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旁边的严时律把大衣脱下放在膝盖上,身上传出一股浅浅的冷松气息,在冬天格外好闻。
等等,为什么他身上没火锅味道?
白念拉起自己衣领闻了闻,闻到了很浅的辛辣味道。
但严时律身上……
白念偏过头,很轻地吸了吸鼻子。惊讶地发现真的没有,还是那股松香气息。
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白念歪着头又闻了一遍。
“你在闻我?”严时律突然低下头,用很轻的声音问他。
他们距离很近,这道声音几乎是在白念耳边响起,让他耳朵霎时麻了一片。
白念连忙直起身体,摇头:“没有啊,我就是闻到了一股火锅的味道。”
严时律沉默片刻,说:“可能是外套。”
“嗯,”白念点点头,忍不住有些心虚,“应该是。”
接下来白念不敢再乱动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看电影。
可惜这部电影情节平平,他又看过一遍,很难再集中注意力。
而且他最近经常熬夜,吃饭时又喝了杯啤酒,脑袋晕乎乎的。白念靠在椅子上,很快就眼前一片模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往前打瞌睡。
电影院椅子睡着不太舒服,白念脑袋外来歪去,睡得很不安稳。
突然间,有人掰着他无处可去的脑袋,放在了肩膀上。
熟悉的冷松气息传入鼻中,白念身体一僵,瞬间睡意全消。
“师父,他喜欢我,他肯定喜欢我!”电影里,傻白甜女主对自己的师父大喊。
白念靠在严时律肩膀上,被吓出一声冷汗。
“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师父摇着扇子,不疾不徐,“世人所见,皆是内心倒影。正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才觉得他喜欢你。”
正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才觉得他喜欢你……
你喜欢他……
你喜欢他……
直到电影结束,白念都还沉浸在这句话中,久久不能回神。
电影散场,张黎阳他们走了过来:“网评果然没错,当爆米花看还挺好。”
孟柯俊:“是的,人设和美术特效很牛逼。”
迟姐:“情节一般,结尾有点儿拉垮。”
乐乐:“嗨,不带脑子看还是挺好的。男主真的帅,那胸肌啧……”
“严哥呢?”一直没听到他们的反馈,张黎阳好奇。
严时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神情散漫:“不知道,没注意。”
“你竟然没看进去?”张黎阳脑子有些晕,没反应过来,“以严哥你的专注力,这事儿不应该啊……”
“你没看进去?”白念也很意外,“是不是因为剧情太差了?”
严时律垂眸看了他两秒,平静道:“你不知道因为什么吗?”
什么……
他知道什么?
白念呆呆愣在原地,严时律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不可能!错觉而已!
一定是因为他们假扮情侣,严时律才会配合他的行动。
可为什么,他的心脏跳得这么快?
白念捂着自己乱跳的心脏,飞快跑回寝室,几乎是落荒而逃。
此日清晨,白念起了个大清早,连严时律的面都没见,就收拾行李回了家里。
好可怕,假扮情侣的后遗症也太大了。再待下去,他几乎都要当真了。
飞机飞过万米高空,白念看着窗外朵朵白云,心道是时候找个机会和严时律说清楚了。
S市地处热带地区,哪怕在隆冬时节,气温都不低于20摄氏度。
飞机平稳降落在滨海机场,舱门一开,白念就感到了一股热浪。空气中带着海洋特有的咸湿,路旁植被绿意盎然,是和A市截然不同的景观。
白念没有托运,直接提着行李箱出了机场。
“白念,”出站口,白文浩秘书方竞远远就冲他招手,“你爸爸让我来接你。”
白念眼前一亮,走了过去:“爸爸也来了吗?”
