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臣脸色变幻不定,似乎没想到杨乐会袒护他。他迟疑了几秒,才拖着疲乏的步子,离开了病房。
他走了之后,凌洲才真正的开始对杨乐兴师问罪。
他一把拽过杨乐的衣领,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狠狠的吻了上去,像是故意要让他感到疼痛似的,亲咬着他柔软的嘴唇。
杨乐自知理亏,不敢反抗,只好闭着眼强忍着,任由对方亲吻。
直到最后嘴唇上浮现出血气,杨乐才闷哼了一声,抓住凌洲的手臂往后推了推,含糊不清的道:“够了…疼……”
凌洲往后移了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吗?你差点儿就……!”
被强/暴吗?
杨乐心里弱弱的想,其实你也强/暴过我啊,还好几次呢。
不过说实话,也许是因为两人曾经有过一段虚假的恋爱关系,又或者是心里有愧,所以被凌洲强硬的按在床上时,杨乐只是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倒是没什么心理上的反感,也没有面对李哥时那种恶心的感觉。
可能归根结底凌洲是不一样的吧,杨乐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说难听点儿,杨乐觉得给他操完全没问题。
因为是凌洲嘛,跟别人不一样。
凌洲不知道杨乐的小脑袋瓜里在嘀咕什么,他盯着杨乐看了几秒,便移开目光,从床头柜上拿过一台平板电脑来,点开了什么东西,塞进杨乐手里。
他冷酷无情的道:“总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必须得到教训,正好你近几天也需要静养,就在病房里背诵凌家的家规,一共十三章一百二十条,三天之内全部背熟,我会抽查。”
杨乐:“???”
好吧,凌洲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正常人哪有这么心狠手辣的!
第五十二章 传说中的家规
在很久以前和凌洲‘谈恋爱’的时候,杨乐就很忌讳接触到凌洲的家庭与生活环境,因为他自认为应该和凌洲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即床伴的距离,不能逾矩。
如果过度探究对方的家庭的话,会让杨乐产生一种纠缠不清,甚至无法脱离的感觉。
不过现在他到底还是接触到了凌洲的家庭……或者说,家规。
凌洲的家规是从祖上一条一条流传下来,再由今人一点一点补充的,条理分明,庄重严苛,大到‘不可轻信于他人’,小到‘与长辈吃饭时不能三心二意’,写得很具体。
从这些条例中杨乐可以很清楚的推测出凌洲是怎么慢慢长大的,又曾经怎样的生活,他把一百二十条家规从上到下都翻了个遍,确认没有‘禁止同性结婚’这条,很失望的叹了口气。
晚饭的时候,杨乐壮着胆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家规里竟然没有一条关于对结婚对象的要求,也太奇怪了。
凌洲放下筷子,平静的道:“原来有的,男人应该迎娶家世清白、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女人应该嫁给门当户对、优秀上进的男人。”
杨乐疑惑,“原来有是什么意思?”
“因为现在没有了。”凌洲淡然的给杨乐夹菜,面无波澜的说着,“两年前我就已经把这条删除了。”
两年前?杨乐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心惊胆战的算了算时间,好像正好对上了。难不成,凌洲当初竟然为了跟他订婚而修改了家规吗?
杨乐后知后觉的发觉到这件事的荒诞,他懵然的抓了抓头发,抬起手示意凌洲先停一下,“等等,等会儿,你们名门望族的家规不都是很牛逼的玩意儿吗,说改就改?”
他看的好多电视剧里,男女主因为严苛古板的家规,哭的哭,散的散,连殉情的都有,凌洲这样随随便便的抹消掉对自己不利的条例,就跟按下键盘上的删除键那么轻松,未免太不尊重从祖上流传下来的家规了吧?!晨间苦情剧里的女主都哭死了啊!
凌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来的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改?”
顾之远在旁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包子,接话道:“小羊你不知道,家规里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编写的,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杨乐表示真是活久见了。
不过想一想,凌洲为了和他结婚(虽然没有法律效力),连家规都改了,但是自己却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厚道。
杨乐心虚,就赶紧转移了话题,他看了一眼顾之远,好奇道:“你的包子是什么馅的?”
