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园梦[现代耽美]——BY:云雨无凭
云雨无凭  发于:2022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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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毓,我很想吃炒栗子,能不能让景云帮我去买?”
  秦婉莹还没说完话,汤宗毓就看了程景云一眼,他轻声地对他说:“去买吧。”
  “我这就去买。”
  出门的多数时候,汤宗毓的钱都是放在程景云那里的,他做一位甩手掌柜的,只要有吩咐,程景云便去替他花钱。
  程景云觉得心里舒畅,他就这样逃离了方才僵持的境地,仔细地再想想,或许,秦婉莹并不是想吃栗子,而是想找理由支开程景云。
  程景云在附近的街上走了好一会,买好了栗子,给秦婉莹送过去,到湖边的时候,汤宗毓正在与他的未婚妻自在说笑,将手放在她的手上。
  他还转头来问程景云:“你站着做什么?拿过来啊。”
  “买好了,”程景云将栗子放在桌上,他说,“少爷,婉莹小姐,我去那边待着,先不打搅你们了,有事就叫我。”
  看见程景云绷着的嘴角,汤宗毓忽然想在他矜持的下巴上捏一把,想皱起眉头教训他,对他说:“别整天是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
  然而,汤宗毓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心底疑惑和生气皆有,他抬起手,往程景云嘴巴里塞了一块芡实糕,淡笑了一下,说:“去吧。”
  秦婉莹于是笑得发响,说:“你们主仆的关系真好。”
  “对啊,我天天欺负他。”汤宗毓顺势说了句玩笑话,他的目光落在了程景云越来越远的背影上,他将秦婉莹细细的手抓得更紧了。
  程景云咬着那块芡实糕,一边走路一边哭,直到离开了汤宗毓的视野,又走出去好远,他不怕汤宗毓找不到他,他只怕自己现在的模样被秦婉莹和汤宗毓看见了。
  这样阴沉的天,这样残败的荷塘,有人乘着船,船舱里躺着几尾将死的小鱼,程景云的眼泪全都掉进了湖边的泥地里。
  /
  程景云没在做白日梦,没想着要与汤宗毓成为永远的夫妻,只是气恼,只是怅然若失,他认为自己还是有理由这般低落的,那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少爷,是一位与他在某些时候互相依靠的人。
  这天深夜下雨、汤宗毓来吻程景云的时候,程景云将他的嘴角咬破了。
  汤宗毓推程景云一把,致使他撞在了柜子上,汤宗毓擦着流血的嘴角,对他低声地吼叫,说:“敢咬我?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我信。”
  程景云已然做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眨着通红的眼睛,看了汤宗毓好久,他说:“你全都是对的,是我不好,我不该发这么多的脾气,你如果杀死了我,就少了许多麻烦事,我说过,死了也是汤家的鬼,在地下保佑你和婉莹小姐。”
  “程景云,你他妈的装惨给谁看啊?”汤宗毓气急了,他原本就冲动,他发着抖,掐住了程景云的脖子。
  “没有。”
  程景云几乎是潦草地摇了摇头,他看着汤宗毓好半天,他伸手去抹汤宗毓嘴边的血迹。
  闭上眼睛好久了,颤抖过后的汤宗毓抱住了他,将他抱得好紧,他快要喘不过气了,他听到汤宗毓说:“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弄得我心里难过。”
  “涂涂……”程景云低声唤了他的名字,说,“放心去过你的日子吧,不必在乎我。”
  说了不必在乎,程景云的意思是他能够排解也能够消化,他不需要向汤宗毓求救的。
  哪怕汤宗毓变得稳重了一些,却还是有孩子气的,他没有一个周全的法子,因此,要强迫自己忽视许多事。
  “你放心好了,”汤宗毓说,“以后,我会过得很好的,会改一改我的脾气。”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已然是最服软的话了,他低着头说话,程景云始终看着他的面庞,程景云闭了眼睛凑上去吻他,什么话都没再说。
  汤宗毓尝见了程景云的眼泪,是有些咸又有些涩的。
  /
  本以为雨不大,但到了半夜,由滴落变成了瓢泼,程景云将床头的台灯打开,他轻轻抓住了汤宗毓的手腕,将他搁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
  他想要盯着他看好一会,只有这样,才会从虚幻的欢好回到了现实中。
  有些时候,程景云看着汤宗毓,就像看着他自己的孩子。
