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光下，俊美的男生盘坐海边，四周黑暗，他的笑容却照亮一切。
　　吉米和消防员很快下了崖，向桑思逸汇报：“上面的石块看起来危险，但实际上掉下来的可能性不大，我已经和约翰联系，让他带钢索过来，做个简单固定就行了。麻烦的是，这座小悬崖长期风化，崖体已有裂缝，那半块石头掉下来，就是崖体倾斜导致的。”
　　“所以说，”桑思逸担忧地看了眼林酝，“那块石头不是麻烦，麻烦的是，整个山崖有可能垮塌？”
　　“对，”吉米也看过去一眼，“不过现在不用担心，和矿洞一样，第一次垮塌后，已经暂时形成了新的平衡。但如果开始救援，机械的震动很有可能再次打破平衡，那个时候就得把小酝赶紧拉回来，山垮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桑思逸皱眉：“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的。我们先想办法。”
　　弗莱德过来摇了摇头：“爆破的话，一般的炸药不行，如果有军用的塑胶X7，我可以试试把这座悬崖掀开。”【1】
　　“掀开？”桑思逸沉声道，“以你定向爆破的经验，能不能把岩盖和那块石头，直接抛入海中而不伤人？”
　　弗莱德眯眼看了看，“可以尽量对准海，但我不能完全保证。”
　　他拿手比划着：“爆炸后，山石受到震动会垮塌下来，但如果在此之前能把人护住，应该不会受太大的伤。哦对了还有，那孩子的腿还压着，得先把他拽出来，尽量远离山洞内部，否则爆炸时他那个位置很容易被埋。”
　　这又是一个大难题。
　　说话间约翰已经带来了钢索和固定设备，和吉米一起小心地爬上悬崖，将石块固定。
　　里奇带来了照明设备，酒吧老板听说了这边的事，干脆把店丢给了酒保，亲自开了小货车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镇上的居民。
　　孩子妈妈也到了，得知孩子的情况后，哭得泪人一般，被酒吧老板娘劝住，这会儿站在林酝身旁。
　　就在这时，桑思逸的手机响了。
　　刚接通，一个暴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Mr桑，不要以为你有势力就可以欺负我们！我们还没谈妥，你派那么多人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到海滩来一下就明白了。”
　　“海滩？什么海滩？”
　　桑思逸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转拨另一个。
　　电话接通，一个粗犷的声音就叫着：“老大我们来了来了马上到！刚跟人打了一架，已经进来了！”
　　很快，街道上响起了鸣笛声，五辆重型卡车，带着一堆大型设备，停在了海滩边。
　　一行人下车向海滩走来。
　　又一辆车急刹。
　　一个老人大声叫嚷着拦在那群人之前。
　　“强盗！你们要干什么！”
　　拦不住，便往海滩这边奔来。
　　里奇叹了口气：“这个老顽固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看看清楚，我们这是要抢他东西的样子吗？”
　　吉米看了眼那边的情况。
　　一个孤独的老人，对抗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
　　“好像真的有点像，哈哈哈！”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老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是这儿发现了矿石？那是居民们共有的，你们不能抢！”
　　里奇翻了个白眼，弗迪的妈妈已经哭着迎了上来：“参议员，救救我的孩子！”
　　老人愣了一下，“什么孩子？”
　　里奇没好气地开口：“如果你别那么激动的话，就应该看得到，我们正在试图救人。”
　　桑思逸懒得再听他们掰扯，朝着站在他身后的大汉招了招手，转身对约翰和弗莱德说：“跟我的团队把情况说清楚，看从哪里开挖比较安全，不用再来请示我，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尽快挖出一条救人的隧道……”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你们先商量着。”
　　他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眼屏幕，是林酝。
　　极圈附近的风很冷，林酝的脸色有点发青，话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商量好了吗？得赶紧把孩子弄出来，快要涨潮了！”
　　涨潮！
　　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这是在海边。桑思逸看了眼照明灯下的山岩，裸露的岩石标识出海潮的痕迹。
　　如果海水涨起来，孩子所在的岩洞会被完全淹没在海里！
　　他立刻回头，吩咐吉米：“去队伍里找麦姬，他们应该带了做沙袋的材料，赶紧做好了沙包过来挡住海水，能挡一时是一时。”
　　他走向参议员。
　　这个时候，参议员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正准备去岩缝前看看孩子。
