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桥恍然大悟,原来黄老板才是幕后的贵人。
“那照这么说,黄老板也是学法律的?”
“嗯。”徐彦洹说,“不过他毕业之后没有从事相关工作。”
而是到浔城盘了个店,卖起二手钢琴。
“看来是为了治疗情伤。”俞心桥不禁感慨,“好可惜啊,黄老板那么善良,一定会是个好律师。”
再说到陆梦,俞心桥问她是不是还跟那个大佬在一起,徐彦洹说:“已经分开了,大约是陆梦姐自己出来开律所那会儿分的。”
据说分得很不容易,陆梦陪他十年,青春耗尽,以为可以好聚好散,谁想那大佬不肯放手,陆梦创业之初,他在业内布下陷阱,几度为难于她。
黄禾就是在这个时候搬回首都,时刻关注陆梦的人身安全。
俞心桥更是唏嘘:“难怪他不想我们知道是他在背后帮忙。”
虽然纸包不住火,一段关系但凡藕断丝连,便逃不开世人七嘴八舌的“审判”。
对此俞心桥和徐彦洹态度一致,不发表意见,也不参与站队。
“谁没有点灰暗的过去。”俞心桥学黄老板耸肩,“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毕竟答案在他们自己心里,由不得旁人插手过问。
巡回演奏会进程过半的时候,俞心桥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
各种活动邀请纷至沓来,经常是刚下飞机就被车接走,不是录制节目就是拍摄封面,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俞心桥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定下一条铁律——与音乐无关的一概不接。先前有个真人秀邀请他参加,他和梁奕一起数了几遍出场费后面的零,然后痛心疾首地拒绝了。
即便如此,眼下的日程已经够俞心桥忙的了。
七月中旬有一场乐团主办的酒会,俞心桥不喜欢应酬场合,可实在没理由推脱。
本想叫徐彦洹陪他去,当天正好是星辰律师事务所成立六周年,那边也有聚餐,俞心桥只好自己出席。
到门口先在签到板上签名,迎宾的是乐团团长,先前几场演奏会俞心桥受他照拂。
两人一道往里走,中途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来搭话,俞心桥定睛一看,谢明安。
十来分钟后,团长有事先行离开,俞心桥捧着酒杯和谢明安聊天。
先前几个月两人只在微信上偶尔联络,如今碰面,反而没什么话可说。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业内动向,谢明安说:“对了,还没恭喜你新婚快乐。”
“是去年结的婚,不算新了。”俞心桥说。
谢明安很是沮丧地叹了口气:“看来我是真的没机会了。”
俞心桥最怕他提起这茬:“……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后来才想起,谢明安比他小两岁,正处在气血旺盛的年纪。
“借你吉言了。”谢明安抿一口酒,“不过听说国内的律师既忙又挣不到什么钱,还容易秃顶早泄,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
“……”俞心桥无语片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从来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散席时徐彦洹等在门口。
俞心桥快步上前,还是被谢明安跟了上来。
他喝了点酒,仿佛真的心有不甘,又向徐彦洹做了一遍自我介绍,着重强调自己俞心桥认识六年,以及——
“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握手的时候,谢明安笑容很欠地问,“怎么连戒指都没有啊?”
回家的路上,车内一片寂静。
俞心桥受不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抬手打开车载FM。
正在播放一首经典情歌,男声忧伤地唱——
温柔的男人像海洋,爱在关键时刻隐藏,而心酸汇集都敞开胸膛,做远远看护的月光,不做阻挡你的墙。
“……”
好可怕的歌,赶紧关掉。
偷瞄一眼徐彦洹抿唇的冷淡侧脸,俞心桥为自己捏了把汗。
到家徐彦洹进书房,俞心桥先回房间换上家居服,然后蹑手蹑脚地往书房去。
停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往里张望。徐彦洹正坐在书桌前擦眼镜,闻声抬头,给俞心桥递去一个无甚情绪的眼神,似在说——过来。
俞心桥就乖乖过去了,走到徐彦洹跟前,一屁股坐到他腿上。
再拿走他手中的眼镜,俞心桥双臂环住徐彦洹的肩膀,凑过去亲他抿起的薄唇,棱角分明的下巴,接着碰他凸出喉结,同他打商量:“以后穿衬衫多解开一颗扣子吧,这样我还能亲到你的锁骨……”
回应他的是搂住腰的手,还有急风骤雨般的吻。
其中有不易察觉的怒意,俞心桥知道他在生气,所以故意主动。而徐彦洹明知这是陷阱,一旦妥协就再也不能借此兴师问罪,却还是义无反顾跳下去。
谁让俞心桥已经对他了如指掌,连蒙混过关都是手到擒来的熟练。
吻毕,徐彦洹一手抱着俞心桥,一手去开抽屉。
将躺在抽屉深处的戒指盒拿出来时,不慎让俞心桥看见放在里面的一本厚厚的字典。
翻开,里面夹着两张过期多年的音乐会门票。
俞心桥笑起来:“你还藏了什么啊,要不然一次性都拿出来?”
