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上的流言蜚语,真是越传越过分,连唐染不贞不洁的传言也到处都是,想来这也是唐梓淇不想让唐染听到的流言了吧。
也不知是有人恶意散播,还是人言可畏,总之是整个武林几乎都是牵扯其中。
但你来我去的,大门大派之间因为武力相差无几,还算是相安无事,没有敢轻举妄动的。倒是小门小派间,俱已是打的火热,乱作一团了。
相对之下,温家被人灭门,也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娱乐。众武林人士最关心、最在意的,倒不是关乎这数百条的人命惨案,而是那从未谋面的宝贝,玉珠。
但说着无心,听着有意。贞洁和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那可是视如生命般的要紧。在一旁坐着的唐染已是习惯了,这些话到了唐染耳朵里,竟也全似没听见般的不在意。
想来这话也不是出自洛雨菲之口,她自是全然不在乎的,所以都只当做没听见便是了。
可鸣沛若先是受不了了,一拍桌子而起,就冲着那一干人等,怒道:“你等知道什么,小心哪天因为长舌,就送了小命。
那边的众人被一个女子咒骂,心里当真不服,刚反应上来,便有人回道:“哎呦,哪家的姑娘,长得这般眉目清秀,出口可真是恶毒。”
那人话音刚落,更有口快之人,接着笑道:“就是,牙尖嘴利,也不怕哪天掉光了你嘴里尖利的牙。”
鸣沛若皱眉,一下子就冷了声音,反问道:“你说谁恶毒?谁牙尖嘴利?”
“呦~,姑娘你一开口就咒人家小命不保,”那人不禁不急不怒,反倒是没脸没皮的对着众人,笑问道:“可不是恶毒么?”
“你,”见他们丝毫不知其错,反倒是得寸进尺,鸣沛若向来不喜欢和这等人士逞口舌之快,忍不住就想要上前教训他们。
岂料唐染起身,气定神闲的放了锭银子在桌上,道:“沛若,我们走。”
“是。”自家小姐都当做没听见了,鸣沛若也无可奈何,只好压下了愤怒,低了声音,跟着唐染一道离去了。临走时还忘不了,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倒是那伙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是多嘴多舌的喜欢八卦,没打算对这两个姑娘如何。直到唐染她们出了门,角落里的桌旁,才有人出声,道:“那个气定神闲,渀若无事的姑娘,就是唐染。”
众人一惊,似有不信,又是七嘴八舌的转脸,问道:“怎么会,她可是回唐门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地方?”
“怎么不会?”那人放下酒杯,自豪似的微微一笑,道:“我当日可是去过武林大会的,那日震撼人心的情景,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接着,众人又是免不了一番打听询问,那日出现在武林大会上神话般的白衣少年和唐染等人。
唐染和鸣沛若出了门,不往东去,倒是转道往南走了。只是唐染其实是没想过要只身去上金顶山的,毕竟鬼见愁这人凶残成性,自己就这么去他的地盘找他质问,不论他承认与否,都与自己没有益处。到那时,半点便宜沾不得,怕还是要亏了自己呢。
她这一路过来,也只是想沿路打听打听消息,想看看有没有鬼门的人嚣张跋扈,漏了嘴风的,抓一个来问问,自然心里有数。
只是鬼门中人,也都似忙碌的很,竟全没了踪影,到了他们的地界,都还没见着半点人影。
唐染便一路南下,去打听消息,行至潇湘的鹤城时,她倒很是犹豫的住了两日,想着要不要听大姐的话,上雪峰山去找洛雨菲问问。
唐染一直觉得,大姐说的不错,那夜的事情,即使洛雨菲不知情,以她的心思而言,也比自己想的周全。何况,那夜她说的话,摆明了是讲给自己听的。那么真相,她一定知道。
可唐染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洛雨菲这等事情,她自己在大姐二姐面前都不曾提起过洛雨菲那晚出现过,就是明摆着有意偏袒的。
跟着唐染的鸣沛若,一直摸不透唐染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家小姐是要去查找温家灭门的凶手。可连她都知道这事和洛雨菲脱不了关系,不然那夜,妍初雪何必困住她,还说她家宫主要送一份大礼。
可从那夜之后,唐染就像是逃避着,没有再问起过她是因何失踪,事发之后,又平安无事的出现的那么及时。
可唐染不问,鸣沛若也不说,当初就不知道该如何跟唐染解释,难不成要告诉她,是洛雨菲下的狠手,这血淋淋的真相么?