  四少爷虽然是个脾气不好的大人,但睡着的时候就和小时候没差,他的样子那么年轻、充满朝气,还未开始衰老,尚且在急切地成长着;他穿了一套样子很漂亮的方格棉布睡衣,深蓝色的,他在静静地呼吸。
  程景云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他抱住了汤宗毓,将头枕在汤宗毓的身上,汤宗毓无意识地抖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将他的肩膀揽着,又沉沉进入梦里。
  的确,程景云是很难责怪汤宗毓的,若是汤宗毓认错,他自然会不假思索地原谅,若是汤宗毓不认错,他也不会忍心冷落他太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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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更新啦,日更!码这篇的感受唯有诛心,到现在也没开心过,想想之后更不会开心~但是HE,只是,那时候已然是过尽千帆后的状态了,涂涂也会成为真正的大人,感受世间心酸,真正地疼惜景云吧~


第18章 拾捌·人有下辈子罢
  “宗毓,你抬起头,把背挺直了。”
  秦婉莹特地穿了新衣服,一双白色的皮鞋,加上肤色的丝袜,她抬头寻找着汤宗毓的目光,后来,终于找到了。
  略暗的光线里,从近处看,秦婉莹的眼睫毛是一簇挨着一簇的,她的脸上涂着胭脂,透露着柔和的粉红色,她说:“宗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照相。”
  “对。”
  秦婉莹是猜不出汤宗毓在想什么的,她知道,汤宗毓算不上知书达理,但家里人都说“男人的魄力才最重要”,她倒是能瞧得上汤宗毓的模样,在她见过的年轻男人里,算得上最端正好看的。
  只是,汤宗毓的年纪没那么大,因此,念过书的秦婉莹总要多嘱咐他一些,像是做了他的半个老师。
  “你笑呀,宗毓。”
  “这样笑?”
  “对,笑了才好看。”
  秦婉莹会觉得他们和其余还在相亲的、有好感的年轻人没差,他们逐渐地不再封建守旧,而开始在意与要结婚的人是否互相喜欢。
  “走吧。”
  照完相之后,汤宗毓抓住了秦婉莹的手,他是还在念书的年纪,只有不上学的时候才能跟她一起来街上,两个人去过公园好几次,也会有在茴园玩耍的时刻,再或者,去喝杯咖啡、看一次电影。
  汤宗毓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街道的一角,旁边是一家卖药材的铺子,他看着秦婉莹,想了想,说:“今天我没多少时间跟你一起了,我要回家做功课。”
  “要不要我教你?”
  秦婉莹诚心地想要帮忙,却被汤宗毓拒绝了,他说:“这里到你家也不远,就不开车送你了。”
  “我一个人回去?”
  “我走着送你。”
  秦婉莹有些意识到汤宗毓是心不在焉的,可她没放在心上,她想着,男人这样也是正常的,他会有自己的心事,与每个人一样。
  汤宗毓不说,她就不会去问。
  从喧闹的街区走向小巷,又从小巷来到另一处街区,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两个人就步行到了秦公馆,汤宗毓抓了抓秦婉莹的手,说:“天冷了,要多穿些。”
  “宗毓,你也是。”
  “你的手真凉。”
  这句话出现在这样的情境下,丝毫不会突兀,汤宗毓却说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意味,他准备转身离开了,秦婉莹却忽然问:“你病了吗?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蛮好的。”
  “嗯,那你快回去吧,学业重要。”
  汤宗毓没再说话,他上前来给了秦婉莹一个温和的抱,秦婉莹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将他推开,说:“你快走吧,过两天还会见。”
  汤宗毓转过身了,他没再回头看她,他今后会是她的丈夫,如今的秦婉莹很坚信这点。秦婉莹甚至想不出这种事会有什么变数,身边如此结识的夫妻太多了,他们都过得算是不错。
  深秋,快走入江南的冬季,晴朗的天算不上多,像现在这样不晴朗也不阴沉的天很多,秦婉莹一边往家中院子里走,一边幻想着她和汤宗毓今后的生活,如果能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有几个可爱的孩子、有时间读书写文章,秦婉莹就会感叹过得很好了。
  /
  “景云,程景云……”还没进自己住的小院,汤宗毓就喊起了程景云的名字,缠绕了他一整个中午的忐忑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继续叫:“程景云,你在不在?”
