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现代耽美]——BY:醉妖
醉妖  发于:2023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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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雨淡淡地“嗯”了声。
  钟南月心酸起来。
  同床共枕的那些日子里,颜雨总是哄他入睡后自己再睡,养成了习惯,哪怕他一动不动,只要精神醒着,颜雨就会随着他失眠。
  在他没作死地把颜雨弄丢之前,每次失眠的夜里,颜雨都会哄他,拥着他问一些有的没的问题,一点点耗去精力,带他入眠。
  他不知道颜雨是不是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可他是真的好喜欢这样细入骨髓的温暖。
  “那要不要聊天?”钟南月问。
  “不要。”
  “那我说你会听吗?”他不死心地追问。
  “……”颜雨沉默了会儿,哑声说,“会听。”
  钟南月就笑,笑了会儿,他说,“其实那天是我先去找你的。”
  “哪天?”颜雨问。
  “你从上档综艺出来,参加新闻发布会那天。”钟南月解释,“我先到的,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我就在了,等了好久,你助理不让我进去。然后季……”他跟颜雨解释,“没有监控的,我关了,放心。那谁来了,我看他趾高气昂地进了你的休息室,不敢跟他争,怕你向着他,那样我会崩溃的。”
  颜雨看了看他,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想起来会不好受的人,干嘛还要一直提。”
  “是不好受,你听我说完嘛,不要总是打断我。”
  颜雨就如他所愿一声不再吭,安静地听他啰嗦。
  “他很刻意地留了门,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他望向颜雨,适应了黑暗,可以看清他侧颜俊美的轮廓,“又气又心疼,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定要找你把话说清楚。”
  “你肯定会觉得,我都不认识他,就凭几个网络视频和两次见面就能确定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因为我经历过啊。”钟南月浅声说,“我曾经被人那样PUA过,觉得能得到一个人的好就该感恩戴德,不配奢想别的。经历过,所以会很敏感。”
  “他肯定不会承认的,但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相信我的判断好吗?”钟南月说,“受害者比施暴者更有资格定义什么是罪恶。”
  “精神控制你的人,”颜雨没有答复他相不相信的问题,越过自己的事情问他,“是江先生吗?”
  钟南月诧异地看他,“怎么改称呼了?”
  “大概是因为他的下场很惨吧,”颜雨说,“就不想再计较了。”
  “是你做的吗?”颜雨问他,“江先生婚变的事情。”
  钟南月没跟颜雨说过自己找江秋见算账的事。
  不是忘了,是他不想拿这件事作为搏回颜雨心意的筹码。
  在他眼里这是该做的事情,做了心安就好,不值得拿出来炫耀。
  可颜雨这么问了,他也知道不可以说谎,要如实回答。
  “不是我,”钟南月说,“我下了套,是祥纳和钟铝铭合力整垮了他。”
  “下套做什么。”颜雨问。
  “他买通了剧组,我以为你是为你初恋找我要的那部戏,心慌起来,去探班。然后……”
  “你在听吗颜先生。”
  颜雨“嗯”了声,钟南月才接下去,“然后就听人说你跟你那位初恋女友在片场工费恋爱,住一起的。”
  “真做了片场夫妻的话,剧组工作人员反而是不敢嚼舌根的钟先生。”颜雨迟来地解释了下。
  “我当时听完心都碎了,哪还顾得上分析这些。”钟南月浅声替自己辩解。
  “并不是多无解的手段,”颜雨说,“看来你的江先生很了解你,知道你一定不会直接问我。”
  钟南月无言以答,任话题沉默下去。
  “他找过我。”暗夜里,颜雨再次开口。
  “……我知道,”钟南月低声说,“杜萧后来告诉我了。”
  “他应该是真的很爱你,我看得出来,那种想把占据着你的心的人置于死地的阴暗思想,我曾经也有过。”颜雨平静地问他,“他爱你,你也眷恋他,既然费尽心思折腾到他离婚了,为什么不去找他反倒要来纠缠我。”
  钟南月安静了好久,翻身面朝着墙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现在已经可以冷静地帮我给别人牵线了吗。”
  “明明颁奖典礼的时候,你还说看不得我跟别人好。”
  “他不是别人吧。”颜雨说,“他是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清除了和他之间的阻碍,却还要耗在我这个影子这里。”
  “他背叛过我啊,”钟南月说,“你怎么忍心说这么残忍的话。”
  “但你从没舍得计较过不是吗。”颜雨问他,“你一直帮他找借口,你从来都理解他的不得已,你觉得是自己的处境逼走了他,你不恨他,眷恋到找替代品聊作抚慰的地步,费尽心机逼他离了婚。这样真心相对的感情一辈子大约也只会有一次,何必计较那么多。”
  “我是不恨他,”钟南月承认了,“相比起来,同样行径下我只会恨你,对他只觉得失望伤心,但不恨,因为我对他本来也不是爱。”
  “没有人愿意走进我的世界,久了我也不再愿意向人敞开,我的生活圈很小很小,他是除亲人之外少有的固定成员之一,我们之间的聚散都是他带的节奏,我根本什么都不懂,糊涂地觉得不是亲情那应该就是爱情了。却也是因为情感成因复杂,根源又埋得很深,更加地难以割舍……”
  “你从没舍得往他头上想过,对吧?”颜雨实在听不下去了,烦躁地打断了他。
  他听不出颜雨的语气是喜是怒,不敢贸然回答,便问,“一定要说吗?”
