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瑟问:“你没有行程?明星不是很忙?”秦进就很忙。
方子煦像是觉得方瑟的话可笑般,勾起嘴角:“公司都是我的,我不想要行程谁能给我加?他们都忙着讨好我,因为我是你的儿子。”
方瑟理解的点点头,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的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敲打,他想他以前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呢?他不能再明面插手公司上的事,否则那群老家伙会想办法把安东尼挤下来,安东尼还太年轻,他不是那群人的对手。
方子煦……方瑟看着儿子,低声笑了。十多岁就天真的跑过来对方瑟说:“爸,我要去韩国当练习生。”
方瑟较有兴趣,他把手握在一起,微笑的问他:“钱从哪来呢?”
方子煦想都不想,回答:“我可以打工,去刷盘子……”
方瑟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把方子煦保护的太好,保护的有点愚笨了。他耐心的问他:“你不想以后继承我的事业吗?”
方子煦一脸正直,朝气蓬勃:“我不想,我要去当明星。”他嘱咐方瑟:“爸,你留几个亿给我就行,我省着点花够用了。”
方瑟微笑,他想说我一分钱都不留给你,想让方子煦去吃苦,吃真正的苦,可他舍不得,在方子煦面前,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就是这一点柔,让方瑟老得更快。
他让安东尼成为他的接班人,他费心培养安东尼,把手里的人慢慢移到安东尼手上,他盼望安东尼成长,结果安东尼倔强的缠在他身上,处理事只能用平庸两字来讲。
安东尼平庸,手段不够强硬。方瑟这么一大块蛋糕产业,别人就是喝一口汤,都能几辈子衣食不愁。何况真正在旁边吃蛋糕的人……
明面是安东尼,背里大小事情方瑟还得过手。
他叫安东尼接手他的事业,也是怕自己不在了,安东尼会被两边人的人携手算计死。
别人倒不至于让方瑟忌惮,唯有阿列克谢,他的亲生父亲。
他是不咬方瑟咬一口肉下来,誓不罢休的难受。
想到这些,方瑟又开始头疼,他挥挥手:“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待会。”
犹豫一会,都走开了。方瑟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到胸口,以前他最厌恶手机,一小块移动的板砖,如果天天跟着他,太情意绵长的恶心。现在不同,他挂念另一边离他远去的人,即使不能见面,听听秦进的声音也很好,足以疗愈他,在这越发空白的日子,秦进的声音像糖果,有那么的一点的甜,让方瑟嚼烂,嚼到肚子里好好珍惜。
每天早上晚上的两通电话,是方瑟等候的纸短情长,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有一句又一句的情话,在胸口熨热了再说给秦进听。
通过诸盛,方瑟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不再是个有分寸的好情人,他开始每分每秒都嫉妒跟在秦进身边的人,他那么想他,那么爱他,却不能见他一面。
真的变成,秦进是明星,而他方瑟是他的一个粉丝,看着秦进的照片思念他。
方瑟把手上的那封信纸打开,时间太长,长到他也忘了,他和秦进遇见的开始,是通过这一封寄来的无名信,上面一堆的数字,方瑟慢慢读懂了这些数字。
像一个个信号,倒计时。
这些数字,都是他和秦进在一起的日子。最后一天,是两个月后,他们约定见面的日子。
方瑟脸上露出虚弱而苍白的微笑,他想好了,他会在那一天跟秦进求婚。
这样一来,数字停止,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期待着。?
第一百零三章:你又耍我!
方瑟把那封信折成一朵百合,数字朝里,都密密的藏起来。他手指捏着纸百合,拉开床边的柜子,把它送入黑暗。方瑟看着闭合的柜子,就更想听秦进的声音,他喉咙发痒,脸色因发烧而不正常的红着,方瑟微笑着,去想秦进的脸。他按了铃,安东尼进来了。
方瑟轻轻笑着,睫毛鬈长的眨动着。他说:“叫我的律师来。”
安东尼惊讶的喉咙滚动,唾液从口腔进入肺部,他却抿了干涩的嘴唇,安东尼想要说些什么,可他还是顺从方瑟的意思,说好的。
白色的纸,黑色的字。律师确认他的意愿,把纸往桌子上一磕,方瑟安静的坐在床上,用钢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律师走后,安东尼说:“老爷,周洳想要见你。”
方瑟用眼睛看他,想了想,才笑出来:“好的,请她进来。”
先进来的,是周洳的高跟鞋声,哒哒哒,急躁而暴怒的鞋声。周洳把红色的羊皮包砸在椅子上,她焦虑的把目光放在方瑟脸上,她说:“方先生,你要帮帮我!”
