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脸泛潮红看灯光透过油污碎在她眸子里,她们挤在她那木板拼成的小床上,怕漆红玉在隔壁听到而死死咬着牙,喻宜之粗暴的把舌头挤进她嘴里。
她攀着喻宜之的肩,喻宜之只有在这时呼吸才是烫的,同样发烫的鼻尖蹭过漆月的脸:“月亮。”
漆月闷闷哼一声。
“不用纹什么名字。”喻宜之又出现了漆月最爱的那个皱眉,把漆月整个拥入怀里:“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不会分开的。”
漆月回想到这里时脸上挂出冷笑。
也不知该说喻宜之演技真好,还是该说她真蠢——喻宜之对她说情话哎!她沉沦在融化冰山的满足里,丝毫没注意喻宜之那句话背后的推诿。
这会儿喻宜之跑纹身店来干嘛?
她都不用张嘴,喻宜之就捕捉到她脸上的好奇:“好奇的话,跟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子好奇个屁!”
喻宜之也没管她,自顾自走进那扇小木门,门没关严,半开着留出好大一条缝。
漆月鬼使神差就被那条缝吸进去了。
她进去时喻宜之正在翻画册,纹身师介绍:“纹这种几何图形的很多,或者绕着锁骨纹一圈藤蔓也挺酷的……”
她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哟,漆老板,又来纹?”
“今天不纹。”漆月点了支烟靠在墙上。
“她陪我来的。”喻宜之坐在木椅上仰脸问纹身师:“能打折么?”
纹身师:“哟,朋友啊?”
漆月吐出一缕烟:“仇人。”
纹身师笑:“那更得打折了。”
“去你的。”漆月不想再看喻宜之的脸,转身去拨弄墙上新挂的捕梦网:“不用打折,收她贵点,人家是大总监,有钱着呢。”
纹身师笑看着喻宜之,喻宜之居然点点头:“收贵点也行,纹得好就行。”
“那决定好纹什么了么?”
“月亮吧。”
漆月拨弄羽毛的手一顿。
“什么样的?”
“就最简单这种,一个弯弯的月亮。”喻宜之想了想:“淡粉色的吧。”
漆月听到这里转身皱眉:“喻宜之你什么意思?”
喻宜之和纹身师一起愣了下,像是不明白漆月为什么发难。
她撩起一侧黑发挂在右耳后,露出莹白的额角:“我这里有道疤,想随便纹个什么小图案遮一下。”
随便纹个。小图案。
也许纹月亮啊星球啊这种的实在太多,纹身师都没把喻宜之提出的要求,与眼前这个叫漆月的女孩产生任何联想。
倒显得漆月自作多情了。
其实早在十七岁的时候,漆月就该发现喻宜之是个中高手。顶着那么一张清冷的脸就是最好掩护,进一步退三步,明明是她在撩你,到最后变成你追着问:“喻宜之你什么意思啊?”
变成了你去追她的饵。
她十七岁时就上过一次当了,怎么还是学不乖?
她重新笑了笑:“我就是问问,你怎么选月亮这图案?”
喻宜之想了想:“好看?”
妈的她用的还是疑问句。
纹身师在一旁忙不迭点头:“是好看,好多人都纹月亮呢。”
漆月心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人一般把长相妩媚的叫狐狸精,比如她这种。那喻宜之那种长相清冷的叫什么精?想不出来,但她很肯定,喻宜之这次回来是成了精了。
纹身师备好图案给喻宜之看了眼,给纹身笔装好针头,试了下滋滋滋的声音响起来,漆月好像不经意提点了句:“纹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喻宜之像是觉得她说的奇怪:“我反什么悔?”
她之前一直坐在纹身椅上,这会儿纹身师让她躺下来,缎子一样的长发瀑布一样倾泻,露出白月光似的一张脸。
微阖着眼,在额头这种全是骨头的地方纹身估计有点疼,睫毛微颤。
喻宜之闭着眼忽然叫了声:“漆月。”
妈的漆月以为她闭着眼还知道自己在偷看,吓得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她赶紧移开眼神盯着旁边一个金鱼缸后,才问:“嗯,怎么?”
