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西装外套,他顾不得领带是否整齐服帖,踉跄地离开办公室,驱车回家。
家门口,温稚的行李已经装车,怀里抱着一只丑丑的冬瓜玩偶。
这个玩偶,是司明沉高二时送他的。
将车停在别院,司明沉朝温稚走去。
“东西收拾好了?”
看见司明沉,温稚有些意外,顶着一双红肿的杏仁眼点头:“嗯。”
司明沉注视着温稚的眼睛。
温稚是哭了吗?
为什么哭?
跟他离婚,难道不应该高兴?
可能过了今晚,两个人交集会越来越少。司明沉压着从未有过的心慌,低声道:“我送你过去吧,那边路况不好,路灯暗。”
温稚垂着眼:“不用,你休息,我自己可以。”
盯着温稚很久,这次司明沉没由着他,将行李箱搬到自己车上。
“我送你,最后一次。”
温稚张了张嘴,抿着唇抱着丑冬瓜坐好。
庄园的路偏远,车程需要一小时。
车内,两人之间气氛沉重,基本没有交流。
“庄园的防盗系统检查了吗?晚上你自己不安全。”
温稚抽抽鼻子:“明天弄,今晚先凑合一晚。”
司明沉看着路况,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擤鼻涕。
时间一点点走过,两人以后相处的时间也在慢慢变少。
到达庄园门口,司明沉帮温稚将行李箱搬进去,发现温稚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这处庄园,虽然不常住,但一周定期清洁两次,所以很干净,可以直接入住。
“家里的东西,都带齐了吗?”司明沉站在门口,问道。
温稚点头:“嗯。”
司明沉:“你那些腕表都带了吗?”
温稚:“带了两块。”
司明沉知道温稚多喜欢那满柜的腕表,每次出通告,都会臭美半天挑选合适的色系。
可是温稚居然没带那些东西,反而带了他送给温稚的丑冬瓜。
或许是不甘心,临走前司明沉站在门口想了很久,最终艰难开口:“温稚,如果你后悔——”
一段急促的铃声将他打断。
温稚接听电话:“喂,桑祁哥。”
这一刻,司明沉的话被堵在喉咙,眼神晦涩失望。
桑祁,就是那位温稚暗恋的学长兼竹马哥哥,同时也是司明沉的表哥。
司明沉双腿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异常沉重。上车后,他快速发动引擎,消失在这片夜色中,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路过途径庄园的一座拱桥时,司明沉停下车。
旁边是被冷风撩起的江面,漆黑浩渺。
车窗缓缓打开,一只秀窄修长的手落在黑色车门上,手指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香烟。
司明沉静静望着江面,失望无奈。
随着一声轻响,两枚戒指随着水波消失在江面。
这是司明沉第二次,放弃温稚。
—
庄园很大,有固定的阿姨打扫。温稚一大清早便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不得不给自己订外卖,准备吃早餐。
按理说,今晚是他的单身派对,可昨晚他哭了一宿,让明焱棠他们看见,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温稚查看完经纪人给他发的消息,开车准备去五公里外的大型超市采购。
今天是周末,过往的车很多。温稚眼睛疼得厉害,准备买一些热敷的眼罩缓解,不然让那帮损友们知道太丢人了。
阳光刺眼得厉害,对面驶来一辆正在作业的水泥车。
一般水泥车的速度都会很慢,但这辆似乎超速了。
温稚微微蹙眉,准备避开它,却发现水泥车不受控制地压过实线,朝他撞来。
温稚刚在心里吐槽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地出车祸吧,随着一声巨响,周围的一切慢慢变暗。
……
“温先生的脑部CT显示,他可能会存在短暂的失忆现象,但具体表现,还需要再次观察。”
温祁山焦急地看着助理:“司明沉呢?我儿子出事半天了,他人呢?”
助理颔首:“您别急,我继续给司总打。”
温祁山捂着闷得厉害的胸口:“医生,我儿子有没有其他器官受伤?只伤到脑子了吗?他会不会成植物人?”
