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园梦[现代耽美]——BY:云雨无凭
云雨无凭  发于:2022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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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站在屋檐下看雪,后来,从房里端来一盆汤宗毓换下来的衣裤,她做起活来更加麻利了,蹲下就开始卖力地搓洗。后来,天黑了,汤宗毓才回来,他对八月说:“下雪天洗衣服,别冻坏你了。”
  “少爷,冷是冷,但也不可能不洗你的衣服。”
  “去房里洗,”汤宗毓想了想,又说道,“等我结婚之后,我们就去住洋房,到时候有盥洗室,更方便。”
  “嗯。”
  八月忙着点头,她还不知道盥洗室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听见汤宗毓这样说,那她自然是愿意期待的,她又在想,若是跟着汤宗毓去了洋房,那么,她就该伺候不想伺候的人了。
  她不痛恨秦婉莹,她只是替程景云感觉到不甘,她觉得程景云全部的辛酸都是秦婉莹带来的。
  汤宗毓以为她舍不得程景云,就说:“景云也要去,你们都去。”
  八月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忘记吐出去,她在想,若是程景云每日每夜、从早到晚都观看着汤宗毓和秦婉莹恩爱的生活,他将会有多么难受。
  “你问过他了?他要去?”
  汤宗毓冷笑了一声,他说:“我说了算不是他说了算。”
  八月无法再辩驳什么,但心底像在涌起一阵接一阵的浪,弄得人坐立不安,她看着汤宗毓的背影远去,然后,视线就被眼泪挡住了。在磨难中生长的她多么单纯执着,哪怕汤宗毓不将程景云放在心上,哪怕程景云自己都觉得没有希望了,她还是期盼他们能够和睦。
  她有时候也想,若是汤宗毓不是这样的少爷,而是一位更好的少爷,就像二少爷宗朝那样有礼节也有学问,那么,程景云一定不会被辜负的。
  /
  程景云蹲得很低,他把铜壶里的水倒进木盆里,倒了大半,用手试过了,才伸手去帮汤宗毓脱鞋,再脱去袜子,他看起来冷淡又干练,动作是很轻的,一看就是专门学过如何伺候主家。
  水面上飘着几枚干花朵,汤宗毓盯着程景云的手,后来,便盯着他总向下的睫毛,程景云站起来了,去一旁洗手,然后,把装了一些花生仁的碟子端过来。
  他挨着汤宗毓坐下,坐在很软的沙发上。
  汤宗毓轻轻说完“我不想吃”,却还是把程景云喂给他的花生仁含进嘴里,他一边慢慢地咀嚼着,一边看着他,说:“我今天跟八月说过了,结婚之后带着你,也带着她。”
  谁料到,程景云盯着汤宗毓的眼睛,看他好半天,冷声地说:“少爷,别欺负我了。”
  “不欺负你。”
  “婉莹小姐会觉得……那个人真是个可笑的人,她那么聪明,总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汤宗毓说完四个字,便停顿了许久,他用舌尖顶着自己的脸颊,平息之后,才说,“你他妈现在,摸都不让摸,她会知道什么?你告诉我。”
  “那我去,我去,好吧?”
  程景云又捡起一颗花生,他只能这样说了,再辩驳会显得太自作多情,他把花生仁塞进自己嘴里,汤宗毓就压着他吻了上来。
  他还是那样蛮横地强迫他,碟子还在程景云手里,花生仁却全逃去了地上,程景云伸手去推汤宗毓,汤宗毓却抓住了他的手,什么话不说,只是亲吻。
  程景云的腿已然软了,全身都软了,他同无耻的瘾君子一班,很吃汤宗毓这一套,哪怕汤宗毓已经让他彻底绝望了。
  “你这么横又这么倔,”汤宗毓这样子说程景云,他说,“要找个怎样脾气好的人?”
