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PTSD主要靠情绪治疗,换言之自我调整占主要。
只要没有发展到抑郁或躁郁症状,都是谨慎用药,尤其凌放还是一线运动员。
目前,国际主流药物一种是选择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剂、另一种是正肾上腺素再吸收抑制剂,都必须少量长期使用,作为运动员是限制使用的。
而且主要在于帮助重度影响日常生活的PTSD患者恢复正常生理映射。
像凌放目前的情况,心理专家组都不建议用药。
他训练和比赛,不能脱离跳台环境。能够仅仅通过避免接触120米大跳台,就基本抑制住最严重的幻觉疼痛、记忆复现症状,他就已经是挺走运了。
这对师徒,从凌放确诊PTSD后,就只认真讨论过一次未来规划,大概也就是讨论到平昌结束再看情况。
再后面他们就该怎样怎样了——倒是都挺心大。
反正,有问题就练嘛,短期不让跳大台,那就专攻标准台。
又不是没有只在标准台出成绩的世界级选手。
反正,多练是没错的!
马尔赛资格赛第23名进了决赛。他已经很满足了,希望力争决赛也进前三十,再给男队拿个冬奥名额。
女队,阿依努尔发挥不佳,资格赛排名第42名,遗憾没进决赛。
宁恬还行,第35名,无论如何也进了个人决赛。她还是有机会闯进决赛前30名的,那就有机会触发女子个人跳雪项目的平昌冬季奥运名额了。
两男两女,只看配置其实是能打混合团体赛的呢,可惜阿依努尔积分不够奥运资格,那就没办法了。
虽说国内本来也没指望平昌周期能去混合团体战,对阿依努尔现阶段也没有名次要求,但阿依努尔还是精神很低落。晚饭时,宁恬就变着法儿围着她逗乐儿,哄了许久,她的维族妹子才勉强露出笑脸,吃了些东西。
这晚,拉斯诺夫下了一整夜的雨。
凌放听着雨打玻璃窗的声音,一夜好眠。
一大早,雨停了,工作人员凌晨就赶在运动员们前往场地前,紧急维护清理好了滑道,决赛按时开始。
雨后的山间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气,着陆坡草地湿润得很,连人工喷水都能省下些了。
弥漫山间的晨雾刚刚散去,太阳刚刚露脸,跳台滑雪场这边温度很适宜。
不止凌放,几乎所有运动员和教练员,都松了口气。
体感很舒适,睡眠也不错。决赛的第一跳后,凌放暂时排在第三。
今早是逆风,他的高起跳是优势,但他必须要发挥的更完美,才能有机会击败已经基本都在大跳台历练了的对手们。
……这个无所谓,没什么好畏惧的。
凌放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他发挥到最好,未必不能赢。
这一站积分还挺重要,凌放冬季由于PTSD被紧急召回,然后就比别人缺席了好几站,虽然夏季赛季前几站,他基本都进了前五名,积分目前不错,但是如果想要争取平昌奥运跳过资格赛直接进决赛,需要世界排名前15,凌放目前,恰好卡在第15。
已经八月底了,最晚九月中旬,夏季赛季即将结束。
总局给凌放尽力运作了名额,但是国家在FIS的管理席位本来也少,跳雪这方面更少,加上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只堆给凌放一个人,总要权衡一下运动员梯队建设。
今年夏天只给他争取到参加四个分站。
他站站都要拿前五,才有机会稳住世界前15名。
奥运会人才济济,能少一轮竞争,对于体能和心态都很好,对决赛首轮跳的排位也有优势。
罗马尼亚,是他今夏能来的最后一站,前面几站成绩也很稳定,凌放已经有了奥运名额。但还有上升空间——如果他在这里再进前三的话,基本就锁定平昌冬奥决赛直升名额。
不能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凌放沉眸等待。
他的高起跳技术基本上已经成型了。夏天这几站,尝试着用克努特的提前俯冲动作收益不错,他这段时间以来也在针对性进行训练。
提前俯冲时机,对身体掌控力的要求也比较高。好在,凌放的体能和耐力也都在加强。
当然,还有高曲线技术的另外一个关键:高前倾。
跳雪运动员的前倾身体角度一般在14~20度之间。而凌放之前发挥好的情况下,在17度左右,偶尔,风向不利或时机稍微错位,大概到18度。
但是他知道,巅峰时期的奥威尔能够做到15度前倾角度。
他还是要逐渐向这个方向靠拢才行。
时机也可以提前一点、再提前一点……
凌放在护目镜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沉着地抿着嘴,这次就不错!
