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还没开始谈。
他一烦起来,就给陈迹找不自在。
他心想,陈迹不来是吧?那就把“擦肩而过”也省了吧。
关雪息开始跟陈迹躲猫猫。
具体表现为,下课不去走廊,中午不去食堂吃饭。恰逢大降温,最近几天的课间操都取消了——只要关雪息不出一班的门,陈迹就根本见不着他。
关雪息心眼子很坏,他白天躲着人家,晚上连麦的时候,又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不是他故意在躲,而是一切都不凑巧,与他无关。
连续三天见不到他之后,陈迹绷不住了,问他:“这两天怎么回事,你们班老师节节课拖堂吗?”
关雪息装腔作势:“没有啊,怎么了?”
“……”
陈迹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但他不直接问关雪息“你是不是在躲我”,而是有点郁闷地说:“没,只是见不到你,很想。”
“呵,见不到说明我俩没缘分。”
关雪息用鼻子哼了声,一副“随便你怎么想我,反正我不想你”的倨傲态度。
如果说关雪息是“阴阳怪气甩脸子大王”,那么陈迹就是“被关雪息阴阳怪气甩脸子大王”,他从善如流地说:“没关系,我制造点缘分。”
陈迹没明说他要怎么制造,关雪息故作矜持,也不问。
但其实他很好奇。
关雪息观察了一天,没发现自己身边有什么“缘分”出现,一切都如常。
他依旧躲着陈迹,并且把晚上的视频电话改成了语音,誓要将折磨进行到底,颇有几分“你不识相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心态。
陈迹的确被他折磨得不轻,见不到他就像吸不到氧气一样难受,这边得不到的满足反映在晚上的连麦上,陈迹不舍得挂电话,瘾君子似的,非要开着语音和他一起睡。
关雪息莫名其妙:“不行,万一你睡觉打鼾呢?”
“我不打鼾。”陈迹说,“我只是很想你,关雪息。”
关雪息尾巴尖都翘起来了,却装聋作哑不理他。
陈迹说:“不然你把视频打开,让我看两眼。”
“不行。”关雪息一口拒绝,“我都躺到床上了,衣服都脱了。”
陈迹一本正经:“衣服脱了就不能看了吗?”
关雪息:“……”
“要不,再贷点吧。”陈迹有些口干,嗓音沉沉的,充满某种暗示。
关雪息羞恼道:“贷你个头!我挂了!”
他果断地切断语音,但被陈迹搅和得心神不宁,生物钟险些失效,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关雪息踩着迟到的边缘飞奔进学校,进教室坐下时,人还有些犯困。
一旁的宋明利也是呵欠连天,下巴都快跌到桌面上了,见他来了,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看样子连作业都懒得抄了。
但关雪息还是习惯性地把作业递给他,然后强打起精神,准备第一节课要用的教材。
第一节是数学课。
数学课本昨晚在桌肚里放着,他没带回家去。
关雪息取出书,随手翻开,一阵花香霎时从书页里飘了出来。
关雪息一愣。
课本里竟然夹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花。
浓绿的椭叶,雪白的花瓣,苞蕊半吐,含藏露水,散发着一股清冷而幽沉的香。
是茉莉花。
这是……
关雪息捻起花茎,突然发现叶片下还有一张小纸条。
“关雪息,昨晚我梦到你了。”
熟悉的笔迹写道:“你在我怀里,像一株被采下的茉莉。”
宋明利揉了揉眼睛,歪头来看:“这是什么啊?”
“没什么!”
关雪息唰地合上书,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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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采花大盗·迹(春梦限定版)
第45章 男朋友
这个季节,茉莉的花期基本已经结束了。在养护极好的环境里,它才可能开到十一月下旬。
关雪息暗中收好花,把它装进书包里,带回了家。
他脸皮薄,那句“被采下的茉莉”充满了引人浮想联翩的暗示,他一面惊讶于自己竟然毫无障碍地读懂了,一面暗骂陈迹好下流。
——但陈迹不认这个罪名。
接下来的几天,关雪息每天早上都能收到一支茉莉花,有时夹在数学书里,有时夹在英语书里,偶尔毫不隐藏,直接摆在他的书桌上。
并且每天附赠一张小纸条。
虽然后来几天的句子都比较平常,没有那种隐晦的暗示了,但关雪息已经被陈迹那个一句话描述出来的春梦洗脑,有点不敢直视含苞吐露的茉莉了。
宋明利不知其中内情,以为是哪个女生送给他的花,天天打听:“谁呀?到底是谁呀?”
