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玫瑰[现代耽美]——BY:她行歌
她行歌  发于:2022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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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一瞬间被时光击碎了坚挺的脊梁。
  他先去找平叔道歉,然后又回到卧室,慢慢躺在已经睡着的时温身边。
  时温从第二天醒来之后,对万重为的态度就变了。
  无论万重为如何道歉、解释并且保证,时温都很快地点头。
  最后万重为问他:“阿温,你愿意原谅我吗?”
  “嗯。”时温还是点头。
  “那你还想离开吗?”万重为又问。
  “不走,”时温急急地说,“再也不走了。”
  万重为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人,缠了绷带的手抱着膝盖,回答问题的时候头都不敢抬,就知道自己完了。
  ——时温怕他。
  伤害是不可逆的,万重为不断在这条路上加码,用错误的方式留下了一个时温,却失去了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万重为在忙碌的间隙约了心理医生。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问题,但是面对时温时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他怕自己再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于是每周抽空去看一次医生。
  心理医生和他交谈倍感艰难,因为他什么也不说,能说的那些对治疗也没什么用,医生只能泛泛地给他开点控制情绪的碳酸锂、丙戊酸钠和卡马西平等常见药物。
  他觉得没什么效果,一周一次改成了两周一次,后来觉得自己控制好了,便不再去了。
  他把自己在吃药的事情告诉了时温,似乎想要旁证自己不是主观上想要把他关进地下室,只是疾病的原因。
  时温反应平淡,看似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也没再像以前那么躲着他。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在房间里待得久了,时温脸上有点病态的苍白。他常常走神,在课题上出现第二次失误之后,就跟梁明照说自己不想再做了,让梁明照顶替自己继续。高唐和梁明照都发现他状态不对,可是问他话,他也只说最近病了,力不从心。
  他执意要退出课题组,直到孙光暮打电话给他——万重为已经给他重新买了手机和笔电,也再不限制他社交和出门,尽管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出去——说课题的事情是你的就是你的,师哥师姐可以帮忙,也可以等你病好之后重新回来,但既然前期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就不应该轻言放弃。
  时温憋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歉:“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会放弃的。”
  之后他一扫颓态,重回书房每天继续学习到深夜。
  他也努力试着不怕万重为,不躲万重为,但身体本能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很难放松下来。好在万重为最近也很忙,不太常回来,也没再把所有关注点都放在他身上。
  他试着忘记一切,偷偷算着日子,等着万重为“彻底解决完问题”之后,能大发善心放他离开。而且就算万重为不肯,他还有合同,就算再拖,最多也只有两年的合约期限。
  到时候万重为再也没理由留下他。
  洛水居从下午开始就热闹起来。时温坐在二楼露台上,能看到那个请来的米其林厨师进出花园好几次。这个西方人似乎对时温种在玫瑰旁的那一小片中草药很感兴趣,备好了晚餐食材之后,就蹲在地上研究来研究去。
  花园里说话的声音清晰传进时温的耳朵,那个热情的厨师听到这些中草药的来历时,甚至想要拜访一下时温,和他探讨下西餐和中餐的文化差异。还好被一旁的小荷拦下了。
  傍晚起了微风,五月的平洲已经开始潮湿。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广玉兰香,洛水居里精致的晚餐已经备好了。
  客人很快来了,是三个男人,一个是范崇光,另外两个不认识。时温看到那三人下了车,便从露台回了房间,关上了玻璃门,又去把大门反锁了,才躺回床上,拿了一本专业书看。
  过了大概十分钟,楼下又传来引擎声,是万重为回来了。
  他竟然比客人来得晚,这说明来的不是一般场面上的朋友。时温胡乱猜测着,只希望万重为能忘记自己的存在,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几分钟,万重为就推门走了进来。
  “阿温,收拾一下下楼吃饭,”万重为说,“有个堂弟从首府过来,带你认识一下。”
  时温没有表现出开心或者不开心,表情平静地说“好”。
  “我洗把脸就下去。”
  万重为观察着时温的微表情,思量片刻后没再纠结时温是否真的愿意下楼,像平常夫妻那样体贴而周到:“好,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然后便带上门转身走了。
  时温又发了五分钟的愣,才去卫生间洗脸。之后找了一件能见客的浅灰色家居服套上,神色自若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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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温:我要离婚。
  万重为:不行!