医生为难道:“不会。”
一束光照进温稚漆黑的世界,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耳畔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与人交谈。
浑身上下疼得厉害,让温稚吃痛地闷哼一声。
昨天,他好像也没干什么事?怎么跟去偷地雷似的?
温稚艰难睁开眼睛,大脑慢慢转动。
今天,他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是什么来着?
温稚猛地弹起:“我给大宝贝司司写的情书哪里去了?”
第3章 老公
病床上的动静吸引了正在门口与医生交谈的温祁山。他连忙转身,皱了皱眉:“你别乱动!”
温稚眸子清明,看清温祁山的脸后,蓦地挂上几分错愕。
“爸,你怎么这么苍老了。”
温祁山眼神复杂地盯着温稚:“头疼不疼?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温稚疑惑:“当然知道。”
医生团队已经过来会诊,温稚看着自己雪白的病服和旁边的监测仪,越来越晕。
医生耐心地检查温稚头部的伤口,与其他医生低声交谈,夹杂着许多温稚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按照CT显示,温稚确实杏仁核与海马组织受损,记忆应该是有缺失的。
如果温稚记忆完整,那么这个病例值得医学界研究,或许能突破临床难题。
“温稚,记得自己年龄多大吗?”
被医生们这么摸头,温稚这才迟钝地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透过面前的水杯壁,温稚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几乎全部被裹住,就跟做了整容手术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
绷带上,甚至还残留着几滴鲜红的血液,看起来很惨。
他疼得龇牙咧嘴:“17啊。”
这下温祁山急了:“17?你再仔细想想今天上午要去干什么?”
“今天上午…”
提起这件事,温稚没来由的心虚。
难不成他爹知道他要跟司明沉告白了?
他甜甜的早恋还没开始,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怕刺激到温稚,医生团队与温祁山转移到走廊交谈,只留下一名心理医生与脑科医生留下记录温稚的具体情况。
在交谈中,温稚知道,自己失忆了。
他不是17岁,而是27岁。
还沉浸在怎么跟司明沉求爱的温稚一日之间不能接受,瘫软地靠在床头。
十年的青春就这么没了。
他居然已经二十七岁了。
他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温稚焦急地巡查着病房和门口,看到只有温祁山忙前忙后,才松了口气。
他应该没结婚,还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为了安心,他问医生:“医生,我是单身吧?”
医生查看病历,摇头:“不是,您的婚姻状况显示的是已婚。”
温稚:“……”
温祁山进来时,温稚正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他看着温稚:“感觉怎么样?”
温稚没精打采:“还成。”
温祁山看了眼时间,不满:“司明沉怎么回事?你出了车祸,一天了看不到人。”
温稚眼神突然多了神采:“司明沉?”
温祁山愣了一下:“这你也不记得了?四年前,你跟司明沉结婚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充斥着温稚的每根神经,他不可置信地笑着:“我们俩是不是高中就在一起了?”
温祁山垂下眼帘,看向别处:“不是,四年前商业联姻。”
温稚奇怪地看向温祁山,笑容变淡:“商业联姻?那…他对我好不好?爱不爱我?”?
温祁山淡淡道:“你们俩感情很好,他这么多年对我们家也算照顾。”
温稚乐了,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右脚悠哉悠哉地转动,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笑。
“我老公怎么还不来接我?”