  “找你这样的,”话没说完,程景云就哭了,他知道自己又开始说浑话,他一边抽泣一边说,“找涂涂这样的。”
  汤宗毓也是忽然红了眼睛的,他十分讶异,后来,再次亲吻了他,他更加痴缠,更加放不下也更加无措了,他跪起来在沙发上,弄得木盆里的水溢在地上,干花朵也掉在地上。
  他还是压着程景云亲吻,他紧紧地拥抱他,把荒唐的痕迹印在他的脖颈上。
  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他哭着告诉:“找你这样的,找涂涂这样的。”
  待续……


第22章 廿贰·他不会带着你
  桌上的菜比往常丰富,鸭子有好几样做法,鱼是清蒸过的,摆放在汤绍波的面前。大太太这天穿着新做的衣裳,她仍旧放不下样式繁复的旗装,而四太太与之完全不同,往往是流行什么就穿什么。
  四太太夹了一片笋放在碗里,看似专心吃饭,实则听着别人聊天。
  桌上的菜是很多的,可是,到了除夕之后的第二天,已经没人吃得了这么多,就连最嘴馋的汤启鹤也觉得鸡鸭太腻,只想吃一碗爽口的清汤细面。
  大太太说:“到了明年这时候,宗毓就有婉莹陪着了。”
  “让他们学着去做生意,”汤绍波是这样说的,他穿着在家时候才穿的长褂,吃着碗里的面,说,“我到时候安排好,孩子们都得为家中出力,否则,今后没办法了。”
  “老爷,”大太太说,“婉莹很聪明的,她什么都做得来,是我们宗毓有福气,找了她,而且,她家里又在官府做事,帮得上很多忙。”
  汤绍波吃完了碗里的面,低头沉思许久,他忽然问道:“宗毓,你最想做什么?想要管哪一家铺子?”
  “我还没什么想法。”
  汤宗毓盯着那只烧鸡很久了,他终于夹来了一只鸡腿,放在碟子里。
  眼看着三太太的脸色变得不好了,大太太立即说:“都是一样的,宗林啊,宗朝啊,成了家就会有铺子。”
  “太太,你只给宗毓找,也不给别人找。”
  三太太有责怪的意思了,然而,人人知道她不会说巧妙话,所以不会放在心上的,大太太也是忽视了她的话,没再应答什么。
  汤宗毓又把另一只鸡腿夹进了盘子里。
  大太太笑着说:“宗毓要吃两个鸡腿?”
  “端上来却没人吃,我给景云和八月拿去,他们过年的时候天天忙碌,也没时间歇息。”
  汤宗毓不顾别人还没离席,他吃好了,不想待下去了,又急着想叫程景云吃到鸡腿,所以走得有些匆忙。他站了起来,说:“你们先吃吧,我等会过来。”
  二太太说:“宗毓,至少给你爹和你大娘敬一杯酒啊。”
  “我待会过来敬,先走了,你们慢用。”
  汤宗毓多了不少的礼节,的确是长大了,可他仍旧张狂,仍旧武断。后来端着盘子回了院子,看见程景云和八月还在做活,一个扫地,一个拆洗换下来的被子。
  汤宗毓从身后挠程景云的肚子,吓了人家一大跳,程景云是没想到汤宗毓会这样对他笑,他茫然地询问:“怎么了?你不去吃饭?”
  “吃完了,”汤宗毓对八月招招手,说,“过来,吃鸡腿了,你们两个人每人一个。”
  “你不吃?”
  “我说了,我吃过了,这是你们的。”
  夕阳西下,天黑将在不久后,天气倒没那么冷了,可也没那么暖和。不久之后将是万物苏醒的春天,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汤宗毓娶秦婉莹进门的时候了。
  “过来坐下。”
  程景云擦干净院中的凳子,招呼汤宗毓来坐一会,然而,汤宗毓支八月去外头吃,他扯着程景云的衣袖,说:“你进来,我有事要说。”
  “什么事?”
  “进来说。”
  程景云捧着盛了鸡腿的盘子,他被汤宗毓弄得慌张了,眨着眼睛看他,问:“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汤宗毓只是扯着他,让他往沙发上坐,后来,又往汤宗毓的腿上坐。
  “你别这么吓人。”
  “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让你坐下慢慢吃,歇一歇。”汤宗毓揽着程景云的肩膀,拿起那只鸡腿往他的手里塞。
  汤宗毓又说:“给你,吃吧。”
  “你不吃?”
  “不。”
  没开一盏灯,霞光从窗外溜了进来,人的表情就藏在一半的暗影中,程景云还是坐在汤宗毓的腿上,他说:“别对我这么好,就像从前那样对我。”
  “我不听你的劝告,”汤宗毓说,“好不了一辈子,至少能好一天是一天。”
  “你这样抱着我,我不能喘气了。”
  “那我轻一些。”
  倒是程景云先吻了汤宗毓,他的呼吸在胸腔里变成滚烫的热气,他澎湃、破败,没有了今后,只剩下不堪的现在了。
  正由于他那天对汤宗毓说了——“找你这样的,找涂涂这样的。”
  大概因为那句话,汤宗毓的心底才迟迟生长出最纯粹的情愫,他佯装的一切瞬间瓦解,他也与程景云一样,跃入了无边的混沌里。
  程景云说:“真舍不得……舍不得涂涂做了别人的丈夫。”
  “把鸡腿吃了罢,”汤宗毓在程景云的腮上吻了一口,摸着他的脸,说,“要是想吃别的,我让人给你端过来。”
  程景云终于咬了一口鸡腿,他吃得很斯文,吃的时候在想事情,在看汤宗毓的眼睛。一切要藏进夜色里了,夕阳的光泽成了四处点缀的镀金。
  程景云又咬了一口鸡腿,汤宗毓在他身上乱嗅,说:“我知道你最难过,我知道你舍不得,要是我们不在这里,那么……在山里也是好的。”
  “山里有什么好,你受不了苦,我也不忍心你受苦。”
  听着程景云的话,汤宗毓闷闷地笑起来,这笑有些悲哀,他让程景云脱了鞋躺在沙发上,也躺在他怀里,啃半只没啃完的鸡腿。
  这大抵就是绝境,是很难走出去的绝境,谁都在克制,谁都在放肆,汤宗毓被程景云爱着,感受到被他爱着,汤宗毓只知道抱他,或是亲吻他、与他一起睡觉。
  汤宗毓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使坏一半,用一只手挡住了程景云的眼睛,程景云就低低地笑,将他的手抓住了,说:“你不要挡着我。”
  “吃完了鸡腿,我们又吃些别的。”
  “吃什么?”
