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侹看着他气急的模样,脑袋抵着他的肩膀,低沉好听的笑声缓缓流淌。
他在纪却秦耳边轻声说:“你其实就喜欢我不要脸吧。”
纪却秦无言以对,似乎在柏侹面前,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个人从不按套路出牌,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随心所欲的嚣张跋扈。
他抵着柏侹的肩膀,一手撑在身后,认认真真打量着面前人的脸。
褪/去了幼稚,蒙上了层尚且朦胧的成熟。眉头舒展,但也有了细小的纹路。
柏侹发脾气喜欢摔东西,并不喜欢皱眉头。
三年的时间,纪却秦早已经摸清了。
骤然看到那道细不可查的纹路,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柏侹,”他忽然正色道,“你后悔退圈吗。”
纪却秦清楚看到那双眼中闪过的怔愣和坚定,在太阳光下,宛如向日葵绽放开层层叠叠的花瓣,每一片的尖顶都闪着金黄的光。
柏侹收起唇角戏谑的笑,认真的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说过,我不后悔。”
“做出这个决定完全出于我的真心。”
他直起身,依旧在纪却秦双腿之间。抬手理了理纪却秦乱掉的头发,又在柔/软的耳垂上捏了捏。
用一种罕见的温柔和沉稳的声音说道:“你不必感到有负担,更不用时时刻刻挂念。”
“我承认我有私心,为了你,也为了我。”
“进娱乐圈只是我和他妥协的结果,无论我取得什么成果,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时间一到,我总是要回到柏氏的。”
“现在只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柏侹柔声安慰着纪却秦,像个得到糖果又在炫耀的小孩子。
他眨了下左眼,竟然有几分从前的朝气。
“你看,我也学会为利益妥协了。”
这句话明明是在打趣他,纪却秦心头一突,倏地移开了视线。
他清楚的感受到,柏侹比想象中的更要成熟。
陌生的不适感仿佛鞋里的沙子,每走一步都在清清楚楚昭示它的存在。
纪却秦冷漠地说:“你是想让我愧疚,好趁虚而入吗。”
柏侹看着他,忽然笑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纪却秦有趣的很。
他俯身上前,双手从纪却秦的手臂下穿过,结实的胳膊紧紧夹着柔韧的腰身,实实在在撑在实木桌面上。
来自上方的压力让纪却秦忍不住向后仰,想要撑住身体必须用手撑住身体,可柏侹故意钳制他的身体,为了不让自己处于下风,他不得不勾住柏侹的脖颈。
这样的姿势足够亲昵暧/昧,更多时候出现在床上,偶尔会在别墅的书房里,仅有一次,上演在柏侹那辆厚重的越野里。
纪却秦浑身上下没有着力点,只能笨拙的勾住柏侹的腿,依靠腰间的手臂。
“我说了,”柏侹居高临下看他,“你不用自责。”
纪却秦:“你不能否认,你想用这件事让我心软。”
“柏侹,你在算计我。”
视线相接,柏侹忽然笑了,奖励般在纪却秦侧脸亲了一下。
“对你来说,这点程度算不上什么。”
“只要拿出一点点真实,就足够把我踢开了。”
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骄傲又自负,“却秦,你敢否认吗。”
“从离婚到现在,你根本放不下我。”
“不然……”柏侹垂下眼眸,“你为什么不彻彻底底推开我。”
他知道纪却秦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摆脱他,但是纪却秦从没做到底。
哪怕那样宠爱乔乔,也是说分就分。
纪却秦静静听着,不置一词,只是偏首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今天很冷,却偏偏有大太阳,极其容易骗过住在温暖房间里的人。
“是你一直不要脸凑上来。”纪却秦淡淡说,“我推了,你不走,难不成让我走?”
