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大黑显得非常高兴,一直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杨乐的脸,竖直的耳朵扑棱扑棱的,扫着他的手心。
“好了,乖,乖。”杨乐敷衍的揉了揉狗头,起身下了床。
身上穿的是一件轻薄的丝绸睡衣,毫无疑问是凌洲给他换上了。杨乐拉开裤腰看了一眼,连内裤都换了,他还真不见外。
月白色的窗帘外面隐隐透着明亮的晨光,轻快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传进耳朵,杨乐扭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电子钟,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杨乐动了动因为长时间睡眠而疲惫发麻的手指,心里有些不可思议: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能在凌洲的地盘上一觉睡到大天亮,是不是太没脑子了?
正想着,忽然有人推开了卧室的门,杨乐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便对上了凌洲的视线。
对方的表情很淡然,似乎并没有生气,就像往常一样,语气平和的吩咐道:“乐乐,醒了就去洗漱,换好衣服之后来餐厅吃饭。”
杨乐拿不准对方什么意思,只得迟疑的回道:“我知道了…”
“我在餐厅等你。”凌洲说完之后,便关上门走了。
杨乐一边脱睡衣,一边在心里纠结:从凌洲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没怎么生气的样子。
你看他即没被铁链锁在床上,也没从被强/暴的痛楚中惊醒过来,而且凌洲还温和的来提醒他去吃饭,说明没打算把他关在卧室里。
莫非他真的不打算追究自己二次出逃的事儿吗?
杨乐心中窃喜,幸亏他摊上的是凌洲这种比较温柔的金主,要是换那种心狠手辣的主儿,自己估计早就被装进麻袋里沉河了。
他去衣帽间里找了件T恤和牛仔裤换上了,又想找找自己的手机。
杨乐扭头看见昨天穿的侍者服搭在椅背上,便过去掏兜。手机没掏出来,却掏出了昨天自己随手放进去的糖纸。
杨乐想找个垃圾桶把它扔掉,视线却忽然被糖纸上的一个小洞给吸引了过去。
“等会儿…”杨乐举着糖纸对着太阳照了照,上面明显有一个圆圆的小孔,像是……针孔?是注射器?!
“卧槽!太卑鄙了吧!”
作为一个曾经混迹街头,只会打架斗狠,满脑子都是兄弟义气的小混混来说,这些人的手段着实是让他觉得可怕,防不胜防。有些招数杨乐想都想不到,而他们已经用得烂熟了。
这就像一个傻不拉几的小孩掏出弹簧刀来,张牙舞爪的威胁着,而对方早已默不作声的把枪上了膛。经验、力量、权势,这些差别太大了,以至于杨乐根本没有一个足够高的地位,去和对方分庭伉礼。
现在杨乐真心觉得老狐狸这三个字已经无法确切形容顾之远了,那腹黑怪明明就是一条毒蛇,剧毒的眼镜蛇!
第二十四章 嫁给他
早上七点五十,杨乐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坐在宽大的餐桌前吃早饭。
他一边埋头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加糖的紫米粥,一边偷偷抬眼打量不远处的凌洲。
对方似乎已经吃完了早餐,后背靠在椅子上,随意的架起长腿,手里拿着一份晨报在看。阳光透过不远处的窗户,被典雅的木质窗框分割开来,在报纸上映出几个整齐的光块。
虽然凌洲已经吃完了早餐,但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大概是想多陪杨乐一会儿。
凌洲深刻落实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仅仅是偶尔瞥杨乐一两眼,没有要开口跟他闲聊的意思。
杨乐喝了半碗粥,终于忍不住了,放下勺子,踟蹰的道:“凌洲,那三百万……”
凌洲眼也不抬,随手翻了一页报纸,“嗯?”
“…我会想办法还你的,就是可能时间久点儿。”
凌洲淡道:“不着急。”
杨乐还想说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他经常陷入金钱所带来的焦虑情绪中,在这方面他有一种习得性的无助感,彼此之间的身份落差让他感到茫然。
你看,三百万对凌洲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指缝之间落下的一粒沙子,连追债都懒得去追。但对杨乐来说,是他努力工作一辈子都可能挣不到的。
就算杨乐真的接受了凌洲的爱,他也看不到两人的未来。他们肯定是走不远的,杨乐没有精力耗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上,还不如早点儿成家立业,让爸妈放心。
杨乐沮丧的低着头,无意识的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颓然迷茫的状态中。
顾之远看见了,有意逗他,“小羊,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快速还清债务,要不要听一听?”