　　“参议员，发动镇上的人，赶紧做沙袋，救援的时候，我们得把海水尽量挡在悬崖外。”
　　参议员面色一凛：“镇公所那边应该有存货，我派人去拿。”
　　他回头看了眼桑思逸：“我们的账，过后再算！”
　　小镇的居民们很快动起手来，镇里储备的沙袋也运了过来，很快，人们便在悬崖外筑起了一圈堤坝。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海水依然会渗入沙袋，甚至，从破裂的岩石石缝里灌入岩洞，最终将小男孩淹没。
　　“妈妈，好冷！”弗迪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海水淹过来了。”
　　孩子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猛地尖叫起来：“妈妈，妈妈！快救我出去，我会被淹死的，我会被淹死的！”
　　任孩子的母亲怎么劝慰，孩子都无法冷静，林酝本打算去帮忙筑沙墙，听到孩子的尖叫，只好再次回到石缝旁。
　　“弗迪，哥哥在呢，听哥哥说话好吗？”
　　或许是因为刚才被困时，是林酝第一个给了他安慰，弗迪听到他温柔的话音，情绪平静了一些。
　　“哥哥，我会被淹死吗？”
　　“不会呀，”林酝轻柔地回答，“哥哥会一直陪着你，不让海水伤害你的。”
　　“哥哥骗人……”弗迪小声地哭了，“海水已经淹进来了。”
　　“但是不像平时那样涨得快对不对？”
　　“嗯。”
　　“那是因为哥哥们用沙袋挡住了海水，放心，沙墙很结实，我们有时间的。”
　　林酝摆出的事实终于让孩子冷静下来，弗迪的母亲小声地道着谢，林酝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又继续和孩子聊天。
　　挖掘团队已经定下了方案，由于岩石太不稳定，挖掘机的震动会导致山岩的二次坍塌，根本无法从近处钻孔，只好从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开始，挖出一个缓坡。
　　机械师约翰临危受命，找了一堆工具，打算做一个小巧的千斤顶。
　　弗莱德则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军用塑胶X7炸药，登上了消防车的云梯，小心地在不妨碍山岩稳定性的情况下，把雷-管和遥控装置插进山崖的缝隙里。
　　“我擦，居然还是遥控的，”弗莱德如获至宝，偷偷看了一眼正在远处指挥救援的桑思逸，“这男人太恐怖了，如果他想要造反，小一点的国家政府根本扛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尽管有了沙墙的阻隔，海水仍一点一点进入岩缝，此刻已经淹到了孩子的腰部。
　　林酝刚跟孩子分享完中国春节的风俗，突然，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
　　这是怎么了？林酝和孩子母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惊惶！
　　“啊！”孩子尖叫起来，“救命救命！”
　　“乖宝宝，别怕！”林酝扑到岩缝前，大声叫着，“哥哥很快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孩子的母亲已经瘫倒在地，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女士，我得去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请您继续和孩子说话好吗？”
　　他压着性子，柔声说了一遍、两遍，母亲却依然瘫作一团，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林酝一把抓起了母亲的前襟：“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至少还在安全的地方，看着这些人在忙碌。你的孩子，这个时候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他咬着牙，双眼紧紧盯着女人：“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你要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告诉他，有很多专业的人士都在救他，他有希望，他能出来！”
　　“也许他平时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但如果你以后还想看见那张调皮捣蛋的脸，就他妈给我振作起来，去告诉他，我会救他！我一定能救他！”
　　作者有话说：
　　小酝激动到爆粗了……他是真心想救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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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军用炸药什么的，都是我乱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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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孩子的母亲被他突如其来的凶狠吓蒙了一瞬, 但很快清醒过来。
