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光的夏天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顾徕一
顾徕一  发于:2023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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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文泰笑着招呼:“来吹蜡烛吧。”
  又问任曼秋:“彦泽呢?”
  任曼秋带着一丝怯弱:“还没回来……”
  “不成器的东西,宜之过生日他也不回?”喻文泰骂,随即收敛情绪:“算了,有宜之就够了。”
  他关了灯:“宜之,来,先许个愿。”
  他把一顶精致的纸皇冠戴在喻宜之头上,伴着他和任曼秋拍手唱起的生日快乐歌,喻宜之低头许愿,一片摇曳烛光中,少女长睫毛翩跹,白瓷般的侧脸几乎没有一丝瑕疵。
  接着她平静睁眼,吹熄了蜡烛。
  喻文泰:“许什么愿了?”
  “说了就不灵了。”
  喻文泰笑:“长大了,想保留自己的秘密了?好吧,等有一天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嗯。”喻宜之点点头:“你会知道的。”
  她难得的回应让喻文泰显得很高兴,亲自拿刀切了蛋糕,递给喻宜之一块,又分了一块给任曼秋。
  任曼秋:“我就不用了吧。”
  喻文泰:“吃了吧,你瘦得难看。”
  任曼秋:“这还重要么?”
  但在喻文泰审视的目光中,她还是接过,一口口沉默把奶油喂进嘴里。
  喻宜之低头吃着蛋糕,她唇角没有笑意,但心里是觉得好笑的——刚才那一幕,已经是她是多年人生里,所见任曼秋对喻文泰最激烈的反抗了。
  她没有指望任曼秋什么。
  人还是要靠自己。
  喻文泰问她:“好吃么?”
  她淡淡说:“还好。”
  喻文泰笑:“蛋糕本来也就是个仪式,真正重头的礼物在我这藏着呢,走,去你房间。”
  喻宜之:“就在这给我吧。”
  喻文泰:“现在很晚了,我去你房间顺便看一眼你的作业,把礼物给你,你就该休息了。”
  任曼秋:“是不早了,去吧宜之。”
  喻宜之站起来:“好吧。”
  她沉默跟在喻文泰身后,听喻文泰沉稳踩着老旧的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窗外的雨下的越发大了,路过楼梯转角那扇窗时,窗外树影幢幢像暗夜的幽灵。
  喻文泰推开了她卧室的门:“进来,宜之。”
  又关上门,没开灯。
  为了展示他引以为傲的礼物。
  其实那礼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之前已按捺不住兴奋给喻宜之看过了,只不过在十八岁生日当晚,那条普通人半辈子也买不起的钻石项链,将切实戴在喻宜之的脖子上。
  丝绒盒子打开,透出熠熠的光。
  “宜之,你终于成年了,你,准备好了么?”这句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浓。
  喻宜之自认为是个冷静的人,但这时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
  “把你头发撩起来,我帮你戴。”喻文泰道:“其实这项链,还不算什么,以后我给你的钻戒……”
  喻宜之暗暗瞟着自己的书桌。
  然而这时,楼下一阵高声呼喝传来:“喻宜之!你人呢!”他带着醉意高唱:“祝你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toyou!”
  “又喝成这个鬼样子!”喻文泰一贯儒雅温和的脸上,难得呈出一种盛怒:“宜之你等等,我去让他别吵了。”
  这个意外倒是喻宜之没想到的,给了她充分时间做准备。
  她挪到书桌前,对着那个石头制成十分沉重的豹子纸镇伸手,窗外路灯照亮丝丝雨线又从窗口透进,像惨白的月光。
  她本身力道不足,但沉甸甸的石头制品砸下去的话……
  医院里偶遇的误服老鼠药的人,让她无法亲手做出那般残酷的事。
  可如果能让喻文泰重伤,哪怕让她接受最严重的刑罚。
  哪怕进监狱,也比喻文泰替她谋划的未来好。
  喻宜之握着豹子纸镇,呼吸越来越快,当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她手腕时,饶是沉稳如她,也差点惊叫出了声。
  另一只温热的手捂上她冰凉的唇:“是我。”
  喻宜之胸口剧烈起伏:“漆、漆月。”
  漆月迎着窗外惨白的光线笑了下:“喻宜之,让我来。”她把豹子纸镇握在手里。
  喻宜之犹豫了一瞬。
  那犹豫像一根无形却尖锐的针,狠狠刺痛了漆月的心脏,但她还是笑着。
  她居然觉得这样也好,真是疯了。
  喻宜之随即飞快的小声说:“不要。”
  漆月笑着第一次主动捧起喻宜之的脸,少女柔滑的皮肤是她想象了无数次的触感,像生日蛋糕上的奶油:“喻宜之你别傻了,听我说,我身份证上的生日还没到,而你,有大把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
  喻宜之:“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漆月:“长话短说,大头哥哥的战友现在在邶城当警察,查到了一个姓雷的富商身上,那人为了自保供了一堆人出来,慌不择路的把他知道的所有事往外说,其中就有喻文泰想做的龌龊事,但这种事踩着法律边线,很难判决。”
  喻宜之双唇发抖:“不,你别管这事了,要是你知道我一开始就是想利用你……”
  漆月笑:“我知道。”
  喻宜之双瞳放大。
  漆月:“喻宜之,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累晕了头,又或许你以为我不会看,你把你制定计划的那个笔记本,夹在给我的一堆参考书里了。”
  “你还有几步计划没完成?”漆月勾起唇角,她也在发抖,可又有种狠戾的坚定:“因为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想要我一句承诺对么?”