凌放立刻启动前倾。
不巧,高空的风,恰在此时打了个旋涡。
地面上肉眼看他可能还来不及察觉时,凌放已经第一时间感知到了:他的身体又在向右侧倾斜。
!
□□带来的空气张力偏差,让右侧雪板开角自然扩大,已经和左侧不对等。
凌放反射性地想要立刻回调雪板,全力挽回损失!
但刹那间,他急速回忆起了曾经在世界杯比赛里看到的——奥地利的那位老将奥维尔,在前倾过程中遇到侧风、导致雪板开角不对称时的应对。
这段日子,凌放和叶飞流研究着,在机械托举和蹦床上,还特意试过奥维尔的解决方案。
现在刚好是弱风偏左,和奥维尔那天的情况如此相似……
机会!
凌放调动身体控制,利用脚踝的力量,几不可见地轻微调整了右侧雪板的前后倾斜度。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如此一来, 凌放得以通过增大右侧雪板的空气张力,缓和右侧雪板外张的力度。
非常不容易。
单是扭转雪板、克服高速下的惯性,和高速的风对抗, 就几乎用了膝盖关节的全部支撑力量。
逆势而为就是如此。
扭转动作倒是不大, 外行人可能都看不太出来, 但是力度控制要精准,整条腿都在空中绷紧。
这样子用膝盖, 不扭伤都得说是他今早的热身做得好, 睡得也好……哦,再加上些运气因素。
在这么个寸劲儿上, 他才勉强稳定住了飞行姿势。
凌放这一跳, 算是中期救起来了。
抛物线还是有偏离,但是他总体飞行距离非常不错。
下个问题是着陆——空中姿势毕竟是歪斜的,两只雪板在空中前后位置和翻转角度都有些差别。
落地的一刻, 必然两块板的高低不同。
再这么飞下去, 稳定着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凌放尽量回转雪板, 左脚轻灵落地, 右脚略绊了一下。
这个速度下他的身体立刻向右一歪——
好在靠着扎实的腰腹力量,一把拉了回来。
可惜, 落地姿势分扣得多了些。
凌放默默跟工作人员一同回到休息区。
叶飞流见他第一句:“凌放!这次救得很好啊!”
凌放歪头, 叶飞流难得在他表现不够完美的时候, 表扬他。
“今天这个意识很棒!学的奥维尔上次那一跳?”方唐也很高兴地问。
凌放眨眨眼, “嗯。”
“棒!”叶飞流飞快地给了小徒弟一个大拇指。
“嗯。”凌放矜持地点点头。
叶飞流心里高兴得很, 凌放如今有这样的意识和执行度,稳定性大大提高了。
奥维尔的技术, 是无数次标准台加大跳台磨出来的, 凌放能执行到这个程度非常难得!
他看一眼抬着小下巴的徒弟, 怕他骄傲,还是压平嘴角,接着讨论起这个环境条件下的第二跳怎么操作了。
凌放第一跳得分138.5分,下面的第二跳,正常发挥,仍未超过哈萨克斯坦运动员阿伊苏和俄罗斯运动员阿列克谢的成绩,最终两跳总分252.5分。
因第一跳排名第三的西班牙选手失误,他获得了第三名。
第一名是阿伊苏,这位哈萨克斯坦运动员,是2016-2017赛季世界杯总积分第一,也是几个月后的平昌冬奥标准台、大跳台的有力夺冠人选。
第二名是阿列克谢,这位和凌放又是错过不少回的俄罗斯超级联赛兼项运动员
凌放的第三名,已经能够基本保证他的积分列入世界前8,按照规则,妥妥能够直通冬奥决赛。
虽然如此,领奖时,他还是听着哈萨克斯坦的国歌,心里头很是羡慕。
——虽然按中国跳雪运动员而言,凌放已经是挑大梁的,在世界杯冬夏分站中成绩也很稳定,但拿到冠军的次数还是不多呢。
他注视着自己国家的旗帜在第三位缓缓地升上去,眼神很专注。
很可惜,女队那边,宁恬决赛没进前30名,今年夏天,她还有两站机会。资格赛后是她安慰阿依努尔,现在又反过来。
两个姑娘抱在一起羡慕地看着凌放领奖,互相鼓励:“我们也在进步!”
