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都算繁琐,那他试卷上密密麻麻写下的过程算什么。
江逾白听见周丛的话,附和道:“我这已经能简尽简了。”
一把扯过自己的试卷,又强横地伸手:“你的给我。”
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简单的方法。
试卷落到江逾白手中,周丛跟着凑近看。
眼见两人脑门越凑越近,沈南晏出声打断:“周丛,我待会把答案解析写给你,你先回去喝水吧,待会水凉了。”
“哦哦,”周丛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心里还有点高兴,学神也没传说中那么冷冰冰嘛,竟然关心他喝水的问题,还主动给他写解析,“谢谢你晏哥。”
直到坐回椅子上把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烫的舌尖都快没知觉,周丛才反应过来,他接的开水还冒着热气呢哪有那么容易凉!
另外一边,沈南晏和江逾白靠得很近,刚才还满脸不服气的人正在认真听那个让他不服气的人给他讲题。
平时这俩人也靠这么近吗?
周丛想自己大概是做题做糊涂了,不然怎么会认为江逾白在沈南晏面前格外温顺,甚至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明白了吗?”讲完后,沈南晏问。
江逾白坐直,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有两把刷子啊沈南晏。”
注意到他的动作,沈南晏问:“是不是做题做累了,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江逾白正有此意,简单收好试卷:“行。”
他们没有出学校,只在校园里逛。
南方十二月的天气有点凉,冷风吹过的滋味不太好受。
俩人在冷风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譬如食堂最近的分量好像少了些,不过三号窗口上新了很多新菜类,味道比之前好很多。
没人提沈南晏为什么突然决定住校,也没人问他们之间这种有点过于亲近的关系是为什么。
只是当一阵又一阵冷风吹过的时候,沈南晏很想握住江逾白的手。
他想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或者只是简单的握着,也很好。
可是当又一阵风吹过的时候,他只能看着他的脸问一句:“江逾白,你冷么?”
江逾白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衣着以好看为主,保暖什么的基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再能抗冻的身体也是肉做的,怎么可能可能不冷。
他捂了捂外套:“有点。”
“那我们去室内吧。”
“好。”
江逾白没问室内是哪个室内,只是跟着沈南晏往前走,左拐右拐,又爬了几层楼,最后到了音乐教室门口。
为了方便同学们练琴,有几间音乐教室节假日也不会锁门。
可能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来练琴的人很少,沈南晏挑了一间没人的教室进去。
江逾白跟在身后,看着他开空调:“琴房有空调,人为什么这么少?”
沈南晏坐在钢琴前:“外边冷,寝室过来也要吹风。”
江逾白哦了一声:“你参加的比赛什么时候进行初赛?”
“快了,下周六。”
“在本市比吗?”
“嗯,初赛和复赛在市内,决赛去省会。”
“市内最后有几个名额可以去省会?”
“三个。”
此前江逾白对这个比赛并不了解,没想到难度这么大,全市只有三个人能进入决赛。
难怪沈南晏会花如此多的时间来准备这场比赛。
“加油。”江逾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鼓励的话,只能说出两个最纯粹最真挚的字。
“嗯。”沈南晏按出第一个音符。
悠扬的旋律回荡在教室,空调吹出的暖风让江逾白感觉很舒服,两眼微眯,昏昏欲睡。
可是他舍不得睡,于是强撑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弹钢琴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弹钢琴的人偏过头来看他:“别睡。”
江逾白一个机灵,立马清醒了。
沈南晏笑了下:“不是不想让你睡,是怕你感冒。”
“哦,”江逾白坐正了点,“我还以为你想说我听你弹琴不专心呢。”
“所以你努力不睡是为了听我弹琴?”
江逾白反问:“不然呢,难道还能是因为害怕感冒?”
沈南晏笑容更灿烂了,眼睛都弯了起来:“嗯,你不怕,我怕。”
江逾白理解错了意思:“沈南晏你是不是男人啊,空调温度这么高还害怕感冒。”
“不是怕我感冒,”沈南晏说,“是怕你。”
他站起来,走到江逾白身边:“走了。”
江逾白被他那句“是你”弄得有点晕晕乎乎:“去哪?”