方竞接过他的行李,委婉道:“白院长工作比较忙,要参加一个新年论坛。”
“哦。”白念点点头,知道爸爸没空了。
可明天就是除夕了,白念又问:“那他明天能忙完吗?”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方竞顿了顿,又说,“不过白院长让我往家里买了年货,等他工作忙完,就会回来的。”
听到这里,白念精神振奋了不少,他看着路边盛放的三角梅,冲方竞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方竞点点头,有些心疼对方的乖巧懂事。
但白院长确实……
方竞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车拐进了一处高档小区里。
这处房产是白文浩3年前购置的,小区很高档,出入都有穿制服的保安鞠躬,整套房接近两百平米,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海景。
但白念没觉得有多少差别,他和爸爸都很少回家,整套房子都没什么人气,还不如之前住的教师楼。
白念按下指纹开门,客厅里摆了一堆礼品和食物,他没什么兴趣,直接拎着行李进房间。
他最近天天熬夜,精神相当疲惫,简单的洗了个澡,吃完饭后就躺上了床。他本只打算小憩,不曾想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已是除夕。
“游戏人永不认输”的群里刷了许多条消息,都是吐槽自己在家受到的压迫。
-张黎阳:我服了,我妈大清早就把我拉起来去超市当搬运工。
-孟柯俊:做了一上午的清洁,效果堪比健身。[生无可恋]
-乐乐:不愧是我,昨晚通宵玩游戏,现在还没睡!
-张黎阳:乐姐牛逼!
-迟姐:晒猫~[图片][图片][图片]
-张黎阳:我好酸。
-张黎阳:@没有白念你到家了吧?感觉怎么样?
白念看了眼客厅,低头打字:嗯,到家了,有好多好吃的
-张黎阳:不错,争取长胖一点!
大家都在群里吹水,白念跟着聊了一会儿,但一直没等到严时律发言,点开他朋友圈,也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白念犹豫了一会儿,拍了张照片发过去:S市好热,我们这里还能穿短袖
他没敢拍全脸,只露出了半个下巴。饶是如此,他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按下发送键。
但那边依旧没有回复。
白念又等了一会儿,把手机丢到房间,他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画画。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中午,白念放下画笔,走到房间捡起了手机。
-Y:抱歉,刚才被我妈叫走包饺子,没来得及看手机。[图片]
案板上摆满了圆滚滚的饺子,一部分看着规整又圆满,另一部分歪歪扭扭。
白念忍不住翘起了唇角:丑的部分是你包的吗?
-Y:虽然丑,但是好吃。
-没有白念: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吃。[狗头]
-Y:你想吃吗?
-没有白念:hhhhh那你给我冻着,我回来后去你家吃。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一个“好”字。
时间快到中午,白念不敢聊太久,发了个表情包结束对话。
很快有人按响门铃,酒店的厨师给他送来午餐,一桌子满满当当。白念给白文浩打了个电话:“爸爸,你今天回来吃饭吗?酒店的送了好多,我吃不完。”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忙,你自己先吃。”
“怎么过年也回不来啊?”白念皱了皱眉,有些担心,“是不是领导压榨你不放你走?”
短暂的安静后,白文浩的声音传来:“没有,我上头没有领导,是我自己要工作。”
白念握着手机,眼睫缓缓垂了下去。
“抱歉,爸爸还不能回家,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想去哪里玩让司机送你去。”
“哦,”白念声音明显失落下来,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说,“那你工作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嗯,爸爸再见。”
医院病房,白文浩放下手机,面色一片苍白。
“白院长,”方竞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不如让白念过来吧?他在路上就一直问你,要是他知道你生病了,肯定会很担心的。”
白文浩却只是摇头,冷冷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
除夕夜,白念独自吃了一大桌年夜饭,又把剩下的菜品收进冰箱。晚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白念把春晚当背景音,开始直播画画——
[之前说的直播,今天补给你们了。]
网友看到推送进来,都惊呆了。
[我去!Miss大大也太宠粉了吧,除夕夜,他竟然还在画画!]
[呜呜呜,我真的会爱上这个男人的!]
[好耶!这次是新年贺图!]
有聪明的粉丝隐约猜到他是自己过年,纷纷在弹幕里刷祝福。
[大大新年快乐!]
