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年光[现代耽美]——BY:江将绛
江将绛  发于:2022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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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静了两分钟。
  “你不会真有什么重病吧?”
  梁阁:……
  “电视剧里这么演过。”
  “……没有。”
  “哦,谢谢你今天能来,”祝余苦涩而柔软地说,“我从没有过你这么好的朋友。”
  良久,祝余在黑暗中听到一个低低的“嗯”。
  村口的大榕树枝叶开得很散,郁郁葱葱,公路旁边有个大湖,夏日清早的阳光洒上去照得泽水粼粼。
  清早的山村和黄昏时的衰败截然不同,明亮又平和,群山连绵绿水秀丽,也只有这样的青山俊水才养得出祝余这样韶秀的男孩子。
  梁阁坐最早的一班车去市里赶高铁,是辆老旧的穿梭在城市和乡村的公共汽车,他透过汽车的窗户垂眼看着车外的祝余,“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我会来的。”
  祝余仰起头看他,做个打电话的手势,迎着璨烈的阳光笑起来,“好啊,长颈鹿。”


第二卷 我就爱看观音


第四十九章 躲我啊?
  梁阁回到A市的第二天,祝余仍然没有来学校,他回来前提醒了祝余这周六期末考试。
  鹿鸣的奖学金,基本就是期末定乾坤,只看每学年下学期的期末成绩,祝余已经为此埋头苦读了一个多月。
  梁阁出神地看着天上的流云,有些燥乱。
  祝余期末考当天来了学校,更瘦了,穿着校服伶仃单薄得要被风吹走,却还是那个浅浅的笑模样,好多人关切地上去安慰他都不知道从哪下手,心照不宣地沉默。
  他低着头自顾自收拾书本,像是已经知晓他们是为何而来,轻声说,“没事。”
  只有简希伸出手来,祝余以为这只手会落在他肩上,结果却落在了他头上,她在他头顶很温柔地抚摸了两下,同龄人做这个动作是有些怪异的,可简希用一种仿佛感同身受的悲悯的眼神柔和地凝视着他。
  他眼眶猛地一红,嘴唇紧紧抿成一线,又掩饰般地晕成一个单薄的笑,酸涩和苦楚梗在喉口,他说不出话来。
  期末考的成绩在放假三天出来了,在丧父和复习周尽数缺课的境遇下,祝余拿了全校第四。
  高一进校时让他妈耿耿于怀的学费全面和每月400的生活费补贴,晚了一年终于还是如愿了,还额外多了一笔奖学金。
  成绩单和奖状一起寄到家里,林爱贞看着久久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出声,这边租约一到期,她准备带他搬家。
  他妈这些年确实存了不少钱,高中门口人流大,她的饼摊味道和口碑又都不错,一直准备要给他爸换肾,结果肾没换成,而且直到他爸死前都过得很紧巴拮据,她不想再让孩子过这种日子了。
  祝余成了她余生所有的盼头和希望。
  祝余其实觉得没必要搬,他已经习惯了这里,也不觉得有多么简陋无法忍受。
  在搬去新租房前,他爸在世时帮助他们良多的邻居李叔有天散工回来,在楼道遇见他,很有兴致地和他说起,他今天在大厦高空作业换玻璃,看见了祝余的同学和他妹妹在大厦里的餐厅吃饭,“那个小女娃长得好乖,看到我们在外面睁着眼睛使劲招手,还拖他哥哥来瞧。你那个同学认出我了,还隔着玻璃跟我点头问了好。”李叔见他迷茫,“就是你那个长得很高的同学,养了一条大狗。”
  祝余记得李叔和梁阁只在去年冬天见过一面,那时候梁阁帮他看摊子,后来李叔来帮他收摊子,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个妹妹应该就是梁榭了,梁榭是长头发,又长得雪白精致,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女孩子,但看李叔一直喟叹“女儿就是可爱”,祝余也不好说梁榭是男孩子了。
  他和梁阁自从那次在村口分别就没有接触了,为期两天半的期末考他和梁阁没有说一句话,结束之后他也没有再联系梁阁。
  他们有一个五人群,暑假期间霍青山和艾山非常活跃,时常艾特他出来玩,也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我不会打。”
  霍青山浑不在意地支招,“游戏不会不要怕,梁阁给你写个挂@不吃香菇,有空?”
