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歌词结束之后，灯光骤然暗下，间奏瞬间停顿几秒，许多观众的眼中都露出疑惑，但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然便听到一声悠扬的笛声从黑暗中飘来。
　　一道光落在顾飞星身上，升降台缓缓升起，他背靠着身后的竹子，头上不知何时戴上了斗笠，活脱脱一个风流倜傥的侠士。
　　很快，清亮的古筝声加入进来，如同流水般在耳边流淌而过，轻盈而美妙，又一束光打在云归海的身上，他坐在升降台上，像一个优雅的公子。
　　接着，激昂的鼓声、幽深的埙声陆续奏响，直到间奏快要结束时，最后的唢呐仿佛要冲破云霄，响亮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又仿佛随着鼓声打在了他们的心上。
　　要么怎么说唢呐是乐器之王，只一声，就能让人汗毛竖起，热血都要为之沸腾起来。
　　演奏结束，他们齐齐站直身子，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扣上威亚，以一个潇洒的姿态从升降台上落地，干冰的雾气飘在台上，一时间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被唢呐给刺激到了，最后的合唱每个人的状态都异常饱满，既表达出侠肝义胆的意气，又诠释到位洒脱不羁的气质。
　　一首歌毕，许多人还久久回不过神来，只能大声叫好表达支持。
　　弹幕密密麻麻地飘过，全都是吹彩虹屁的。
　　“卧槽啊啊啊啊顾飞星也太帅了！！”
　　“这竟然是选秀舞台，惊了！”
　　“小少爷虽然拽，但是真的又帅又有实力啊！”
　　“这个舞台设计太惊艳了！”
　　“顾飞星yyds！”
　　“投票了没？大家都别忘了投票啊！”
　　……
　　表演结束之后，他们互相揽着肩来到舞台前，喘得连话都不出来，也就顾飞星稍微好点。
　　楚鸿声最先说道：“你们先平复一下，不着急。”
　　霍良震惊地看向楚鸿声，老板竟然会抢他的话了！
　　几个人很快调整好状态，宗柔迫不及待地开始点评：“我可以直接说吗？今天的团体舞台我最喜欢你们这一组！我个人是非常喜欢武侠风的，所以你们的设计可以说完全戳中我的的点，我真的很喜欢，而且你们的表演也是渐入佳境，后面越来越投入，很棒。”
　　夸完整体，宗柔又对顾飞星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很看好顾飞星你，但是今天我还是很惊喜，就是我已经觉得你很好了，结果你还能一直进步，而且每一次你都很稳，我觉得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团成员了。”
　　霍良也与宗柔差不多，基本都是夸的，反正也是最后一期了，没必要再挑缺点，大家和和乐乐的结束就行。
　　团体舞台结束后，他们去换个人表演的服装，这些时间，宗柔上台唱了一首自己的新歌，霍良则是贡献出一个新专辑主打歌的唱跳舞台。
　　接着是选手们的个人舞台，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在舞台上各显神通，舞担并不只有顾飞星一个，十五个人里有将近三分之一选择跳舞，有情感浓烈的现代舞，也有较为炫技精彩的街舞。
　　而顾飞星始终清楚自己的优势，就是他曾经学过的古典舞，就算他不是什么大师级别的舞者，但只要是别人没有的，那就是赢了第一步。
　　顾飞星这次是翻跳，他选择了自己原本的世界中很有名的一支舞蹈，因为没有手机，他无法提前知晓这个世界是否有这个舞蹈，只在和节目组沟通后，才得知这个世界也有这个舞蹈，同样是一位知名舞者的作品。
　　这支舞蹈其实更适合女舞者跳，对身体的柔软度要求更高，表达的情感也更加细腻，但顾飞星很喜欢，铁了心要在最后的个人舞台上表演。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十分任性，可没办法，谁叫他就是这个性子，骨子里的傲气，怕是改不了咯。
　　舞蹈叫做《静夜思》，讲述的是一个孤独的旅人思念家乡与亲人的故事，结合著名诗词《静夜思》的情感，非常有感染力。
　　但对于竞赛舞台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悠扬轻缓的乐声在演播厅响起，顾飞星坐在地上，手部动作柔软又流畅地带着身体站起来，引起一阵惊叹。
　　这支舞的难度在于细腻情感的表达和身体动作的控制度，许多看起来轻松的动作都需要极强的控制力，才能显得如蜻蜓点水般轻盈与美丽。
　　他穿着简单的白袍，如同一轮皎洁的月，孤独地悬挂于天际，看着人世百态，悲欢离合。
　　最后一个动作定格时，乐声渐渐变轻，一些像是路边叫卖，以及往来人谈话的声音开始喧嚣起来。
　　天亮了，所有的思念，也该醒了。


第20章 如星璀璨的他
　　楚鸿声从小到大，都不知思念为何物。
　　即使是看着顾飞星的舞蹈，他也没有任何动容，他只能从最理性的目光去看待这场表演，或许感动这种东西，早已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不过他没准备第一个开口。
