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才有人再次点亮话筒:“尤管家,荷一,这是股东大会,是很重要的场合,不是你们小孩子玩游戏。”
尤许当然知道这个,刚要说话,赵明打断道:“还是请荷一少爷发言吧,尤管家,这是股东大会,你应该没有发言权。”
气死了!尤许气呼呼地坐下了。
然后他把荷一拎起来,压低声音:“少爷,没事,你大胆地说。”
荷一:“……”
看在尤许这么坚持的份上,他看了看话筒代表的名字,D区128,姜柏息。
他微笑着问,“柏息,你家绣月投资的远洋控股还好吗?”
姜柏息眉头一皱:“什么?”
“你手握着姜家和荷家两家的股票,却还任由妻子投资竞争对手,要是我没记错,她手里的份额还不少吧。你这样,大家能放心把荷氏经营权交给你吗?”
“……”不知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姜柏息脸上一阵黄,一阵绿,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荷一不慌不忙,又将目光转向提名最多的荷程慧,“还有姑姑,你负责的化妆品牌年年销量下滑,要不是荷董事长给你兜着,用私人资金填补空缺,你现在还能在这坐着?”
荷程慧:“……”不是,你怎么知道的啊?
没有发言权的尤许老泪纵横,呜呜呜,资料没有白白准备,这些内容虽然分散,但少爷都记下来了。
少爷棒棒哒,继续!
然后他就听见荷一肚子爆发出一声脆响:咕噜!
响彻全场。
在如此激烈的场合中,荷少爷,他肚子饿了。
就见他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一把水果刀,于众目睽睽之下削起来。
所有人:QAQ
削着削着,手感不对。荷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磨刀石,哧啦啦地磨起了水果刀。
众人:“…………”
荷少爷尴不尴尬没人知道,反正大伙儿是挺替他尴尬的。
尤许试图帮他磨,但荷一没让,用手肘别开了他。
哧啦啦!
哧啦啦!
他话筒还开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回荡全场。
嗯,有点威胁的意味在里边儿。
主持人赵明试图把这一段掠过:“那么我们来看下一位候选人……”
下一位候选人是鲍欣美。
话音没落,荷一又开口了:“鲍欣美,虽然业绩出众,但是利用职务之便,把自己的出-轨对象小三小四小五都弄进了公司,还有他们的亲属,其他员工早就不满了,要是你当上董事长,公司离职率应该会创新高。”
鲍欣美:“你胡说什么!”
荷一从磨刀石上抬起头来,笑眯眯睨她一眼。
不知为什么,鲍欣美突然嚷不下去了。
荷少爷这磨刀的气势,说话的语气,像不像□□大佬谈判?
像啊!
鲍欣美没见过黑大佬谈判,但跟荷一也同样不熟,一时倒被他唬住了。
荷一继续磨刀,软乎乎地说:“你们这些人,每一个都不干净,谁上台都不能服众,还不如把公司交给一个全新的代表。我手里拥有的股份最多,如果做不好,损失最多的是我才对,你们怕什么。”
话说完了,水果刀也磨好了,他削好皮,分外响亮地啃了一口苹果。
嗯,真甜!
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众人:“……”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啊。
荷程慧脑子转得飞快:“我赞成!”
“我、我也赞成。”鲍欣美小小声地说。
姜柏息不同意,干咳了一声:“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们了。这个董事长,谁都可以当,就是荷一不可以!”
他眼底闪过戾色,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诊断书,“这是医院的诊断,事故发生时,荷一撞坏了脑子,不具备担任董事长的能力。”
第41章
诊断书被姜柏息投影到巨形屏幕上, 大家看到,荷一被确诊为解离性失忆症。
投影一出来,会场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姜柏息等声音低下去了, 才沉痛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本来不想拿出来说的, 也希望诸位不要外传。以荷一现在的状态, 确实不适合担任董事长。”
“不会吧?”操建川第一个提出置疑,“他刚刚在楼下和我打招呼, 还说了不少以前的事情,怎么会失忆。姜董, 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是啊,他也认得我的。”几个和荷一打过招呼的股东纷纷说道。
姜柏息早料到他们会这么说,淡笑道:“大家别忘了, 他现在的管家是尤许。尤管家可是帮荷董处理过不少事情的人,诸位那些事,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
安静了两三分钟,赵明转向荷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呀!^_^”荷一咔咔地啃着苹果,汁水顺着嘴角淌下来,赶忙用手擦了擦。
小模样天真又无邪,还怪可爱的。
但这不是可爱能解决的事啊!