沈南晏弯腰,被他靠近的时候江逾白向后躲了一下,刚想问“你干嘛”,沈南晏就擦过他的肩膀伸手拿了个什么东西,然后重新站直。
“你躲什么,我拿空调遥控器。”
“哦,”江逾白坐回来,“我还以为你……”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
“以为我什么?”沈南晏关了空调,问。
“……没什么。”
他脸上微微泛起的粉红让沈南晏很满意,决定今天不再逗他了:“不是困了么,走吧,回去睡觉。”
江逾白跟着他下了楼,刚走出教学楼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冷?”沈南晏悬在右侧的手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向江逾白靠近了些。
江逾白盯着前面被风刮的快折断枝丫的树梢,把手插|进口袋,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抖:“你这不是废话吗?”
沈南晏又不懂声色地收回右手,悄悄伸进了自己口袋:“那我们走快点吧,早点回去。”
江逾白对他语气中的失意毫无所觉,双腿原地蹦跶几下,加快步伐:“好,寝室的空调在等着我呢。”
周丛还在寝室,见沈南晏进来,立马凑上去诚挚地道:“晏哥,要不你还是别给我写答案解析了吧,怪麻烦的,直接把你试卷给我看看就行,还能顺便对对其他的题。”
沈南晏这才想起自己为了支开周丛而答应写的答案解析还一个字都没写,刚才脑子里净想着怎么骗江逾白跟他去练琴,把这事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他把试卷拿给周丛,添了一句:“你看吧,不着急还。”
周丛接过时如获至宝,两只眼睛都在放光:“谢谢学神!”
江逾白在寝室待了会,身上暖和了些,肢体不再僵硬,拿出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消息。
刚掏出手机,微信就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看见申请留言的瞬间,他呼吸一滞。
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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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降温, 同学们记得添加衣服,不要感冒。”天气预报显示南城的温度又低了几度,江南风交代完同学们注意保暖才开始讲课。
自那天江逾白陪沈南晏去练琴被冻得肢体僵硬后, 沈南晏天天盯着他穿厚一点的衣服, 生怕他哪天冻出个好歹来。
教室有空调,冬天的窗户也开得不大,江逾白有点热, 于是拉开外套拉链。
这个动作正好被沈南晏看见, 他赶紧解释:“真的不会感冒, 还有, 真的热。”
教室里空气不流通,同学们脸上几乎是个个都漫着潮红,江逾白也不例外。
沈南晏目光从拉线上移, 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闷?”
江逾白将拉链拉到底,敞开外套:“嗯, 有点。”
其实他想问沈南晏为什么知道他闷, 不过转念一想, 他们在同一个教室里, 他觉得闷沈南晏自然也觉得闷。
“你脸有点红。”沈南晏好像看透他的心思,主动解释。
“脸红?”江逾白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靠,怎么这么红。”
“其他同学比你更红,你看。”
江逾白顺着沈南晏的指引看向路右旗, 果然见他脸色绯红, 跟猴子屁股似的。
他当时就乐了,举起手机对着路右旗就是一张照片。
他把照片给沈南晏看:“以后路右旗有得被嘲笑的了。”
沈南晏看了眼照片, 却没跟他一起笑。
他想起来运动会上,自己也偷偷拍过一张照片。
那天的阳光很好,洒在那个少年身上格外灿烂。
相片里的少年只留给他一个侧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转过头来,看见自己。
江逾白欣赏完路右旗丑照,收好手机和沈南晏聊些别的:“你明天几点比赛?”
“早上九点开始,我在倒数第二个。”
“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下午四点左右。”
“不吃午饭?”
