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泽就天天在他耳边爱你长爱你短的,白念没有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还以为这是他们友情加深的证明。
白念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也很喜欢你。”
顾清辞就静静地看着他,眸色一点点变深。
偶尔他们也会叫上季小泽。
顾清辞依旧会尝他的蛋糕,但现在回想起来,白念没看见顾清辞吃过一口季小泽的甜品。
季小泽问他为什么,他就会说:两口已经是他摄入卡路里的极限了。
当时白念没放在心里,还以为顾清辞是真的不能再吃了。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白念发现了这种区别对待中,藏着顾清辞对他的种种优待。
而这一次,顾清辞一如既往地邀请他去吃甜品。
白念条件反射要说好,然而在话出口前,又突然顿住了。
他抿了抿唇,然后摇头:“抱歉,我最近要减肥,就不去了。”
顾清辞:“可是你又不胖,为什么要减肥?”
白念回想着班上女生减肥时说的话,照猫画虎地说:“没有,我只是看起来瘦而已,肉都在肚子上。”
“真的?”
“真的。”
话音刚落,顾清辞突然抬手摸了一把他肚子。
白念吓了一大跳:“顾清辞!”
顾清辞这才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在求证:“你骗人,都没有肉。”
“有、有的,”白念捂住自己肚子,有些慌乱地辩解,“只是你没摸到而已。”
顾清辞:“那你让我再摸摸。”
白念满脸警惕,捂着肚子后退了两大步:“不行!”
顾清辞伸出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声音低了下来:“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玩了?”
他眼中的悲伤刺痛了白念,让白念忍不住有一瞬的心软。他想,万一顾清辞真的只想和他做朋友呢?
毕竟之前都是他推测,顾清辞没有表白,他也从未向对方求证过。如果顾清辞一直都是以朋友的名义和他相处,那他的行为,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白念有些纠结,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我最近惹到你了?”顾清辞垂下眼睫,忧伤得宛如一朵开败了的昙花,“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吗?”
“我没有!”白念脱口而出。
顾清辞:“那你怎么……”
“抱歉,我是真有事,社团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走了!”白念根本不敢看顾清辞的眼睛,他拉过书包,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寝室。
在他身后,顾清辞安静地看着寝室门口,精致的脸上再也没有半点表情。
自那之后,白念又拒绝了几次顾清辞的邀约。
顾清辞之前还试图争取,后来就不再说话,只是一脸惆怅地看着他。
白念比顾清辞好不了多少,友情的破裂,似乎也不比情侣分手好受一些。
他内疚又难受,但又不知道如何改善现状。
从小到大,他一直没什么朋友。大学后和季小泽成为朋友,已经是他很庆幸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他们住在不同寝室,就算关系再好,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这时候,顾清辞恰如其分地填补上了季小泽的空缺。但是现在,他亲手结束了这段关系……
白念躺在床上,把被子盖过头顶,矛盾又愧疚。
在这种低落的情绪中,他渐渐睡着了。
但又似乎没有睡着,因为他“看”到顾清辞回来了。
只是这个顾清辞和他记忆中有些许不同,他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眉眼精致,神情冰冷。
进来后,他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只是脱掉身上的训练服,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
没过多久,贺骁也回来了。
贺骁剪了个圆寸,凌厉的眉眼全都露在外面,正一动不动地看着顾清辞。
“看什么?”顾清辞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四角裤,抬眸瞥了贺骁一眼。
顾清辞和贺骁一直不对付,白念还以为他们又要吵起来。而这一次,他们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眼神中藏着白念读不懂的东西。
“看你。”贺骁突然说,声音是白念从未听过的低沉。
就在白念以为他们要打起来时,贺骁却一把揽住顾清辞身体,俯身吻了下去。
篮球从他手中掉落,“砰”地一下下砸在地上,恍若白念失控的心率。
白念猛地从床上惊醒,寝室里却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只有发晕的脑袋提醒他,刚才经历了一个荒唐的梦。
第19章
自那以后, 白念看贺骁和顾清辞的表情就变了。
然而他越心虚,顾清辞和贺骁就越觉得自己有事情瞒着他,总是若有似无地试探。
白念又藏不住话, 好几次被逼急了,都差点儿交代了那个梦。
再然后,都白念不敢在寝室里独处了, 就怕一不小心就遇上了谁。他甚至和季小泽租了一个工作室, 正大光明地从寝室躲了出去。
可惜他没能高兴太久。
这天傍晚, 白念下楼准备吃饭时,在巷子口遇到了一脸愁容的顾清辞。
白念脚步一滞,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顾清辞却一把拉住了他手腕, 神情恳切:“可以谈谈吗?”
白念抿了抿唇, 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们约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 因为定价过高,来的人不多,比较适合谈话。
顾清辞用勺子搅着手里的咖啡, 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在学校一直没什么朋友。”
白念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我一直挺孤单的, 幸好这学期和你住在了一个寝室。”顾清辞垂下眼睫, 掩藏起自己眼中的失落,“我本以为,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只是没想到……虽然你现在不愿意再和我做朋友, 但你确实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顾清辞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 然而当他看向白念, 脸上却只剩下一抹苦涩。
他说:“大学四年的时间很短, 如果你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白念愣住了:“我、我没有啊……”
顾清辞却只是笑着摇头:“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明白的。可能是因为我说了严时律的坏话,才导致我们今天这种结局。”
白念有些着急:“和严时律没关系啊!”
顾清辞愣了一下,表情却越发哀婉:“你看,你现在还在维护他。果然,哪怕你亲口承认了我们是朋友,但朋友之间也有远近亲疏,我们才认识一个月,怎么比得上他和你青梅竹马的情谊?”