尤许接过话筒:“诊断书是姜董的医院出具的, 可信度不高。退一步讲, 就算少爷失忆,那也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 不影响判断力。”
他也是有备而来, 一面说, 一面拿出荷一的免试入学通知书, “全星系最高学府的免试通知书, 童校长亲自发的, 足以证明少爷的智商。”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尤管家还是不要再提的好。”姜柏息冷冷道。
在场的很多股东无缘出席那日的酒会,不过多少也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一些,再加上此时姜柏息口气不善,所有人心里都有了底。
尤许只好闭口不谈。
问题陷入僵局,众人目光又一次转向荷一。
赵明:“荷少爷?”
荷少爷慢悠悠吞下最后一口苹果,打了个软乎乎的嗝,再摸摸肚皮,感觉吃得不是很尽兴。
他咂咂嘴琢磨了会,站起来,比划着面前的圆桌说道:“你看这个桌子,它又大又圆……”
众人:“?”
“我觉得煮个火锅很合适。”
“……”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荷一吩咐尤许:“起锅!”
尤许叫了声:“少爷!”
可少爷不听他的,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拿着少爷的工资。少爷想吃火锅,当然是满足啦。
尤许打电话给言文晋,两人配合着架锅、上食材,不一会儿火锅的香气就弥满四周。
荷一挽起袖子,将肥羊肉下锅,嘴里数着秒数:“一、二、三……”
数到第六秒时,姜柏息狠狠拍了下桌子:“太不像话了!”
他站起来,指着荷一,“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荷少爷撞坏脑子后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继承人的模样。别说继承人了,就是荷董在世时,也没说过他是继承人!”
这话就说得有些牵强了,荷鹏飞在世时,荷一那些有能力的哥哥姐姐们也在世,继承人怎么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面对姜柏息的指控,大家只笑笑不说话。
虽说荷一太乱来,可姜柏息也不是好人。一个座拥姜氏集团的外人,妄图把控荷家,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好处都让他占了,别人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荷程慧想得更透彻一点,与其让姜柏息这只老狐狸占便宜,不如把荷一这个傻子推出去,毕竟傻子比狐狸好摆布多了。
她敲了敲桌子,冷笑着说道:“姜董,别装了,你那诊断书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什么意思?”姜柏息皱眉。荷程慧疯了不成,宁愿捧一个傻子的臭脚也要排挤他?
荷程慧淡淡一笑:“说我们荷一失忆的是你,当初不让他回家的也是你,所有人都知道你跟他有过节,可每次你给他使绊子,最后得益的都是他。我直说了吧,要么你姜柏息能力不行,要么你跟他一伙的,在这儿拿我们大家穷开心呢!”
“你这是什么话!”姜柏息大叫,脸涨得通红。
说起立场,姜柏息是外人,而其他人跟荷程慧可都是荷氏的老员工,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支持荷程慧再说。
低语声响了起来。
“荷总说得没错啊,姜董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哎呀不管啦不管啦,董事长谁爱当谁当去,反正没我的份!”
“如果荷一上位,对咱们还是有好处,毕竟是一家人。”
“我就想问问,他那火锅能给我来点么?妈的,都中午了,肚子早饿了!”
不说还好,一说大伙儿的肚子就此起彼伏地唱起了歌,不少人早上没吃早餐,这会饿得直咽清口水。
姜柏息脸都气绿了,捶着桌子大喊:“你们就这么点出息吗?认真点行不行!”
可这不是认真就能解决的问题啊。火锅的香味飘散在四周,荷一吃得呼噜呼噜。
一面吃,一面还陶醉地评价:“牛肉涮得有点老,这种奥尔良雪花肥牛鲜滑可口,最多五秒,不,三秒钟,入口即化,肉的肥美混和着菌汤的清爽,犹如爱恨交织的圆舞曲……”
倘若叫他给美食专栏投稿的话,当期销量肯定创新高。
在座所有人都被他勾得眼冒绿光,主持人赵明没忍住,说:“荷少爷,你这样吃独食不好,再说这也不是吃独食的场合……”
“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荷一吃得很专注。
他还没在会议室吃过火锅呢,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呼噜呼噜!
