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瑟苦涩的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但阿列克谢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他是会朝你射枪子还是让他的畜生咬掉你的头,秦进…”
秦进或许被方瑟感染了,但只觉得有点不寒而栗,耸耸肩朝方瑟笑了:“我知道了,我们走。可是我不太害怕,谁知道为什么呢?”
他近乎呢喃,把脸朝向一边,又看向方瑟,方瑟那双漂亮的眼睛啊…秦进捧住方瑟的脸,朝他微笑:“我不怕,你在这呢,方瑟。你总会保护我,所以我不怕。”
棉花糖逐渐粘稠的在方瑟喉咙里融化,他并没有觉得好一点,但是…怎么说呢,又确实好多了。
秦进看着方瑟逐渐镇定下来,方瑟的脸庞线条变得冷酷,那双眼睛的颜色又变成了海水冻结,他低头吻了秦进的额头:“原谅我的失态,坐在这哪也不要去。”秦进乖乖的点点头,他看着他熟知的方瑟,成熟冷酷的他…偶尔懦弱脆弱的他…秦进都那么喜欢,心生怜爱。
“你是要打电话吗?”秦进看方瑟从背包里找东西,秦进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他忽然有点焦虑:“这里没信号…”
方瑟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的拿出卫星电话,他甚至还和秦进开玩笑:“卫星电话,虽然我很讨厌这些,但确实免得我飞鸽传书…”把一侧头发拨到耳后,秦进看方瑟的侧腰上散着的发,笑了笑:“我帮你把头发梳起来吧,小公主。”
方瑟朝秦进笑了一下,眯着眼睛有点警告的意味,但电话接通了:“安东尼…”
秦进听他们说话,听了一会就开始走神,所以在房间门被踹开的时候,秦进吓了一跳。
他发誓,简直像电影里的场景,穿着黑色的西装的人像蚊子一样在门前站了一排,密不透风。
让人措手不及,方瑟比他反应的快,把椅子砸过去,对方用手挡住,却往后摔了两步,方瑟趁机拧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一脚踹在对方的膝盖窝上:“秦进,快跑。”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出乎意料的,秦进在方瑟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恐惧,方瑟是那么镇静,好像现在不是有人袭击他们,而是在参加一场舞会。
秦进只知道方瑟的舞跳得很好,却没想到方瑟这么会打架…
暴力是可耻的,方瑟这么跟他说过。
可现在方瑟动作矫捷,像一头被惹怒了的豹子,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丢失捕食者天生的优势,他那么冷静,折断人手臂又那么干脆残暴。
秦进看着西装男的胳膊被方瑟扭曲了,骨头从肉里扎出来。
秦进不知道方瑟是怎么做到的,他一个人打趴下五个。方瑟把人都踹出去,用桌子,推过去挡住门。
“快从窗户跳下去,这是一楼,跳下去没事的,快一点,秦进。”方瑟拉起来秦进,方瑟眼睛的瞳孔像是寄居了别的生物,缩小,放大…秦进看着方瑟的眼睛,湛蓝色的眼睛,他能从中看到惊慌失措的自己:“我们一起走…”
“不行。”方瑟冷酷的拒绝,语调竟温柔的像对一个孩子讲话:“我不能,秦进。”他最后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一如往常:“我把他们引走,去屋顶藏起来,安东尼马上会到的,除了安东尼别人叫你不要出来…”
“不…不”秦进慌了,好像有什么攫住他的心脏,一切像黑暗一样浓郁。
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会死吗?我会死吗?方瑟让我先走…不行…不行…要是让我失去他,我宁愿…
“我会没事的。”方瑟眼睛里露出点笑意。挡住了秦进的忧心忡忡:“听我说,我不会被他们怎么样的,我爸爸还在这,记得吗?阿列克谢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实际上一切都糟糕透了,方瑟想他的肋骨刚才应该是被人打断了,至于方月坤…方瑟怪自己太蠢了,是方月坤引他们来的,为什么?
他和阿列克谢相安无事了很多年,即使都恨不得对方千刀万剐,方瑟和阿列克谢也忍耐下来了。阿列克谢是因为方月坤,方瑟也是…他已经失去了伊万,他不愿再因一枪打爆阿列克谢的脑袋使方月坤伤心欲绝。
他没有多少亲人了,至少方月坤…
真该死…
方瑟保持着微笑,他不能让秦进更害怕了:“所有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
不好的预感像一只只蚂蚁顺着秦进的小腿凉飕飕的往上爬,他看方瑟,爱人从不对你说谎的好处,就是他一说谎你就知道,比如,现在。
秦进使劲摇头:“绝不,我们一起走…”后来再想,秦进觉得当时自己蠢透了,他应该听方瑟的,而不是像一只吓破胆的兔子,在方瑟身边瑟瑟发抖。
门被轰开了,大半边墙壁都没了。
那个酷似方瑟的阿列克谢,对方瑟的胸口开了枪。?