“不是的,”白念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是为什么?”顾清辞蓦地仰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白念却不说话了。
这种话太过直白,他说不出口。他无法用抽屉里的那些东西质问顾清辞,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这次谈话在白念的沉默中不欢而散,白念不想让顾清辞伤心,但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
二人在咖啡店门口分别,一直沉默的顾清辞突然开口道:“白念,可以抱我一下吗?”
白念愣了一下。
顾清辞从沉默中察觉到了他的拒绝,眼中闪过一片水光:“算了,你现在都没拿我当朋友了……”
“我没有,”白念有些着急往前一步,把顾清辞揽进了怀里,“如果你愿意,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后者双臂紧紧在他身上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嵌入身体。
持续了很久,顾清辞这才松开白念,转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白念回了工作室,继续他未能完成的画作。
他们都没有看到,附近酒吧门口站着个拎着酒瓶的男人,他看着白念和顾清辞消失的方向,眼中一片阴冷。
……
直到晚上10点钟,白念才完成了这周的作业。他收拾好画具,关灯锁门回了寝室。
A大校园面积很大,又是百年老校,绿植苍苍。每到夜晚,有些路灯稀少的小径就会显得尤其可怖。
白念胆小,经过这些地方时总忍不住加快步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他总觉得路上有人跟踪他。
白念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异常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大脑霎时传来一阵剧痛。
白念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
荒凉破旧的孤儿院里,有人指着他喊:“就是他偷东西!他还不承认!”
白念不住地摇头:“我没有,那不是我拿的。”
“哼,我都听说了,你就是因为偷东西,才被领养家庭退回来了。”
“没有,是阿姨有了小宝宝,”还是幼童的白念垂下头,小声辩解,“阿姨说她很抱歉,可是她不需要我了……”
“我的玩具不见了,只有你来过这里,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没有,我只是进来看书的,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骗子!一定是你拿的,快交出来!”
孩子的恶意纯粹又无辜,慌乱中白念被人推倒在地。额头在石头上磕破了皮,开始流血……
孤儿院的经历,是他人生底色中挥之不去的灰暗。但幸运的是,他后来离开了那个地方。不是被收养了,而是他考上了镇上的重点高中。
因为性格乖巧,成绩优异,白念逐渐开始感到世界的善意,还有同桌给他分享自己看的小说。
“卧槽,这个配角竟然叫白念,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同桌抱着伪装成教材的小说,满脸兴奋地摇晃着他的手臂,“白念,你一定要看!努力背诵全文,说不定哪天就穿书了!”
白念不相信这些,但依旧好脾气地说:“真的吗?有人和我同名?”
同桌:“嗯嗯,不过是一个配角,主角攻受的室友。”
白念笑了起来,配合道:“那你可以借我看看吗?”
“可以啊!我看完就给你!”
白念从没看过耽美小说,也打心里认为,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穿书这种离奇的事情。
但他很喜欢这个同桌,这是他好不容易才结交到的朋友,他愿意配合对方的话题。
周末,白念写完作业,开始看同桌借给他的小说。
小说主角是舞蹈生和体育生,因某种原因同住一个寝室。舞蹈生精致漂亮,又纯又欲,天生直男掰手;体育生荷尔蒙爆棚,基圈天菜,却自称是铁直男。
他们互相试探,撩来撩去,经过各种拉锯后终于走在一起,然后在寝室里做各种羞羞的事,仿佛另外两位室友是隐形。
其中舞蹈生叫顾清辞,体育生叫贺骁。
……
有阳光落在脸上,能闻到消毒液的味道。
白念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他尝试坐起来,刚一动大脑就晕得要命。
“哎别动!”有人连忙过来扶他躺下,语气焦急道,“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要好好休息才行。”
白念眨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舞蹈生,精致漂亮,又纯又欲,天生直男掰手。
“怎么不说话呢?”旁边有人挤过来,凶悍的脸上写满担忧,“白念,你醒了吗?还认得我吧?”
白念又看了眼旁边这个人。
体育生,荷尔蒙爆棚,基圈天菜,却自称是铁直男。
白念这才回过神来:“顾清辞?”
“嗯,是我。”顾清辞连忙点头。
“贺骁?”
“还记得我的名字,看来没失忆啊。”贺骁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念眨了眨眼,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大学报到路上的那场车祸,结束了他短暂而孤独的一生。
再次醒来,白念降临在了一个父母双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他曾经偷偷庆幸,以为这是命运对自己的补偿。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穿书,还穿成了主角攻受的室友。
他这次虽然没有造成明显外伤,但出现了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两天,等头晕、恶心稍微减轻才出院。
顾清辞和贺骁一直在医院里陪他,很快季小泽也过来了,还带着他们专业里别的学生来探望。
慰问的人一波又一波,但是从始至终,严时律都没有露过一次面,连一条问候消息都没有。
白念垂下眼睫,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我先帮你保管了,”顾清辞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温和道,“你还有脑震荡,医生说屏幕看久了会加重病情。”
“哦。”白念点点头,松开了右手。
此时探病的人已经离开,病房里只剩下贺骁和顾清辞。没有人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白念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突然出声:“大家都知道我住院了吗?”
“嗯,”顾清辞点点头,“你昨晚出事后学校就知道了,院里不是还有人来看你了吗?”
白念顿了顿,终究没忍住:“那严时律他也……”
“哦,他也知道,”顾清辞毫不在意道,“昨晚你出事后他就知道了。”
“那他……”
“他忙着学习吧,”贺骁冷哼一声,不屑道,“天天不见人影,就连室友出事都没来医院一趟,亏你还和他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白念握着床单的手无声收紧,眼睫一点点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