  时温:我有合同,最多两年。
  万重为:老婆真单纯。


第39章 不动声色的反抗罢了
  时温一下楼,客厅里坐着的几个人齐齐望过来。
  万重为站起来,几步上前,揽住时温的肩,将他带到沙发上,紧挨着自己坐下,然后微笑着给大家介绍。
  “这是我爱人时温。”万重为说,“范崇光你认识,这是我堂弟万顷。”
  对面的万顷就算坐着也能看出来身量很高,体型健硕,狭长的眉眼看人,带点漫不经心的傲慢。不同于万重为的深藏不露,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咄咄逼人的劲儿。
  “你好啊,嫂子。”万顷笑嘻嘻开口,两条长腿随意曲着,直勾勾看着时温打招呼,一笑起来倒和万重为有几分相似。
  万重为冷冷瞥了一眼万顷,没理他,转而介绍坐在万顷旁边那人。
  “这是万顷的朋友。”万重为说。
  没说叫什么名字,也没看对方,一带而过。
  时温这才认真打量坐在万顷身边的那个男孩子,他其实一下楼就被这人吸引住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人对好看的事物有本能的关注。不得不说,这人太漂亮了。
  万顷眉毛一挑,补充道:“是好朋友,还是助理”。
  他特意加重了“好”这个字,态度暧昧,语气轻佻。
  从万重为和万顷的态度,时温能判断出这是哪种朋友,但依然友好地向对方点头致意,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那人似乎有点意外在座的竟然还有正常人,也善意回应:“你好时先生,我叫牧星野。”
  这时候平叔过来了,说厨房准备好可以开饭了。大家便一起起身,向餐厅走去。万重为始终揽住时温,在人前也毫不顾忌对他的偏爱和关照。
  万顷和范崇光落后一步,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啧啧惊叹。
  大家入了座,厨房开始陆续上菜。头菜是熏鲑鱼,酸甜可口,时温埋头认真吃,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聊起工作上的事。
  万重为说着话,也能一心两用照顾着时温。递水、拿纸巾,还旁若无人地帮时温头顶上翘起的一缕头发撸顺了。
  看时温难得有胃口,他似乎很高兴,停下话头,十分温柔地问他:“喜欢吃这个?让厨师再给你上一份。”
  时温赶紧摇摇头,他对吃没什么要求,只是为了应对有点紧窒的气氛——万重为这样时时刻刻地关注他,只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至少吃东西的时候,可以装作看不见。
  “不用管我,”他很小声但是尽量放松地说,“你们聊就行。”
  万重为这才继续和万顷范崇光聊起来。或许感受到那一点不自在,万重为没再刻意关注时温,这让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餐桌上还有一个旁若无人吃东西的是牧星野。万顷不太管他,但是聊天的话题偶尔会引到牧星野身上,并且每次都带着点难以明说的恶意。
  “言家的人我可指挥不动,”万顷不怀好意瞥了一眼牧星野,和范崇光说,“我顶多给你和言和牵个线,至于其他的,你求我,不如求牧助理。”
  他这话说得太阴阳怪气,任谁也听得出里面有深意。
  范崇光只当他又犯病了,“好好好,我这次去首府,你帮我约一下言家其他人就成,我自己和他们谈。”
  时温大概知道这件事,万重为闲聊的时候跟他提起过。
  范崇光在首府投了一个康养项目,想要和言家合作。言家在首府算是巨贾,几乎垄断了当地医疗产业。言家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言和负责的那部分正好和范崇光的项目切近。若想分一杯羹,竞争是不可能的,唯有合作。都是商人,范崇光和言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万顷这一支万家人,很久之前就从平洲迁往首府,如今所有积累和人脉也都在首府。虽然和言家在生意上交集不多,但圈子总会有重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不少。
  范崇光想要在首府趟路,自然离不开万顷的帮忙。
  话题没有就此结束,万顷没接范崇光的话,歪着头睨牧星野:“阿野,你见过言和了吧?”