  “吃好的。”
  “什么是好的?”
  “待会告诉你。”
  /
  八月也是知道的新消息,她见付妈晃着笨重的身体跑了过来,付妈喘着粗气站在八月的面前,说:“听见了吗?小八月?”
  “付妈,听见什么?”
  这么晚的天,八月是听了汤宗毓的话才出来的,她觉得冷了,牙关都开始打颤。
  “老爷决定让宗毓去广州了,那里新开了汤氏百货,正需要人做经理。”
  “噢。”
  八月还是茫然的,她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他不会带着你的。”
  “噢。”
  “听说,大太太打算让宗毓和婉莹小姐结婚的日子提前了。”
  待续……


第23章 廿叁·是在做梦一样
  似乎是一觉从冬末睡到了盛春,这些天,程景云一醒来就感到恍惚,他把自己住的那间小屋打扫干净,叠起来的被褥连一条褶皱都没有,他要做的事还是那些,又掰着指头算了时间,汤宗毓的婚礼就在五天以后了。
  “八月。”
  程景云敲着玻璃窗喊八月的名字,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八月的小脸贴上来,戴着一顶斗笠站在窗外。
  “进来。”程景云说。
  “你说什么?”八月没听清楚。
  程景云再次说:“进来。”
  八月显然是长高了,她剪短了头发,新生出来的没那么黄,扎着两个小辫,程景云拿下她的斗笠,问:“你要去哪里?”
  “去二太太那里,取婚礼那天用的东西,”八月轻声细语地答话,说,“如果少爷不去广州,他们肯定是去住洋房,就不会布置这里的。”
  “你打着伞去。”
  “雨很小。”
  八月笑着,想给程景云一些安慰,程景云把斗笠还给她,说:“那去吧,我待会还要去前院子干活,吃饭的时候你不用找我了。”
  “好。”
  八月湿着鞋底,“哒哒”地跑了出去,程景云打算换一件旧衣服,他一边翻着箱子,一边在想:现在,茴园上上下下都在为汤宗毓的婚礼忙碌着,一切隆重得过了头,而汤宗毓呢,还是像往常那样上学、放学,他没管过什么,一切事务都是大太太、二太太和管家在主持。
  汤宗毓才起床,莲娘在照顾他洗漱,他穿着衬衫从房里出来,这才一颗一颗开始系扣子,程景云把雨伞拿给他,说:“你穿好衣服,要婚礼了,生病了该多难受。”
  “没有人说结婚不能生病。”
  “你别给二太太添麻烦,反正都要走了,再说,你已经是大人了。”
  “我知道,你每天都嘱咐我好几遍。”
  对程景云来说,下雨天发生过太多的事,所以,他不希望到了汤宗毓结婚那天还是下雨,他看见了汤宗毓为婚礼定制的西服,就挂在汤宗毓卧房的衣柜里。
  /
  汤宗毓没去上学,而是去见了秦婉莹,他靠着湖边的石栏杆站,秦婉莹撑着伞走过来了,
  “怎么样?宗毓,忙不忙?”
  “不。”
  汤宗毓缓慢地摇着头,看着秦婉莹。
  秦婉莹温和、乐观,她想不出汤宗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愁苦,但她没因为他的愁苦而生气,而是说:“宗毓,有什么要帮的一定告诉我。”
  “没有,”汤宗毓将目光落在了秦婉莹眼睛里,他向上弯着嘴角,说,“真的没有。”
  “宗毓,今后有什么难处,我就能陪着你了,你也能陪着我了,人生在世,除了财富和地位,需要奢求的无非就是一份真情,遇到能互相理解、扶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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