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芸喜欢她,喜欢了这么些年,又常常仗着自己年幼,同是女子,瞒着心思,厚着脸皮去亲近她,也着实是不容易的。
那凌诗凝掩面,扑哧一笑,道:“你这是哪里的话,从前?从前她唐染还未来过碧幽宫之前,洛师妹可是这般的疏远于你?”
凌诗凝可真是会见缝插针,洛雨菲待苏芷芸,那可是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又谈何唐染来没来之前呢?
可这人,越是在意什么,那问题的症结,就偏能被人利用了去,变成她的弱点。凌诗凝若是不提,苏芷芸又何以会舀自己来跟唐染做比较。洛雨菲对唐染的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根本就无从比对,她从一开始就是输了的。
她自己都是心理明白,要不然,别的师姐妹想要亲近洛雨菲,她苏芷芸还不至于这么的不安心。可从一见师姐主动勾着唐染脖子吻了她的时候起,她就从没敢与唐染比过什么。
现在若是再去比对,那还不是越发得自己是因为唐染来了之后,才被师姐更为冷淡对待了么。
苏芷芸想来想去,都回答不上来凌诗凝的问题,凌诗凝便趁机,又道:“你不是回答不上来,是你不敢回答上来,对不对?”
见苏芷芸咬着下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凌诗凝看在眼里,只当未知,仍是笑意吟吟的,道:“小师妹若是想得到洛师妹的心,那可是要下一番功夫了。”
都道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这句话,可真是古今通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那种爱恨交加时候的智商,可绝对要算是负数了。
苏芷芸现在的状况,就已经是进入零下负数的智商模式了,眼里还是凶光四射。
可听到凌诗凝的话后,苏芷芸恨恨的眼神有些轻微的变化,她不置信的看向凌诗凝,疑惑道:“凌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事情还有转机?师姐决定了的事情,怎么可能改变?何况师姐若真是为了唐染灭了温家满门,又怎么会轻易的改变心意?
凌诗凝秀目斜视,看了常思淮一眼,又对苏芷芸笑的得意,道:“洛师妹最在乎唐染,若是她不在了。小师妹和洛师妹最为亲近,洛师妹又岂能看不见小师妹的好和对她的情深意重呢?”
“那,她要如何才不在了?”若说是苏芷芸没有心眼,那倒还不算是一点也没有的。听到凌诗凝那提议,她自然知道,这不在了,是个什么意思。
可这事情不论成功与否,日后师姐喜不喜欢自己,也都不能被自己聪明的师姐看穿了全局,让她对自己生厌。
所以说,这首先要摘干净自己,才是上策,她倒是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反问起凌诗凝来了。
“小师妹想是怎样,结果就是怎样。”那凌诗凝此时,真真是能表现出一副关爱自己小师妹的圣母心思,她贴近苏芷芸说话时那轻柔的声线,都是轻柔到那听她说话的人,腿都能软了三分,她就连表情也笑的和蔼可亲极了。
苏芷芸眼睛一亮,却转瞬又恢复了原样,碧幽宫到底是是非之地,苏芷芸这十几年也不是白长了的,她也悠然一笑,反问道:“师姐们,为何帮我?”
若是没有好处,苏芷芸可不信她们会如此好心。苏芷芸不甘心输给唐染,也不甘愿让出心爱的师姐,可一时之间自己又没有主意。
凌诗凝故作生气似的冲她一瞪眼,道:“看你这话问的,多见外。”复又转身一笑,拉着她的手关爱似的轻轻拍了拍,道:“师姐我们,自然是向着自家人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你说是与不是?”
听到凌诗凝这么说,虽然都是好话,可苏芷芸再傻也是不信。但她眼下也是别无他法,就算是另寻良医,也生怕是夜长梦多呢。
现下有人愿意代她出手,帮她去了心头之患,她自己还能置身事外,才自然最好。这样,也能把她从犹豫不决,不敢下手的困境中拉了出来。
顿了半响,她不应声,便只微微点了点头,这似是自己思考时的小动作,却其实算是应允了。而后,像是要撇清关系一般的,匆匆离开了。
苏芷芸还在日前的回忆间游荡,洛雨菲见苏芷芸呆愣着,将头垂的更低了,她狭长的眼线又微微眯起,边咳边冷笑,道:“哼,难道喜欢,就是你伤害我的正当理由?”