方瑟微笑。
周洳心乱如麻,只可怜的笑笑:“你的病好些了吗?方先生?”
方瑟只是微笑,周洳从方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迅速衰老的女人,她震惊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她目光颤动,滚滚流下泪:“方先生,求求你,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我不知道得罪了谁,公司要雪藏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东山再起。”
她手上还戴着从这里方瑟要过来的戒指。
方瑟说:“我不能帮你。”
周洳愣在原地,像霜打过一样。忍不住打着寒颤,她咬住牙:“方先生,求您,我做什么都行,我想当您的人,真的……”
方瑟听后,笑了出来,说:“那可不行。”
周洳还要再说什么。
方瑟温柔的回答:“你以前跟薛前林?”
“您在意这些?我跟薛前林早就断了,我愿意跟着您,真的。”她像一只小狗,跪在方瑟脚边,把脸蛋贴在方瑟手上。
方瑟不喜欢她身上的化妆品味,太呛鼻,像在面粉堆里。他把手抽出来,他对女性说话,从来都是甜言蜜语般的发柔,他是一个浪子,一个绅士:“愚蠢的小姑娘。”方瑟可怜的看她:“我不在意你从前跟过谁。”
“您的意思……”
方瑟含笑摇摇头:“我想跟你说的是,秦进从来没有跟过薛前林,你争风吃醋搞错了对象,你对秦进做了什么,我也都知道,而且愤怒得厉害。我的小花朵,小鸟,生命的神祇……我的秦进。”
他有些泛白的唇,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几乎要撕裂了周洳,周洳目眦欲裂的看着方瑟。
方瑟继续说:“秦进从来没有跟过薛前林,他跟的人,一直是我。”
周洳手冷得厉害,她说:“我不在意,我也愿意跟着您,我给秦进下跪,道歉,行吗?”她伸手握方瑟的手:“我就是您的一个玩意,您一句话我就还能拍电视剧,拍电影……求您了,方先生……方先生……”
“我生病了。”方瑟轻笑,他低下眼看她:“原本,我是打算让你跟在我身边,我给你更多,才能让你摔得更惨。”他微笑:“我是想让你身败名裂,别说拍戏,就连在人群中做人都难。可是我病了,累了,就懒得做了。秦进是一直往前走的人,对报复和记恨都是不屑的,所以我就此停手,你也滚吧。”
周洳愣愣的坐在地上。
安东尼礼貌的把她带走了,周洳站不稳的走着,眼神发空,她想,她那时候要是不针对秦进就好了。她过得太顺了,忘了人上有人。周洳两腿发软,摔了一跤,摔得像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真恨秦进,真恨方瑟!!!周洳发狠得把手上的戒指拽下来,她双眼发红,恨不得把这戒指咬碎了,吐到地上。
“老爷……”安东尼给他倒茶:“诸盛的信息已经查清楚了,他是方月坤的私人医生。”
方瑟啜了口茶。
“但却是阿列克谢雇的。”
方瑟把嘴角勾起:“阿列克谢……我的好父亲。”他摸起自己的脸皮,突然朝安东尼看了一眼,问:“你是见过阿列克谢的,怎么样?我是不是与他长得很像。”
安东尼低着头:“是……”
方瑟嗤笑:“我留长发,是因为爸爸说我留好看,我觉得可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但阿列克谢,他在旁边,他的眼神就像疯了一样,他对方月坤的占有欲就像野兽对猎物,阿列克谢想把我嚼碎了,可我让他嚼不动。”
“我看见他的眼神,就笑了。我对爸爸说,好的,我会留长发。我喜欢极了阿列克谢压抑着要疯的欲望,他痛苦,我就快乐。”方瑟的眼神像冰一样,却逐渐仿佛能燃烧般闪烁着恨的幽火:“伊万的死,我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他做了什么。”
“我要他活着,活着付出代价。”方瑟狰狞古怪的露出微笑:“真想杀了方月坤,就在阿列克谢面前。”
他阴沉的发出笑声。
手机响了,方瑟如梦初醒,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他缓缓露出微笑,接通电话:“秦进。”
“哦,你醒了?”秦进那边在刮风,好大的风,窜着人血液的冷。秦进眯着眼睛,弯着腰挡风,加速走进车里,长呼一口气:“吃饭了吗?”
方瑟笑出来:“还没有。”
“怎么还不吃?”秦进把羽绒服脱下来,扔到车座上:“好好吃饭吧,方先生。还发烧?”
