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路升,显然有点疑惑,“还用派人吗?你不就是现成的吗?”
随着他的话一句句出来,路升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郑铭还是捕捉到了。
“不是吧?”郑铭有点惊讶,“你不是没约周媚吧?”
“没事。”路升说,“我去接他。”
路升出去了,谭淞才看向郑铭:“怎么回事儿?周媚到了为什么不联系路升却联系你?”
“我哪里知道啊?”郑铭耸了耸肩,“我刚才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谁知道让周媚看到了,她就说她也正在过来,我还以为是路升约着她一起的,毕竟,这对他们小两口来说都是喜事儿。”
“诶,”他又说,“路升这个项目完成的这么好,周家有不小的功劳吧?我听说周媚他爹又出钱又出力的,”郑铭有点看不上路升,倒不是觉得路升出身和他们差距大,而是看不上路升他爹那个急功近利劲儿,“怎么,现在又是想要人家小桥外祖家的东西又是想要踢开周媚吗?我哪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啊?”
“行了你,”谭淞好笑,“可少说两句吧。”
门被推开,路升带着周媚走了进来。
周家和在场的几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只是因为路升的原因,攀上了路桥,才又和郑铭等人搭上了关系。
但见他们进来,大家还是礼貌地将主位让了出来。
第一,毕竟周媚是女生,
第二,人家路升今晚请客庆祝晋升,是正儿八经的主角。
周媚客气了一番也就落了座,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釉身上。
她看了苏釉片刻,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路升,说:“怪不得。”
虽然和周媚不算太熟,但大家此刻都十分捧着她。
这个嫂子喝酒,那个嫂子吃东西,连苏釉也亲自将周媚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路升看着苏釉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以及毫无城府的笑容,听着周媚阴阳怪气的「怪不得」三个字,心里不觉十分憋屈。
本来这该是他的好日子的,但周媚来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他心神紧张,简直濒于窒息。
周媚性子虽然怪,但心里却很知道道理。
任谁都一眼能看出来,苏釉对路升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她也并没有怪罪苏釉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让路升好过罢了。
用着他们周家的人力物力,现在达成目的了,就屁都不放一个了。
前阵子还找她约会,最近十天半个月也就打过一个电话。
剩下都是他爹不停地向她讨好献殷勤。
她是要嫁给路升的,又不是要嫁给他爹当他后妈的。
就算今天什么都不能说,她也要杵在这里碍他的眼,让他心里不同痛快。
不过,现在看到了路桥,她却忽然想起件事儿想要和他聊。
“小桥,”她问,“听说你和崔如意在交往?”
她这话一出,场中其他人一下全都静了下来。
不仅辛免和苏釉,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了路桥身上上。
路桥刚敲了支烟衔在唇间,拿脚尖踢了踢苏釉,示意他有眼色点赶紧给当哥的点上。
苏釉啪嗒一声将火机摁了下去,橘黄色的火苗蹭一下窜了出来,因为这句话,差点手一抖烧了路桥的头发。
“你们都不知道啊?”周媚不觉有点惊讶。
“哎呀,今天媚姐来得好。”郑铭闻言,立马打了个响指,“快让人看着多上两个菜过来,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听八卦。”
“我也是听说。”见众人又齐齐地望向了自己,周媚有些心慌,她本来就算是半个社恐,此刻只得鼓足勇气往外说,“上次有个做房地产的叔叔办酒会,我爸年轻的时候和他很熟,当天也受邀参加。”
周媚的父亲年纪不小了,虽然周媚有着各种问题,但老爷子最近参加一些重要的活动,还是试着想要带她多看看,把手上的人脉和资源尽可能多地介绍给她。
也就是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
毕竟家里这么大的产业,交给谁也不如交给自己的孩子放心。
就算她只能握得住一两分,他将来百年之后也能闭得上眼睛。
那天活动结束的时候,他们在酒店的大厅里遇到了和父亲一起出来用餐的崔如意。
周家在崔家面前,几乎如巨人面前的蚂蚁,根本搭不上话,但那位地产公司的老总和崔如意的父亲崔瑞平却有些旧交。
“这就是侄女儿吧?”房产老总看崔如意的目光难掩惊艳,“都这么大了?”
