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冷笑道:“为什么其他人管理班级的时候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自我工作以来,我们学校从来就没有过校园暴力这种事!你来了,班级就乱了,你也是代理班主任,要追究责任你是首当其冲!”
杨诗隐寒心地说道:“孙老师,我们学校天天开展学习教育,我上大学的第一节 教育课就告诉我们为人师表师德为先,对待学生应该有教无类,一视同仁。可今天,我对你的处理方式表示质疑,我要向上级领导申诉。”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你才干几天,我干了多少年,你还教育我,不想干就滚。”孙成扯下了最后一分伪装的斯文,对着杨诗隐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道。
第62章 骂战
“啊!”姜敏在微信里郁闷道,“我们已经跟节目组谈妥了,但节目要求我们跟着封闭彩排三周直到演出结束,我从今天开始就没法回家了。”
姜敏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好的。”杨诗隐的回复略显冷淡,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车往家走。
任东苗被诊断为腹腔积血,医生要求他住院,他却非要回家。杨诗隐让他不要担心的钱的事,他仍然执意要回家。
江医生只好给他拿了些药,他们约定好,这几天放学轮流带任东苗来医院治疗,但任东苗却连治疗都不想治疗,一再表示自己只是小伤,慢慢养几天自己就会好的。
江医生气地直摇头。
两人先送他回家,明天再想办法开导他,实在不行就联系他父母一定要让他入院治疗,医疗费他们两人可以平摊。
晚上,杨诗隐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回忆起白天自己在孙成面前的表现,心脏还是狂跳不停。一想起两人争执地画面,他甚至还会发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忽然来的勇气竟然敢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他自以为自己是个懦弱无能的人,但今天却充满了力量,像个斗士。
可事后他又忍不住焦虑、担心和害怕。
得罪了孙成,他以后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有做人的良知。
他理了理有些混乱的思绪,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目睹校园暴力的事实情况,请求学校加以干预,为任东苗同学做好后续心理疏导和困难救助。
他决定等市教育局监督组视察结束后,再去把任东苗的情况向学校领导汇报,省得那些领导拿督查工作搪塞敷衍。
他不想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在其他孩子身上重演,在他有能力阻止的时候,他也不打算再畏缩退避了。
因为校园暴力、家庭暴力,他受到了太多的伤害。他至今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这种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痛苦,让他的人生充满了艰辛,这伤害是不可逆的、是致命的。学校、家长乃至整个社会都都低估了这种伤害的可怕,它正在毁掉无数孩子的人生。
杨诗隐觉得自己有责任要把这件事处理好,这也许是个契机,是个能救赎他自己的契机。如果他可以克服帮助任东苗克服心理阴影,也许就能间接地让自己恢复过来,拥有更加美好的人生。
当年姜敏出现在他生命里时,是那样的正义果敢,他要像当初姜敏拯救他那样去拯救另外一个人。
为了向他的小王子看齐,他应该再勇敢一点。
他难得振奋一次,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有理有据,事实清楚,他读了好几遍,非常满意。
他把材料打印出来,折好放进包里。
他躺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
姜敏排练完了,想跟他打电话,就微信问了一句,“睡了吗?”
“没有呢。有点想你了。”杨诗隐脸上一热,不知怎的就发出去了。
“这么晚还不睡。”姜敏嘴上埋怨,心里却很受用,“又熬夜,该打。”
杨诗隐看着微信上的文字,弯着笑眼。
姜敏还是忍不住打电话过来。
“今天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点?”姜敏虽然忙碌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他在学校里的情况。
杨诗隐依旧报喜不报忧,“还行吧,今天好点了。”
“我还怕你受欺负,准备去帮你吵架呢。”姜敏玩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后天我们要跟新晋的情歌小天后叶思颖一起合作,排练一个节目,唱的是我们的歌。”
“是吗?”杨诗隐侧身躺在枕头上,跟他亲密的聊天,“真好啊。”
“你猜是唱的那首歌?”姜敏开心的笑道。
他笑声里的喜悦和得意暴露无遗,杨诗隐一下子就猜中了。
“是《玫瑰与小王子》。”
“对!”姜敏笑的更大声了,“我要在音乐会的现场唱这首歌了,你高兴吗,我准备给你留个现场位置,你要来啊。”
“这可是省级卫视主办的音乐会,还有歌坛各大音乐唱将都会亲临现场,我看了一下他们的舞台创意,非常精彩。”姜敏激动道,“现场一定会很震撼,这是难得的机会,我真的希望你能来啊。”
这是省级卫视的舞台,几万现场观众,万一他们被人拍到了,杨诗隐不敢冒这个风险。
他不安地平躺过来,眼睛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放松的手指慢慢地握成了拳,“你知道的,学校最近在抓教学进度,我们每天都在加班,根本没法请假的。”
姜敏长叹一声,“不能试试吗?”
