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隔着一只木马,用口型说:“生日快乐啊,我的宝贝。”
那一瞬间,满天的无人机越过头顶,嗡嗡的声音从他头顶滑过,却震在他的心间。他的心脏仿佛受到了共鸣,不受控制的跳动,越来越快,直到耳朵里。他听见血流崩腾放肆的声音。
他太久没过生日了。家里出事后,就没人再给他过生日了。因为没人再记得了,包括他自己。
但谢非记得,他甚至没告诉过谢非他的生日。
眼前这个人就默默的准备着这天的到来。给了他应有的仪式感。
谢非,再一次牵动了他的心跳。
……
“哇,谁这么大手笔,这样给对象过生日啊!!”
“妈呀,酸了酸了,这得花多少钱啊,我注定是个柠檬精”
“切,有钱人的事情咱们也不懂。”
“宝贝,我回头打听打听,你生日我也给你搞……”
周围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谢非目光深情又专注。程墨仓惶的错开视线,随后怔怔的盯着绚烂的星空,一时间他内心无比复杂。谢非对他这么好,他该怎么办呢?
他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想陪他共度余生,又身负血海深仇和无数谎言。未知的未来,他什么承诺都给不出。
他该怎么办呢……
***
两人远离了人群,并肩走向反方向。在一处路灯下停了下来。程墨仰头看着谢非,轻声说:“谢谢。”
谢非眯着眼:“呵,没诚意,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程墨笑了:“那谢队长破费了。”
谢非一副温和模样:“啧,疼老婆吗,有不花钱的吗?”
“嗯?谁是老婆?”
“我,我是你老婆。”
程墨低着头笑:“我可没承认过。”
谢非挑着眉说道:“哎呀,程墨老师要始乱终弃了。”
程墨扬了下眉,在谢非还在故意阴阳怪气的时候突然拉下他的衣领,吻落了上去。
一触即放。
“我很开心。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有人为我这么费心思,谢谢。”
谢非眼睛亮了亮,声音柔软到不可思议:“我会为你花一辈子的心思,我希望你年年岁岁都能开心。”
程墨心里一颤,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他伸出手捏了捏谢非的手心:“谢队长土味情话学了不少。”
谢非低沉笑道:“啊,陈词滥调永远都是好用的。程墨老师如果感动,再换个方式表达谢意?”
程墨瞪了他一眼,被对方眼中的灼热烧红了脸。
***
大门是被撞开的,进屋的两人叠在一起。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开关。
程墨按住他的手,含糊道:“别开。”
别开,开了,他就没脸面了。
这次的失控是他先开始的,从游乐场开始的心跳加速一直没停下来过,在两人踏出电梯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程墨先吻上了谢非。
他向来克制,但眼前这个人让他有了冲动。谢非的好一直润物细无声的包裹着他。谢非的深情在每一刻。
让他再也忍不住。
他燥动着,失控着,不知道怎么回应谢非,只能莽撞的扑了过去,如飞蛾扑火。
程墨一反常态的把谢非压在玄关上亲吻,谢非喘着粗气享受着程墨的失控。
他震撼又欣喜,就在不久前,他还认为,程墨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冲动。但如今这份冲动被他含在唇舌间,甜蜜又炙热。
眼看情况真的要要失控,他忍耐着身体的本能,闷笑着捏了捏程墨的腰,声音哑的不像话。
“等会儿宝贝,让我开个灯吧?我还有礼物要送你。”
程墨含糊道:“不看了。”
谢非笑着:“早知道给你过生日你这么热情,我应该天天给你过生日。”
程墨终于噗嗤笑了:“说什么疯话。”
“啪”
毫无征兆的,灯亮了。
程墨被光线刺的眯了眯眼,等再睁开眼时,就发现满客厅的玫瑰。目光所及,都是耀眼的红色,如一个瑰丽的玫瑰城堡。
程墨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唔,谢队长,以后大可不必这么……这么铺张浪费,。”
谢非大笑:“程墨老师可不是想说我铺张浪费吧,是又想说我土吧?”
