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以想象的画面。
林薄雪拿着抹布,他的膝盖半跪在地上,专心致志又泛着熟练,一点点擦干净地板。
犹如树枝上娇嫩的小白花,随风而动,模样凄凄惨惨,毫无自主权的生存。
楚渊神色森冷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疼。
如同突然从盛夏遇到了寒冬,现实的温度冻得骨头发疼,哪怕他早就知道,这是林薄雪想让他看到的。
但也是真实的遭受的,楚渊心甘情愿被林薄雪利用,但他希望只有他一个人。
“林薄雪,站起来。”
那人转头,乌睫微闪,红红的眼眶抬起来,他惊讶的站起来,拿着抹布的手背在了后面,不自在的说:“楚渊,你怎么在这里?”
楚渊从他手里把抹布抽了出来,扔在桌子上,捏着冰凉凉的手指,大手圈住,输送暖意。
男人眼眸冰冷,似笑非笑道:“这么多人,有没有人出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楚式有聘请保洁员这一项,什么事情需要总裁助理自己干,说说。”
“总裁,是林助理自己弄脏的,我们劝过了,他想自己收拾。”周助理咬咬牙,走出来说,一张柔媚的脸上透着委屈,把责任一如既往的推在林薄雪身上。
旁边几个人接连点头。
“对,林助理的问题。”
“他一直这样的。”
“哦。”楚渊浅浅看了一眼,他牵住林薄雪的手,把人半揽在怀里,低头沉声问了一句,目光透着温柔,“阿雪,你说呢?”
对面几人的视线明显的表露威胁,作威作福惯了,不怎么沾边的亲戚,一直啃着楚家的基业,自诩帮忙。
就算有楚渊撑腰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管他,一时的风光罢了。
“他们说的都不是。”
这次,林薄雪没有如他们预期的回答,甚至隐藏自己不悦的情绪,他冷漠的直视着这群人,唇边带着和善的微笑,“我们茶水间有监控,一切可以在电脑上看到。”
楚渊抓着软白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沈助,去查一下。”
林薄雪从一边的桌上拿出湿巾,一点点的擦了擦楚渊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也擦干净,没有果汁的黏腻感,再十指紧握的牵住手。
林薄雪黑色的发丝垂在眼前,模样乖乖巧巧的,让人想亲一口,怎么有人舍得欺负。
楚渊去办公室看监控。
林薄雪突然回过头,温软的视线变得冰冷,嗓音淡淡的,周身仿佛吹过冷嗖嗖的风,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变化。
“周助理,李秘书,楚小姐,我知道你们有身份有背景,不用靠学历和能力得到这份职务,但你们啊,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美人笑吟吟的,神色温和又泛着可恐的意味。
他低下头,慢条斯理的说:“以后走路的时候小心点,万一被什么飘过来的东西砸死了,撞死了,那多可惜。”
林薄雪语调轻轻的,含着阴冷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的紧张起来,“如果轻易死了,对于你们高贵的人生,真是得不偿失啊。”
一直以来,他们欺负的是什么样的人。
是林家独子林薄雪,怎么会是一个让人揉搓的面团呢,真是小看了。
楚渊走出来的时候,林薄雪正笑眯眯的,乖乖坐在椅子上处理自己的衣服,软声喊,“楚渊。”
“沈助,全部辞退。”楚渊不咸不淡道,同时在心底记下了几人的名字,辞退太过和善,从来不是楚渊的做法,只是表面显露的仁慈。
“是。”林助抬手微笑,对着几个刷白脸色的人说,“给几位五分钟的时间收拾,超时我会请保安带走。”
唯一留下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我不用走吗?”
沈助理和蔼道:“当然不用。”
林薄雪被楚渊带进了办公室,抬手拉住了窗帘。
从外面看,屋内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没有多余的动作,楚渊只是抱住了林薄雪,雪松的香味钻进鼻腔,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小白兔的背部,顺毛一样的动作。
“阿雪,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楚渊的真诚、偏执、以及爱.欲只给林薄雪。
而林薄雪的算计和黑暗,不会展现给楚渊,他享受迷恋这个拥抱,但又要怀着清醒,挖掘真相。
“阿雪,你会过得和以前不一样。”
你会把我拉出来吗…楚渊。
怀里隐约传来抽噎声,楚渊一时变得慌张起来,不知所措的抱紧一些,低声安抚着,“阿雪…”
——门外传来敲门声。
来者嗓音慵懒,一身白衣,自在的靠在门边,慢悠悠的问道:“楚渊,你和林薄雪在里面干什么呢?”?