“真的不行。”
姜敏遗憾道:“可这首歌这么重要。”
“电视上不是直播吗,我会看的。”杨诗隐保证道,“我会在电视机前给你加油的。”
“可是……”
“拜托了。”杨诗隐脱口而出道,“你的工作重要,我的工作也重要啊。”
姜敏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太尊重你?”
“为什么这么说?”杨诗隐又侧过身来,问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好像总是让你迁就我。”姜敏反思道,“总是我在跟你聊我自己的音乐、工作、事业啊、梦想啊。我好像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的想法,你会不会觉得我昨天的话有些看轻你的意思?但我并没有觉得你不能胜任老师的工作,事实上,我觉得你一定会是个特别好的老师。”
“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杨诗隐没有察觉到的细枝末节,他都替他想到了。
“好吧。”姜敏妥协道,“虽然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想让你来,但我也该尊重你的意愿,你说的对,你也有自己的事业和工作,不能总围着我打转,你去忙你的吧,无论你来不来现场,我都会唱好这首歌。”
“这是献给你的歌。”
杨诗隐眼角有些湿润,“我爱你。”
“我也是。”滢桦争里
“我会经常抽空打电话给你的,你不要嫌我烦喔。”即便分隔两地,姜敏还是这么粘人。
“好的。”但在这样孤独的夜里,杨诗隐却异常地渴盼听到他的声音。
“就这么说定了。”
“嗯。”
杨诗隐把电话放在枕头下面,仿佛姜敏还在他身边,他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安心入睡了。
昨晚睡得不错,他站在镜子前,做好了新一天的战斗心理准备。
到了学校,他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先去了办公室,孙成却不在。
再忍一天!
他给自己鼓劲儿道。
他喝了口茶,跟办公室其他老师打了招呼,带齐书本往教室走去。
还没跨进走廊,他就听到了吵闹的叫骂声。
教室门口,一个身着艳俗旗袍,围着狐裘的女人插着腰,正在对一个学生扬声恶骂,孙成则靠着走廊栏杆冷眼旁观。
他走近了两步,看到那女人骂得正是任东苗。
“这么就学好还学会打人骂人了,啊,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儿子这么金贵,碰破了一点皮你都赔不起,不长眼的小东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骂声之恶毒,举止之粗鲁,令人恶寒。
任东苗低着头石化了似的,忍由她辱骂。
杨诗隐跑了过去,孙成见到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道:“这就是我们班的代理班主任,杨诗隐老师,我昨天不在教室,不了解情况,他说他看见的是邓魁打的任东苗,具体情况你还是问他吧。”
“放屁!”女人转过头来,张口就骂,“你一个代理班主任,当众撒谎,安得什么心?我儿子邓魁从小就听话懂事,对人特别有礼貌,怎么可能打同学,你这个老师心眼怎么这么坏,敢冤枉我儿子?”
面前的女人,柳眉细腰,唇色猩红,尖腮媚眼,一副刻薄长相。
杨诗隐被她骂得懵然不知所措。
“这是邓魁的妈妈,吴离女士。”孙成干巴巴地插了一句嘴。
“喔。”杨诗隐双手绷在身前,他紧张地搓了搓裤子,不大利索地说道,“你好,这个事……事情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吴离眉毛高高扬起,吵嚷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撒谎,还是我儿子撒谎?孙老师,这就是你们学校新招的老师。”
她“啧”了一声,面露不屑道:“就这长相,就这打扮,娘里娘气,就这能当老师?还敢说我和我儿子撒谎?空口白牙的,你当心我去告你!”