崔如意很客气地叫了声伯父,态度温和有礼,丝毫没有什么架子。
“老崔,”房产老总问,“侄女儿谈人家了吗?要是没有的话……”
“谈了,”崔瑞平打断他,笑着说,“和路家的小子。”
“哦——”房产老总想了片刻,随即点头,“般配,般配。”
“八字还没一撇呢,”崔如意笑着插话,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我在追路桥呢,还没追上。”
“……”
周媚打心眼里羡慕崔如意,那么漂亮,又那么洒脱,面子对她来说犹如浮云一般,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靠,行啊你小子!”郑铭闻言,重重地在路桥肩头拍了一下,“被崔如意追,多有面儿啊,你他妈眼睛长天上了吗?那可是崔如意啊。”
他说着说着动作一顿,又忙忙地让人去取刚才从路桥脖颈间取下的那条领带。
路桥今天系的领带是暗橘色波点的,衬肤色,又年轻俏皮。
郑铭一拍大腿:“我靠,我说这么眼熟呢,原来和前两天崔如意来时系的那根是情侣款。”
他说着把领带放鼻尖闻,跟个变态似的,被路桥一把将领带抢了过来。
“好好的一个男青年。”路桥嫌弃得要命,“你看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闻闻除了你身上的味儿,还有没有别的小妖精的味儿啊。”郑铭嬉皮笑脸地说。
又问:“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快,给哥们儿说说。”
“就如意说的那样。”路桥漫不经心地说,又笑了下,“看什么?我也二十五六了,就算真谈了又怎么样?”
“卧槽——”郑铭比当事人都要激动,“我真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前两天崔如意带人来谈生意,那正装一穿,简直极致诱惑,我靠,一群男人里就她一个女孩子,简直掌控全场,我就没见过这么又美又飒的。”
谭淞也说:“崔如意确实不错,不比他老子差,她爹就时常感叹,崔如意怎么不是个儿子。”
“不过,”他顿了顿,“要娶崔如意压力也不小,第一个孩子肯定要跟妈姓。”
“我是无所谓,”路桥耸耸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进去,“我自己都恨不得不姓路。”
“小桥。”路升叫了他一句。
路桥看向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们随意地瞎扯,辛免却已经吧嗒吧嗒掉了眼泪。
他再也听不下去,起身走出门去,站在走廊里悄悄抹眼泪。
别人他还能拼命争一争,可崔如意他怎么能争得过?
辛免出去了,包厢里忽然安静了一瞬,严鹤炀更是重重地瞪了郑铭一眼。
郑铭冤枉极了,不由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先是周媚过来那个事儿,现在又是辛免,怎么什么事儿都往他头上赖啊?
但严鹤炀没理他,而是沉着脸看路桥:“不去哄哄?”
路桥也很头疼。
小时候无论什么事儿,他都可以替辛免出头,因为很多事情是可以辨别是非黑白的,即便辨别不出来,他向着自己的好兄弟总没有错。
可现在……
人长大了,很多东西也变得复杂又麻烦。
“劝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路桥轻轻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几乎没有丝毫温度:“多哭两场就接受现实了。”
没人想到路桥对辛免这么狠心,连苏釉都很惊讶。
但随即,他又觉得这确实是路桥的行事风格。
铁石心肠,没心没肺,即便那晚喝醉了,他也会拽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硬拽起来,那么冷酷,那么无情。
亏他来的路上还利用何显试了他一试,亏自己还记吃不记打地认为,他对自己多少会有点想法。
可真是……
在路桥面前,大概谁天真,谁就活该挨打吧。
“你他妈。”严鹤炀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对路桥怒目而视,“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是谁?他是辛免。”他自问自答,“从小和你一起玩着长大的辛免,你怎么这么狠心?”
“那你教我?”路桥抬眼看他,依然带着些许散漫,“你教我怎么做好?这次哄好了,下次呢?我恋爱的时候呢?我结婚的时候呢?我抛下我的女友,抛下我的新娘下台去哄他吗?”
“你教我,严鹤炀。”
严鹤炀哑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为辛免好,”谭淞稳重老成,一眼就看出了路桥的用意,“如果拖拖拉拉的,辛免岂不是反复受伤?”
