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的路不算短,能让纪却秦这样着急的人,就只有柏侹一个。
“纪总,我们的人查到了些东西。”许韬转而谈开正事。
“这场车祸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
“原因?”
“和利益有关。”
“这个项目是年初柏氏签下的,现在到了柏先生手底下。临动工前合作方变卦,双方有了矛盾。”
“趁着这次机会,就……”
纪却秦摘下眼镜,随手扔到一旁。
“等到柏氏动手之后,帮他们收场。”
许韬点头,“是。”
纪却秦沉默下来,下意识的摩/挲空荡荡的无名指。
利益,又是利益。
柏侹才回柏氏多久,就被这条毒蛇咬到了。
哪怕他深知利益是最锋利的刀子,也不禁浑身发冷。
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幸亏没事,那下次呢?
只要利益一直涌动,可怕的猛兽就会如影随形。
第五十二章
纪却秦出差三天, 回来的时候,柏侹已经出院了。
没回柏家,而是去了那套小房子。
最近工作繁忙, 他没过多关心, 听许韬说了之后, 就忘在脑后了。
直到某天下班,在公司楼下见到熟悉的越野车后才骤然回神, 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柏侹了。
柏侹到底年轻, 身体素质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已经可以站起来,自己摸索着行走了。
不过更多时间还是要坐在轮椅上。
纪却秦看着他慢悠悠下车, 等着小宁把轮椅推过来,坐下后,还不忘对他笑一笑。
“你不去看我, 我只好来找你。”柏侹叹了口气,“一走半个月, 你是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留下的?”
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可怕, 就像一只得不到主人关注就拆家的哈士奇。
纪却秦看了眼不时经过的员工,压低声音诘问:“以后不准在这里等我。”
“直接去你办公室?”
“你可以不来。”纪却秦瞥他一眼, 转身去接了个电话。
现在天很冷了, 只是静静打电话,手指都要冻到发红。
柏侹却像感受不到似的,稳稳坐在轮椅上,盯着纪却秦挺拔的身影, 沉迷在片刻的满足中。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只要见到想见的人, 就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愉悦。
这通电话不长,却是来催纪却秦的。
“我还有事,你走吧。”纪却秦说着,与柏侹擦身而过。
柏侹顿了下,抽了抽鼻子,没闻到熟悉的香水味。
他驱动轮椅跟上纪却秦的步子,直言:“你要去哪?”
“谈生意。”纪却秦随口敷衍。
“别胡说,”柏侹扬了扬下巴,“谈生意你开这辆车?”
停车位上有辆崭新的跑车,纯黑的外形在夜里更有一丝神秘感。
“你要去见谁?”
柏侹撑着扶手站起身,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倔强的与他对视。
纪却秦后退一步,无言的看着他。
等不到答案,柏侹有些焦躁。
他来回踱步,不时咳嗽两声,俊朗的脸上满是被隐瞒的不悦。
“我去哪,要见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这副模样,更适合回家歇着。”
纪却秦轻声嘲讽,但这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车门被柏侹挡的严严实实,总不能一把推开他。
“当然有关系。”柏侹大言不惭,抬手撑着车身,“你去可以,必须带上我。”
纪却秦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柏侹面前,简直把三十多年的修养全都抛到了脑后。
他颠了两下车钥匙,转身离开,顺便踢了一下轮椅。