24.“不要太纵着他。”
“有人来了。”林薄雪胡乱擦了擦眼泪,急忙的想离开,未料到这个反应刺激了楚渊,对方仗着身高和体力的优势让他走不掉。只能站在办公桌旁边。
“没事,让他等着。”
这人强横到连视线都不能分给他人一点,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可是,这样不好。”林薄雪不能动弹,只能漂亮清冷的眼睛直视着他,忽地微微下垂,从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到闭上嘴巴。
他干净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哀求,软绵绵的小爪子,在心口挠了一下,试着开口:“楚渊,我都不哭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漆黑的房间内,只有窗边钻进出一道阳光的光线。
男人语气颇为无辜,气息缱倦环在彼此之间。
“说点好听的,放开你。”
林薄雪耳垂微微发红,牙齿在口中气呼呼的磨了磨,小声嘟囔:“你又占我便宜。”
楚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强装着乖巧的小兔子,极为不情愿的抿着嘴巴凑在耳边喊了一句,才松开他。
林薄雪一被松开,快速站在一边,整理褶皱的西装。
楚渊的怀里的暖意淡去,气息阴鸷的青年按了按太阳穴,才对门外的等待许久的不速之客开口:“进来吧。”
刚才就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见面发现他的感觉的确没有错误,是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容斐。
“最近好吗?”楚渊并不意外他的出现,上次在国外见到时,容斐亲口说过他在燕市发展,两个人虽然隔着林薄雪和金朝宗这层关系,以前经常见面,也算是朋友。
容斐的发色仍是张扬的银白,他肤色雪白,脆弱又冷淡的美交织在他身上,亲自设计的白色风衣包裹着瘦削的背脊,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
“还好,我凑合活着。”容斐闷声咳了几声,神色始终淡淡的,脸上没有笑意,期间转头看了林薄雪一眼,并不打算待久。
“楚渊,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燕市水深,凡事小心一点,开除几人的消息现在已经传出去了,过不了多久,会有很多人来找你。”
楚渊支起下颌,自然而然的想起某个伤心的金姓男子:“这算是友情提示吗?”
容斐眉头轻蹙,手指紧了紧,冷清清的扔给他一句生硬的话:“不,算作为员工的自觉,如果你没有下台,多给我发点工资。”
走之前,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薄雪,昔日的好友记不起他分毫,不咸不淡留下一句:“人多眼杂,收敛一点。”
“容斐,等一下。”楚渊手机接连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停住了脚步:“阿雪,去送一送。”
“好。”林薄雪声音低低的点头,拉开了门。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容斐,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但这个人出现时,没有任何让他讨厌的感觉,说不上熟悉,但很适应,即使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电梯前,容斐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眸很清澈,浸透着冷静的光。
他说:“林薄雪,不要太纵着楚渊。”
容斐说罢,插着口袋迈进了电梯。
林薄雪望着他,跟随着感觉,一字字的开口问:“容斐,我们以前是朋友吗?”
电梯门不合时宜的关上,林薄雪没有听到回答,他站在电梯前许久,却确定了答案,是朋友。
过去如同迷雾一般,从楚渊回来开始,有一股明明暗暗的风,吹散了故事边角的雾。
容斐刚说完,这边楚渊的私人手机号开始响个不停,楚渊不像哥哥楚深有个温文尔雅的形象要维持。
他直接把手机扔给了沈助,让他一个个接听,记下来号码和人名,对着桌子上的文件回答。
沈助理在国外就跟着楚渊,早已经习惯他的处事作风,不按常理出牌,全看楚渊的心情。
“让你们楚总接电话,我是他的长辈,你算什么,楚家还轮不到他做主,就算他哥哥,也得听我说话。”面对拿出长辈架势的人,沈助机器人微笑回答:“关于楚小姐被辞退这件事,我们有明确的证据,楚小姐在工作期间私自转公账的钱购买私人物品。”
“如果您实在很想楚小姐回来工作,我们这边,可以提出诉讼,只是这样,对楚小姐的个人形象…”
“你在胡说什么,根本没有这回事!挂了挂了!”