  “不用,”颜雨说,“只是随便聊聊,不想说就算了。”
  钟南月沉默了会儿,还是选择了面对。
  “其实你受伤的时候,我小小地猜疑了一下,但很快过掉了那个想法。因为我始终不忍心那么残忍地对待他。”
  颜雨笑了下,说,“你对我就很忍心呢。”
  “我以为你跟那女孩旧情复燃了,脑子糊涂,觉得你并没有很爱我,我说过的,当时很难,本来就很难,再加上那些风言风语……”
  “不用说了,”颜雨打断他,“不信任就是不信任,江先生在你眼前偷情你都咽得下,被劈腿了不怨恨,一路追随他来到荣城。对比起来,现在解释这些真的很苍白。”
  “他于我而言的确是很特别的人,”钟南月呼了口气,无力地说,“就像季先生对你,有私心不假,但毕竟是晦暗日子里少有的温暖。而我的晦暗时期有二十五年那么长,他一个人撑起了其中二十年的温暖,过程中做得算是很好,也付出了真心,也确实逼不得已。所以哪怕他劈腿了,我也是觉得,对我个人,他是恩大于过的。所以我怎么伤心发病都自己忍住了,从来没想过要报复他什么。”
  颜雨冷冷地转开了视线,没有再开口。
  作者有话说:
  聊错频了这里。颜宝的理解,哥哥下套逼江离婚是因为深爱他,没想过哥哥是在为自己复仇,哥哥这会儿满脑子小色块儿没听出来,糊里糊涂地默认了宝宝的猜想。开虐预警


第78章 软
  颜雨彻底沉默下去。
  钟南月或许觉得自己说了讨巧的话。
  但他不明白,颜雨根本不在乎他对江秋见的感情该细分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他只听出那个人似乎要以这样无可取代的身份,在他心中占据一辈子。
  你自己明白就好了,为什么要追着我说出来呢?
  颜雨内心撕扯,开始琢磨残忍的事情。
  钟南月满腹邪念,没有察觉到颜雨情绪的低落。
  他继续翻腾,自言自语地念叨,“颜雨,颜雨……为什么叫颜雨?因为是雨天出生的吗……”
  颜雨被他无聊到了,收回神说“不是。”
  “随便聊点什么好吗?”钟南月求他,“我安静不下来,很燥。”
  “我想过色诱你,但我放弃了。”钟南月攥着拳对自己下禁令似的说,“以那种方式得到你跟当初有什么两样?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会压制自己的邪念,直到重新走回你心里!”
  颜雨被他幼稚而又露骨的宣言闹得无语,暂且搁下了没思虑清楚的心事。
  “我现在相信你这次请的情感导师是个幼儿园小屁孩了。”他说。
  “这都能忍住,我感觉自己简直禽兽不如!”钟南月卷着被子滚啊滚,小声叨叨颜雨,“就聊一小会儿吧,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
  颜雨本来纠结着别的事情想告诉他,因为愤怒而压下了那个念头,敷衍着问,“聊什么?”
  “聊聊——”钟南月想了想,“聊聊你名字的由来好不好?”