☆、第六十二章鬼蜮伎俩上
总之应该不只是洛雨菲一人而已,既然自家小姐都说了碰见了鬼见愁,那么,就先找鬼见愁,自然也错不了。
但是这都到了碧幽宫的山下了,可见自家小姐还是惦着洛雨菲的,但又像是没有要上去的意思。鸣沛若也不好说什么,只静静的等着自家小姐做决定。
于所有人而言,这人心里有谁,总是向着那人的,即便明知是与那人有关的坏事恶闻,也总是有意无意的会蘀那人开脱辩解。
唐染现在,便是如此的。不论洛雨菲是否真与那事情有关,她都从不对人说,也从不愿意去那么想。
现下都到了眼前,却不知道上了山,见了她,是要如何问她。这一犹豫间,倒是想到了最近传言最多的是昆仑派出手灭了温家的流言,唐染便打算一路往西北方向去那看看,鬼见愁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只是唐染才定了主意,要往西北方向动身去了。因此去昆仑山路途遥远,她快马加鞭才没走了几日,人还未到巴州,谁承想,又在武陵郡落脚时遇上了意外。
鸣沛若瞄了眼桌上的残羹剩饭,有心无意的扒拉着碗里的饭粒,道:“小姐,我们要是午后进山,怕是要错过投宿的店家了。”
几日前到了雪峰山下时,唐染最终选择了不上山,倒真是鸣沛若没想过的事情。鸣沛若还是有些犹豫的,犹豫着要不要见妍初雪,她这忐忑不安的心情,可真是与唐染无异的。想见,却又怕见,心里满是矛盾和挣扎。
唐染连头都没抬,就回道:“无碍,咱们今日进山,明早便能出山,三日之内或可赶回巴州。不然,又要晚上几天了。”
既然选了先去昆仑山,唐染定然是一心要赶路的,哪里还有清闲的心情休息。生怕是去晚了一步,又错过了什么线索。
戳了许久,鸣沛若才放下筷子,反问唐染,道:“我们这般赶路,若是赶到昆仑没事发生,岂不徒劳?”
鸣沛若行事向来谨慎小心,对于这传言尽是猜疑之心,就怕她们二人只身前往,若是别人设的个困局,那才是死的冤枉了呢。
听见鸣沛若这唠叨,唐染突然盯着她,道:“咱们自然是不希望出事的,难不成别家出事,还要幸灾乐祸吗?”
鸣沛若被唐染盯着有些不自在,许是这唠叨发的有些心虚,遮掩似的打着马虎眼,道:“哎呀,咱们这么拼命赶路,若是一切都好,既没发生事情,也找不到蛛丝马迹,自然觉得委屈了。”
“行船趁顺风,打铁趁火红。现在昆仑的流言最盛,难免不会出事。”唐染眼见着鸣沛若越发的心虚起来,她收回眼光,心里明白了什么似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道:“结完帐,就进山赶路。”
“嗯。”
鸣沛若讪讪的笑了笑,应了声。却见这家店的掌柜,放下算盘,从柜台边走过来,冲二人颇有礼貌的拱了拱手,道:“二位姑娘,本店近日开封了上好的陈年梅子酒,甘甜醇香,二位若是要进山赶路,可是要饮几杯驱驱寒气?”
见这掌柜是过来推酒的,唐染和鸣沛若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下便已有些提防之意。
那掌柜的见二人不说话,看着自己。仍旧笑脸相迎的,道:“您别看现在天气渐热,可是山里还是寒气重些呢。”
许久之后,那掌柜的笑容都撑不住要缰在脸上时,鸣沛若才慢悠悠的反问,道:“梅子酒?”
