊道。
明明是条官道,到了他嘴里,就变成是他们兄弟们开的路了。
三名解差脸色顿时变了,纷纷跪地喊道,“各位大爷饶命呀,咱们除了身上的盘缠,并没有什么银两。”
当头的强盗头子拨开众人,走到几人跟前,像一座黑塔往前面一站,“看着小子衣着华贵,分明是个贵公子,你们这不是在大爷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其中一名解差朝郁蔚然身上一指,“对对对,此人是威远侯郁涛的长子,身上有没有银两在下也不太清楚。”这摆明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提示他们去搜郁蔚然的身。
强盗头子伸出大手,“小子,把值钱的东西统统给大爷留下,大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就让你们做这大风垭口孤魂野鬼。”
郁蔚然抬眼看了看他,“这位大哥,小弟身上只有十两银子,要就拿去吧。”反正那十两银子也是该给轿夫的,现在就是送给他们,也不算吃亏。
强盗头子摸了摸手里的鬼头大刀,“你小子骨头倒是挺硬的,老子倒要看看,有没有老子这把刀硬!”
领头的解差急忙叫道,“郁蔚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银子干什么,是想大伙都陪你死在这里吗?”
郁蔚然嗖的拔出宝剑,“谁死还不一定呢!”
解差一看这阵势,急忙向强盗头子喊道,“大爷,这小子身上藏了几千两银票,你们尽管拿去吧,只要放了我们几个就行了。”
强盗头子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这人乖巧,等我杀了这小儿,果真搜出这么多银两来,一定不会为难你们。”
郁蔚然拔剑在手,紧张的注视着强盗头子,看他手里的鬼头大刀,起码也有七八十斤重,知道此人力大无比,决不能跟他拼力气,当即脚尖点地,在地上游走了起来,只要对手一发动进攻,他就立刻闪到一边去。
强盗头子见他还没开打,就想着躲避,不禁仰天大笑,双臂举起大刀,“看刀!”朝郁蔚然的头上劈去。
郁蔚然早有防备,避过他的锋芒,早就闪到了身后,倏地一剑朝他的后背递去。
强盗头子扑了个空,听到脑后风声响起,知道敌人在偷袭他的后方,忽然一错身,反手劈出一刀。
刀剑相交,只听当的一声,那柄鬼头刀断成了两截。
原来郁蔚然所用的宝剑乃是家传宝物,锋利无比,强盗头子的鬼头大刀虽然沉重,但根本经不住宝剑的切削。
强盗头子手里没了兵器,顿时惊慌失措,大叫道,“赶紧拦住他!”
众强盗顿时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郁蔚然站在中间,将宝剑舞得风雨不透,强盗们的兵器刚一碰上,便都被削断了,只好纷纷后撤。
就在这时,后面的小喽啰将郁霂然押了上来。
“大哥救我。”郁霂然哭道。
郁蔚然举头望去,只见两名喽啰用刀抵住郁霂然的后心,将他按倒在地上。
郁蔚然残酷一笑,“大哥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让我如何救你。不如我给你个痛快,免得拖累了大家。”
说着捡起地上的一柄钢刀,嗖的一声朝郁霂然掷了过去。
第101章 抵达交趾
那钢刀被他灌注了内力,去势如电,插在了郁霂然身边的一个喽啰头上。
众人急忙闪避到了一旁,那人一头栽在地上,顿时气绝。
郁霂然顿时惊呆了,转身就想溜走,旁边的强盗们早已一拥而上,将他捉住。
郁霂然吓得大哭,“大哥,救命呀。”
郁蔚然冲他喊道,“霂然,不是大哥不救你,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实在分身无术呀。”
“你这……这是借刀杀……”郁霂然这才醒悟过来,他的这位兄长是想趁此机会少了他这个累赘。
话还没说完,早已被抢到的喽啰一刀砍在脖子上,顿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在地上。
郁蔚然脸上并无丝毫悲戚之色,挥舞长剑,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强盗头子见状,指挥着众人,将郁蔚然团团围住,“谁杀了他,抢来的财物就分给他一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强盗们听了一个个都大着胆子冲了上来。
郁蔚然忽然大叫,“我身上两万两银票,都叫那三个狗解差给搜刮了,你们要钱的话,应该到他们身上去取。”
强盗们一听,都信以为真,转身朝三名解差攻去。
可怜那三名解差都没来得及出声申辩,便已经被砍翻在地。
郁蔚然趁着强盗们队形大乱的时机,施展轻功,从敌人最薄弱的方位杀了过去,瞬时杀开一条血路,匆匆忙忙逃下山去。
强盗们见他逃走,纷纷追了上来。
郁蔚然慌不择路,一脚踩空,顺着陡峭的山坡滚落了下去。
强盗们四处搜索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返回向头领汇报去了。
郁蔚然躲在丛林中,大气都不敢出,耳中听到强盗们渐渐远去,最后连人声都没有了,这才悄悄站起身来,四处看了一阵,确认再无强盗,便爬上了山坡,来到大路上。
刚刚到了官道边上,忽然脚踝一紧,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低头一看,一双血手正死命的拽着他,原来是一名解差。
“郁公子救救我。”解差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一双眼睛露出求生的渴望。
原来那人被砍了一刀之后,顺势倒在地上,装作已经死去,那些强盗在他和另外两名解差身上翻了半天,除了不到一百两银子,根本没有发现所谓的三万两银票,便将三人扔到了路旁的树丛中,他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命,刚才察觉郁蔚然去而复返,以为遇到了救星,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