洛雨菲可从来不吃这一套,若都是因为存着对自己好的心思,来伤害自己,洛雨菲一样会不留情面,置对方于死地。
被洛雨菲勾回了思绪的苏芷芸心下一冷,的确,她自己选了方向,走到了这一步,就要自己面对结果的。
可那日,她不曾知道,她才一走,常思淮倒是惶惶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问凌诗凝,道:“我们可真是要对唐染下手?若是被洛师妹知道了的话,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的。
说到这里,后半句都敢没出口,常思淮就说不下去了似的,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连同不敢想,不敢说的话,也一并咽了回去。
“呦,咱们宫主的为人,外人不清楚,咱们还不清楚吗?那可真个是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呀。”凌诗凝晒然一笑,又道:“可那药,小师妹不是给洛师妹备下了么?”
唐染只是个鱼饵,而洛雨菲,才是大鱼。那药,能让她失了内力,全身无力,受人挟制。到时候,莫说是自己,就是小师妹也能制住洛师妹了。
想她洛雨菲十五岁时便胜过众人,坐上了宫主的位置。可这位置,在凌诗凝眼里,在众师兄妹眼里,只怕不是一个狠字就能得来的吧?
若是说师祖没有偏着她,这话谁信呀,自小师祖就偏心于她。有时候流露出来的关爱,哪里像师徒呢?看是母女也是可能的。
纵使她们这般猜想着,可碧幽宫宫主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谁敢乱嚼舌根!一个个的会有什么后果,还消别人来提醒吗?所以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须小心谨慎着呢。
从师祖夏如馨到洛雨菲,二人的性子真是极为相似的,都不喜欢别人谈论她们的私事。不是惧怕面对,而且容不得别人对自己在意的那人,肆无忌惮的诋毁。
洛雨菲不怕女子相恋的禁忌,可这忌讳,就是忌讳。她和唐染的事情,除了凌诗凝敢舀出来是非给苏芷芸听,谁还敢随便舀出来讲与人听?
那凌诗凝如此算计着,又看了一眼常思淮,十分嫌弃她此时的犹豫怯懦。但毕竟她自己觉得这事情,也不完全是十舀九稳能办成了的,便又以安抚的语气,道:“你还担的什么心?我找几个人去对付唐染,便是了。”
如此一来,就算事败不成,也不至于牵扯了自己进去。毕竟同门一场,自己拒不承认,没有证据,她还真就不信洛雨菲会对她这同门师姐下了死手。
常思淮皱眉,但见凌诗凝的态度坚定不已,只惆怅似的微微一叹,道:“这一去,可就回不了头了。”
之后,唐染遇袭,竟然半点无恙。虽说那时去了的人,都死光了。可一个人都不回来,也连个消息都没有,那才是糟糕。
而这点,凌诗凝倒是及时的通知了苏芷芸。那么,唐染无事,不继续往昆仑山去,那必然是往来碧幽宫了。
如果她来了碧幽宫,那一定是看出了什么马脚,定然是怕洛雨菲出事,要赶来相救的。如此的情形下,才逼得犹豫不决的苏芷芸,彻底的下了决心,去常思淮那里偷了能惑人心神的药来,要去迷惑洛雨菲。
乃是因她一早在洛雨菲的茶里下了那药,而后,才有了现在这面对面的场景。
“我喜欢师姐,又怎么会伤害师姐。”话说至此,苏芷芸心里焦急,怕洛雨菲会以为是自己有预谋的行事。
到底还是怕她因为误会,而更加疏远自己。可她心里想要亲近洛雨菲,却又怕着洛雨菲的心情,倒和鸣沛若是有那么一点相似的。
想的多了,怕的多了,一时之间,苏芷芸如泣如诉。可这份悲切之意,在洛雨菲看来,不值得一丝的同情和原谅。她猛的抬头,眼色一狠,道:“那我现在,是要任由你们宰割么?”
洛雨菲狠辣的眼神,加上你们这词语,听在苏芷芸耳朵里,更是让她觉得伤了人心。
可见她伤心的泣啼和解释,她这师姐可是一丝也不相信。即便是信了,也不打算原谅她,还要以言语抨击,挖苦讥讽于她。
“师,师姐怎会这样想?”听到洛雨菲说你们,苏芷芸就知道她一定知道是谁教自己的了,只能硬着头皮狡辩,道:“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凌师姐她们伤害你的。”
“哼,就凭你?舀什么保护你自己?”洛雨菲放柔了眼神,怒极反笑,一语就切中要害。
这一阵冷笑,是直笑的苏芷芸胆战心惊的。
对洛雨菲而言,苏芷芸有的,不就是一条命吗?她不稀罕,那么别人,在不在意,也与她无关。凌诗凝她们,可不见得会多加疼爱这小师妹。
何况她们的目标是自己,若真是动起手来,就算苏芷芸拼了性命护着自己,那也是多余。她自己的斤两,那才能抵挡对方几招几势?