  牧星野没什么反应,端了一杯水安静喝着,平静地说:“见了。”
  “哦?那他知道你现在为我工作吧!”
  “知道。”
  万顷不满意对方的冷淡,抬手捏住他肩头,迫使他扭转过身来:“然后呢?你们旧情人见面分外眼红?你跟了我五年,你说他还会要你吗?”
  牧星野一双澄亮的星眼迎上万顷的挑衅,毫不示弱:“这我怎么知道?”
  万顷微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氛渐起。
  万重为手指敲了敲桌面,不耐烦的意思很明显。今天万顷带着自己小情人来家里,他已经是放任了,结果还要来这么一出,简直丢人现眼,况且还当着时温的面。他这个弟弟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至于万顷和牧星野之间那些恩怨纠葛,万重为懒得管。万顷床上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而且他这个堂弟各种花样都玩儿,道德感极低,也一向没什么底线。能跟在他身边的人,除了图钱也没什么可图的。
  所以万重为从牧星野进门起就没正眼看过他。让他们收敛点,只是怕脏了时温的眼。
  看万重为不悦,万顷没再说些难听的话,转而闲聊起言家的事。
  有些话虽然一带而过,但专心对付手下牛排的时温也听了个大概。牧星野竟然和言家的小儿子言和曾有一段旧情,但后来牧家落魄,言和出了国,一走便是五年。
  这五年期间,牧星野一直跟着万顷。名义上是助理,私底下是什么关系,怕是只有两人心知肚明。
  前段时间言和回来了,听万顷那意思,他和牧星野已经见过面,只是个中是非曲直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时温注意到每次万顷提到言和,牧星野的表情都微滞,少数时间极快地闪过一丝痛苦。时温便知道,牧星野在意言和。
  牧星野这人是那种明艳昳丽的长相,男人长成这样子多少会有点娘气,但他没有,举手投足之间反而有种矜贵的英气。虽然低眉顺眼, 骨子里却透着桀骜和不屈。他对万顷完全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的那种肢体语言,除了隐隐散发出来的抗拒,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时温胡思乱想着,没注意牧星野在万顷再次提到言和时,突然站了起来。
  “万总,我吃好了,去外面等您。”牧星野垂着眼,说完转身要走,
  然而身子还没转过去,就被万顷一把扯住手臂,按回了椅子上。椅子擦过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在场其他人都停了动作。
  “让你走了吗?”万顷收起笑容,阴狠之色满溢,“牧星野,你以为你能回得去?你最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不知道你是我万顷的东西。我的东西,就算扔了,也轮不到别人来捡。”
  “再说,我还没打算扔呢!”万顷冷声命令道,“吃饭!吃不完我收拾你!”
  牧星野死死咬着牙,下颌绷出一条硬直的线,不肯妥协。万顷抓住他的手臂收紧,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在别人家里吃饭闹成这样实在不好看。万顷显然毫无顾忌。
  两个人谁都不肯先低头。万顷快要忍不下去,要不是顾忌还有其他人,他能现在就把牧星野一顿皮鞭抽死。
  万重为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牧星野脾气这么硬。他刚想说什么,一道温软的声音打破了眼前僵持的气氛。
  “牧先生,我让平叔炖了药膳汤,一会儿吃完甜品,你一定要尝一尝。”时温微笑着,像是和来家里做客的朋友探讨刚出炉的美食,没有很刻意,就是很平常地说话,“是用花园里种的草药炖的,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很滋补。你正好给我提提意见。”
  牧星野抬眼看过来,全身紧绷的力气散开,冲时温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说:“好的。”
  他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自己吃苦头,便顺着时温的话下了台阶。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急转直下,万重为瞥一眼万顷,示意他到此为止。
  汤很快端上来,牧星野喝过之后,很诚恳地告诉时温:“是有些苦,不过喝下去全身很暖,胃里也舒服,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喝到时先生的汤。”
  时温想,如果时间和场合是对的,他和牧星野一定能成为朋友。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一些人一生只见一次面,已是耗尽了全部的缘分和造化。
  送走客人已是晚上十点,万重为和万顷在花园里又聊了一会儿,回到卧室时温已经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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