“饺子馅的。”
杨乐:“啊???”
“饺子馅的包子。”
杨乐木然,“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顾之远十分淡定的掰开包子给杨乐展示了一下,“看,饺子馅的。”
杨乐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惊呆了。
杨乐正常认知里的‘饺子馅的包子’,就是比如说你剁了一盘茴香鸡蛋的馅料,本来打算包饺子,突然临时起意改成包包子,这时候勉强可以叫它饺子馅的包子。
但是顾之远这个,包子里的馅料真的就是饺子,是几个完整的饺子!真是活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见到。
杨乐愣了十几秒,才忍不住吐槽道:“我原来以为你只是口味奇特,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口味变态。”
“口感不错的,要尝尝吗?”顾之远丝毫不介意的微笑着,夹起一个包子放在杨乐的盘子,杨乐吓得站起身,“不用不用,我饱了我走了再见!”
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得没影。
顾之远笑了笑,“腿恢复的不错。”
凌洲看了他一眼,有意无意的道:“他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之远眼里仍然带着点儿笑意,无奈的摇摇头,“瞧你说的,我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杨乐吃了饭,就带着打印出的纸质版家规和勾重点用的中性笔,坐在花园阳亭下的长椅上苦背。
今天的太阳很不错,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坐在这儿视野开阔,被绿植包围着,空气中充满了植物的清香,提神醒脑,很适合学习。
杨乐习惯背东西的时候小声念出来,觉得这样背得牢,所以凌宇臣从旁边路过的时候,听见花丛后面传出幽怨的碎碎念的声音,还以为家里闹鬼了。
转个身绕过那片花丛走过去,凌宇臣才看见是杨乐坐在这儿背书。
凌宇臣松了口气,又变回了那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微微皱着眉,盯着杨乐,“你在这儿干什么?”
“背你们家的家规啊。”杨乐头也不抬,目光仍然黏在打印纸上的一行行黑字上,无奈的耸了耸肩,叹道:“这就是我一人承担责任的悲惨下场。”
一提到这个,凌宇臣脸色有些讪讪的,他的视线离开了杨乐,在虚空中游移不定,最后落在旁边的绿叶上。
他低声道:“其实你当时不用那样说,就算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哥也会相信你,而且最开始就是我先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玩,夜店也是我挑的。”
杨乐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当时保证过不会让你担责任,怎么可能临时反水。”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如同流水一般毫无起伏,因为对他来说,朋友之间讲义气就跟呼吸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甚至觉得凌宇臣的话才奇怪。
凌宇臣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杨乐会这样说。这家伙平时那么招人恨,又心坏又气人,可这会儿说话的时候,却又无端显得有点儿……诱人。
凌宇臣想走,但又想留下,他毫无意义的在原地踱了几步,四下看了看,见附近没人,便站在杨乐旁边,很别扭的道:“你背完了吧,我帮你抽查一下?”
“怎么可能背完,我才背了俩小时。”
凌宇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脱口而出,“俩小时了还背不完,才一百多条,而且每条也不长,我小时候都是六十分钟背完的。”
说完之后,凌宇臣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他犹豫着按了按杨乐的肩膀,笨拙的安慰道:“可能人与人都是不同的吧,别在意。”
杨乐幽怨的盯着他,“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商比你低吗?”
“……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脑子没你的好使?”
凌宇臣着急的解释:“我没这样说,而且你这个问题和上一个重复了。”
杨乐很不服,“我觉得我脑子还可以,高中的时候我还考过几次班级前十。”
高中时日常考年级第一的凌宇臣简直不敢说话。
凌宇臣踟蹰了一会儿,才谨慎的开口问:“那你成绩也还可以,当时为什么不上大学呢?”