程墨勾起唇角,不置可否。
谢非说:“你等会,更土的还在后面。”
谢非笑着握住他那只手,把程墨拉到沙发上坐着,然后自己走进厨房,捧着一个点好蜡烛的蛋糕出来。
“生日快乐啊,程墨小朋友。”
程墨看了眼蛋糕,不知道是个什么别致的造型,奶油涂抹的也不均匀,上面那一坨也不知道立在那的白白蓝蓝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谢非被程墨疑惑的眼神弄得脸有些红,他尴尬的咳嗽了声:“咳,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不是全才就是在做蛋糕上。”
程墨噗嗤笑了出来,果然是他自己做的。他抬起头,笑容柔软:“唔,是艺术了点,但是谢队长能告诉我上面那坨是什么东西吗?”
谢非挑眉一笑:“那坨不是东西,是你。”
程墨:“……”
“寿星打人犯法吗?”
谢非大笑,然后催促程墨:“不犯法,来吧,打完了快许愿吹蜡烛。不然要烧完了。”
程墨有些不自在的在谢非的催促下匆匆闭上了眼,然后快速睁开,就发现谢非也闭着眼。等谢非睁开眼,发现程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谢非脸不红心不跳: “嗯?看什么?”
程墨移开眼:“没什么。”
说完把蜡烛一下吹灭了。谢非抬手扣了一块奶油点在程墨的鼻头上,程墨有些嫌弃的偏了偏头:“小孩子吗?”
谢非勾起唇角:“猜猜小孩子刚许了什么愿?”
程墨无语了:“不是你的生日你许愿能灵光?”
“啧,我沾点寿星福气,让寿星的愿望加倍完成,你说能不能灵光?”
程墨顿了顿,加倍完成啊?他许了什么愿呢?
他许了从此以后谢非能安度一生。如果加倍完成的话,那真是……太扯了。怎么着也不能让谢非做个短命鬼吧,即使是个幸福快乐的短命鬼。
……
蛋糕在谢非期待的眼神中被切开。
切开后,中间一个中空的地方有一个丝绒盒子。程墨顿一惊:“你……这是?”
那明显是个戒指盒子啊?谢非该不会是要求婚吧?
他顿时脸色有些复杂。
谢非似乎注意到他的神情,眼神也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拿过那个盒子,又挂上了笑容,轻松的说:“哎呀,被你猜到了。”
程墨顿时有些慌。
谢非却啪的一下打开盒子,说:“情侣戒指啊,三年前你手上那枚已经给我了,我又定了一个一样的。”
盒子里面是一枚简单的白金素戒,果真与谢非手上的一模一样。程墨如释重负的,扬唇笑了笑,然后把戒指拿上在手里直接戴在无名指上。
谢非却抿了下唇。
***
看到戒指后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气氛,谁都没说开。
他们都懂,他们之间还没到那个时候。
横在他们之间的有程墨的血海深仇,有15年前的真相,还有暗处伏蜇着的未知危险。
还没到时候啊,这是两人未说破的心照不宣。
即使,谢非很希望,他能早点把人领回家,让他再无忧愁。
但是……
再等等吧……
**
两个都不是特别爱吃甜食的人为了谢非那份心意,蛋糕被解决了一半。
程墨慵懒的歪过头看向谢非,他眼睛眨了眨。
谢非含笑问他:“看什么?我今天特别好看吗?看这么认真。”
程墨答的认真:“嗯,你今天特别好看。”
谢非挑眉逗他:“啧,果然吃了我的蛋糕,程墨老师嘴巴也变甜了。”
程墨无声的勾了下唇角,随后他起身走到一边的酒柜拿出两个杯子和一瓶红酒,转头带着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非。
“成年人的生日没有酒是不是不圆满?”
谢非啧了一声:“成年人的生日酒也不是这么喝的。”
程墨偏头,一边晃悠着手里的红酒,一边漫不经心地眼神落在谢非的胸口上。
谢非今天一身墨蓝色衬衫,衬衫的扣子在刚刚进门时已经折腾的开了好几颗。健硕的胸膛随着说话若隐若现的浮现。
程墨喝了一口酒,随后抬指轻轻按在谢非的胸口,指尖微凉,谢非浑身一抖。他听见程墨含笑的声音说:“那成年人的生日酒该怎么喝?我不会,不如谢队长教教我?”