杨乐瞅了他一眼,知道狐狸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他还是想死马当作活马医一下,反正也医不死。他反问道:“什么办法?”
“很简单。”顾之远一边手持餐刀,不紧不慢的往吐司面包上涂抹绿色的芥末酱,一边从容微笑道:“你嫁给凌洲啊,法律规定了,夫妻一方的债务由夫妻二人共同承担,虽然你这属于婚前债务,但我相信老板会乐意为你解决债务的。”
凌洲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表示赞同。
杨乐表示,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他算是看出来了,凌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全都不怀好意的撺掇他和凌洲在一起,合起伙来欺负他。只有大黑忠心护主,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
他哐啷一声把手里的勺子扔进瓷碗里,“我饱了,不吃了。”
说完就站起来想走,凌洲终于放下了报纸,随意的折成两叠,放在餐桌上,视线投向杨乐。
杨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吃饭喝水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气鼓鼓的表情,眉头微皱着,无端显得很可爱。
凌洲本来冷淡的神色便慢慢缓和下来,眼神又变回温柔的样子。他溺爱一般的注视着对方,笑了笑,好言劝道:“乐乐,你最好还是多吃点儿东西,一会儿会有医生来。”
“又来?!你已经过吓过我一次了,还想骗我第二次啊,省省吧你,我杨乐又不是傻子。”
但杨乐还是顺手从桌上拿了颗小蟹黄包,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嚼了几下,咽下去之后便扬长而去。
凌洲没有阻拦他,因为他知道杨乐现在已经逃不了了。第一,他被三百万的债务绊住了脚,第二,宅邸的对内警戒也已经增强了,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飞。
而且…自己要对他做一件很过分的事情,让他以后只能死心塌地的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依赖着他来过活。
顾之远面不改色的吃下涂抹着厚厚芥末酱的吐司,然后拿过餐巾来优雅的擦了擦嘴,有意无意的看了凌洲一眼,“老板,您真的打算好了吗?”
凌洲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杨乐的背影,看着他逐渐远去。等杨乐那瘦削挺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餐厅门口之后,凌洲眼里的柔情也逐渐淡去。
他看着餐桌上花瓶里盛开的百合花,慢慢说道:“你从七岁就认识我,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之远郁闷的喝了口浓缩咖啡,知道这是肯定劝不回来了。
他太知道凌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这个男人,表面上他成熟稳重、沉静果决,年纪轻轻就挑起凌家的大梁,有着天才般的商业头脑,思虑缜密,办事老道,商界的一些长老级别的人物都自叹不如。
但这其实只是凌家严格的生长环境打造出来的一个合格继承人。
真实的凌洲呢,偏执、阴鸷、极端,还有点儿病娇,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所幸他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也没人发现他阴暗的内心。
杨乐就是这个难得一见的倒霉催的,毫不设防的撞到了枪口上面,荣幸又不幸的入了大佬的法眼。
顾之远可以保证,如果杨乐肯接受凌洲,哪怕就是假装的顺从,他这辈子就能过得非常舒服。
但偏偏杨乐的性子也固执,这俩人谈恋爱,不是浪漫的故事,简直是一场惨烈的事故。
凌洲站了起来,看了眼时间,淡淡的吩咐道:“时候差不多了,叫医生把东西都准备好。”
……
杨乐站在庭院的花园里,两手插兜,抬头看着蓝天中飞过的白鸽,感受着夏末秋初舒适温暖的风,丝毫不知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灾难。
从他的角度来看,凌洲根本就没生气,把他带回来之后,没打他没骂他也没操他,早上还来叫他吃饭,说明没有要饿死他或者继续囚禁他的意图。饭桌上杨乐壮着胆子顶了几句嘴,凌洲也没有发火。
杨乐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的,至少不会跟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灌上水泥浇筑到大桥柱子里去。
他心里放松了一些,转身顺着狭长的鹅卵石小路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用鞋尖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忽然的,他发现凌洲就站在不远处的玫瑰花坛旁等他。
凌洲随意而风度翩翩的站在那里,右手拿着一支新鲜的白色玫瑰花,左手自然垂在身侧。
平心而论,他的长相真的非常好,只是简简单单的往这儿一站,手里拿朵从花坛里现摘的玫瑰,就像是站在电影发布会舞台上的明星一样。
因为杨乐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杨乐的本能让他有一种感觉:凌洲这个人虽然是站在阳光下的,但却让人莫名的感到寒冷和恐惧。
凌洲若有所思的用拇指轻轻揉弄着白玫瑰的花瓣,注视着几米远的杨乐,用一如往常平和的语气说道:“过来一下,乐乐,我有事跟你说。”
就像父母对小孩一样,凌洲一般只有在真正生气的时候才会喊杨乐的大名,杨乐暗中思忖:凌洲现在应该是没生气,毕竟他还叫自己‘乐乐’呢。
杨乐谨慎的靠近他,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站住了,“怎么了?”