　　撑着自己爬起身来，女人来到岩缝前，又开始了和孩子的对话。
　　林酝向外走去, 刚跨过一堆碎石，便听见了低低的笑声。
　　他气势汹汹地扭头，正要开口，却发现那是桑思逸。
　　桑思逸靠在岩石边：“我是来通知你, 隧道很快就要挖通了。但是……”
　　但是什么？
　　男人眼里带着笑意：“小兔子骂起人来, 还挺凶的。”
　　林酝小脸一红, 假装没听到：“需要我跟孩子说些什么吗？”
　　“需要搞清楚孩子的方位，万一他是靠着隧道那边的，需要他尽量挪一挪。”
　　在反复和孩子确认后, 大家确定了最后的方案。
　　“孩子所说的方位并不一定准确, 因此不能使用机械钻头，那个洞太小了，钻头的惯性很可能直接把他钉在岩壁上。我们需要一个人手持小型钻机钻破最后的岩石，并且对孩子实施救援。”
　　领队的大个子手里拿着平板，给大家看方案的示意图。
　　“但是，非常麻烦的是。因为岩壁的极端不稳定, 我们在挖掘隧道的时候使用的是最小的钻头，这就意味着，只有小个子的人才能爬进去。我们的人加上消防队，大概有三个人可以胜任。但是……”
　　大个子叹了口气：“岩壁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这个人必须能够精细调节钻机的速度, 视情况凿开岩壁。你们三个, ”他看着弗莱德、一个消防员和一个志愿者, “你们谁平时手比较巧, 我给你临时培训一下。”
　　三人面面相觑，即便是个子相对小巧，也都是一米七、一米八的大男人，谁还能有绣花的手艺？
　　“我去吧！”林酝开口。
　　桑思逸的眸子紧缩了一瞬，却没有说话。
　　“我是宝石打磨师，手部力量和技巧都不缺。我刚才一直在和孩子说话，他对我熟悉，也会更听我的话。”
　　大个子惊喜：“真是人才啊！你就是为这个任务而生的！”
　　桑思逸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人群。
　　“老大怎么了？”大个子看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林酝咬了咬嘴唇：“没事，你先告诉我钻机怎么调节。”
　　桑思逸慢慢踱到海边，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红点闪烁，男人望着黑沉沉的海面，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安。
　　如果能够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代替林酝去救那个孩子，但是……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桑思逸灭掉了烟，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背后的人。
　　一双手从他身后环了上来，蜻蜓点水般抱了抱他。
　　他的反应很快，在那双手企图撤走之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思逸哥，你别太担心了。”林酝被他扯着，干脆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我不会有事的，这个救人团队很专业。”
　　桑思逸苦笑，我的团队我还能不知道么？但再怎么专业，冒险的终究是你。
　　但他没有说什么，在刚才听见林酝和母亲的对话时，他就知道，林酝不可能放弃那个孩子。
　　即便内心的担忧快要压抑不住，他还是，愿意，支持他。
　　他转身把人拉进怀里：“我知道我劝你你也不会听，你进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带好通话设备，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谢谢！”林酝扬起小脸，笑意盈盈的眼中洒满星光。
　　男人再忍不住，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隧道不算长，入口宽阔，搭起了木架，一段距离之后，便只能匍匐着爬进去。
　　林酝打亮头盔上的头灯，推着钻机，很快到达隧道的尽头。
　　摄像机传出实时的画面，肩上的对讲机传来桑思逸的声音：“就是这里了，你先试试。”
　　按照刚才接受的培训内容，林酝开始用钻机打孔。
　　和平时打磨宝石一样，用心体会钻头与山岩间的摩擦，适时调节钻头的速度，很快，他在岩壁上打出一个小孔。
　　“哥哥，是你吗？”孔的另一头，隐约传来孩子虚弱的话声。
　　“是我，”林酝话中带着笑意，“哥哥来了。”
　　塞了根发光的微型摄像头进去，外界的人立刻看到了洞内的情况。
　　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林酝所在的隧道在洞穴偏上的地方，而刚才他打的小孔，正对着孩子的右耳，距离很近。
　　也就是说，如果用钻机，孩子现在很可能已经被钻头粉碎。
　　“可以继续打孔，”对讲机里说，“小心不要伤到孩子。”
　　林酝笑了笑，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