　　只是当他用余光看向宗柔和霍良时，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竟然都在抹眼泪。
　　然后他的目光扫向周围的大众评委席和嘉宾席，不少人都已经拿出了纸巾在擦眼泪。
　　楚鸿声：“……”
　　这多少显得他有点冷血了。
　　幸好他本来就冷血，楚鸿声面无表情地想。
　　顾飞星优雅地谢幕，掌声却稀稀拉拉地不甚响亮。
　　许多人还沉浸在音乐与舞蹈的意境中，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再去尖叫和呐喊，甚至他们只能一边嘲笑对方的眼泪一边自己还忍不住抽泣，表情显得又可怜又滑稽。
　　而直播间里的弹幕的画风却与现场截然不同。
　　“呜呜呜这破碎感我好爱啊！突然好想回家！”
　　“星星也太美了，一个男生跳这么柔的舞蹈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立马给我外公打了个电话，我好爱他们啊啊啊啊！”
　　“这个舞蹈的质感，感觉是在看专业舞蹈节目了……”
　　……
　　无论是现场的压抑还是弹幕的兴奋，都是因为那被顾飞星牵动的情绪太过强烈。
　　只有楚鸿声好似是全场最清醒也最冷漠的人。
　　可谢幕后的顾飞星，目光下意识地就往楚鸿声的方向望去，比起其他人的反应，他更想知道楚鸿声的想法。
　　“以你的舞蹈实力，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舞担。”
　　楚鸿声好像很少这样直白地去夸赞和肯定一个人，这句话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可他就是这样认为的，并且深信不疑。
　　他的话语回荡在整个演播厅里，带着些冷感的声音冲淡了顾飞星的舞蹈所带来的情绪上的冲击，不少人慢慢缓过了情绪，开始为顾飞星喝彩。
　　坐在监视器前的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他们不再刻意打压顾飞星，会引起大老板的不满，好在大老板还是知道实力和人气带来的收益，没有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放弃这唾手可得的热度。
　　就目前收到的投票来看，就算他们不做手脚，顾飞星也是稳稳地处在出道位中。
　　顾飞星下台后，云归海第一个冲上去给了他大大的熊抱，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想回家了！”云归海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说。
　　顾飞星默默地把人拉开：“今天所有事情都结束，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云归海点点头，他有些庆幸自己做的决定。
　　这样的舞台，这样的万众瞩目，就应该属于像顾飞星那样的人。
　　后来的人在表演什么，顾飞星其实已经不在乎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节目中，没有认真观看每个人的舞台。
　　因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不需要再研究什么，现在的他完全放空，任思绪神游往未知的领域。
　　刚刚的舞蹈能让那么多人受到感染，与他情绪上的沉浸与投入脱不开干系，因此他也需要时间去平复。
　　将近二十年过去，父母的模样在脑海中渐渐模糊，有时候他甚至想不起来曾经与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光，究竟发生过什么。
　　可他们留给他的温暖，始终是顾飞星一路向前时，最坚实的盾牌。
　　哪怕只有十二年，也足够治愈他一生。
　　等他再次回神，最后一位选手的表演也已经结束，霍良宣布投票通道即将在五分钟之后截止，提醒所有人赶紧将手中的票投出去。
　　而后是之前淘汰选手的集体秀，他们来到台上，整齐地站成几行，虽然有台阶，但毕竟那么多人，镜头不可能兼顾到每一个人。
　　那些从前没有什么人气的选手，依然还是作为不起眼的陪衬存在。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很多时候，实力与人气的关系，还不如与颜值的联系更加紧密。
　　可这才有挑战性，不是吗？
　　顾飞星想，他会赢的。
　　动人的合唱终有结束的一刻，无论这些淘汰的选手是否感到伤怀，都要做出不舍的模样，至于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感，只有他们知道。
　　到了最后时刻，顾飞星反而显出些漠然来，他听到霍良宣布投票通道截止，又听到嘉宾上台演出。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又已经是一个漆黑的凌晨，顾飞星总算听到霍良让十五名选手回到台上，所有的票数统计都已经结束，只等宣布最后的结果。
　　霍良从第十五名开始宣布名字，顾飞星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好像都很紧张，生怕自己被叫到。