“你愿意等就等着。”他把钥匙扔给许韬,上了另一辆车。
纪却秦对车没有特别的爱好,只不过为了面子,总要多备几辆华而不实的车。
柏侹气得要命,却又觉得搞笑。
他看着被踢开的轮椅,心想纪却秦的脾气一如既往地暴躁。
他很喜欢看纪却秦控制不住脾气,散发怒气。
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窥见他年轻时候的模样。
柏侹不认识二十八岁之前的纪却秦,却听过他的名字。
能力强、长得好、古板、温柔、风/流,都是对他的描述。
结婚后他才发现,前三个里面只有两个是对的,所谓的温柔更是假象。
他暴躁易怒、冷漠无情、只认利益不认人。
三年过去了,还依旧是这样。
柏侹笑了声,慢腾腾挪到轮椅旁边坐下。
不管怎样,这段时间他想清楚一件事,既然纪却秦开始松动,他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亲自追赶进度。
哪怕伤还没好,也不妨碍追着他跑。
从这天开始,柏侹似乎爱上了这样的游戏。
每隔两三天,就要出现在纪却秦能看得到的地方,变着方法的往他身边钻。
乐此不疲,丝毫不在乎身体和别人的看法。
这种事不被别人看见,或者次数少还好说。
可偏偏纪却秦有个合作伙伴,最大的爱好就是聊八卦。
偶然间看到两人纠/缠,转身就告诉了别人。
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添油加醋传成他们要复婚。
纪却秦气不打一处来,柏侹却乐见其成。
这样的话,自然躲不过江成飞的耳朵。
为此,他专门请纪却秦来聚一聚,并且毫不意外看到了柏侹。
柏侹受伤的事不是秘密,他坐在沙发一角,在酒吧包厢的灯光照耀下,怎么看都显得可怜。
“最近你忙我也忙,等到年底,一定要好好聚一聚。”江成飞给三人倒上酒,笑眯眯说道。
“可以。”纪却秦点头,每年过年,他都会留在老宅陪爷爷。
哪怕结婚那三年也是如此。
“我和你一起。”柏侹说。
纪却秦看他一眼,柏侹并不和柏万生一家三口过年,而是独自回D市陪外公。
“今年不回去?”他问。
柏侹摇头,他身体还没修养好,去了也是让老人担心,还不如留在京城。
左右不过几天假期,也省的颠簸。
他凑近纪却秦,厚脸皮道:“我没地方去,你可以带我回家。”
纪却秦装作没听见,和江成飞说着话。
江成飞看两人的关系不似之前那样僵硬,也跟着放松下来。
这一松,就没了正型
他斜倚着沙发,将酒杯放在沙发背上,重重叹了口气。
“我爸准备让我去相亲。”
纪却秦饮酒的动作一顿,笑了。
“当初不是说不管你了,怎么突然又这样?”
江成飞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凌乱的模样,倒是更像艺术家了。
“还不是我哥,”他啧了声,“天天都要住到办公室了。我爸抓不到他,自然要拿我开刀。”
“你去吗?”
“不去。”江成飞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我有个朋友买了架私人飞机,请我去暖场。”
“你要不要去?”
纪却秦还没反应,柏侹先瞪了他一眼,“不去!”
“大人说话,小孩别打岔。”江成飞嫌弃的看他一眼,“我俩在游艇上开派对的时候,你还在做卷子。”
纪却秦夹在他们俩中间,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想起身,又被拉了回去。
“你们刚从威尼斯回来的时候,却秦还在我的新游艇上和一群人喝酒呢。”
柏侹看向纪却秦,他没有反驳,大概就是真的。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
好像还沉浸在找不到纪却秦在哪的恐惧里。
心头的滋味瞬间变得难以描述,不是愤怒而是无力,最后又带了个酸涩的小尾巴。
这时候,江成飞恰好去洗手间。
柏侹轻轻踢了踢纪却秦的小腿,“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
“你想听什么?”
包厢里灯光昏暗,纪却秦的神色暧/昧不明。
柏侹凑近,在他耳边说:“那天……你有没有看上的人?”