他松开紧攥着柏侹衣领的手,单手撑在身侧。摇摇欲坠间,他盯着柏侹的脸,像是要将他一点点分解。
“好了,别闹了,你该走了。”
“我不走,”柏侹挑衅地看着他,“爷爷都没开口,你怎么好意思赶我。”
“你……”
在纪却秦开口骂人之前,柏侹俯身堵上那张湿润的唇,贪婪的嗅着熟悉又温热的味道。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怀里,和他做着最亲密的事。
每一次揉捻、轻挑、震颤,胸膛里涌动着的,都是无法言喻的满足和占有。
每到这时,柏侹就止不住的想,那三年里,他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纪却秦的吻很有技巧,总会让人沉溺其中。
偏偏柏侹没有章法,一味地蛮横霸道,肆意掠夺,反而让纪却秦招架不住。
忽然,房门被敲了两下,随即传来管家的声音。
纪却秦猛的回神,震荡的心就快要蹦出来了。
他抬脚想踹柏侹,却被压的死死的。
双手被桎梏在头顶,柏侹一只手就钳制住了他两双手。
柏侹从他脖颈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得意的模样,根本不像还在养伤的病人。
“放开!”纪却秦挣扎了一下。
“小点声。”柏侹扶着他的腰,指尖暧/昧的钻进衣服里,沿着腰带的弧度贴着皮肤来回移动。
充满暗示意味的话让纪却秦气红了眼,他不明白,柏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敲门声还在继续,管家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爷爷的声音。
纪却秦的身体倏地僵直,全神贯注听着门外的动静。
柏侹看着他,忽然俯身,恶劣的碰掉了桌上的摆件。沉闷的声音足以让门外的人知道房里有人。
纪却秦快气炸了,奈何只能像一只关在笼子里龇牙咧嘴的猫。
“柏侹,你他妈有病!”他压着声音骂。
“嘘……”柏侹单手抵在纪却秦唇上,满意地看他眼尾潮红,不甘又倔强咬着自己手指的模样。
这样的纪却秦没了风度和温柔,真就像是炸毛的猫。
纪却秦瞪他,俊美的脸都有点扭曲。
紧接着,他们听见纪爷爷在门外说话,随即门把手传开了声响。
纪却秦目眦欲裂,如果让爷爷看到这副模样,这个家以后就不用回了,他也一定要弄死柏侹!
温热的指尖点弄着柔软的舌尖,柏侹垂眸笑着,非但没有退开,而是更进一步。
他和纪却秦挨得不能再近了,彼此的反应犹如水面下的石子般一目了然。
柏侹仍旧好整以暇,附在他耳边轻声问:“他们要进来了。”
“怎么办?”
第五十六章
他的威胁纪却秦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做了什么。
更不用说,在屋子里穿的衣服单薄, 无论谁去开门, 身上的反应都会一览无余。
“随你怎么办。”纪却秦恼怒, 用力推他一把,坐了起来。
柏侹低声发笑:“我锁门了。”
他顺势坐在椅子上, 仰视纪却秦, 看暧/昧的薄唇,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这个人, 终究还是他的。
眼里闪过抹晦涩,纪却秦已经整理好衣服, 从办公桌上下来了。
“去开门。”他扫了眼柏侹的下半身,故意刁难。
他俩的情况谁也不比谁好,反正都是丢人, 当然要丢柏侹的。
“这样去?”柏侹挑高一边眉毛。
“行了,”纪却秦叼了根烟, 才侧首点燃, 就被柏侹抢走了,“别在我面前晃。”
明明身上涌动的热意还没消散, 冷淡的眉眼却在隔开他和柏侹之间的距离。
柏侹吸了口烟, 又将它放回纪却秦指间。
轻轻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深深看了眼纪却秦,“等你出差回来,我再来找你。”
说罢利落起身,打开房门, 离开了。
等到“咔哒”一声房门合上, 纪却秦才猛的回神, 后知后觉感到后背满满是潮湿的汗,竟然都没发现爷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叹了口气,打开玻璃窗,寒冷的气息灌满鼻腔才缓过了神。
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场不切实际的梦,他居然和柏侹……
纪却秦闭了闭眼,日光照在眼皮上,能够清楚看到,薄薄的皮肤下纤细的血管。
这样的失控让他感到害怕,并且真切的感受到,未来的路变得模糊,因为他的纵容,好不容易分隔开的身体和感情,会再次交织在一起。
透过玻璃窗,可以一直看到大门。
纪却秦就站在窗后,看着柏侹走得越来越远,在踏出大门前,回首朝这里看了眼。
他心一突,明知道看不见,还是侧身躲开了。
在爷爷家住了两天,纪却秦的状态都被爷爷收入眼底。
因为行程变化,他将于明天去往D市。
临走前,爷爷敲响了纪却秦的房门。
“爷爷。”纪却秦穿着浴袍,墨黑的头发潮湿,正顺着发尖滴水,打湿了肩膀上的衣料。
纪爷爷不赞同的皱起眉,对他的习惯很不满意。