“不知道。”
关雪息嘴上这么说,暗中却发消息质问陈迹:“喂,你能不能别这么下流?”
陈迹纳闷儿:“送花很下流吗?”
关雪息:“……”
关雪息:“不许装傻[发怒]。”
陈迹:“好吧,你不喜欢吗?”
陈迹:“我不知道这在你眼里算下流行为,我只是喜欢你,忍不住想和你亲近,不可以吗?”
关雪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关雪息吞吞吐吐,不好意思直说。
陈迹偏要追问:“那你什么意思?”
关雪息憋了半天答:“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再送了!”
陈迹没回复,一节课之后,他冷不丁发来一句:“关雪息,你是不是害羞了?”
“……”
不,绝对不是。
关雪息才不会因为区区一朵花而害羞。
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祭出撒手锏:已读不回。
关雪息有个毛病,他可以不回陈迹的消息,但陈迹不能不回他的消息。
其实这也是互补的,他觉得自己不回消息的时候很高冷很深沉,陈迹却觉得他是被踩中猫尾巴,心虚匿了。
然而,殊途同归,结果都是陈迹主动来哄人,关雪息就坡下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规模的小摩擦,他们一周要摩上个四五来回。
十一月就这样在酸甜交织里过完,十二月中旬,一个夜里,沣德市的初雪终于姗姗来迟了。
这场雪虽下得晚,但极其盛大。关雪息一觉睡醒拉开窗帘,外头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他喜欢雪,不仅因为他在雪天出生,也因为大雪有覆盖一切的力量,让人心神安宁。
关雪息打开手机,就见到陈迹的早安问候。
一个早字,后面接了几个雪花表情。
陈迹突然问他:“关雪息,你几月份过生日?”
关雪息答:“1月21号,你呢?”
陈迹:“。”
关雪息:“?”
陈迹:“好巧,我也是1月。但比你早几天,1月8号。”
关雪息没多想,回了一句“知道了”。
陈迹却不知为何有点高兴,突然说:“我比你大。”
不等关雪息回,他就忍不住道:“要不,你叫声哥哥听听?”
关雪息:“?”
陈迹:“我错了,关雪息哥哥。”
关雪息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年龄并不重要,况且只差十几天而已。
地位才是最要紧的,主人永远都是主人。
关·奴隶主·雪息绝不允许陈迹挑战自己的权威,但实际上,他的权威与日俱减,陈迹的款越贷越多,期末考试还没开始,陈迹就想提前行使自己男朋友的权力,让关雪息把他的QQ和微信备注改一下。
关雪息问改成什么,陈迹给了三个备选项:
一,亲爱的;
二,男朋友;
三,亲爱的男朋友。
关雪息呵呵一笑:“反正离期末考试也没几天了,你别急。”
他心里想:我马上就让你明白什么叫人间疾苦,不该吹的牛别吹。
但陈迹一点也不慌,满心都是迫不及待。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十六中的期末考试定在一月初,二号和三号,连考两天。
不管心里有多么自信,关雪息最大的优点是绝不轻敌。
况且,没人比他更了解陈迹的真实水平。其实他和陈迹已经没什么好比的了,平时他们连麦学习,都不藏招,几乎可以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关雪息不指望能在做过的题型上胜过陈迹,这部分打平就可以了。
他希望期末卷里多出一些他们两个都没见过的新题型,这样才好比拼聪明才智,临场发挥。
还有一点就是不能在小题上粗心大意,马虎丢分可是兵家大忌。
但他不马虎,陈迹当然也不可能马虎。
他们俩已经卷到了一个卷无可卷的地步,每张试卷的分数是有上限的,提升空间那么小,怎么可能拉开差距?