也许是因为她骂起人来跟朱毓有三分相似,杨诗隐竟生出些惧意。
“可是……教室里有监控,监控……”
“胡扯,什么监控,我儿子说了他没打人。”吴离胡搅蛮缠道。
杨诗隐还要解释,一个穿着破旧肮脏大衣的矮个驼背男人,贼头贼脑地在楼梯口往走廊里探了探头。
在一旁观战的孙成见他来了,忙又招呼道:“任东苗爸爸啊,过来吧。”
“哎哎哎。”那男人点头哈腰地冲孙成小跑了过去。
第63章 血色
“孙老师啊。”任东苗的爸爸任槐双手交叉插进袖管里,对孙成客气的笑着。
孙成往后让了让,吴离厌弃地用眼角扫了他一眼,怪声怪气道:“你就是任东苗的爸爸是吧,瞧你这幅穷酸样,孩子要是教育不好就不要生。”
她昂着头,双眼往上一翻,连一丝眼神都不屑给他,“我儿子说了是你儿子故意把他绊倒了,摔到了腿,还把他的钢笔摔坏了。那钢笔是他爸给他从外国买的生日礼物,一千美元的金笔就这么摔坏了,如果想让我们不追究你儿子,就把医药费和钢笔钱一分不少的赔给我们,然后申请退学。”
“那可不能啊。“任槐慌了,他倒不是关心儿子学业,而是因为只要他儿子继续上学,他就可以拿村里和学校拨的困难学生补助,每个月加起来大约得有千把块钱,这对于他一个好吃懒做的农村离异单身汉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他对着吴离鞠躬苦苦哀求道:“这位好心的夫人呐,我们都是农村人,穷的能有口饭吃就不容易了,哪能赔的起美金啊。”
吴离踏了踏高跟鞋,走廊里响起她盛气凌人的脚步声。
“那我不管,反正你至少得陪我们两万块钱。”她狮子大口,与敲诈近乎没有区别,“赔完钱赶紧麻溜得给我从学校里滚蛋。”
杨诗隐胸口憋了一口恶气,实在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吴女士,以我对任东苗同学的了解,故意绊倒同学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我亲眼看见……”
“孙老师在这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吴离瞪圆了双目,声音上调了八度,无理也要占三分,“你不过是一个代理班主任,孙老师才是正式班主任,你的担保算什么?我告诉你,这个镇里最大的房地产项目就是我老公投资的,你们学校当年筹建的时候我老公可捐了不少钱。你以为我们家是好欺负的吗,你们敢污蔑我儿子,信不信让派出所先把你们抓起来?”
怪道邓魁在班里敢如此横行霸道,原来家里是有后台的。
杨诗隐预感大事不妙,他瞟了一眼孙成,孙成双手抱胸、翘着嘴角,静等事情闹大。
杨诗隐心里默默地哀叹,还是自己社会经验浅薄,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孙成这个小人是故意要报复他,他这种人也能当老师,真是教育界的耻辱。
杨诗隐还在焦急地想办法,任槐先乱了阵脚,他一听任东苗得罪的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当场吓得差点跪下,哭哭啼啼道:“我家小混蛋不懂事,惹了您家里的少爷罪该万死啊,但是我们家穷的已经揭不开锅了,两万块钱就是我们卖了也凑不齐啊。”
他在吴离面前唯唯诺诺,可转脸就把怒火全发泄在了儿子身上。
任槐当着几人的面直接对任东苗动起手来,他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他踢倒在地,疯狗似的把他的脸扇的又红又肿,连嘴角都打出了血。
所有人都熟视无睹,只有杨诗隐心疼地叫道:“快住手,不能打孩子。”
杨诗隐拦在任东苗身前,“我有病例,昨天我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他腹腔都被人打出了血,还有医务室的江医生,江医生也在场,我们都可以证明任东苗是被打了,还有监控……”
“打死他活该。”任槐毫无人性地还要冲过来打人,他气急了连自己都骂了进去,“你个小王八,臭龟孙。有眼无珠的狗东西,打狗还得看主人!有钱人家里的少爷是你能惹得起的吗?你个死货当初怎么不跟你那个妈一起死了算了,我这辈子真是倒了血霉,你妈那个不要脸臭婊子跟人跑了,还逼我离婚,把你这个人烦狗嫌的货丢给我,我他妈还不如养条狗,两万块钱,我到哪儿去凑,你他妈还不如在我面前死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