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门外的会是严先生吗?
希伯来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嗨!希伯来。晚上好啊!”门外,科尔顿笑得灿烂,似乎是一早就猜到了希伯来肯定会以为过来的人是严景林,在看见他的时候,科尔顿眼睁睁看着希伯来愣住了。见到这样的情景,科尔顿笑得更开心了,“不是严先生,希伯来看起来很失望啊。”
“喂喂喂,别开玩笑,科尔顿!”希伯来无力说,“怎么深夜过来,有什么事吗?”
“就不能过来找你联络一下感情?”科尔顿调侃说。
希伯来哑然。
“好吧好吧,我应该在下个星期就会离开了鲁伯隆了。我决定重新复学了。”科尔顿笑眯眯地说,丝毫不管自己投下了什么样的炸弹。
“真的?!”希伯来惊喜,他为科尔顿终于走出来了而高兴,侧了侧身体让出位置,“进来说说吧。”
深夜是好友交谈的时候,科尔顿和希伯来挤在窗户前。刚伸出头,科尔顿忍不住吐槽:“你也真是不嫌冷,竟然待在这里吹冷风。”
“那关上?”
然而科尔顿又伸出手去阻拦了希伯来关上窗户的手:“就这样吧,也让我好好清醒一下。”
在科尔顿抱着赤诚之心与人交友的时候,科尔顿还正天真。他从小就外向,因为性格讨人喜欢而在与人交往中极受欢迎,平日里也颇受其他人照顾。在这样的宠爱下长大,科尔顿却病没有长成被宠坏了的样子,反而待人友善而体贴。直到意外来临,科尔顿走入阴霾。
“我现在还是很讨厌他,但有时候也会遗憾,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我很多次都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惹得还要失去一个试图真心对待他的人。”科尔顿仰头看着星空说,“但我其实并不意外,希伯来。”
“……啊?”希伯来茫然看过去。
“其实很多事情都有征兆,在他骚 扰我之前,他就是一个缺少主见的人,甚至是随波逐流。我喜爱什么,他就喜欢什么,我的观点看法他都认同。有时候他会跟我说,他认为和朋友之间说话也需要注意,包括一些观点,他很担心说错了什么让我不开心,或者觉得冒犯。”科尔顿叹气,“可这不是朋友。朋友不是让人觉得见一眼就放松的人吗?仔细想一想,我和我的朋友经常争论,我甚至还说过互相矛盾的观点……”
“所以发生那些事情之后,我有一瞬间非常讨厌与人交往。”
“人有着极其美好的一面,但也有着自私冷漠傲慢的一面,这让我非常厌恶。我到现在还很讨厌他,我想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和他再成为朋友了。他不是我遇见的让我伤心的朋友,但却是伤害我伤害得最深刻的一个。我并非单纯地厌恶伤害,而是我是实实在在地见证到了一个好人究竟是如何在顷刻之间变成恶人的。”
希伯来愣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愣愣看着窗外。
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今夜没有星光。
科尔顿的声音仍然在继续,话语之中充满了厌倦与疲惫,像是黑夜给予了科尔顿勇气,让他终于露出一丝真实来:“我讨厌他们,是因为他们让我明白,人本身都是自私汲取力量以求活下去的生物,为了活着,有时候不得不充满算计,甚至为了保持自己的正确性,以寻求活下去的信念而去伤害别人。”
“……我是说,如果向严先生院子里倒垃圾的人是在你母亲去世前后帮助过你的叔叔呢?”