凌洲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玫瑰花递给了他,然后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拽了一把。
“?”杨乐猝不及防的被塞了花,又猝不及防的撞进凌洲怀里,仰起头靠在对方肩膀上,疑惑的问:“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的给我花干什么?”
紧接着他就感觉凌洲在自己耳边亲吻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弄得他痒痒的,忍不住想躲,但是凌洲死死的抱住了他。
凌洲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怪我…”
说完,便抬起手按住杨乐的后项,手指发力。
杨乐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他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凌洲,像是不明白他干了什么。
很快一种大脑缺氧般的晕眩感涌了上来,杨乐眼前阵阵发黑,在几秒之内便失去了意识,无力的倒在凌洲怀里。
第二十五章 惩治
杨乐对凌洲有一种微妙而牢固的信任感,可能是那两年里,凌洲实在是对他太好了,基本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所以即使凌洲后来软禁他,在床上欺负他,给他戴有追踪器的项圈,杨乐都不认为这个人会真正的伤害他。
他当初以绝食来威胁凌洲放自己出去的时候,心里也是有八分把握的,知道凌洲不会看着他挨饿还不让步。
虽然经常被迫害妄想症爆发,脑补一些被抛尸沉河的画面,但杨乐潜意识里是知道的,凌洲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就因为这种诡异的信赖,当杨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软铐和铁链锁在床上时,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生气。
哐啷!
杨乐用力拉扯了一下左手,毫无意外听到了铁链撞击床头的声音。
比起上次连在项圈上的细铁链,这次的工具明显要高了一个级别。
两只手腕分别被真皮制作的皮带软铐绑着,连接的锁链隐没在床下,将他的手臂向两侧拉开,而且只留了一段很小的活动空间,仅能供杨乐小幅度晃动一下手臂,连弯起手臂都做不到。
而且不只是手腕,两条腿也被脚腕上的锁链给桎梏住了,几乎动弹不得。
上一次凌洲只是想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床上,而这次却是要控制住他挣扎的动作。
“艹!变态!混蛋!”
杨乐心头火起,艰难的仰起头,愤怒的目光伴随着火焰扫视宽敞的卧室。没人,连窗帘都拉着,屋里一片昏暗。
杨乐摸不准凌洲打算干什么,难道跟上次一样,打算把他在床上锁几天吗?
不对,如果那样的话,用不着这么多条链子,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等等……杨乐心里忽然操他妈了,这昏暗的小屋,这四条锁链,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不会一会儿凌洲进来拿鞭子抽他吧?
联想起前几天屁股挨打的事儿,杨乐就不由自主的发颤,赤裸的脚心不安的蹭了蹭床单。
他绷紧手腕,勾起手指,试图把真皮软铐的锁扣挑开,努力了几秒之后,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杨乐心里一跳,连忙扭头看了过去。
来的人当然是凌洲,从杨乐的角度看去,只能隐约察觉到对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但看不到具体拿的什么。
然而杨乐还是清楚的听见了,类似于铁棍在地板上拖行一般,发出尖锐的噪音。
杨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没能像刚才那样肆意妄为的骂出来,喉咙和声音都在颤抖,“老大,您要干什么?”
他特地用了这个独属于自己和凌洲二人之间的称呼,其实就是有讨好的意思在里面,毕竟在那两年里,杨乐经常这么叫他,而且凌洲也很喜欢这个带着一点儿亲近和特殊性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