  “好,喻宜之你听清楚,我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一句承诺。”
  “对于想伤害你的人,你不用弄脏自己的手,我来帮你,我来变成他永远的噩梦。”
  “你利用我又怎么样呢?”她嘴唇轻蹭过喻宜之的耳廓,像两个普通少女在讨论口红颜色的闺房密语般:“老子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喻文泰的脚步靠近。
  漆月轻轻推了喻宜之一把,自己再次隐于黑暗。
  喻文泰推门进来:“好了宜之,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来吧,把你头发撩起来吧。”
  喻宜之颤抖着撩起头发,喻文泰盯着她发根与后颈相连的那片绒毛如痴如醉,因为那象征着少女的纯洁。
  “宜之,我等你长大已经等了太久,现在你即将属于我,等你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喻文泰的痴迷,让他并未注意到地上映出逐渐靠近的影子,但喻宜之死死盯着。
  她在最后一刻喊出了声:“不要!”
  漆月一愣,喻宜之冲过来把她往窗口推:“快走,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喻文泰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辣商人,对眼前的局面已经快速反应了过来:“小混混你别跑!我要报警!”
  漆月翻出窗外时听到他嘶吼的这句简直震惊:他还报警?!
  喻宜之苍白的脸从窗口伸出来冲她微笑:“快走,我们不值得为这样的人葬送自己的未来,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还有漆月,认识你,是我人生到现在为止,发生过的最好的事。”!


第41章
  喻文泰下楼找自己的手机,大概真要报警,喻宜之心里也与漆月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做着这般龌龊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
  她快速擦干净了窗台、地板和纸镇上的所有指纹,因为她不确定这些会不会成为对漆月不利的证据。
  紧接着,令她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任曼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文泰?文泰你怎么了?”
  喻宜之匆匆跑下楼,眼前的一幕,让她怔在当场——她刚刚许下的生日愿望,竟然成真了?
  素来身体很好的喻文泰,这会儿倒在沙发上,脸色乌青双腿僵直,尤其那双瞪圆的眼,让喻宜之瞬间想到了医院担架上那个男人。
  不,比那男人还要糟,喻宜之凭着从小在喻家练就的敏锐察觉到,喻文泰已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力。
  地上摔着任曼秋的保温杯,大概她是从琴房下楼接水时,意外看到了这一幕。
  她仓皇的叫喻宜之:“打120!”
  喻宜之摇摇头:“没有用了。”
  原来世界上真有因果报应这回事么?
  她的一颗心砰砰跳着,任曼秋扑过来抢她的手机。
  可她的判断是准确的,任曼秋找来了救护车,但喻文泰,的确已经没救了。
  消息被压了一天,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到了第三天,K市首富喻文泰因血管瘤破裂暴毙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富人想起了喻文泰痛恨体检的恶习,医院体检科一时人满为患。
  喻宜之找到医生问:“他的突然死亡跟情绪刺激有关系么?”