凌放今年一直没有参加大跳台比赛,每次被认为即将开始参赛,都没动静。
这情况,外国关注到他的教练员、运动员、甚至欧洲有的体育刊物都提到过。
所以领完奖,阿伊苏和阿列克谢,还专门来询问他这是啥情况。
“……哇这个真的是毛线的帽子啊,对了你的大跳台,怎么了嘛?”阿伊苏看着凌放的手机一边感叹一边闲聊。
他至今还对凌放的这顶萨摩耶毛线帽,有深深的好奇,这一次,凌放还把姥姥纺萨摩耶毛线的真实照片给他看了看——这是上回俩人比赛遇见,阿伊苏问起来,他答应给拍一张的呢。
“大跳台……没什么,”凌放觉得不太好解释,总归他不想显得自己矫情或怎样,“……标准台也能练所有技术,我们队里安排我平昌之后再练大跳台。”
阿伊苏疑惑地挑挑眉毛,边上的阿列克谢也挠挠头,最后捶他一下,“那你加油啊!咱们平昌见!”
凌放平静地点头,“好!”
男队的夏季赛事到此结束,他们归国,又迎来一波绑着沙袋站梅花桩、挑着扁担站瑜伽球等,负重加平衡感的密集专项训练。
叶飞流说的没错,凌放的动态平衡能力不能丢,同时,体能也要持续增强。
他又开始每天一醒来,就没有停歇地挥汗如雨的日子了。
十一,凌放终于争取了几天假回家。
这一世,他就是再忙,也在努力多陪家人。
恰好,韩墨京这几天也在X省,他入股的那家滑雪场有些事务需要处理,现在大学的课业也剩下不多了,就总被他父亲全国各地派着到处历练。
正是曾经买了40米小跳台的那家滑雪场。
跳台也一直维持着,可惜凌放是国家队成员后,主要都在J省,自己反而没再跳过呢。
被保留下来的小跳台帮助X省省队训练解决了很多问题。闫肃教练都专门跟凌放感叹过他的朋友给力
凌放姥爷知道了韩墨京这次会在乌市待个三天,干脆让韩墨京别去什么宾馆,就到家里住。
“别在外头住了,再高档,也不如自己家里舒心!”老一辈人观念几乎都如此,和收入层次无关。
而且姥爷说:“墨京啊,你来了,白天办事儿工作、或者跟着小放溜达玩儿去,晚上还能陪我下下棋!”
凌放看起来安静沉稳,其实下棋大牌这种活动,他绝对是坐不住的。凌放姥爷的棋友基本在线上,三次元没什么人陪他老人家玩儿,可寂寞啦。
韩墨京欣然应邀。
他比十月三号开始放假的凌放都提前两天抵达乌市,入住了凌放一家人在红山小区的家里。
四室一厅的平层,专门把书房的那张备用床支起来,铺好崭新的床品,立刻就成了一间客房。
凌放到家的一路上心情甚好,还在想,不知道萨摩耶爱可和韩墨京能不能处好关系呢。
等到了,意外发现爱可还挺乖。
吃过晚饭,大型狗狗就乖乖地坐在地上,被韩墨京徒手梳理毛发,感受着修长的有力的手指在自己厚实的白毛毛里穿梭而过 。
姥姥说,爱可这两天都是韩墨京溜的呢。
爱可坐着被韩墨京梳着毛毛,同时对着凌放“呜噜呜噜”地摇尾巴——它已经有经验了,笑眯眯的新来的绿眼睛家伙只是表面好欺负。
其实不是的!不如对方能说会道的爱可,有被姥姥禁掉零食的风险QAQ
这个人真的会告状!
偏偏爱可最喜欢的小主人还一脸开心,睫毛呼扇呼扇地,微笑着跟这个新来的人类讲话——
“怎么样,要不今晚一起睡我那屋呀,晚上聊!”凌放兴致勃勃地说。
“……不了,我还是去客房,反正也都住两天了。”韩墨京看着他,眸色微深嘴角翘起,但是坚定拒绝掉。
凌放还惦记着小时候,俩人在江南水乡那次,夜晚一起伴着月光在老屋小阁楼里夜谈入眠呢。
但既然韩墨京拒绝了,他也干脆地同意了。
“走,那我看看你那屋还缺啥嘛。”他非常地主范儿地一挥手。
“啥也不缺嘛。”韩墨京好笑地学着凌放的语气回答,“待我这么客气干嘛啊?”
“住我家,必须给你照顾好了吧少爷?”凌放熟门熟路进客房,拉拉窗帘、拍拍被子、呼噜呼噜书桌,视察了一小圈,发现好像确实没啥需要的,才心满意足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