林薄雪站在远处,端起研磨的咖啡走进办公室,放在桌前,声音温软,“你是早就调查过吗?”
“阿雪想知道?”楚渊拿起杯子,看着乖乖点头的人,笑道:“都是我哥给我的。”
楚渊仰头,靠在椅背上捏着林薄雪的手指,拢入掌心,慢慢道:“我和他不一样,他做事需要瞻前顾后。”
“我不需要。”他低下头,袖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上面的茧子,“如果我早知道你失忆这件事,我会早早找你的。”
只可惜,他在出院后,找了林薄雪三年,得到的确是他神色乖巧站在楚风身边的照片,还有订婚的事实。
报告上清楚写明了每个人的资料,包括林薄雪工作期间的遭遇,冷遇,嘲讽,欺负,承担几人的工作。
楚渊性格冷淡,唯一点是极为护短。
怎么可能放过这几个人,先吊起来玩玩,再松开,捏着喉咙,反复的折腾,才对得起他在外的形象才对。
林薄雪抽离开手指,整个右手麻麻的。
快速藏在西装后。
楚渊抬起森冷的眸子,转了转椅子,看到抱着文件来签字的实习生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笑了一声,“阿雪,办公室的门该换了。”
林薄雪瞪了他一眼,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真是要听容斐的话了,这样下去,一直跟着楚渊的步子走,他可该怎么办。
美色误人啊。
林助理面无表情的从实习生的桌子上拿过来文件,小姑娘视线躲躲闪闪的,又透着一股激动。
他没看明白又不能瞎解释什么,带着一阵闷气,文件放在楚渊桌子上,冷淡的两个字,“签字吧。”?
25.“给你消毒。”
楚渊按下文件,深邃的眼眸扫过办公室的简单构造,以及红着耳朵,哒哒发着气的小兔子。
他慢悠悠的支起下颌,唇角带笑,拿起笔签字。
这么不好意思啊。
林薄雪拿起签完的文件,哼了一声,漂亮的脸上是冷冰冰的表情,快速往外走,关上了门。
楚渊靠在椅背上,抬起冷厉的眸子,接通了某个刚到燕市的男子电话,开口就扔出来一句,“朝宗,我见到容斐了。”
“楚少爷,拉黑。”
金朝宗声音疲倦,划拉一声,直接挂断了。
“脾气真大。”楚渊见消息发不出去,他收起手机,站起来四处逛了逛,拉下帘子,露出两面的隔音大玻璃。
这才看到,办公室门外的沙发内,正坐着急匆匆赶来的楚涵,楚风的母亲。
女人拎着刚买来的包包,一身装扮的很是奢靡,做完美甲的手指敲着林薄雪的额头,居高临下的抓着人的肩膀,留下一片红痕。
“你之前告诉我楚风在哪里,林薄雪,你骗我干什么?我们家阿风哪里对不起你了?”
一直低眉顺眼的林薄雪,突然按住了楚涵的手指,柔软的语调染上了难以发觉的漠然情绪,“夫人,我没有骗你,我当时真的不知道。”
“贱人,我都听说了,你分明是搭上了楚渊,瞧不上我们阿风了。”楚涵扬起了手,对着白净软白的面颊使了足足的力道,就是这张脸,当初就不应该和他订婚,什么林家,配不上她的阿风。
她在楚家的聚会上听到了这件事时,别人用打量嘀咕的视线看向她时,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谈笑风生。
楚家的堂小姐被辞退,一回来数落楚风没本事,连未婚妻都管不住,聚会里传疯了。
楚涵坐在那里,脸色极为难堪的找理由离开,一直以来她过得都是好日子,何曾遭过如此的屈辱。
楚渊修长的手指掐过楚涵的手腕,阴鸷森寒的眸色滑过指尖上镶嵌的珍珠和装饰,楚涵挣扎,换来更强硬的对待,不能挪动分毫。
“姑姑,律师去了,是楚风不想和解,你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的作法,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啊。”
楚渊拿过桌子上的一把剪刀,对着上面的装饰,一个个的损毁,啪嗒嗒的掉在玻璃茶几上,指尖拉扯的很疼。
简直就是疯子,楚家哪个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长辈,“做错事,应该得到教训,您说对不对啊。”
“林薄雪,你是谁的人,还不快过来救我。”看没人帮她,楚涵眼神变得极为惊恐,她大声嚷嚷道:“楚渊,我是你姑姑,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