“托福。死不了。”
秦进习惯他的耍性子般的调情,只低声笑:“你想我了?”
方瑟没回答。
秦进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问:“怎么了?”
方瑟懒洋洋的调笑:“太想你了,不由听着你的声音就撸上一发。这点快乐,你总要给我吧。”
“不要脸……”秦进道行浅,红着脸小声道:“这种事……得等晚上……等等,什么声?你又吃饼干呢?”秦进忽然一愣,愤怒的把头顶上的帽子揪下来:“我靠,方瑟!你又耍我!”?
第一百零四章:吃蛋糕
薛前林约方瑟去打网球,方瑟戴着一顶白色的太阳帽,安静的顶着太阳,手里握着球拍坐在椅子上。
薛前林正眯着眼看方瑟,身边的人同他小声说:“不去找方瑟说说情?”
“说什么情?”薛前林缓慢地嗤笑一声,因阳光半眯着眼,似琢磨般的抚摸着手里的网球,他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竟然要去跟方瑟说情?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方瑟。”
是的,方瑟。薛前林耸肩,利落的发球,球高高地飞起……他认识方瑟很久了,方瑟有一种残酷的魅力,这种魅力是毁灭式的,建立在金字塔尖,很不平衡,分裂的灵魂。
方瑟待人很有趣,他真诚风趣。同时极端狡诈,他像猫一样,听你说话的时候,两个瞳孔,溜溜得动,活像在狡诈的嘲笑。若有人得罪他,他也微笑,人在愤怒下,是不会微笑的。
因此他分裂的那一半灵魂,更像没有名字的怪物。方瑟最喜欢的把戏,就是丢给人一把斧子,然后笑眯眯:
“来,你选择。剁掉一只手,留下一只手。”只要选择,他就会原谅你。
分裂的人或许没意识到,他们是很喜欢看别人不幸的,越不幸越好,巴不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残缺,不幸福,不快乐。
薛前林打出的球,快速的,旋转的,像一颗子弹冲击的朝对方飞过去。
“没意思。”薛前林把网球拍往肩上一放,转身对偷懒的方瑟大喊:“瑟儿!别坐着了,来玩一局,不然,我们去打高尔夫怎么样?”
方瑟礼貌的微笑,他相信,在他们的社交圈子里,如果实在没话,就会问:要不要打高尔夫,相等于问你吃了没?
是没话找话,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方瑟刻薄的想,却微笑:“你对病人应该宽容一点,我更希望坐在舒服的沙发上,品尝芒果汁。”
薛前林哈哈的笑,从喉咙里发出笑声,有些干哑,别人都以为他来找方瑟求情,为了周洳。
其实他是为了自己,委婉的道歉,他需要方瑟这个生意伙伴。
金钱,情人,欲与肉的身体,钞票打在脸上,发出的声音,薛前林均都爱不释手。
他也知道,方瑟终究会原谅他,因为方瑟寂寞。
人有很多怪癖,都是从寂寞里生长出来的畸形。
那是后期弥补不了,稍有空缺,裂缝越大,薛前林幸运的,很早的认识了方瑟,他了解方瑟,因为方瑟需要正常,需要朋友。
他会一直是方瑟的朋友。
方瑟则一直会是薛前林的合作伙伴。
薛前林一屁股坐在方瑟身边,开了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他呼了口野蛮的热气,几乎用放肆的目光打量方瑟,男人间臭味相投,心有灵犀,而怜悯的目光,他笑着问方瑟:“找几个人到你哪里去玩,怎么样?都是你喜欢的类型,年轻的,单纯的漂亮女孩。”他想起秦进,继续微笑:“再叫几个男孩,怎么样?”
方瑟呼吸微微哽在肺部,灼热的使他微笑。他想,薛前林真了解他。人,在他眼里都像是水母,狡猾而透明。他和任何人都不是同伴,同类。可是他渴望,渴望微笑,那些带着爱慕的眼神。
他是控制欲很强的人,他需要控制,需要掌握,情人也是,永远是新的最好,新的永远不会了解真正的他,他那丑陋残缺的灵魂,只能看到他英俊的皮囊。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方瑟不动声色的微笑。
薛前林以为他同意了。
方瑟却笑着摇摇头:“不了。秦进不喜欢。我不想伤害他,他知道,一定会很难过。”他已经不能再伤害秦进,他把自己融进秦进,他试探理解秦进,以秦进的呼吸,呼吸。以秦进的心跳,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