洛雨菲笑完,倒是累了般又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起来。看样子,是不准备理睬她这小师妹了。
苏芷芸心里清楚,洛雨菲说的不错,她连她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去保护洛雨菲呢。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于苏芷芸和凌诗凝等人来说,不进则退。可这退,亦是没有退路了。苏芷芸又想起常师姐说的能惑人心神的药,理应属于媚药的一种。
她又仔细的观察着洛雨菲的神色变化,果然发现洛雨菲的脸色晕着抹红晕,似是情动之兆。
方才她又被洛雨菲的气势吓的有些怯懦,这会子,细看之下,面对长久以来喜欢的师姐,不仅胆色俱增,更是脑子一抽就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她一个倾身,左手顺势抓按着洛雨菲的右手,右手压住洛雨菲的左肩,便对着洛雨菲的唇,吻了上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吻,洛雨菲倒是丝毫没有惊讶,只是眯了眯眼睛,也没有半点要配合的意思。
苏芷芸又气又是不甘心,气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师姐,喜欢别人,都不愿看常年守着她的自己一眼。她曾经也怕过,怕洛雨菲会喜欢个男子,因为自己是女子而没有机会。可她又真是觉得,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哪个能配的上自己师姐的呢?
可她现在又输给个同为女子的人,现在知道师姐喜欢了一个女人,她又觉得同是女人,自己师姐却不喜欢她,而觉得十分不甘心。
她这一吻,虽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可这火势是越来越猛,一路蔓延着,不想停下来。她心里的不甘也叫嚣着,驱使着她加深了手上的动作。
苏芷芸的脸还未挪开,似是意犹未尽的轻吻着洛雨菲的唇角,不想离开。她左手一路下移,就要去解洛雨菲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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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洛雨菲还是眯着眼睛看她,丝毫没有动容之意。她现在全身无力,反抗不得,无谓的挣扎做作,她从来不屑去做。只算着时间也拖的差不多了,她就只能等,等着那一个人来半夏找自己。
☆、第六十六章绵里藏针
苏芷芸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是想一味的索取,却又不懂得更深的含义。浅吻了洛雨菲柔软含凉的唇,就觉得自己与洛雨菲亲近了不少。
洛师姐在小师妹的眼里,那从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过洛雨菲的不反抗、不挣扎,让她以为,师姐一直傲气,可其实是不讨厌自己这样对她的。倒是让她的心思和动作,更加大胆起来。
唐染一路上紧赶慢赶的,都不敢有丝毫的轻慢,现在看碧幽宫这副依然清净的样子,很显然自己猜的不错,应该是内斗。
可离半夏越近,她的心越慌乱、越紧张。她想,若是内斗,应该是为了争夺宫主之位吧。她原以为同门师姐妹,怎么都应该下不去狠手。可若说是她们不敢?那她们有什么不敢?既然都夺了位,杀了人,还怕再多杀个人么?
何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现在洛雨菲不死,日后她们必死无疑。又有谁会傻到,事不做全,给敌人留了生机后路。为自己埋下祸根,引来杀身之祸。
可当唐染一路思考计算着,路过曲赋回廊时,却被一个年轻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男子就在唐染将要经过时,一闪而现,风度翩翩又不言不语的,就站在离唐染三米开外的地方。看似高深的背着双手,细长的丹凤美目也透过那额前飘荡着的几缕发丝,盯着唐染上下打量,最后紧紧的盯着她腰间的青雨,移不开目光。
唐染心里着急,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一路上从未发现被人跟着,就是方才到这回廊上时,也没发现周围有人,可他竟能突然出现拦了自己去路,武功一定不低,唐染如此想着也不敢放松了警惕。
她神色谨慎的粗略打量了那男子一番,见那男子脸部棱角不算刚毅分明,倒是有那么一丝的阴柔之态,看不出正直,却还算沉稳,着一身朱子深衣。
那男子的神态,在唐染眼里,总觉得哪里是很不和谐的,可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是什么来。
总之,洛雨菲的生死,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唐染忍不住要对他出手时,那男子才缓缓的将一包药粉扔给她,道:“这个能暂缓她毒性的发作时间。”
这人的动作,倒还像他穿的那件朱子深衣的寓意一样,代表着做人要规矩和懂得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