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炽皱眉:“动不动就把男朋友挂嘴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么满意?”
陈雾挪了挪屁股,离他远点。
“要去哪。”晏为炽单手把他捞回自己身边,“红薯不吃了?”
“吃。”陈雾搂着玫瑰凑过去,咬住他手上的勺子。
晏为炽突然就领会到了什么叫纯爱,这还不纯,这能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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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闯进这个如春似夏的小天地。街头街尾的璀璨喧闹与寒冷都被隔绝在外。
陈雾吃红薯吃得浑身都暖和了,他舔掉嘴上的甜味:“阿炽,你别只是喂我,你自己也吃吧。”
晏为炽把勺子上残留的一小块吃掉:“这叫间接接吻。”
陈雾推眼镜的手放了下来。
晏为炽漫不经心地把红薯皮剥到底:“间接很多次了,你就不想直接尝尝?”
陈雾好半天才说:“你又不是水果。”
晏为炽:“……”
我是你男人,不比水果有营养?
“阿炽,你很想吗?”陈雾摸了摸花瓣,声音轻轻的。
晏为炽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这问题的深度跟我做你男朋友,是不是喜欢你一个级别。”
陈雾难为情:“我问了废话是吗,我也觉得,你都那么,每天都……那么大一根……可是我还不……”
一口红薯送到他嘴里,淹没了他后面的话。
“你要不要回忆一下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晏为炽拿着红薯的力道加重,红薯要挤爆,他的面部肌肉都绷了起来。
陈雾愣懵懵地坐了会,终于意识到了,他手足无措,脸颊通红:“我,我去对面店里看看。”
刷地起身就走了,脚步都有点晃,喝了酒似的。
晏为炽弯了弯腰,手肘抵着腿部撑住额头,真他妈服了。
仗着他的喜欢,这么肆无忌惮。
真不怕他失控来硬的。
晏为炽盯着对面的门店,压迫感十足像是那里面有什么美味,随时都会冲进去释放兽性狼吞虎咽。
实际想的是——
好样的晏为炽,一个生理跟心理都健全的成年人是不会被欲望支配的,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妈得。
晏为炽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翻了翻,翻到底做记录。
今晚的,他早晚会讨要回来。
记录完,晏为炽的欲念也回到了正常数值,又不是牲口大街上发情,他拨开快冷掉的红薯皮,把黏在皮上的那点肉刮了刮,吃掉。
节省也是能传染的,看看他现在这生活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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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等了会不见人回来,他找到了店里。
陈雾还真的逛上了。
晏为炽穿过两个货架走过去:“要买什么?”
陈雾眼睛不看他:“碗有活动。”
“想买就买。”晏为炽不提长椅那事儿,他看似随手,实则顺着陈雾视线停留了好几秒的地方拿了个碗,“花纹不错。”
陈雾顿时露出品味被认可的激动:“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们就买这个吧。”
“买几个碗好呢。”陈雾把花往臂弯里抱了抱,伸手去摸碗口,“家里的我们吃,现在买的给客人用,说不定以后会有人来吃饭……”
晏为炽去推了推车过来,把他要买的碗放进去:“别的还买不买?”
陈雾:“没有了。”
晏为炽环顾四周,发现了什么,带着陈雾过去:“挑一个。”
一溜的帆布袋,各种颜色,各种图案。
陈雾全然没有刚才买碗的热情:“我的帆布袋好好的。”
晏为炽睨了陈雾一眼:“拎两年了还不换,要留着当传家宝给下一代?”
“我没有下一代。”陈雾转头看他,“阿炽,你会有吗?”
晏为炽低眸,眼瞳里是比玫瑰更加生机盎然的人:“代孕是犯法的,需要我给你科普科普?”