葡萄香气
“……”
秦进从睡梦中醒来,吸进一口寒冷的空气,胸口瞬间就像冻了一下似的。听着大巴车里的广播,从熟悉的几个单词里拼凑出已经到站的信息。
他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往车窗外看去。
大雪纷飞,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秦进呼出点气,车窗蒸出一小块雾朦胧的白。
他站起身,厚重的羽绒服使他动作有些笨拙,他拿好自己的行李,跟着人群依次下车。
“妈妈……妈妈……”
异国他乡,有不同,也有相似的地方。
秦进边走,边还能听见母子说话的声音。
他的这门外语烂透了,散装的,只能用熟知的那么几个单词往外蹦。
雪下得很厚,每一脚都陷进去。
秦进听见稚嫩的童音,分辨出几个他认识的词,红色,鸡。
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正确,如果现在有听力考试,他可能要负分。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来。
红色和鸡让他想起一个故事。
大概是讲一只公鸡在山上觅食的时候,遇到了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说:你不认得我吗,我价值连城。
公鸡说:你或许价值连城,但你对我毫无意义。
秦进边想,边走在寒冷的小路上。
他想起临走前,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就连方瑟的儿子也这么认为。
经纪人是最愤怒的一个,他质问秦进,还想不想要事业。他说,秦进你在毁掉你的人生。
秦进离开把门关上前,说:“正相反,我是在拯救我的人生。”
年轻的时候,确实很想闯出一番事业,可随着年龄越长,想要的东西越切合实际。比如说,健康,也比如说睡个好觉。
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代已经过去,真正属于他的反而沉淀下来。
多年演戏,积攒下来的钱足够支撑他这趟异国之旅。
是的,秦进查看着手机,又望着面前的旅馆,走了进去。靠着翻译器和鸡同鸭讲进到了自己预订的房间,他烧了一壶热水。
旅店老板娘端上来一碗蔬菜汤,里面有奶,土豆还有卷心菜胡萝卜。
秦进微笑着道了谢,告诉老板娘他已经吃过了东西。
关上门后解开围巾,他开始想起方瑟。没有办法,他总是想起他,好像他活在他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秦进不做什么,不来寻找他。
秦进觉得自己会发疯。
阿列克谢朝方瑟开得那一枪,只是一针麻醉剂。
可他们从秦进身边带走了他,带走了秦进的方瑟。
电话这个时候响了,打破了回忆的漩涡,突破了茫茫的雪,也穿过近三千公里的距离。
是方子煦。
秦进已经很久没和人联系过了。
他思索了片刻,拇指抚摸着手机屏幕。
“秦进……”
已经好久没人叫过他的名字,无数次都是在记忆里,方瑟微笑着呼唤他。
秦进一瞬间的眼眶发酸,声音却很平静。
“好久不见。”
方子煦愣了愣,也说了声好久不见。他跟秦进说:“我查到一点消息……”
秦进默不作声的听着,电话挂断后,他久久无言,随后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在下着雪的夜晚去了车站,看着手机里的地址,一夜无眠。
方子煦替他找点消息,方瑟生了一场大病,现在正在一座宅子里养病。方子煦只知道这些,并且告诉秦进,他们手里都有枪。
秦进只是说:谢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血涌到脖子上,再冲进脑子里。
他熟练的往眼里放进去美瞳,把头发染成红铜色,脸上也点上雀斑。
凭借着这些拙劣的伪装,或许还有方子煦帮忙打点,他从管家那得到了一个难民的身份,负责打扫卫生。
方瑟的门前总有人看守。
秦进被使唤着去刷厕所,他拿起工具留心听他们说话。仍旧让散装语言害得不浅,但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从没有在宅子里见过阿列克谢。
但他也无法进去找到方瑟。
正走进厕所,却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
还没来得及反应,天旋地转,眼睛被蒙住,嘴也被东西塞住。
杀人灭口……
秦进慌乱之中,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
眼睛上的布被摘掉,他眨眨眼。
方瑟正站在他面前。
方瑟逆光站着,脸上仍有些薄怒,他神情很复杂,即有喜悦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进只是不敢相信。
嘴唇不断张张合合,颤抖着。
方瑟把手指放到秦进嘴唇上,冷静的望着秦进:“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秦进拼命的点点头,搂住了方瑟的腰,感受着方瑟的体温。
方瑟愣了一下,伸手抚摸了下秦进的头发。
那边有人用俄语说了什么,对方说的太快。秦进的散装俄语,根本没听懂。
方瑟回了一句,翻译过来就是知道了。
他握着秦进的手,拉着秦进弯腰进到暗门里,顺着小道走出去,上了一辆车。
秦进只是说:“我很想你。”
方瑟这才露出一点微笑,微笑中略带一点悲伤,他问他:“你相信我吗。”
秦进点了点头。
随后,方瑟捏昏了他。
等秦进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别有洞天了。
他没有去问方瑟,方瑟也没有跟他说。
他们两个人都莫名的守口如瓶。
并且准备重新开始。
方瑟买下了一片地,成了农场主,他们现在有很大的葡萄庄园。
以前的生活,竟然都像一场梦境一样。即清晰可见,又觉得不太真实。
像第二次人生。
对于这二次机会,秦进很珍惜。
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谁家的鸡几点叫都能听得清楚。
有人开始说闲话。
管理葡萄园的加西亚跟方瑟说:“有很多人,都在议论你有一个男性情人。”
秦进正好听见,于是停下脚步,有些兴趣想听方瑟会说什么。
方瑟闻言不过轻轻一笑。
加西亚却说:“这给你,会带来不好的名声。”
方瑟笑着将白色棉手套脱下来,拍掉上面的泥土。他说:“我只是有一个情人。跟他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可是…”
方瑟微笑着做了个停止对话的手势,没兴趣再听下去了。他站起来看见躲在后面的秦进,悄悄走过去从背后将秦进抱起来。
秦进吓了一跳,哇得叫了一声。
方瑟将秦进抱起来,两个人都笑起来,在成熟的葡萄香气中接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