希伯来猛地抬起头,朝着科尔顿看去,他的眼睛没有光,黯淡得如同今日的夜。
“抱歉。”科尔顿歉疚说。他的声音听在希伯来耳中似乎也染上了夜晚的凉,让希伯来听见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了下。
“我们找了很多家,终于在一家商店里问到了消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所以过来看看你……再顺便让你做个心理准备。你知道的,希伯来,他只是立场和你不同,并且道德非常败坏。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而否定自己,但是如果实在受不了了……那就跟着我一样试试吧,试试离开这个地方,等待时间冲淡感情,别人的愤怒,以及自己的怨恨。”
“可是,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科尔顿?”希伯来痛苦问。
第134章 你是认真的吗
深夜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雨水淅沥浇在窗户上,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这样的天气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估计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天空也依旧是暗的。好在花田里也没有了花朵,今日也还在假期,没什么出门的必要。
希伯来还未睡着。
科尔顿已经离开很久了。他突然来到又匆匆离开,留下希伯来深夜难眠。
外面土地上已经积蓄了一层水,如果此时此刻出去,一定刚下脚,就是一片踩水的“吧唧”声。清晨的吵闹声也不见了,世界归于寂静,呈现出亿万年前本来的模样。
这个时候外面 一定是没人的,大概也没有人会想不开在这个时候出门去。
希伯来又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想了想,还是爬起了床。
他披上一件外套,在门旁边准备拿一把伞出来,却发现堆放在门边的伞不知什么时候一把也不剩了。
或许被人拿进去晾干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就在阳台。可希伯来没有过去,他推开门,感受来自于屋外的湿气在一瞬间袭击屋子,雨丝从空中坠落,连成轻薄的纱轻轻垂下,风吹过来,扬起薄如蝉翼的雨幕,点点雨滴扑在了他的脸上。
这时候严先生一定还没起来,很好的安睡着,这让希伯来感觉安心。
会有人等他回家的,这大概就是所有人的安心之处。
希伯来抬腿出了门。幸运的是在希伯来躺在床上发呆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雨小了,他走出门去,雨水落在身上衣服却没有湿得厉害。只是有时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光,划破暗沉的原野,希伯来抬起头,捕捉到来不及褪去的夺目光芒。
他站在原地,痴痴望着天空。
然而天空很快就再次暗了下去,一如往常,好似那束光不曾出现过一样。
雨丝落入眼睛,希伯来眨了眨眼,他能感受到睫毛上都带着细小的雨滴,眼前的风景也随之变得模糊。如果此时伸手摸摸头发,也一定是带着微冷的并且杂乱的头发。
希伯来收回视线,抬腿朝着花田走去。
很多个早晨,他都是这样过去的。起床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花田里转转,哪怕不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看一看也会让他觉得心情愉快。这片花田是希伯来的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因而他深深热爱着这片土地。
但现在希伯来将视线转移开,他有些不敢看过去。
他深知自己这是在逃避,逃避自己把这一切搞砸了的事实。
希伯来生出一种惭愧来。
微冷的风吹拂过原野,吹散了希伯来脸上的余热。他收拢衣服,朝着花田快去走去。虽然明知道那里已经是一片荒芜了,可只有站在那里再看一眼似乎才能够安心。
原野上的草在一个夏天里疯长,没有人刻意去除掉它们,现在它们已经掩盖道路。从这边看过去只剩下晃动的影子。
希伯来穿行其中,雨水将一切模糊处理,希伯来只能在视线的尽头处看见微微晃动的影子。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影子。
前方是他的花田,虽然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剩下干巴巴的栏杆将里面围住。铁丝网缠绕着栏杆,让它们连接得更加牢固,防止鲁伯隆突如其来的风摧毁栏杆。
现在,几个身影从栏杆旁边晃荡过去。希伯来甚至没看清楚是谁那些人就已经蹲了下去。联想到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希伯来难免怀疑这又是一群前来捣乱的人,专门挑选没有人会过来的时候到他的花田捣乱。
希伯来拔腿就跑,紧盯着花田的位置,风从他的耳际擦过,生冷的风像一把刚刚磨好的刀。现在,它正擦过希伯来的耳朵,让他在阵阵风中感受到了疼。
喘着气,希伯来的腿已经感受到了不舒服,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拼命地奔跑。鞋子踩在地上溅起了一片泥,落在希伯来的裤腿上留下一片污迹。
但没人理会这个。
前方似乎在争论什么,靠得越近声音越是清晰。
在某一刻,希伯来就要这样冲过去了,他在一众争论声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脚下的步子骤然停下。
一切风声戛然而止,重归于宁静。希伯来的视线搜寻着,在草丛遮掩的地方寻找一把熟悉的轮椅。
但他没能看见。
只有越来越大的声音逐渐清晰。
“这个地方连接有问题,一看就是加工完成的。”这是严景林的声音。
“管不了那么多了!”杰拉尔德的声音传出来,“天很快就要亮了,万一希伯来醒过来了怎么办?要是被他发现我们都不在……那就把查塔姆推过来阻拦他。”
“为什么是我?你看我也不像是能够拦住他的样子啊,怎么看也都该是旁边这位过去。他们可是情人唉!”查塔姆不满地说。
“那你有他的记忆力和动手能力好吗?他可是完美处理了前面栏杆的连接。”
“但希伯来醒过来肯定会找自己的恋人在哪里的,我们这样只会一起暴露,还不如让他回去拖着,时间足够长的话,总有机会的。”说着查塔姆扭头对严景林说,“你能想个法子把希伯来赶出去吗?不要老是呆在家里,对身体不好。而且这是暑假,正常人家的孩子谁整天呆在家里。”
“……”严景林顿了下,忍不住说,“但这是下雨天。”
谁会在下雨天把家里的孩子赶出去呢?