杨乐沉默了一下,手指划过打印纸上的字迹,苦笑道:“怎么说呢,一是年轻气盛,不小心冲动了,二就是想早点儿出来挣钱吧,你就当我那时候目光短浅,没远见吧,没想到学历这么重要。”
凌宇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样的生活环境,当然不知道被众目睽睽之下嘲讽出身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会给人带来负担。
但是他知道杨乐那些年应该过得不容易,听凌洲说杨乐在进凌家之前,做过很多又苦又累的工作,但是杨乐现在谈起这些事情时,却显得不怎么在意似的。
凌宇臣好像有点儿理解凌洲为什么会喜欢他了,因为杨乐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很乐观,而且坚强,看得通透,活得潇洒,这种性格会不自觉地感染到身边的人,受到他阳光般的恩泽,但是更多的是,会让人很心疼他,想把他捧在手心里仔细照顾。
等等!他怎么会产生这样荒唐的想法?居然会想要照顾他?!
凌宇臣惊得后退了几步,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杨乐。
妖术,这肯定是妖术!他表哥一定就是这样被勾引的!
凌宇臣匆忙转过身,仓皇失措的逃离了案发现场,杨乐坐在椅子上,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扬声问:“不是说要帮我抽查吗,怎么又走了?”
凌宇臣的脚步更乱了,一句话也不说,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花园。
杨乐:“……莫名其妙,难不成还嫌弃我学历低?”
好吧,学历低这一点他承认,不过他的脑子还是不错的,也不知道凌洲是真的看轻了他,还是刻意在宽容他,竟然给了三天时间来背这些家规,杨乐在花园里坐了一下午,就全都背熟了。
他最后又默写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决定主动去找凌洲抽背,要不然再过两天,他自己就忘了。
今天凌洲似乎没去公司,那么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书房吧。
杨乐简单收拾了一下手中的纸笔,起身向主宅走去。
他轻车熟路的上了楼梯,敲了敲书房的门,不过没人应答,杨乐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办公桌上放着一杯红茶,还冒着热气,心里估计凌洲应该是暂时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于是杨乐毫不避嫌的坐在了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舒舒服服的往后一靠,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准备在这儿等凌洲回来。
之前为了专心背书,杨乐就没拿手机出来,很闲,手也很欠,随手翻开桌上的文件看了看,都是些繁琐晦涩的公文,他看不懂。
于是又拉开旁边的抽屉,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拉开第一个抽屉他就中奖了,只见一摞整齐的合同书上面,放着一支小巧精致的银白色录音笔。
第五十三章 把他们杀了祭天吧
“这是什么东西?”杨乐好奇的把录音笔拿起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狭长的笔身上有一个长三厘米、宽一点五厘米的小屏幕,杨乐按了一下笔端的按钮,屏幕就亮了起来,又按了几下,竟然阴差阳错的调出了里面存储的音频文件,并且突然播放了出来。
杨乐吓得手忙脚乱,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名门望族的商业机密,会被灭口,赶紧找关闭的按钮在哪儿。
可在他找到关闭的方法之前,突然动作一顿,愣住了,因为他竟然在录音笔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快饿死了,抑郁症真他妈难装。”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是装的,为了让凌洲治好我的腿。”
每一句话都无比的熟悉,杨乐脸色煞白,大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完全无法思考。
他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就像凭空坠入寒窑一般,录音笔里的音频还在继续播放,低微而清晰的刺激着他的耳膜,也强迫着他去深思。
为什么自己和周沐的对话会被录在录音笔里?为什么录音笔会出现在凌洲的办公桌抽屉中?当时树林里只有自己和周沐两个人,那么这些音频是谁录制的?
杨乐不得已去想那个最令他心寒的可能性,也是他不愿意接受的,那就是他一直万分信任的朋友周沐,竟然和陈志飞一样,也背叛了他。
杨乐咬了咬牙,把录音笔塞进自己兜里,脸色阴沉大步离开了书房。
此时周沐正在打扫走廊两侧的油画,他穿着平常穿的那件黑白侍者服,带着白手套,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仔细而轻柔的擦拭着那些价值成百上千万的油画的玻璃罩。
逐渐漫上玻璃窗的夕阳柔和的洒在他的身上,橙黄的光辉勾勒着他柔和的侧脸,美得如同静止的画作一般,完全不输墙壁上挂着的任何一幅。
然而杨乐从走廊拐角处出现,带着满身的怒气,粗暴的撕破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