徐彦洹推开他的手,把字典合上:“上面沾了血,怕你看了恶心。”
由此想到当年第一次去徐彦洹家,他也是这样把字典拿走不给看。虽然原因不同,当时是怕俞心桥发现他的心意。
可俞心桥说:“不恶心。”
他又伸手去翻那字典,手指在门票沾染的血迹上轻轻摩挲,恍惚觉得每一块干涸凝固的痕迹,都是徐彦洹六年前就爱着他的证明。
俞心桥靠在徐彦洹身上,吐息也很轻:“你的东西,我喜欢还来不及。”
类似的话,在夜里再度出现。
最后关头,俞心桥缠着徐彦洹,要他弄在里面,理由是——那是你的东西。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邀请。
徐彦洹眼中满是纯粹的迷恋,和再不需要藏匿的、浓得要将人吞噬的欲望。
而俞心桥,心甘情愿地在这片深海中沉溺。
一切按照俞心桥的预想顺利推进。
虽然中途,俞心桥还是被拿捏了一次。徐彦洹举高戒指,几分恶劣地问:“为什么不愿意戴?”
俞心桥伸手去抢,够不到,抖抖索索地说:“给我……”
徐彦洹不为所动,和他的下半身形成鲜明对比:“先回答我。”
只好行缓兵之计,俞心桥含泪装无辜:“哥哥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才十八岁?”
晚些时候,俞心桥看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问身边的人:“这对戒指挺贵的吧?”
是去年他们结婚时徐彦洹去定制的戒指,戒圈上有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当时试戴之后就放了回去。俞心桥不习惯在弹琴的时候戴戒指,徐彦洹见他不戴,便把自己的那枚也收了起来。
“不贵。”徐彦洹说,“只是当时要得急,给了笔加急费。”
加急一般意味着价格翻倍,俞心桥偏过头问:“你急什么啊?”
“怕你跑了。”
“你以为一枚戒指就能套住我?”
徐彦洹看一眼他戴着戒指的手:“这不就套住了?”
俞心桥笑出声。
休息一会儿,俞心桥打开手机备忘录:“既然戒指都戴上了,咱们定个规矩。”
说是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实际上尽是俞心桥在提要求。
“第一,为了身体健康,把烟戒了。”
“行。”
“第二,吃醋没问题,但不可以生闷气。”
“……嗯。”
“第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好事坏事,都要告诉我,不准瞒着我。”
“……尽量。”
俞心桥皱眉:“我不喜欢‘尽量’这个词,听起来好没安全感。”
为了让他眉目舒展,徐彦洹勉为其难地改口:“好,不瞒着。”
定完规矩,俞心桥通体舒畅,想吃苹果。
趁徐彦洹去厨房,俞心桥打开房间里的投影,随便找了部电影当背景音。
时间还早,边吃苹果边瞄剧情。讲的是女主角罹患短期记忆丧失症,记忆永远停留在车祸前一天,每天醒来都不认识男主,哪怕男主已经和她结婚多年。
未免有种电影照进现实的即视感,俞心桥问徐彦洹:“要是我恢复记忆之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忘了,怎么办?”