“这不是偷懒待在家的理由。”查塔姆义正言辞说。
“……”
希伯来吸了吸鼻子,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前面的人似乎商量好了要一起瞒住他,听着似乎是栏杆坏了,虽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损坏的,但总之是坏掉了。
那么他们有没有打伞呢?希伯来忍不住想。
他站在后方。前面的人干活很是专注,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是认真做着手里的事情。希伯来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去,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大家有没有打伞。
“总之那家伙太爱哭了,一定得在他发现之前把东西都做好。说起来新的栏杆跟之前的色差也太大了,这个应该怎么办啊?”杰拉尔德烦躁说,“我们能把剩下的全拆了做成一样的吗?到时候就跟希伯来说我们把栏杆全部刷新了。”
“……你是认真的吗,杰拉尔德?”查塔姆震惊。
“噗。”希伯来伸手捂住嘴小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
第135章 查塔姆
然而人并不总是幸运,就好比当严景林和杰拉尔德他们做到一半的时候,天上的雨下大了。
几个人匆匆捞起放在一旁的伞架在严景林的轮椅上,剩下的戴着帽子顶着清晨的雨继续干活。
希伯来停在不远的地方,脚下怎么也无法再迈出一步。他甚至没想好是要过去和大家一起帮忙,还是装作不知道,好让大家以为瞒住了他。
前面的人絮絮叨叨埋怨这场雨。
“这什么破天气,稍微想干点儿正事还得被天气耽搁。”杰拉尔德叹气,“总之,这次帮完你们我真的不欠你们了!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作为家境不错成绩也优异的人,杰拉尔德从来都是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曾吃过半点儿苦。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经历这些,粗糙的木条将他的手划出口子,中间需要用铁丝缠绕,然而这又是一项费力的工作。
严景林做起这件事来更不顺手,他的生活经历比杰拉尔德还要少。三个人当中,只有查塔姆还好一点儿。查塔姆家里开牧场的,从小到大都帮着家里人干活。
“我是看出来了。”查塔姆看看身边的两人说,“你们都不是干活儿的料,我应该把卡尔森喊来的。卡尔森好歹是木匠的儿子。”
“那快喊!”杰拉尔德催促,“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现在我们都聚在这里了,怎么能少了他。”
“等着!”查塔姆当即掏出电话,然而当电话拿到了手中,他却突然停下来,抬起头问,“那要把克里斯汀娜同学一起喊来吗?”
“难道你要把女孩子喊过来一起淋雨?”杰拉尔德诧异说,“虽然明知道查塔姆你是块木头,但你也太不浪漫了。”
“不,我没有,只是我们最近都是一起活动的。”查塔姆慌张辩解。在这里,如果被说是不解风情,对于男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尴尬的事情。当即放弃了喊来克里斯汀娜,查塔姆急忙说,“我现在打电话给卡尔森!”
他低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然而没多久,他又茫然地松开了手,脸上露出怀疑人生一般的表情。
这下连杰拉尔德也看不下去了,“你又怎么了?怎么磨磨蹭蹭的?”
拿着手机的查塔姆表情不大好看,在杰拉尔德的注视下他并没有立即回答。
希伯来站在侧后方,看不清大家的表情。但他想他明白查塔姆为什么那样了。
一切只是因为查塔姆并没有卡尔森的手机号罢了。
不光希伯来反应过来了,严景林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他闷笑一声,没有让尴尬的查塔姆解答,而是说:“让我来打电话吧。”
查塔姆哼唧两声没有说话,只当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