陈雾连忙摆手:“不是说这个。”他又说,“可以收养的。”
晏为炽从一组星星图案的帆布袋上撩下来一个,手法粗糙地前后打量:“为什么要收养小孩?我上面那些有的儿女一堆,有的儿孙一堆,够多了。”
陈雾呢喃:“那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啊。”
“两个人就两个人,不是挺好。”晏为炽握住他一条胳膊抬起来,把帆布袋套到他手上,“就这个。”
陈雾捻了捻帆布袋:“这个布料不扎实。”
“不就一袋子。”晏为炽说。
“承重要考虑,底部跟拎的地方很重要。”陈雾往一排帆布袋前凑了凑,“你到后面去,我自己挑。”
晏为炽面部漆黑,被嫌弃了。他没挪步,就在边上学习。
店里不时有人进来,有人出去。晏为炽的目光不离陈雾半分,他忽然开口:“如果你觉得两个人冷清,猫猫狗狗可以来两只。”
陈雾检查帆布袋走线:“猫狗啊,我没有想过。”
晏为炽玩他的米白色围巾:“那以后再想,时间多得是。”
“土猫土狗可以吗,村里有,一窝一窝的。”陈雾说,“要是能养的话,我们就回去一趟。”
“我这边没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晏为炽不动声色地立即表态,根本不给陈雾改变主意的机会。
陈雾没有再思虑了:“那有时间了就带你去。”
他们在日用品店里,三言两句勾勒出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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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陈雾就去洗手间接了半桶水,剪开玫瑰的包装纸,将一支支玫瑰放进桶里,调了调位置不让它们倒下。
晏为炽倚在门边:“放桶里干嘛。”
“醒几小时。”陈雾很自然地脱了棉衣给晏为炽。
“花还要醒?”晏为炽掏他棉衣兜,掏出手机跟卫生纸放台子上,棉衣也放上去,“你第几次收了,这么有经验。”
陈雾说:“玫瑰是第一次。”
晏为炽想扇自己。他就不该问,这答案很容易让他忍不住去猜陈雾以前收过的是不是小野花。
山野,初恋,茅草屋,村庄,坐在竹椅上吹着山风看夕阳。
晏为炽心里头像被灌进来存放了八百年的老醋,五脏六腑都是涩口的味道,白白糟蹋了陈雾那么好的年纪。
陈雾蹲在桶旁,看桶里散开的玫瑰。
晏为炽说:“别数了,三十六朵。随便拿的,别指望有什么寓意。”
“我没数,”陈雾嘀咕,“没有寓意啊。”
晏为炽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输了几个字搜出网页,把手机丢到陈雾怀里。
陈雾拿起手机,嘴唇张合:“三十六朵玫瑰代表……”
“你再念?”晏为炽压着他的后背拢住他。
陈雾被压得往地上跪,被一只手给提了起来,他还没说话,晏为炽就抱住了他,“有些东西作为文字是浪漫的,念出来就土了。”
“不会啊,我不会觉得土。”陈雾说。
晏为炽没回应,落在陈雾耳朵边的喘息声粗沉不少。
陈雾垂放的手举起来,拍拍他被家里恒温赶走寒凉的冲锋衣,手下去点,为他理了一下塞在裤腰后边的卫衣下摆。
晏为炽都不知道卫衣有一块塞进去了,陈雾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在外面不方便给他弄,回来了也没忘记。
空气里的浮尘似乎开始发烫。晏为炽的鼻尖蹭上了陈雾的发丝,耳朵跟脸颊。
陈雾说:“阿炽,每一朵玫瑰都长得很匀称,你一朵一朵挑的吧。”
晏为炽后背挺起来点,注视陈雾的目光里有些许求表扬的意味:“我是第一次买花。”
陈雾郑重地说:“我会好好养的。”
晏为炽:“第一次做男朋友。”
又来了。
晏少爷又开始答非所问,神神叨叨。
陈雾默默仰头数起了天花板吊灯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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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钥放假了,晏为炽又找了一份工,是去宠物店兼职,以后他和陈雾要养猫狗,他要提前做功课。
陈雾把看完的书搬回大院,用大皮箱装的,一路拖到储藏室楼下。
余老闻讯丢下老友冲到他面前:“你这次过了不代表下次能过,四月份要考的有两门专业课,你现在不抓紧时间复习你还什么书,翅膀硬了飘了是吧!”
“都记住了。”陈雾扶住他。
余老没怎么挣脱:“这大话说的。”他让跟过来的余伯打开皮箱,“随便拿一本给我 。”
书摆得很紧密,一本挨着一本没有乱七八糟。余老就拿了离他最近的那本。
很厚,沉甸甸的。
余老随便翻到一页:“这本第35页 ,背。”
陈雾还真的背了出来。
一大张,密密麻麻的小字,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包括旁边余老在年轻时候做的注解,没有一处错误。
余老像被按了暂停键。余伯压低声音:“看来是下了苦功夫。”
“自己的前程,自己不下功夫谁下。”余老回神,他瞥瞥背地里很用功的年轻人,“皮箱没人搬你拎,书也没人帮你拿出来摆好。”
“我先放这儿,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就过来整理。”陈雾真诚地感激道,“爷爷,您给我的书好多都绝版了,多亏了您借给我看,我才能把林业这个领域了解了七八分。”
余老眼神询问余伯,“他叫我爷爷?”