呼噜呼噜!
话筒忘了关,全场都回荡着他幸福的咀嚼声。
没吃早餐的众人饿得快要昏厥,还能撑住的人努力将目光移向别处。可是纵然目光移开,香味儿还在,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荷程慧好巧不巧,就是没吃早餐的那一类,她还有些低血糖,这会儿只觉得头重脚轻,胃里长出了牙齿,恨不得把自己吃掉。
荷鹏飞在世时,是非常懂得体谅下属的,会议时间超过11点半就会准备工作餐,但现在新董事长还没选出来,这项活动自然也就没有履行的必要。
荷程慧回忆着过去,一面捂着疼痛的胃部。
胃里像住了只不停奔跑的仓鼠,每跑一下,胃袋就地震一次。
震到第二十五次时,她终于忍不住了,越过前面的人拿起了荷一手边的漏勺。
荷一:“?”
荷程慧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口吃起来。
所有人:“……”
食材就这么点儿,她吃了,别人就只有看着的份儿。
当下谁也坐不住了,反正董事长没选出来,你说这是股东大会可以,说是股东团建也可以。
就……吃呗!
于是拿碗的拿碗,拿筷子的拿筷子,不一会会议的空碗都被拿完了,许多人还特地跑回办公室,拿了自己饭盒来。
姜柏息:“……”气得半死。
在座几百号人,可以说,一半以上都和姓荷的沾亲带故,若要说这是姓荷的家族聚会,那也是没问题的。
姜柏息一个外人,还真不好跟他们掺和到一块,硬生生把自己气成了河豚。
股东们如狼似虎,吃得很快,不到十分钟食材就见了底。
荷程慧大声喊:“秘书呢,再去买点回来,我要毛肚!”
“火腿也给我来点儿!”
“管它的,随便什么都行吧,快去快去!”
秘书面无表情地走了。
荷一:“……”
他是如此娇弱的一个Omega,根本干不过这些亲戚,只一眨眼就被排挤到了外围,只有看着大伙儿吃的份儿。
可他还没吃饱呢。
想了想,把荷鹏飞办公室扑蝴蝶的网兜拿了来。
据尤许说,那还是他哥荷英韶小时候做生物作业,让荷鹏飞找专人定制的。网兜用金丝制成,全部撑开足有半个平方那么大,手柄很长,捕两三米开外的东西不成问题。
荷一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爬到桌上,网兜从众人头顶伸过去,对准锅口狠狠一压,牛肉羊肉午餐肉,连调味的草果都没逃过这轮捕捞,全部进了碗里。
所有人:QAQ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简直不给别人活路啊!
一个年纪大的表姑挥着筷子就想去荷一碗里抢,荷一大嘴一张,赶在她之前把食物扒进了嘴里。
表姑气得跳脚:“吃吃吃,你看看你那肚子!”
荷一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本人却完全不觉得饱,一边打嗝,一边飞快地往嘴里拉扒。
荷程慧没好气地说表姑:“你吼他做什么,咱们这么大家公司,还能吃垮了不成!”
她叫秘书去买的食物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大伙儿争抢着,把锅里塞得满满当当。
水蒸汽腾腾升起,模糊了视线。
很快便没人记得股东大会了,眼里鼻子里耳朵里,只有火锅的美味,以及汤汁咕噜噜冒泡的声音。
姜柏息是唯一硬撑着没有加入的人,眼前情景把他气得死去活来,死了一次又一次。
太不像话了!
荷鹏飞在世时,这群姓荷的还收敛着,现在群龙无首,一个个丑态尽显,简直丢尽了豪门的脸!
他用力拍着话筒按钮:“吃吃吃,董事长还没选出来呢!”
荷程慧吃得满嘴流油,闻言挥着筷子慢洋洋道:“姜董,你才多少股份,费那个劲干嘛。要我说,谁手里股份最多,谁当这个董事长得了。反正只是个吉祥物,真到关系公司存亡的地步,还有整个管理层把着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