  梁阁很少在群里说话,祝余以为他不怎么关注群消息,没想到梁阁很快就回了个“。”,一个意味不明的句号。
  可祝余欲盖弥彰似的立刻拒绝,“不用了,我没时间玩游戏,你们玩就好。”
  发完退出微信熄屏反扣住手机,一气呵成。
  他在打奶茶店暑假工,夏天店里生意很好,他时常忙得晕头转向,偶尔也会有热情的女孩子跟他搭讪,他就低着头腼腆地笑笑,好几次他看到那种高个儿背影很利落帅气的男孩子都恍惚以为是梁阁。
  如果他爸没有出事,如果梁阁没有说喜欢他,他原本计划了要打暑假工挣钱,两个月的假期要和梁阁最少一起玩四次的,现在一次也没有了。
  他之前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和梁阁行为有过界之处,他们班男生经常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甚至会叠在一起发出些淫乱的声响,他和梁阁那些互动相较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每天过得按部就班,值得一提地是,他在一次兼职下班后,意外地见到了叶连召。祝余警惕地看着这个阴沉高大的男人,也不愿意跟他走,尽管只被他扫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人他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那次回家,第二次是他爸去世后,他让人把尸体运回了祝成礼老家,祝余只知道他姓叶。
  送葬那天祝余看见他跟在后面走了一路,那天太阳很晒,男人昂贵的衬衫都汗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土把棺材填了。
  “你长得很像你爸爸。”似乎只是礼节性地说了这么一句,叶连召毫无情绪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一直等这个人走了,祝余才想起来喘气,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一背的汗。
  漫长的暑假真正过起来却也短暂,很快就开学了。
  10班是理科班,除了文科分出去的,还有十来个去了别班的,其他人基本都留在了本班。项曼青因为怀孕不再就任他们班主任了,她在上期末的时候已经显怀了,暑假过后直接休了产假,暂时也无法给他们上课了,她很喜欢孩子,也一直很想要一个孩子,大家既高兴又难过。
  项曼青珠玉在前,还不知道新班主任是谁,他们就已经开始百般挑剔,其他班班主任都出来了,可他们毫无消息,就连周韬都没收到什么风声。
  直到报道那天,看了楼下的分班表去办公室报道,看见戴着眼镜秀致漂亮的化学老师坐在办公桌前。
  女孩子惊喜地叫出声,“啊!化学老师,你是我们班主任吗?!”
  他们私底下习惯把任课老师叫成“科目+老师”,惊喜之下竟然直接这样叫了。
  方杳安好笑地提醒,“我姓方。”
  报道结束后,他们进行了简短的班会。
  祝余进新班级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不会再是班上第一了,因为辜申班的姚郡分到他们班了。姚郡是一个非常刻苦沉默的女孩子,体型有些微胖,戴一副眼镜,很少开口讲话,她从高一进校就是第一名,每次考试都雷打不动地坐在一考场一组第一个,至今还没有例外。
  开班会时方杳安在讲台上环看一圈,笑了一下,“学校给我的压力好大。”
  赶鸭子上架让他当班主任,还把全校第一都分过来了。
  有女孩子笑嘻嘻地问,“为什么?因为方老师太年轻,经验不足吗?”
  方杳安若有所思,“我不年轻了,你们以为我几岁?”
  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是和项曼青差不多的年纪。
  “30!”
  “28!”
  只有霍青山说,“80!”
  哄堂大笑。
  方杳安意味深长地颔首,“我37。”他看着台下,很淡地笑着说,“我压力大,是因为你们太优秀。”
  新学期,祝余开始有意地疏远了梁阁和霍青山他们,他不再坐倒数第二个座位,不再坐梁阁前面,也不再和他们一起吃饭打球,霍青山他们每次来找他,他都笑着说在忙。
  偶尔看到梁阁从走廊那头来,他就立刻落荒而逃似的避开,开学以来也再没跟梁阁打过照面。
  梁阁之前对他好是因为喜欢他,他既然无法回应,就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好。
  他妈新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很干净新敞,跟之前住的地方是两个方向,但也并不远,他每天早上坐二十分钟公交去学校。
  九月清晨七点太阳仍然晒人,公交车上塞满了高中生,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拥搡搡,祝余打完卡被人推搡着往后去,他一抬眼,竟然看见了梁阁。
  梁阁太高,比车内平均海拔大致要高一头,一进来就能看到他高高挺挺地站在那里,侧着身立着,手握住吊杆,露出骨骼明显的手腕上两个一蓝一白的篮球手环,他没有戴耳机,侧脸望过去,高鼻薄唇,轮廓神秀。
  祝余知道梁阁家应该也是这条线的,但是梁阁平时都骑公路车上下学,他没想到会在公交车上遇见梁阁。
  他迅速掩饰地低下头来,吓得口干舌燥,梁阁目光一直是对着车外的,祝余不知道他刚才看到自己没有,他心如擂鼓。
  公交车在祝余的忐忑中动起来了,他忍不住悄悄打量梁阁,车行进时,车外摇曳的树荫斑驳地投进来浮光掠影般在梁阁身上翩跹而过,画一样。
  梁阁这样拔萃的男孩子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吗?可是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多,钟清宁难道不比他漂亮?