喻宜之声线清冷,压低了又有种易碎的脆弱:“我有点疼。”
漆月最烦的就是喻宜之这点。
她以前就是因为这样着了喻宜之的道——对全世界都那么高高在上,却只对你流露那么点不常见的脆弱,让你以为自己多特别似的。
漆月冷声:“关老子屁事。”
纹身师安慰:“忍忍,你这图案小,很快就完了。”
喻宜之没再说什么。
小小一枚月亮的确纹很快,喻宜之坐起来,黑色浓密的长发挽在耳后,她皮肤太嫩太白了,纹身附近泛着一圈红,像过敏。
纹身师给她找了面镜子:“美女纹什么都好看,你看,你那点小小的疤完全遮住了。”
喻宜之淡淡说:“你手艺好。”
喻宜之不是会说这种场面话的人,这只能说明她现在心情不错。
漆月被纹身师那句话提醒:喻宜之纹身是想遮那道疤?是因为她想忘了对漆月说“爱”的那个晚上?
可她他妈的纹的是个月亮啊!她以前总是那样又冷又柔的叫漆月:“月亮。”
对喻宜之纹身含义的猜测走向了完全相反的两极。
妈的喻宜之就是这样的魔鬼。
喻宜之走到前台付钱的时候,纹身师说:“算了不收了,漆老板的朋友。”
“别啊。”漆月懒洋洋走过去:“都跟你说了人家是大总监,你还不趁机敲一笔?有些人穷的只剩钱了,良心那是一点没有。”
其实她挺烦自己这样,总忍不住刺喻宜之几句,显得她多放不下似的。
喻宜之没理,只问纹身师:“多少钱?”
“打个八折吧。”又细细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洗澡不要太长时间,伤口不沾水,不喝酒……”
喻宜之走出去以后,漆月叼着烟也要出去,纹身师扯了她下:“你跟这大美女什么关系?搞暧昧啊?”
“暧昧个毛线。”漆月皱眉,心想这人眼神是不是不好:“不都跟你说了是仇人么?”
“什么仇?讨情债那种仇?”
漆月冷笑一声,眼底狠戾下来:“不是,是想弄死她的那种仇。”
她走出去,喻宜之一个人站在清冷月光下,回头冲她眨了眨眼:“这儿怎么叫不到车呢?你能送我回去么?”!
第44章
漆月叼着烟冷笑:“真把我这小破摩托当网络专车用了是吧?你他妈倒是付钱哪。”
喻宜之居然点点头:“可以。”
回程路上她像片月光一样烫着漆月的背,甩不掉,漆月快烦死了。
停车时她一个漂移:“到了喻总,说好的付钱呢?”
喻宜之从摩托车上下来,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跟她这一身精致的正装很不搭调,可她淡定的理了理:“多少钱?”
漆月冷冷道:“五千。”
喻宜之居然又点头,手机拿出来:“你微信把我删了,没法转你,你收款码给我吧。”
漆月超大声:“哈?老子不删你留着过年哪?”
她还真把付款码翻出来,喻宜之还真敢对上去就扫。
她一把拂开,喻宜之那最新款手机远远滑摔到地上,咚一声,钢化膜裂得跟蜘蛛网一样。
喻宜之走过去蹲下身捡,漆月一把扯起她:“你欠我的是钱能还清的么?”
她拽着喻宜之,往喻宜之所住的那栋一路走去,没想到都这个点了,还遇到下楼遛大狗的邻居。
漆月在夜色中不露痕迹放开喻宜之的手,隔开一段距离,好像两个陌生人。
那只拉布拉多跑到喻宜之脚边蹭两蹭,喻宜之淡淡的并没夸一句“可爱”,主人又把狗拖回去。
又瞥了漆月一眼,因为漆月这样的打扮,一看就是街头混混,实在不像住得起这样的K市顶奢公寓。
喻宜之掏出卡刷开单元门,回头看看漆月:“二十五楼的邻居是吧?好像遇到过你。要进么?你就不用拿卡了。”
邻居这才放心走了。
两人站在电梯里,漆月怕又遇到什么人,还是跟喻宜之分占对角两个角落,离得老远。
一个背脊挺拔,一个没骨头似的倚着安全杠,一个精致正装,一个豹纹吊带裙。
其实这时任何人进电梯,都不会把她俩联系在一起。
然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喻宜之的公寓门,漆月冷声道:“去洗澡。”
喻宜之没任何抵抗,拿了睡衣浴巾。
漆月烦躁的啧一声:“你是猪吗?刚才纹身师交代的你没听吗?”