暗示的话语,低沉的声音。含情的眼神,谢非差点以为程墨是不是又被人占了壳子。
谢非与他对视了半晌,最终依然没确认程墨是不是又被占了壳子。因为程墨的手指已经滑到了他的最后一颗扣子。而程墨含了一口醇香浓郁的红酒,压了上来。
玫瑰花瓣上落下了两个交叠的人影。红色的花瓣扬起落下,被碾压着。又被素白的手握紧,随后揉成了一团。
艳丽的玫瑰花海中,持续着惊涛骇浪。
而引起这惊涛骇浪的青年却想退缩。谢非一把握住他的脚踝,拉近。贴着他的右耳,呵着那枚耳钉,声音饱含情|欲。
“程墨老师,你怎么不会?谢队长不会的你都会。”
程墨眼尾更红了。
手指间的玫瑰花瓣被揉出了嫣红的汁。
……
花海中的风浪持续到天光乍破。程墨在事后的余韵中昏昏欲睡。
手机却不懂事的嗡嗡作响。
他扫了一眼已经睡沉的谢非,抬手拿过手机。随后他双眼一沉,昨夜的旖旎和欲气一扫而空。
面色瞬间变得难看。
程墨盯着手机看了许久,随后抿了抿唇角,左滑删除。
……
今天的谢非睡的很沉。可能最近的忙碌累到了。程墨用目光描绘了他的干净利落的眉眼。暗叹一声,悄悄起身穿衣。
穿戴整齐后,在微亮的天光里,轻声说:
“好梦,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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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耳钉就是耳钉,程墨想为谢非带的。不是干扰器。
这章程墨老师生日,想写写感情,写了两三遍,拿捏不好,算了,哈哈哈,就酱吧。
下章继续剧情。
第94章 龙城公寓
程墨踏着晨光来到了一栋公寓前。
此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
他仰起头,一片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眼睫上,被温热的眼瞬间融化成水,沿着眼尾滑落下来。
青年眨了下眼睛,模糊逐渐清明。他将视线落在眼前陌生的大楼。随后绷紧的唇线显示着青年压抑到极点的心情。
1个小时前,他收到一条信息,还有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男人的照片,只有侧脸,但那鼻梁和眉眼却让程墨心头剧震。
所以在与谢非温存后,来不及休息,来不及说一声,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急需来确认这个照片的真实度。
直到此刻,冰冷的雪花接连落在他身上,他心里那些翻滚的情绪才逐渐熄火。
青年定了定神。反复在心里说服自己,那张照片上的人不可能是真的。一个死了15年的人,怎么可能又会突然出现呢?
不会有第二个程墨。
不然……就太荒诞了。
程墨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大楼里走去。
大楼的黑暗吞噬他的那一刻,他轻轻呢喃了一句。
“程靳言,你最好不是真的还活着。”
**
程墨看着电梯里不断变化上升的数字。心里越来越冷静。程靳言死于15年前,就在他隔壁病房里自杀的。
那人被人推出去时,程墨病房的门半敞开着。当时,在一阵兵荒马乱中,透过门缝,他见到了满身是血的男人。男人脖子上一个血洞,正汩汩的冒着鲜血。
年幼的他麻木的对上了男人涣散的视线。
他看见男人艰难的扯起了一丝微笑后,嘴巴动了动。
“对不起。”
无声的,痛苦的。
程墨读出了那口型背后的含义。
年幼的程墨颤抖着,终于嘶吼着痛哭失声。那是他从家里出事后第一次哭。
那么小的孩子不懂何为命运。他只知道,他自此再也没有家了。他的家被他最敬爱的家人亲手毁灭。
而这个让他来不及恨的家人,也离他而去。让他独自承受一切。
可怜的,可悲的,可恨的,所有的感情和世俗眼光。
他恨程靳言吗?
大约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叮~”
电梯门在21层缓慢打开。
程墨吐出一口气,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缓步走出去。电梯的反光镜里印出少年的侧脸,眸子里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忐忑和期待。
2103的房门被磕响。
程墨垂着眼眸等了半晌,然而没有人回应。
他皱起眉,看了眼手机。
6:25分。
或许房子的主人还在睡觉?
程墨在继续和等待之间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决定再次敲门。这次青年又加了点力气拍上去,然而刚刚拍上去,门就开了。
程墨一愣。
不是有人开门了,是门没锁牢。
那一条不透光的门缝,像极了15年前的那一幕。只不过15年前的门缝后是死亡,眼前的门缝背后却是潘多拉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