“没有。”纪却秦直言,“那时候乔乔还在,我不需要别人。”
提起乔乔,柏侹像是当头挨了一棒。
他忘不了退圈第二天的电话,那也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他可以不去触碰,但永远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察觉到柏侹的凝滞,纪却秦侧首去瞧。
就看他神色不虞,但压抑着没有显露更多。
纪却秦猜不到柏侹想到了什么,也没心思去猜。
能纵容柏侹的胡搅蛮缠,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有伤。
这样的话纪却秦不会说出来,他以为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
可这样的略微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柏侹送他回家。
一反常态,柏侹坚持要送他到家门口。
纪却秦拗不过,任由他跟着自己上楼了。
他知道柏侹有话要说,眼下的举动也在想象之中。
只有两人的电梯中,纪却秦被柏侹按在墙壁上,垂首亲吻着。
纪却秦吓了一跳,抬手要推的时候,倏地想起柏侹有伤在身。
他不甘又愤怒,用力咬了柏侹的舌尖。
于是这个吻又染上了血腥。
殷红的血珠落在纪却秦的唇上,很快又被舔舐吮/吸,只留下亮晶晶的水渍。
舌尖翻动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也尤为清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柏侹搂着纪却秦的腰,将人带出来,压/在楼道冰冷的墙壁上细吻。
他一手紧捏纪却秦的下巴,以便更深的掠夺。另一手撑着他的腰,让两人无比贴合,每一处的反应都逃不开。
纪却秦抵着他的肩膀想要后退,可担心让柏侹再次受伤,根本不敢太用力,反而成了一种欲拒还迎。
柏侹力气很大,加上技巧,很轻易地就让他无法逃开。
他渴望了太久,如果不是还存在理智,今天绝不会只是亲/吻这样简单。
纪却秦能够察觉到柏侹的变化,舌尖的麻木在那刻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他紧紧攥着柏侹的衣裳,像是抗拒,又像无法放弃的依赖。
柏侹深吸口气,一腿屈膝卡进纪却秦双腿之间,双手穿过腋下紧紧拥抱他,唇也游移到了敏/感的耳畔。
他含/住那精致的耳垂轻咬□□,不过片刻,纪却秦的呼吸就变得更加粗重了。
柏侹用余光扫着他眼尾的潮红,声音沙哑,问出来的话却是冰冷中饱含着绝望的乞求。
他在纪却秦耳边低声呢喃:“却秦……却秦。”
作者有话说:
短小了orz
第五十三章
急切的低语在纪却秦耳中成了泥泞暧/昧的催促。
他呼吸急/促, 心脏快速跳动,似乎要冲破这个脆弱的躯壳。
“闭嘴。”
纪却秦深吸口气,尾音都在颤/抖。
柏侹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贪婪地嗅着熟悉的味道。
他们同床共枕三年, 对彼此的每一寸都无比熟悉。
纪却秦喜欢喷香水, 习惯用那些调制出来的味道来掩饰自己。
在别人鼻子里,他是栀子与玫瑰的结合, 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可在柏侹眼里, 花香都是虚假的,不过是用来粉饰风/流的工具。
只有后调的酒香才能透露出他真实的一角。
柏侹喟叹一声, 指尖在纪却秦的脖颈上抚过,随后站起了身。
四目相对间, 他敏锐察觉到气氛的怪异。
“抱歉。”他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是我过分了。”
纪却秦看着他, 食指沾了唇角星星点点的血,嗤了一声。
“现在说有什么用。”
“是能当做没发生过, 还是你以为占了便宜就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上下打量着柏侹, 视线里带着刻薄的审视。深深掠过柏侹的眉眼,鼻子和同样润泽的唇。
盯着上面的水光, 纪却秦眸色发暗。
有一说一, 心理上不想和柏侹触碰,却不妨碍身体上享受。
他和柏侹曾做过最亲密的事,知道暧/昧的触碰会有多舒服。
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很近,甚至柏侹俯身就能触碰到纪却秦的额头。
柏侹:“我忍不住。”
对他来说, 纪却秦就像有巨大磁力的磁铁, 吸引着一切受到感召的物体。
楼道里的灯很亮, 能够清楚看到对方的神情,
哪怕是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无所遁形。
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眸看着柏侹,似乎能够透过皮肉,钻营出他虚无缥缈的精神。
“柏侹,”纪却秦说,“有时候我分不清,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就算他精于世故,善于观察人心。但在专业的演员面前,仍稍显逊色。
柏侹的演技得到许多人的认可,说明他在银幕里的每个神情、动作都骗过了观众。
纪却秦就是其中一个。
他深深地被柏侹饰演出来的深情打动,并疯狂的想要据为己有。
“我已经退圈了,”柏侹的唇依偎着纪却秦的侧脸,他两指摘下银框眼镜,挂在衣领上,“现在的我完全真实。”
透过镜片上的反光,纪却秦可以清楚看到上面被扭曲了的自己。
他静静盯了会儿,放弃般叹了口气。
并不温柔的视线划过柏侹的脸,将上面真挚的情感尽收眼底。
纪却秦感到无与伦比的迷茫,好似漂泊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永远看不到着陆点,也见不到另一个和他有着同样际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