  医生摇头:“没关系,血管瘤像一颗定时炸弹,长到一定时候该破就会破。”
  那么,就真是天道。
  喻宜之走到医院走廊,几乎还是难以相信,总觉得喻文泰仍会从太平间坐起,伸着那看似温润的手按在她肩头。
  可她担忧的事终归没有发生,时过惊蛰,春雷始鸣,空气里隐隐的暗响,似要驱散一冬的阴霾。
  她回望走廊,任曼秋还裹着披肩坐在那里,等待着最后尸检的结果,得知消息的喻文泰旧识纷纷赶来探望,给任曼秋送上安慰。
  直到医生出来宣布,喻文泰的确死于血管瘤破裂,没有其他任何因素干扰,是一场令人悲痛的意外。
  喻宜之对着窗外,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气。
  ******
  这几天漆月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并没联系喻宜之,怕给喻宜之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又三天后,喻文泰的葬礼公开举办,这在K市是件大事,不少人前去送行。
  漆月混在队伍里,拿着人手一枝免费领取的白菊,听着前后左右的人议论喻文泰:“怎么这么年轻就去世了,才五十岁。”
  “在富人里算难得有良心的吧?这些年也算为K市做了不少实事。”
  “对啊,资助贫困生、修路、修图书馆……富了也不忘本,不容易了,可能真是个好心人吧。”
  漆月无声的撇了撇嘴角。
  快排到她了,远远已经能透过透明的棺材望见喻文泰的脸,经过入殓师的化妆,那张脸还跟在世时一样栩栩如生,带着他一贯宽厚的笑。
  周围人还在说:“相由心生啊,一看就是个善心人。”
  漆月被呛出一声冷笑,把花丢在地上狠狠踩碎,走出队伍给自己点了支烟。
  “哎这小姑娘怎么这样……”
  后面人拉她一把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她么?看那一头红头发,叫什么漆老板,混街头那群年轻人里挺有名的……”
  漆月骑着摩托回家,任风把她的红发吹得乱七八糟。
  为什么。
  为什么世人都只看到表面的伪善的嘴脸。
  她停摩托车的时候又狠狠踢一脚,扬起一地的沙,掐了烟闷闷往家走,从榕树下传出一声轻唤:“漆月。”
  漆月跑过去:“喻宜之,你怎么在这?”
  她刚去葬礼就是为了看看喻宜之好不好,没想到喻宜之根本没出现,只有任曼秋和喻彦泽在鞠躬答谢。
  这会儿叶片滤过阳光的阴影落在少女脸上,显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干净:“没人再留我,我终于可以从那种家里搬出来了。”
  她脚边放着小小一个行李箱,大概也就只装了随身的几件衣服,站起来轻轻拥抱漆月:“我又是孤儿了。”
  漆月怔了一瞬。
  少女身上带着香,脸上带着突然解脱后的茫然的笑。
  漆月轻轻回抱她:“没关系的喻宜之,你还有我。”
  她拎起喻宜之的行李箱带她回家。
  喻宜之的故事呼之欲出——她也曾是孤儿院的孩子,相比起漆月从小的明艳,小时候她瘦瘦小小不起眼,喻氏夫妇本想收养的是漆月,但小小漆月不知感应到了什么拼命抵抗。
  所以他们才注意到喻宜之,喻宜之比漆月“幸运”一点,送她来的人告知了父母的姓氏和喻宜之的名字。
  任曼秋温婉的笑着:“也姓喻啊?这就是了不得的缘分了。”
  喻文泰的眼神,第一次落到了喻宜之身上。
  喻家从未收养喻宜之,喻宜之的户口被上在了一个极远房的亲戚家。
  喻文泰是表面伪善而背后阴冷的人,任曼秋情绪崩溃时的一次出轨,成了她擦不去的污点,也造就了喻文泰对“白色”和“干净”近乎偏执的迷恋。
  一个玻璃罩子的、从小被保护得最好的干净女孩,将成长为最优秀的新娘,介时任曼秋将与喻文泰离婚,以一个幽灵的身份继续存在于这大宅之内。
  讲这些前尘往事的时候,漆月和喻宜之一起躺在她小小的木板床上,漆月狠狠骂:“真变态!”
  她忿忿告诉喻宜之:“今天葬礼的时候,那些人还都说她是大善人呢,我呸!”
  喻宜之平静的说:“他做的那些事,的确是善事。”
  “可他是个大变态大恶人啊!”漆月一脚踢在木板上。
  喻宜之穿着公主一样的睡衣,绸缎那么白,躺在旧洗衣机洗毁了颜色的灰紫床单上,像莫名照进来的一抹月光。
  在以一场几乎难以置信的意外脱离了过往的桎梏后,月光终于不再带着阴翳。
  她脚背那么滑,轻轻磨蹭着漆月撞到的脚趾:“疼吗?”
  漆月红了红脸。
  喻宜之发出一声轻笑。
  漆月偏过脸:“笑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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