“现在天冷,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纪却秦点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拭,“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有话要对你说。”
自从纪爷爷彻底放权,很少这样严肃的对纪却秦说话。
孙子大了,并且有足够的能力,他也就不再插手琐事,安安心心在家里养老。
现在如此,实在是因为太过担心。
柏侹来过家里后,纪却秦安静的模样仿佛换了个人。除了窝在书房,就是在花厅里发呆。
完全不像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反而比他这个老年人更老。
纪却秦同样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爷爷要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和柏侹有关,可以不用说了。”
“我自己都没办法理清和他之间的事。”
烟盒就放在桌上,顾及爷爷的身体,纪却秦忍耐住想抽的欲/望,拿起酒瓶倒了杯酒。
辛辣的酒入喉,散乱的思绪更加没有方向了。
纪爷爷沉默片刻:“却秦,我不是要为他说好话,只是关心你,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
“如果可以,这次出差就没必要了。”
“没有不对劲,”纪却秦反驳,“我只是想不通,他怎么能变成现在的模样。”
“明明以前……”
明明以前是那样飞扬跋扈,幼稚的可笑,怎么不知不觉间就变了模样?
纪爷爷听着,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在乎他变了,还是不喜欢他变了?”
“却秦,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如果是第一个,你为什么会在乎他变没变?你们已经离婚了,他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
“如果是第二个,就不需要再想了。你要做的,就是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纪却秦晃着酒杯,微微出神,冷淡的眸子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思考着爷爷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去看,说:“我不知道。”
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到。绕来绕去,竟然只有柏侹的脸。
笑着的、愤怒的、放纵的、隐忍的。
每个神情都无比鲜活,那双锐利的眸子都像在记忆里盯着他的双眼,不准许逃开。
“既然这样,”纪爷爷在他肩上拍了拍,“借着出差的时间想一想。”
“嗯。”
两人沉默,相对无言。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亲近的人,可在某些情况下,仍不能肆意的袒露心声。
等到纪爷爷离开,纪却秦彻底睡不着了。
不可否认,他的确喜欢以前的柏侹。虽然幼稚,但有着特有的迷/人气息。
冲/动、易怒、顶撞,对他来说,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或许因为他本身就是那样。
现在的柏侹,经历了一系变故,褪/去了青涩的幼稚,披上了成熟的外壳。
仅仅是回到柏氏这段时间,纪却秦就听到了许多关于他的话。
不近人情、手段强硬、利益至上,这些曾形容他的词,一个个套在了柏侹的身上。
好似柏侹在沿着他长成的路踽踽前行。
纪却秦不愿意看到这个场面,深深害怕柏侹会变得和他一样。
挣扎、不安、抗拒,快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但仍不可否认,这样的柏侹,依旧令人沉迷。
两人间的某种东西在慢慢产生变化,从最初的喜不喜欢,爱与不爱,变成了现在幼不幼稚,成不成长。
纪却秦叹了口气,夜风吹凉了浑身的燥热,也让混沌的脑袋清醒过来。
他猛的想到,柏侹为什么会选择成熟?
因为是他一直在说柏侹幼稚。
为了得到他的欢心,柏侹心甘情愿放弃了之前的一切。
这样的认知让纪却秦为之窒息,他不明白,为什么感情总是这么难以捉摸。
也认识到,曾经的风/流除了得到短暂的欢愉,并没有让他成长。
甚至于和柏侹一样,都是朦胧且迷茫。
带着沉甸甸的情绪,纪却秦第二天登上了前往D市的飞机。
这次出差,他本想着快去快回,可实际情况更要复杂,不得不多留几天。
在他忙于工作的时候,柏侹也没闲着。保持着两天一次的频率,勤快的往纪家老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