　　可霍良还是一个又一个地念出他们的姓名，每个被点到名字的选手神情都很复杂，像是失落，又像是释然。
　　当然，也有人失望又伤心地背过身痛哭，身旁的人连忙安慰。
　　“……排名第八位的是，云归海！”霍良大声地喊出云归海的名字，就见到云归海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甚至高兴地朝大家挥了挥手。
　　霍良没有立刻开始宣布成团选手的名次，而是先让败在最后一步的选手们作告别的发言。
　　有人大方地表示自己还会继续努力，有人哭到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整个现场的气氛颇有些凝重，就连霍良也想起了自己当初参加选秀时的情景，不免动容。
　　直到云归海开开心心地来到话筒架前，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以后我就是我顾哥的粉头！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顾哥！”
　　霍良的回忆直接被打断，哭笑不得地看着潇洒的云归海。
　　他心里颇为羡慕云归海的肆意和洒脱，可他没有那样的家世背景，也抛不下娱乐圈的浮华名利。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不会影响流程的继续，霍良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接着宣布第七名。
　　照理说，剩下的七人名次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反正都已经确认成团。
　　可报排名还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尤其是对粉丝们来说，排名越接近，平时撕得就越厉害，到最后要是对家的排名比自家的低，那可是扬眉吐气的爽文节奏。
　　而且哪怕成了团，该是仇家的，也还是仇家，不会改变，除非有了共同的仇家，才有可能和平一时。
　　随着身旁的人一个一个被叫到名字上前发言，顾飞星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不太相信，居然还没叫到他？难道他会是前三名？
　　“……风雅少年总决赛全国第二名的是——顾飞星！”霍良激动地喊出顾飞星的名字，而后继续道，“那么再让我们一起喊出风雅少年总决赛全国第一名的名字，戚佑！”
　　台前冷焰火倏然升起，台上礼花飘落，顾飞星与戚佑拥抱了一下，而后先行走到话筒架前。
　　“谢谢大家的努力。”顾飞星看起来平静极了，“限定团有两年的时间，我会在这两年内做好一个男团偶像，不辜负你们这段时间的努力，但两年后我不会止步于此，也希望你们会看到一个更好的我。”
　　现场的灯光落在他的眼中，明亮而灿烂，他没有任何的遗憾，也没有任何的伤怀，甚至此时此刻他情绪的起伏，还不如跳《静夜思》时汹涌。
　　可楚鸿声专注地望着台上的顾飞星，却觉得这个与现场的喧嚣格格不入的人，如星璀璨。
　　顾飞星说完后，退后两步，对戚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戚佑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面对这样平静的顾飞星时，忽然觉得第一名不是自己，而是他。
　　他非常认可顾飞星的实力，也明白选秀靠的就是人气，而他自己既有人气积累，也有实力加持，能成为第一名很正常，可他却做不到像顾飞星这样坦然。
　　他不信顾飞星不喜欢舞台，但既然喜欢舞台，为什么看不到一点兴奋？
　　戚佑没有时间细想下去，被万众瞩目的他也难抑心中的激荡，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如果再不成功，恐怕连他自己都会怀疑，究竟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可真正握住话筒时，戚佑又忽然觉得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他张了好几次嘴，才将第一句谢谢说出来。
　　顾飞星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又不自觉地朝向楚鸿声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楚鸿声此时看的，也是自己，而非聚光灯下的主角戚佑。
　　他微微歪头，很想问一问楚鸿声是不是在看自己，如果是，为什么要一直看着自己。
　　但他最终也只是低头浅笑，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录制已在尾声，戚佑讲完后，霍良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总结陈词，同时预告限定团将在今年之内出一张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