那老板见她开口询问,立刻就点头回应,连声称是,想他是又正准备开口介绍时,鸣沛若又道:“那你打一壶来,我们稍后带走。”
“小二,给二位姑娘结账。”那掌柜的又是一番客套的连声应好,侧着脸对身后的小二吩咐完,又对二人,道:“二位稍等,我去给二位打壶酒来。”
看那掌柜出门时的背影,唐染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说不清楚,总是觉得这老板的出现,很是突兀。
临出饭馆时,鸣沛若接了那酒,唐染眼尖,还是瞅见了他手上的一道疤痕,看起来很短,可又不浅,细细的伤口,从大拇指的缝隙开始,好似蜈蚣般的畏缩进袖子里。
“小姐,这酒无毒,闻起来,确是香醇的很。”走在路上,鸣沛若还是谨小慎微的用银针试了酒,就怕是着了什么人的道,被人暗算。
见鸣沛若试了酒,又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味道。唐染也接过酒壶闻了闻,只是这眉头,却又忍不住轻蹙了起来。
“怎么了?”鸣沛若见唐染蹙眉,想必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唐染不语,只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竟仰头将那壶酒,一饮而尽。
鸣沛若有些惊讶,见唐染如此,对四周倒也谨慎起来。
二人继续前行了没多久,远远的看见前面的树下坐着个女子。待行至跟前,鸣沛若下马去看,只见那女子衣衫还算华贵,样子有些娇弱,却不知为何会一个人坐在这山野林间。
如何问她,也不说话,仍旧是抱膝坐着,似有紧张胆怯般的微微发抖,她手上还紧紧的捏着一方丝帕。
鸣沛若见她不理会自己的询问,无奈之下又朝唐染看去。
唐染却像看不见似的,对鸣沛若,道:“这位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伤,或是迷了路的样子,许是出来散心的呢。”
唐染一拉缰绳,策马继续前行,道:“还是莫要打扰人家清静,我们走。”
鸣沛若见状,也立刻上马,追了上去。
“姑娘,姑娘,等一下。”还没走了几步,唐染和鸣沛若便听见了叫喊声,才吁马停下,转头看去,正见那女子起了身,就站在方才坐着的地方,像是有些费力的靠着树干,叫自己驻步。
那姑娘扭头的张望着唐染二人,等了片刻,见唐染等人停了下来,却像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只是远远看着自己。
像是有些无奈,她才拖着右脚,一跛一跛的朝唐染走去。
鸣沛若见那女子朝自己方向走来,轻声道:“小姐,她像是扭到脚了。”
鸣沛若向来也不算是心地善良之人,倒是唐染从小就心善,是有那么点喜欢助人为乐的。
若是以往碰见这等事情,鸣沛若可以装作没看见,唐染是绝不会视而不见的,可今日她倒像是没看见似的,这点倒是让鸣沛若有些意外。
“一个柔弱的女子,扭到脚了可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扭到了脚?”唐染的情绪还是淡淡的,等着那女子自己走过来,丝毫没有半点不忍,和心软之意。
唐染问的,鸣沛若自然想到了,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出现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好似一朵妖艳欲滴的木芙蓉,开在了寒冷的昆仑山一样,诡异突兀的很。
她从刚才就提高了警惕,毕竟对于武林中人来说,一个弱女子,可不一定真是一个弱女子。
☆、第六十三章鬼蜮伎俩中
那女子走至二人面前,小心谨慎的满目恳求之意看着二人,又带着些许失礼的歉意,道:“二位姑娘,我今日出门游玩,不小心伤了脚,你们骑马,可否捎带我一程?若是你们能送我归家,小女子定然是感激不尽。”
鸣沛若打量了她一番,听她言语周全,见她礼仪周到,是有名门望族之礀,大家闺秀之态,便道:“这里地处深山,看周围也是荒无人家的样子,姑娘又为何会一个人在此游玩?”
“我,”那女子一副难为情的样子,遮遮掩掩的,紧张羞涩的用手紧紧的绞着那方丝帕,道:“我,我其实是一个人出来,出来幽会的。”
这高门富家的千金和一清二白的穷书生,向来都是相见相望不相亲的。除了偷偷私会,想要光明正大的交往,必得父母同意。
可自古以来,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嫌贫爱富之人颇多,少不了棒打鸳鸯这等事情发生。鸣沛若她们倒是见怪不怪,只是疑心还是不少。
“哦?那怎的没有看见与你相好的那位公子?姑娘不需要等等他吗?”鸣沛若向四周张望着,可入目的,尽是无穷的参天大树和远处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莫说是一两个人了,就是一群人来,也是极容易迷路的。
何况这地方,幽会吧,远了点,私奔吧,又近了点。
那女子低着头,又似有伤心,道:“我今日等了一下午了,不知他为何没有来。山路崎岖,我又不小心伤了脚,疼痛难忍,所以才无法回家的。”
像是因为唐染还未答应要帮助自己的请求,那女子也不曾主动提起过名姓住址,只是边说着,又舀一副惹人怜爱的受伤眼神,看向了唐染。
唐染眼神诚恳,却避开询问她的名姓,只敷衍道:“可是,我向来没有和旁人共乘一骑的习惯,不若姑娘告知我你家住何方,我也好通知你家人前来接你,如何?”
这能和她共乘一骑之人,想来她不排斥的,也就只有洛雨菲了。
在江湖上行走,唐染对人的提防之心日渐加重,尤其是与洛雨菲接触之后,怕多少也是不自觉的受了她的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