  颜雨淡淡地开口,帮钟南月转移注意力,也帮自己平复翻搅不息的心绪——
  “我出生那天是个大晴天,很美,艳阳高悬,碧空万里。”
  “我爸说男孩子不可以总奢求顺利,要经历风雨才能成长,我既然得了天时,就要从经历中去弥补,所以给我取名叫雨。”
  “爸爸妈妈一直告诉我,相貌、智慧,很多我以为的优势就像出生那天的艳阳天,是上苍给我的恩赐,不能以此招摇。”
  “要沉淀自己,经风见雨,才能长成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颜雨声线特别清润,讲的事情没有重点,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钟南月听着,心头酸酸涩涩的。
  “我一直猜想你的家人会很好,但他们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钟南月心虚地问,“我算是你人生中经历的一场大雨吧?”
  “你低估自己了。”颜雨凉凉地笑了下,“你是我经历的最最残忍的暴风雨。”
  钟南月感觉自己的燥热淡下去了些。
  “你爸爸要是知道他对你的预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得以实践,不知道会怎么想。”他苦笑着问颜雨。
  “会心疼吧,但他嘴上一定会说这经历很酷。”颜雨平淡地跟他瞎聊,“他是很有边界感的人,知道不能替我活,所以不会干涉太多。”
  “你爸爸……”钟南月小小震撼了下,“好朋克。”
  “他也不是生来就这么有态度,因为失去过很重要的亲人,所以比别人更早地看开了。”
  “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你家那么大的仇怨,但也各有各的困境。”颜雨继续讲着琐碎的家事,“我爸有个哥哥,我该叫伯伯,但我没有见过他。”
  “听人说,他二十出头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离婚带孩子的姐姐,爷爷抵死反对,逼得伯伯走投无路,卧轨自杀了。那年我爸十七岁,爷爷四十三。”
  “应该是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疼吧,太决绝了。”
  “未成年的爸爸一夜步入而立,正当壮年的爷爷一瞬间被抽走了脊梁,而我,这辈子都没有从他俩口中听到过这位家庭成员的存在。”
  钟南月骨子里贫,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乱开玩笑。
  “……你们家出情种呢。”他特没情商地说。
  颜雨瞥了他一眼,说,“是啊,很骄傲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钟南月反应过来自己话里有歧义,赶忙往回圆,“我只是觉得太沉重了,说什么都起不到安慰作用,就瞎扯淡。”
  “不用解释,你就是会在葬礼上夸人遗照拍得很有福气的情商,我也没指望你安慰什么。”
  钟南月:“……”
  “我没有见过伯伯,但他是给了我恩惠的,他的执拗让我的家人变得开明。”
  颜雨语气淡淡的,像在陈述一个没有波折的饭后小故事。
  “像我说要做演员,亲戚都跟我爸妈说圈子很脏,但我爸妈没有因为这些言论打击我的选择。”
  “他们觉得演员这行当做好了是艺术家,做得一般是份糊口的差事,真的差到饭都吃不饱,我自己也会转换目标。都是经历,没什么不好。”
  颜雨第一次这样细节地聊起自己的家庭。
  钟南月为自己带坏了、伤害了人家那么悉心培养的孩子感到浓重的亏欠。
  “为什么从前从来没有跟我聊过你的家庭呢?那么多次的夜谈里,一次都没有提起过。”他问颜雨。
  “你想知道的事情会主动问,我不想回答你也会死不罢休地逼我说出来。”颜雨轻声答,“而你不想知道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听,听了你也不会记。”
  “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从来不关心。”他自嘲地笑了下,说,“抛去病情不谈,你也是个很酷的人,至少对我是这样。”
  颜雨甚至没忍心说太直白。
  不是酷,是冷酷。
  他对颜雨一直很冷酷。
  钟南月惭愧又悲伤,“我放不下对你的执念,可有时候也会站在上帝视角想,如果你没遇到我该多好。”
  “那不是上帝视角。”颜雨说,“你把我的人生想得太顺风顺水了,上帝视角是很现实很残酷的。”
  他睫毛颤了颤,转过脸问钟南月,“你记得那天吧?我们相遇那天。”
  “已经在下雨了,你忘了吗?”
  那天下了小雨,钟南月记得,薄风微凉,细雨沾衣。
  但他知道颜雨说的不是天气。
  当时的颜雨正经历着人生的一场大雨,钟南月闯进去,阴差阳错地将他带离了那场蹉跎。
  “总会下雨的,躲过这朵云彩,淋了那朵云彩。”颜雨说,“初见那天我被带上了楼,进了房间发现自己还是咽不下恶心,那个过生日的财主被我惹恼了,取了刀说要毁了我的脸。水晶湖郡那种地方你比我了解,要不是你叫的侍应生恰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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