这声老公温稚叫得很顺嘴,还带着一丝委屈,致使温祁山都愣了一会儿。好像这么多年,温稚从来没在他面前喊过司明沉老公。
“司盛集团今天开年会,司总估计加班处理工作,没看手机。”
旁边的助理替温祁山回答。
本来还担心他们婚姻感情不好,这下温稚心情彻底明朗起来。
按照温祁山所说,他跟司明沉不是高中时谈的恋爱,那么这中间应该发生很多事。他的情书有没有送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目前来看,他跟司明沉感情很好,这些事情暂时不用太着急理清。
他现在只想快点去见司明沉。
“我的手机在不在?我给司明沉打个电话。”
“您的手机在发生车祸时甩了出去,被水泥车碾碎了。”
温稚惋惜点头,如果手机在,他至少可以先看看他和司明沉的企鹅聊天记录或者情侣空间啥的。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农场牧场打理得好不好。
一系列的检查温稚自己看了一遍,除了脑袋,身上其他部位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就可以。
于是,他跟医生申请出院。
温祁山见他没大碍,公司那边又有紧急事件需要他处理,嘱咐温稚等司明沉接他出院后,匆匆离开。
直到这时,温稚才有时间打量整间病房。纤细的脚踝伸进拖鞋,他在房间里缓缓走动,推开卫生间的门。
镜子前,温稚纤细高挑的身影清晰可见。透过白色绷带,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像是在检查巡视自己的领土。
嘴角满意翘起,他喃喃道:“真嫩,完全就是十七岁的触感,司明沉有福气了。”
事不迟疑,温稚穿好衣服打算直接去司盛集团找司明沉,给他一个惊喜。
结婚四年,应该还没到七年之痒,也不知道两人相处是不是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一想到他跟司明沉已经同床共枕四年,他的脸就热得发烫。
今天晚上,司明沉应该会顾忌他的身体,不会过分亲密吧。
如果对方非得要,他要不要拒绝?
温稚扬起眉眼,最后看了眼镜子前的自己。
虽然他的颜值无敌,但这白色绷带实在太丑,司明沉在主持年会,他怎么也得打扮一下再出去才对得起他的少爷身份。
于是,温稚戴上帽子,直奔skp。
温稚上车后,出租车司机看他好几眼,确定他没事后,才前往目的地。
浏览着城市建筑,温稚感叹这几年江京市发展得越来越好,很像国际大都市。
路过一处公交站牌,温稚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广告。
他恍然大悟。
原来,他已经成为当红明星了吗?
眼神看向正在认真开车的司机师傅,温稚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师傅,请问您认识温大明星吗?”
司机一头雾水:“温大明星?具体叫什么名字?”
温稚叹息:“娱乐圈姓温的当红明星,也就那么一个吧?算了,温稚您认识吗?”
司机:“不认识。”
温稚交叠起长腿,默默看向窗外。
临下车前,他帅气地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附带一张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
“签名留着吧,以后能卖大钱。”
司机:“……”
这次车祸警方交给他的私人物品被密封在一个塑料袋内。
里面有他的皮夹。
温稚粗略地翻了翻,除了有他的各种证件外,还有一些银行卡。
也不知道这些卡是司明沉的还是他的。
随意走进一家奢侈品店,尽管他模样古怪,但店员小姐姐还是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温稚看着一排排成熟风的精致服装,问店员:“请问你们这里有适合十七岁男生的服装吗?”
店员愣了下:“有。但是价格较贵。”
温稚潇洒地抽出卡:“帮我搭配一身。”
五分钟后,温稚身着清纯洋溢的白色衬衫走出店面。
这款衣服的版型很像学院服,正式或者休闲场合都比较合适,是Ch家初春秀款。
穿着这套衣服,温稚觉得自己毫不违和,混在高中生人群比谁都嫩。
很快,出租车到达司盛,温稚意料之内的被保安拦下。
今天年会,来来往往很正常。可温稚脑袋裹得实在严实,看着不像正常参加宴会的客人,出于安全考虑,保安部没让他进。
温稚轻叹一声,不知者无罪。他这副模样,别人认不出正常。
于是,他遮挡着嘴唇,低调道:“我是司明沉爱人。”
保安将他打量一番:“稍等,我去问问文特助。”
温稚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爱,没受过什么委屈,到哪里别人都是客客气气。
合法合规的身份突然被拦下,他有些难过,撇了撇嘴琢磨着等会儿让司明沉可劲儿哄他这件事才算完。
—
年会正厅,司明沉眼神沉静,正在与董事们洽谈要事。
今天作为司盛集团五十周年庆典,广受瞩目,现场的财经类杂志社和媒体,就有三十几家。
自从七年前司明沉把公司从二叔手中抢回来,公司的发展如日中天,与欧洲和北美洲建立起很强的贸易联系,分公司在全球共有22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