在这样一场竞争激烈的比赛中,江逾白还能惦记他的午饭,沈南晏低头笑了笑:“要吃,中午有休息时间。”
“哦。”江逾白说,“我明天有点别的事,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好。”
私心里,沈南晏当然希望江逾白能够去现场看他比赛,但是江逾白已经陪过他太多次了,周末在琴房练琴,不管再冷的天,都有个人在旁边昏昏欲睡。
即便他并不喜欢钢琴,即便他已经很困,他也会跟来。
自上周六回寝室后,江逾白就像是有心事一般,看起来在刻意隐瞒一些事情。
沈南晏不是没有问过,但江逾白每次都以“没事”作为回答,沈南晏知道他大概有些不方便告知于人的事,于是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周六清晨,沈南晏轻手轻脚离开寝室,往比赛地点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不久后,江逾白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随后也出了门。
那天收到的好友申请他到底没有同意,但让他完全忽视,他又实在做不到。
赵力在申请留言里说,他找到沈南晏的家了,如果江逾白不同意跟他见上一面,他就去南巷口找沈南晏的母亲,他知道沈南晏的母亲还在家里。
赵力是个疯子,是个敢在大街上泼汽油企图点燃的疯子,江逾白不敢想象他还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事。
见面地点约在宁橦山,这里地处偏僻,路人不多,旁边的马路也很少有车辆经过。
江逾白到的时候,赵力已经等了两支烟的时间。
“来啦。”赵力吐出最后一口雾,将烟蒂拧灭,随手扔在了地上。
江逾白向下睨了一眼,确定没有扔在可燃物上,于是站在和他两米外的距离,没再上前。
“没想到你朋友和他家人在你心中的分量这么大,我随口一提,你就愿意来了。今天找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吧,你妈现在联系不上人,拉黑我不知道跑哪去了。”赵力笑着说,“你跟爸爸说实话,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江逾白不确定那句“随口一提”到底有多随口,此时也并不打算再去追究。
赵力嘴里说出的“爸爸”二字实在是让江逾白有些反胃,只觉得多和他说半个字都是一件恶心的事情。
“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搬出你朋友家后,你妈就失踪了一样,演出也不参加了,到处都找不到人,”赵力观察着他的表情,“要我说,你妈的心也真够狠的,自己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把你扔在这里。”
江逾白确实不知道宋白映去了哪里,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他住校那天。
赵力说的话他当然不会全信,他和宋白映的关系虽然差,但也没有到赵力口中的地步,否则宋白映也不会如此强硬地让他住校。
江逾白懒得思考赵力特意来跟他说这一番话的用意,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不要兜圈子,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说的话我走了。”
说着他做出一个转身要走的动作。
“要钱。”
果然不出江逾白意料。
他看着赵力:“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高中生,并没有多少钱能够提供给你。”
“我不跟你兜圈子,你也别跟我兜圈子,”赵力收起刚才刻意伪装出来的表情,满脸只剩贪婪,“我知道你有钱。”
江逾白好一会没有说话。
赵力能来找他,想必是做了一些功课的,只是不知道功课做到什么程度。
宋白映在物质上对他从不吝啬,毕竟除了物质,她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给他。赵力说得对,他不差钱。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让赵力从他这里拿到大把的钱。
“是,我是有一点存款,但是不多。我说过,我只是一个高中生,除了每个月到手的生活费,没有其他经济来源。”
赵力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你能拿出多少。”
江逾白知道今天不给赵力一点他想要的东西,赵力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想要多少?”
赵力思考了一阵:“一万块总有吧。”
“没有,”江逾白拒绝得很果断,“我跟我妈关系并不好,他对我出手没有这么阔绰。”
赵力之前通过一些途径了解过,宋白映和江逾白的关系不好很多人都知道。
虽然他笃定以宋白映的收入,江逾白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太难看,但这段时间他也偷偷观察过江逾白,作为一个富裕家庭出来的孩子,他身上没有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的各种名牌。
他摸不准江逾白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还是又问了一遍:“那你能拿出多少?”
“两千五。”
“两千五?”赵力显然对这个数目不满意,“你小子打发叫花子呢。”
江逾白耸了耸肩,没说话。
“不行,最少也要五千。”
“我没有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