[大大新年快乐!]
[大大新年快乐!]
看着一条条祝福,白念觉得春晚也没那么难看了。
他一连画了四个小时,下播时已经快到十二点。看手机才发现,8点多时,严时律给他发过消息。
-Y:兰花开了[图片]
图片中,一根浅绿的花茎立在墨绿的叶片里,花茎上长着朵朵兰花,白色的花瓣包裹着翠绿的花心,小小一簇,纤细又优雅。
白念心头一阵惊喜,忙低头打字:竟然开花了!香吗?要开多久?我回来时还能看到吗?
很快,严时律的电话打了过来。
白念把手机贴在耳边,努力按耐住语气的雀跃:“你还没睡啊?”
“没,守岁呢。”严时律声音很轻,听起
来比平日里都要放松。
白念:“我也在守岁。”
严时律:“穿着短袖?”
白念想起自己之前发的那张照片,有些尴尬:“没有,晚上有点儿冷,穿的长袖。”
“很香。”严时律突然道。
白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很香?”
“兰花。”严时律说,“你早点回来,应该还能看到。”
“好哦,”白念点点头,顺杆往上爬,“如果你现在给我拍个视频,那就更好了。”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停顿,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行,我给你打视频。”
电话挂断,视频接通,最先出现在镜头中的是严时律的手。
“可以看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白念呼吸有一瞬加快,他定了定神,不动声色道:“嗯,可以。”
严时律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往外走。很快,开花的寒兰出现在了镜头里。
“可以看清吗?”严时律问。
白念:“可以,但不太清楚。”
“这样呢?”一只手神伸进镜头里,拨开了挡在前面的叶片。
绽放的寒兰,终于完整地出现在了镜头里,白念目光却落在了那只手上。
他很早前就发现了,严时律的手很好看。
不会过分大,以至于显得粗野;但也不会偏小,缺乏男性气质。他是那种刚刚好的尺度,骨节没有变形,皮肉包裹得刚刚好,放在美术生面前,是会被当做优秀范本围观的那种。
“还看吗?”一道声音突然唤回他的思绪。
白念:?
他偷看手被抓包了?
白念猛地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我没看啊!”
“没看?”严时律一愣,随即轻笑一声,“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白念:“……不是,我是说我看好了,可以了。”
严时律“哦”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说:“那我进去了。”
白念:“好的。”
严时律转身往客厅走,屏幕中出现了春晚画面。与此同时,背景音里传来春晚主持人的倒数声:“10—9—8—”
白念在心里默默倒数:7—6—5—
“4—3—2—”严时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白念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严时律已经电话那头说:“白念,新年快乐。”
男生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气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砰——砰——砰——”
窗外有烟花绽开,落在漆黑的海面。
白念坐在沙发上,心脏砰砰直跳。
烟花散落,窗外重新归于黑暗,一片寂静中,白念兀地开口。
“严时律,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那边出现了短暂的愣怔,这才说:“你等一下。”
一只手挡住了镜头,漆黑中能听到一阵脚步声,房间的关门声。再次放开时,白念看到了镜头里的严时律。
“好了。”他坐在床头,神情有些紧绷,耳廓染着一抹不明显的红。
白念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问他过年做了什么。
严时律不是个健谈的人,在电话那头平铺直叙地汇报着,他回家后做的事情。和妈妈一起包饺子,帮爸爸修钓鱼竿,与爷爷一起写对联,向奶奶学习如何剪花窗。
都是些很平淡、琐碎的事情,但白念却很喜欢,央求着他多说一点。
伴随着严时律的声音,白念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他,也和严时律一样有个热闹的新年。
…
…
白念是被窗外的阳光照醒的。
他昨晚睡觉时没拉窗帘,7点不到,明亮的阳光就透过窗户,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白念揉了揉眼睛,起床洗漱,然后拉开衣柜,换上了一件白衬衫。早晚有些冷,他在衬衫外加了件马甲,不会太休闲,但也不是特别正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