虽然是假设,但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电视剧里的狗血虐恋都是这么演的。
徐彦洹想了想,说:“那我就再追你一次。”
思及年初车祸以来发生的种种,俞心桥心有余悸:“你也不嫌折腾。”
“这不叫折腾。”徐彦洹说。
比起六年前俞心桥追他时的付出,让他再追几次也不算什么。
俞心桥对徐彦洹的回答很是满意。
叉一片苹果送到徐彦洹嘴边,俞心桥宣布:“恭喜你啦,不用再追我一次。”
“我已经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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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板讲的故事在回忆篇37章
第42章 →永恒不灭。(正文完)
恢复记忆的过程并不像电视上演得那么轰轰烈烈。
找回蓝月光的那晚,俞心桥睡得香甜,第二天醒来也神清气爽,全然没有哪里不适。
最初察觉到不对劲,是从房间出来,看到吧台上的恒温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把刺猬接到家时,布置刺猬窝的场景。
恒温箱插电就能用,里面的跑轮却是徐彦洹组装。俞心桥清晰地记得当时徐彦洹刚下班,见他手忙脚乱就上前说:“放着我来。”
为确认并非自己臆想,俞心桥还打开隐藏相册,翻到当时偷拍的照片。照片上徐彦洹挽起衬衫袖口,拿着螺丝刀弯腰摆弄跑轮,从穿着到姿势都和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如出一辙。
后来出门碰上隔壁邻居,两人闲聊几句,俞心桥发现自己精准地知道邻居姓许,职业是翻译,以及她家的猫名叫翘翘。
再后来,接受访问时,被问到在国外的求学经历,俞心桥本打算按照原计划以“记不清了”糊弄过去,可当记者拿出一张照片,问他对这处标志性雕像有没有印象,俞心桥脱口而出道:“有啊,每天去琴房都会经过这里。”
他的记忆拼图被一片片找回,从当年和徐彦洹分开后,到国外求学的六年,再到归国后发生的事情,重新回到他的脑袋里,缓慢无序,悄无声息。
而当徐彦洹得知他恢复记忆,第一反应是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挂的第二天上午的号。
拍完脑部CT未见异常,医生说选择性失忆本就多为心因引起,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恢复,有的人只能勉强恢复一部分,像俞心桥这样毫无预兆地想起来的情况也十分常见,大多因为心结解开,压力消除,所以自然克服了失忆症状。
并且没有引起头痛等不适反应,医生笑着说:“实在可喜可贺。”
虽然医生都说没事,徐彦洹还是不放心,给俞心桥开了一些益脑的补药。回去的路上,俞心桥坐在副驾翻看那堆保健品,当看到某种清脑复神液的功效为“改善记忆力”,适用人群为“记忆衰退人群和痴呆患者”,不禁咬牙:“我才没有痴呆!”
徐彦洹手握方向盘:“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俞心桥立马怂了,支支吾吾道:“一开始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完全恢复了,怕虚晃一枪,也怕虚惊一场……而且,能不能恢复记忆,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知晓隐藏在时光缝隙里的那些秘密,并和徐彦洹解开误会,互通心意。那段两人相敬如宾,互动仅止于猜测和试探,甚至可能怨气弥漫的记忆,对他来说早已不再重要。
当下看似平淡的生活,庸俗的日常,才是他应该珍惜的。
听了他的回答,徐彦洹半晌不语。
然后,腾出一只手,拉住俞心桥放在膝盖上的手。
就这样拉了一路,一直到家门口。
这天夜里,俞心桥附在徐彦洹耳边小声说:“之所以不告诉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
“变回二十四岁……就不能叫你哥哥了。”
徐彦洹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能叫。”徐彦洹正色道,“大三个月也是大。”
俞心桥叹气:“可是就没有年上差六岁那么带感了啊。”
“……”
后来,徐彦洹身体力行让俞心桥知道,哪怕只差三个月,也可以做到绝对掌控的霸道。
俞心桥爽得眼泪都出来了,羞臊地捂脸:“我现在是大人,不能总是哭了。”
徐彦洹被他逗笑,俯身悄悄地告诉他:“在床上流的眼泪不算哭。”
手指张开两条缝,黝黑的眼珠一转,将屋内的各个角落一番打量,俞心桥求知欲很强地问:“那在淋浴房,沙发上,窗户边还有钢琴上流的眼泪呢?”
“……还想在窗户边?”
不小心暴露了某些隐秘幻想,俞心桥赶忙又遮住脸:“我胡说的,你就当没听见!”
可是徐彦洹已经听见了,把人抱起来就往窗户方向走去。
到地方先把窗户关紧,俞心桥窝在徐彦洹怀里,既期待又害怕地问:“是怕窗户不牢固吗?”
无甚情绪地笑一声,徐彦洹说:“是怕你叫得太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