她钻进厨房,故意把烟灰点在喻宜之那一尘不染的黑色流理台上,扯了节保鲜膜,出去十分不耐烦的贴在喻宜之纹身伤口外。
哗哗的水声传来,漆月本想去阳台抽一支烟,但她心里烦躁。
这情况跟她想的不一样,喻宜之那死女人有胆回来,手里还攥着个房地产项目有求于她,怎么着也该是她掌握主动,对喻宜之狠狠报复的。
从今晚开始,情况好像变了。
她等不到喻宜之洗完,掐了只抽一半的烟,挤进了淋浴间。
喻宜之身板很薄,不知其他人怎样,但她以前爱死了这薄薄的身体。喻宜之体温总是很低,只有那种时候才会烫起来。
以前都是喻宜之做她,她连碰喻宜之一下都舍不得,好像那样也会弄脏了月光似的。
喻宜之这个表面清冷的人意外很沉沦她的身体,看她挤进淋浴间对着她定定看了下。
漆月回忆,她和喻宜之分开的时候才大一,那时喻宜之每周末回家,两人都在旧筒子楼的小木板床上抵死缠绵,她必须一手把着床头,以免那床发出快散架一般嘎吱嘎吱的声音被漆红玉听到。
那时喻宜之就沉迷她的xiong,有时睡觉都要抚着。其实那个完之后漆月总是很敏感,那样挺不舒服,但每次都架不住喻宜之要求。
那时候她可真宠喻宜之啊。
而且喻宜之这怪癖她还很不好问出口,毕竟她身边都是兄弟居多,唯一跟一个混儿姐关系好点叫阿曦,那天她数了半天阿曦那一头蓝发,才扭捏着上去问:“我想问问你……”
阿曦差点没笑死:“你是说你还是说你对象啊?我记得你空窗好久了啊。”
她跟喻宜之的恋爱关系从未公之于众。
漆月:“所以不是我也不是我对象,是我一个朋友,喊我来帮忙问,妈的尴尬死了好么?”
阿曦笑:“我没这毛病,我想想啊,缺爱?”
联想起喻宜之那冷僻的性格和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漆月估计还真是。
她更拒绝不了喻宜之了。
七年过去,漆月的身材越发前凸后翘,喻宜之在淋浴下盯着定定看了眼,漆月暗骂:我k,这人想什么呢?
现在她早不是为爱做受的软妹了。
她从来都够狠,在钱夫人那儿年纪轻轻闯出头也是因为她够狠,在喻宜之面前服软的那段日子现在想来好像污点,还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她粗暴的把喻宜之抵在墙上。
这公寓的淋浴间并不大,两人挤在里面,莲蓬头的水柱哗哗流在两人身上。
顺着喻宜之修长的小腿,滴在冷灰色的地砖上,漆月低着头,看喻宜之那贝母一样的脚趾蜷起。
她想起纹身师的交代:“洗澡不要太长时间……”
可她就是一次次的停不下来。
漆月强行把喻宜之贴在侧墙上的脸拨回来,去看她的脸,长长的睫毛沾满水雾,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翕动,像冰川融化后的脆弱。
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漆月觉得自己是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的。
喻宜之那张冷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
漆月终于狠狠放开她,拉门出去了。
喻宜之今天没洗头,但她们刚才实在纠缠太久了,出来时头发都是湿的,漆月那时在抽烟,看她一眼把人推到沙发上,把已经完全打湿的保鲜膜扯了,又拿张纸巾把贴着纹身绷带上的水吸干。
她冷声说:“你的纹身泡了水,完了。”
喻宜之说:“哦。”
漆月扔下纸巾:“老子走了。”
喻宜之:“等一下。”
一身黑曜石的睡袍被她穿得别有风味,她摇曳着过来把一张卡递给漆月:“门禁卡。”
又说:“我家指纹锁,给你录一个。”
漆月:“你什么意思喻宜之?”是因为注意到了刚才邻居对漆月审视的目光么?是因为漆月看上去不像住这房子的人而同情她么?
妈的漆月从小最讨厌的就是同情。
可喻宜之走到她身边,只说了四个字:“引狼入室。”把卡塞进了漆月的裙兜。
她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你今天急着走的话,指纹下次再录吧。”
漆月:“纹身以后不能喝酒。”
喻宜之居然浅笑了下:“你是那么守规矩的人吗?还是,”她瞟了漆月一眼:“担心我?”
漆月:“老子担心你个屁!”
转身就走,门摔得震天响,掇掇掇连按电梯按钮,好像这样会来得快点似的。
下了楼才发现,被喻宜之这么一搅合,门禁卡塞在她兜里忘了还。
她把门禁卡掏出来看了看,暗红色一张,可她也并没有再上楼一次的勇气了。
她今天匆匆离开就是因为,两人之间走向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