严鹤炀抬手揉了把脸:“那我出去看看。”
“那,咱们继续喝酒?”接连踩了两次雷,郑铭这会儿也有些拿不准了。
“美人儿弟弟,会喝吗?”他看向苏釉,“来,陪哥哥喝一个压压惊。”
苏釉其实又何止会喝酒?
苏釉喝酒抽烟打架,就没有一样不沾的。
苏釉也是人,也需要有发泄情绪的通道,这些恰恰是他发泄情绪与自我保护的手段。
他用的娴熟无比,只是进入路家后,就没再沾过而已。
闻言他轻轻地端起杯子,浓密睫毛下闪过一缕笑意。
只是还未及答话,路桥就将夹烟的手往前一伸。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间猩红的烟头闪烁,仿若一枚红宝石戒指。
“他不喝,”路桥说,又说,“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都成年了。”苏釉抗议,死死端着酒杯不舍得放下去。
“小釉想喝的话,就喝一杯吧,不喝多。”路升心软,立刻找到了折中的办法。
“喝一杯喝一杯。”谭淞也说,“人路升大喜的日子,都给我嗨起来,别一个一个他妈的婆婆妈妈的啊。”
但没人想到,苏釉只喝了一杯,就瘫在路桥身上起不来身。
严鹤炀好不容易将辛免哄好,门一开,就看到苏釉抱着路桥的手臂,脸颊酡红地靠在他肩头上;
他睫毛低垂着,粉色的唇瓣因为酒精而变成了诱人的嫣红色。
活脱脱一副小狐狸精等着吸人阳气的样子。
吧嗒吧嗒,辛免的眼泪重新掉了下来。
苏釉这个姿势,维持到了回去的路上。
路桥为路升庆祝了一通,倒把自己累得不清。
一个辛免,一个苏釉,一个心累,一个身累。
他靠在座椅上,微微阖目,感知到苏釉的身体随着车子往前走的节奏而不停地轻微晃动,蹭在他的肩头与手臂,像没有骨架一样,温温软软。
也像他偶尔扫过自己脖颈的呼吸,带来奇异的触感。
“哥。”车子行到半路,苏釉忽然像是清醒了些,偏头去看路桥。
“嗯。”路桥很淡地应了一声,问,“喝水吗?”
“不喝。”苏釉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头,像是有点头疼的样子。
“看你以后还喝不喝?”路桥说,语气不算善良。
闻言,苏釉放下手来,他安静地看路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但又极明亮,像是里面藏着宝石。
随着那双眼越来越亮,苏釉慢慢靠近路桥,重新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声音软得像水一样,但又有一种难言的甜腻感。
像哄小孩子一般,他说:“哥,不要和那个什么如意谈恋爱好不好?”
如果是平时,路桥早把他挥开了,可这一刻,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酒意与微微的甜香气息,他却并没有动作。
“关你什么事儿?”他像是逗猫一样地问他,侧眸看他的目光却深不见底。
“当然关我事儿了。”苏釉像是有些着急,他凑上前去,吧唧一口亲在了路桥的侧颊上。
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相当凉了,所以衬得苏釉的嘴唇又热又软。
湿漉漉带着响的一个吻猝不及防地印在他的侧颊上,那么用力,路桥几乎惊呆了。
前排的小朱也惊呆了。
他手忙脚乱地按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了车厢中间的隔板,心头一阵乱跳。
空间忽然变得私密了起来,苏釉被路桥掐着下巴抬起脸来。
他们离的那么近,近到呼吸交融。
“苏釉。”路桥垂眸看他,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睫毛,红润润的嘴唇上。
或许刚才那个吻太过用力的原因,苏釉的嘴角残留了一点口水,将那两瓣好看的唇瓣映得诱人至极。
让平素最爱干净的路桥,甚至生出了想要为他舔去的错觉与欲望。
他抿了抿唇,心底像火一样,可眸中却如冰一样。
这个人喝醉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可却发现,越是打量,越是没有办法像对待辛免那样狠心地去对待他。
作者有话说:
路升:又是万万没想到的一天啊,QAQ;
第24章 喜欢你。
路桥的目光十分冷漠, 也十分深邃,让苏釉无法看透。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苏釉,好像连喝进去的酒精都无法点燃他的血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