  “少爷。”
  八月清亮的声音从汤宗毓的身后传来了,她抿着嘴,说:“景云早上说他头晕,去街上找大夫抓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噢。”
  汤宗毓缓缓走进了房中,他知道程景云早晨起来就觉得晕了,还听到他干咳了整夜,他随时都能想起程景云苍白的脸色,在汤宗毓的记忆里,程景云从来都不是总生病的人。
  “八月,”后来,过了快一个小时,汤宗毓喊了八月进去,他嘱咐她,“你去街上找找他,让他回来。”
  汤宗毓不是完全不担忧的,可他又不乐意承认自己担忧,他只得用执拗来粉饰自己的情绪,装作有些不在乎。
  八月看着他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说:“好,我去街上看看。”
  纸上的大字写得七扭八歪,汤宗毓穿的还是白天的西服,他看着书房里的一切摆置,看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天色暗了下去,八月还是没能回来。
  程景云也没回来。
  “涂涂。”
  程景云的声音那样轻,他在门外一张嘴,汤宗毓就知道是他回来了,他嘴唇泛白,颊面通红,一进门就在桌子旁边坐下,自己倒了一杯凉的茶水喝。
  汤宗毓放下了笔,在愈发紧张的同时松了一口气,无论有什么事、生着什么病,至少程景云是完整无损地回来了。
  “涂涂,”第二次说话,程景云的声音已经小到几乎要听不见了,他埋下脸,背部在局促的呼吸中起伏着,他说:“我觉得我没力气动了。”
  “怎么了?”
  汤宗毓握住了程景云的一只手,能感受到他的手那样冰凉。
  “走吧,过去躺下。”
  汤宗毓还有许多未曾表达的辛酸感,他看见程景云这幅样子,愈发觉得他可怜、无助,所以,汤宗毓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程景云抱起来,带他去了自己的卧房里。
  八月安静地站在门边,手上拎着程景云方才拿回来的药,她大概没见过汤宗毓这样紧张、这样严肃,她担心着程景云,又迫不及待地想告诉程景云:“少爷是在乎你的。”
  程景云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将眼皮掀了起来,他说:“涂涂你别管我,我就是染上风寒了,睡一觉就好了,我去抓药了,大夫说喝了药会好一些。”
  “我带你去看西医罢。”
  “涂涂,我睡一觉就好了。”
  这是汤宗毓房里那张软床,程景云不用思索就知道,他原本以为汤宗毓要出去了,但他却在床边蹲下来,低声地问他:“你怎么去了一整天?”
  “去河边了,看看有没有乡下新产的菱角,你那天说你想吃菱角。”
  “我不想吃,你不用为我费心思了,生了病还去河边吹风,这么冷的天气。”
  早已经过了菱角的产季,汤宗毓知道程景云是在说谎,程景云摸了摸他的脸颊,说:“你让我睡在这里,你睡哪里?”
  “我不会没地方睡的。”
  院子里,还有微微的冷风,八月正点燃了小炉子,把药罐放在火上,给程景云熬药,她打了个喷嚏,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了汤宗毓的眼睛。
  汤宗毓看着她,正以一种空洞而无措的神色看着她,她说:“少爷,药一会就好了。”
  “嗯。”
  莲娘总在这里忙,又在二太太那里忙,汤宗毓嘱咐她给程景云做些容易入口的,汤宗毓说:“哑巴,我有时候觉得我对不起他。”
  有些话不能同程景云说,不能同二太太说,但能同莲娘说,她是汤宗毓很亲近的人,汤宗毓说的话她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莲娘露出了怜惜的神色,抬起手揉了揉汤宗毓的后脑勺。
  “哑巴,人有下辈子吗?要是有下辈子,是不是能活得不一样?”
  待续……


第19章 拾玖·写满无情条款
  程景云生病,是被八月和莲娘照料的,即使看过了西医,也不会这么快痊愈,他断断续续地发烧三天,咳得骨头都在酸痛,如果汤宗毓要去上学了,会特意进来告诉他。
  早晨汤宗毓来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出来,他穿着学生服站在床边,看着程景云,说:“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吃的。”
  “我什么都不想吃,”程景云伸手去抓汤宗毓的手,他说,“涂涂,好好地对婉莹小姐。”
  “我知道。”
  似乎,他们都默认了没有任何挣扎的空间,所以甚至没有过挣扎的念头,定局已经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接受,然后把生活过下去。
  程景云的这场病,使得汤宗毓想了很多,他像是几天之内长了好几岁,说话的语气都不同了。
  “去上学吧。”
  这是程景云微笑着对汤宗毓说的。
  室内暗也不算暗,亮也不算亮,汤宗毓要走了,他还是转身好几次,静默地看向了程景云,他看他一眼,就要酸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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