  他又落寞起来,这个假期他长了两公分,已经有176,看起来挺拔不少,平常梁阁肯定要跟他说,“长高了。”
  祝余没有期盼像梁阁那样高,他的理想身高是180。
  等车到了学校,他一直等大家都下了车,又谨慎地四处扫了一圈,确信没有梁阁的身影了才放心地下去,抗日剧的侦察兵也不过如此。
  他没精打采地走在进校的林荫道上,两侧的润楠和法桐仍然绿得生机蓊郁,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左肩,他偏过头去,没看到人。
  疑惑地回头,就对上梁阁近在咫尺的脸。
  梁阁稍稍倾着身,“躲我啊?”


第五十章 私奔到月球
  被抓包的窘迫让祝余脑子都空了两秒,好一会儿才强自镇定地笑着,“没、没有啊。”
  “哦,是吗?”梁阁直直看着他,语气很空,“那一起走?”
  祝余垂下眼帘,“好。”
  梁阁直起身来,却又不再讲话了,也不并排走,一直不紧不慢地落后祝余两步走着。
  进校路上夹道的樱花已经尽数谢了,但还盛着一些绿荫如盖、树型高大的国槐。祝余走得如芒在背,连步子都迈得谨慎,怕走得太快,梁阁会察觉,走得太慢,这种焦灼又要延长,他迫切希望能有一个认识的同学叫住他们来打破这种僵局。
  大道上有鱼贯的学生,高三已经开始早自习了,只高一高二的时间富裕还温吞着。高一新生在人群中很容易辨认,军训后他们大多黑不溜秋,眼神稚嫩活泼,对学校的一切都新奇而向往。
  祝余想起自己高一进鹿鸣的时候,一心只有学习,对所有人都冷漠而防备。是因为接受了梁阁,他才慢慢试着接受其他人,而现在又要因为拒绝梁阁,拒绝和梁阁共同的那些朋友。
  他尊重且理解不同性向,但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和另一个男生谈恋爱的样子,就算是梁阁。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跟他爸一起看电影版的《城南旧事》,是部很有韵味的老电影,白开水一样清淡隽永。他喜欢的女孩子就是电影里的小英子那样的,两颊有肉,双瞳剪水,大眼睛黑眼珠,叽叽喳喳,活泼可爱。
  之前的闻歆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
  他们一前一后踏上教学楼的楼道,没有其他人,他们也不说话,只有轻轻的错落的脚步声。
  祝余心里猫挠一样又痒又疼,思量再三,破釜沉舟地转过身去,“梁阁。”
  梁阁矮他几个台阶,看他时需要稍微仰起头,黑沉的眼瞳里有种茫然的冷静,“嗯?”
  祝余的话骤然壅在喉口,嘴唇张合几下,一个词也说不出口,他躁闷又挫败地偏过头,“没事。”
  他们进了教室,祝余现在坐在一组第三个,梁阁坐在最后一组最后一个。当时他坐这的时候霍青山还来闹过他,要把他扛过去。
  祝余拽着窗棂怎么也不走,还是梁阁说“算了”,霍青山才在祝余头上摸了把,笑眉笑眼地和他对视,“怎么了祝观音,不是讨厌哥哥们了吧?”
  祝余说,“不是。”
  真的不是,他不讨厌他们,他也一点也不讨厌梁阁,他只是完全没办法接受他,也没办法回应他。
  早自习下课时方杳安说,“自习课选班干部,稍微准备一下。”
  上学期霍青山就说过化学老师不好惹,有一回他们教化竞的老师外出,方杳安来给他们代课。
  自视甚高的竞赛生喜欢调戏普通的学科老师,尤其方杳安又长着一张清俊淡漠的脸,他们坏心眼地想给这个招女生喜欢的男老师一些难堪,有人故意猥琐兮兮地问,“铜环有什么用啊老师?我好想知道哦!”
  这是道早年的化竞压轴题,铜环是节育环,就是放置在女性子宫腔内的避孕装置,俗称上环。而任何和生殖相关的话题都能引起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一些怪异的窃笑,这个题又确实具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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