关雪息考完语文时内心没有波澜,考完数学心平气和,英语正常发挥,物理化学生物三科,他粗略估计了一下,感觉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满分。
其实数学他也觉得自己都答对了,但试题计算量太大,时间不够用,有几道题他算得比较匆忙。直觉上他觉得没算错,但来不及再检查一遍,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最难估测的是语文分数,但这次的语文试卷不难,没什么容易丢分的地方。
关雪息怀疑,他和陈迹的差距要靠作文分拉开。
但陈迹最近一直在练作文……
三号的下午,最后一科考完之后,各班学生原地解散,开始放寒假。
虽然期末考试令人痛苦,很多人嚷嚷着没考好,但寒假是最有效的止痛剂,一出校门,又是一群生龙活虎的花季少男少女。
连一班这群害怕考砸了降班的悲催学霸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说是今晚要聚餐,跳舞,唱歌,大闹一场好好快活快活。
关雪息混在他们中间,竟然被衬托成了最焦虑的人。
宋明利以为他没考好——虽然可能性不大,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
宋哥好心凑上来安慰他:“菩萨,你怎么了?这次题好难啊,我好多都不会做!”
关雪息点点头:“是挺难的。”
宋明利道:“你也没考好?哎呀没事,如果连你都觉得难,他们就更不会做了,别慌!——对了,你不是习惯考完估分吗,这次估得怎么样?”
他下一句其实是“能不能帮我也估一下”。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关雪息就说:“还行吧,物化生应该没扣分的地方,数学一百四十五左右,英语保守估计一百四吧,语文不太好说。”
宋明利:“…………”
草泥马,他就不该来自取其辱。
他怎么忘了关雪息是被全校老师寄予厚望,将来要冲击高考状元的人。
宋明利泪流满面,扭头就走,决定一个星期不理关雪息了,免得被他的学神光环闪瞎眼。
但关雪息的焦虑不是装出来的。
他越回想考试题,越觉得自己的估测大体上没错。同时也想象不出,陈迹能在什么地方丢分。
八成真的只能靠语文来拉开分差了。
关雪息心里七上八下。他的好胜心压倒一切,迫使他主动给陈迹发消息,开门见山地问:“你考得怎么样?”
陈迹这时应该也在回家的路上,回复得很快:“还行,你呢?”
看来是考得很好了。
关雪息心内不安,但嘴依然硬,故意吓人:“我考得超级好,你完了,陈迹。”
陈迹:“……”
就像他想象不出陈迹会怎么丢分一样,陈迹也算不出他会犯什么错,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还真被他这句话给吓住了。
考试分数是四天后公布的。
这四天对陈迹来说相当煎熬,虽然他从不正面表达自己的心焦,但他拐弯抹角地问了关雪息好几次:“如果我只考了第二,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关雪息简直是折磨之王,吊着他道:“到时候再说。”
陈迹委婉道:“关雪息,过几天是我生日。”
关雪息继续折磨:“我记得。就算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会祝你生日快乐,放心。”
陈迹:“……”
好在四天不算太久,熬着熬着也就熬过去了。
公布成绩的时候,关雪息正在家里帮何韵做全屋大扫除,吸尘器在他手里嗡嗡地响,手机也突然响起来,微信和QQ的消息提示音一起乱叫。
关雪息放下吸尘器,先打开班级群看。
他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点开成绩单的时候手竟然不听话地抖了一下。
他没看清,手一滑又把图片缩小了。
班群里消息乱飞,宋明利在大呼小叫:“卧槽卧槽!四科满分!关雪息,你还是人吗?”
郑哲:“臣累了,卷不动了。”
孙馨意:“卷不动+1。”
宋明利:“没事,下学期陈迹会来一班陪他卷的,有好戏看喽!”
关雪息问:“陈迹考了多少?”
宋明利道:“你还不知道吗?和你一样,也是四科满分,物化生数。”
宋明利:“你英语比他高,他语文比你高,总分一样。”
关雪息:“……”
总分一样,什么意思?
并列第一?
关雪息还在发愣,陈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别人都是先打招呼后行动,陈迹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竟然说:“我在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