余伯,“是的。”
余老,“哼,那我过年岂不是要给红包?”
余伯心说,偷着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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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还了一部分书,余老又给了他一部分,关于人生哲学扩展思想的。
家里哪儿都有书,全是陈雾的。晏为炽的课本没带回来过。他现在漫画也不看了,只要不上班就在家黏着陈雾。
落地白色大圆球感应灯的朦胧光晕里,陈雾把洗干净的几双棉鞋提溜起来看看,已经穿了好几个冬天,帮子底子都软趴了,他找来袋子把它们装进去:“阿炽,我打算做新棉鞋,你要吗?”
晏为炽伸脚:“知道我是几码的鞋?”
陈雾说:“知道。”
晏为炽把腿放回去,靠着他闭目养神:“那就自由发挥。”
陈雾过了会儿说:“围巾要吗?”
晏为炽:“别问我要不要。”
“……那就是要。”陈雾点了点头,“你喜欢什么颜色?”
晏为炽道:“我要情侣款。”
“一会我就在网上买针线,你去给小葱浇浇水。”陈雾去书房剪报纸做鞋底。
“我才靠了没几分钟。”晏为炽欲求不满地站起身,够到拖鞋穿上去观景台。
一盆小葱跟一台望远镜都是新成员。
葱是生活,望远镜是浪漫。
晏为炽给葱浇透水,转头去看花瓶里的玫瑰,每天都看,每天都盛开着。也不知道陈雾是怎么办到的,至今没有凋零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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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在书房忙活,晏为炽进来给他看自己的微信头像。
春桂的水库一头。
“新换的啊,好看。”陈雾按着晏为炽的鞋垫在报纸上画了个形,视线匆忙移过去一秒就收回来,十分潦草地夸了一嘴。
“你是这个。”晏为炽调出一张照片,“一起换。”
照片上是水库另一头,组在一起就是他们在春桂常走的那条路。
陈雾眨眨眼:“我也要换啊。”
晏为炽一派正直:“谈恋爱都这样。”
“那好吧。”陈雾垂头剪报纸,“你帮我换。”
晏为炽在给陈雾的微信换头像的时候,他的手机上来了信息,柿子什么的。
脑子里飞速闪过什么,晏为炽拿过陈雾手上的剪刀,让他看自己:“你老家的柿子是不是都熟了。”
陈雾:“啊?”
“你老家发的信息。”晏为炽把他的手机丢他面前的报纸上。
陈雾点开信息:“我有一片柿子林,今年我没回去,柿子都是让村长跟其他人采摘的,村长问我要不要。”
晏为炽坐到另一把椅子上:“让他寄过来。”
“你是要吃吗?”陈雾惊讶地说,“平时你都不怎么吃水果。”
晏为炽来一句:“打药的跟纯天然的能比?”
陈雾脱口而出:“你吃得出来差别啊。”
“……”晏为炽胸口堵着某种情愫,眼底黑沉瞪了过去:“要不你给我柿子,我写八百字的吃后感?”
“怎么说着说着就有情绪了……”陈雾小声。
晏为炽用硬邦邦的语气表达自己的委屈:“我就是要吃你种的柿子。”
陈雾捏捏他的手掌:“没有不给你吃,我让村长多寄一点。”
晏为炽刚想回捏,手就撤走了,人也出去了。
这么敷衍的哄我。
反正是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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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在门外打给村长:“信息我看了,第一批没办法寄了,你挑些没怎么熟的寄给我吧。”
村长这会儿就在柿子林,村里人箩筐扁担的一趟趟挑走,忙得热火朝天。
“诶好,我挑出来寄到你那儿,地址不变的昂?”村长大声问。
“不变。”陈雾听着那头的乡音,“今年的柿子怎么样?”
“和去年一个样 ,老甜了。”村长笑着说,“都是你一手带大的崽,可好卖了。”
陈雾也笑了下:“那就好。”
村长说:“对了,小雾,树已经卖掉两批了,钱我直接打你卡上,账目也给你看。”
“不用了,我是信你的。”陈雾说,“大家都辛苦了。”
村长真的岁数大了,这么一句话就要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