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林无奈看过去:“别说我了,居瑟普叔叔也打喷嚏了。只能说这是花的原因。”
“可是我和凯蒂尔就没事。”希伯来反驳说。
向日葵花田出事后,为了防止另一头的薰衣草花田再次遭受破坏,希伯来只能下决定早一些将薰衣草采摘售卖。因为和以前的客户约定的时间有差异,有时候甚至不得不进行打折及降价。但不管怎么样,花田里的花除了那些损坏的,也总算是平平安安采摘完毕并且全部售空。
在繁忙的时候很难找到很多帮忙的人,严景林和凯蒂尔也跟着来帮忙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大概因为一天之内吸收了太多的花粉,居瑟普和严景林到了后面总是忍不住打喷嚏。好在也只是打喷嚏。
奇怪的是,花田里来帮忙的人只有居瑟普和严景林是这样,其余人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形。以至于大家一边忙着采摘花田的花朵一边好笑地看着居瑟普和严景林抱起花打了个喷嚏,把怀中的花“吓得瑟瑟发抖”。要不是这些花朵跟着希伯来多年,到底是耐吓,要不然真要吓得“头都掉了”。
“那是因为你和凯蒂尔经常接触,你是花田主,凯蒂尔是花店的老板,如果连你们也打喷嚏,只怕就得改行了。”严景林说。
“改行吗?”卡尔森听见这个就精神起来了,“如果希伯来要改行可以跟我们去做木工嘛。而且你可以在上面钉很多钉子,看谁晚上过来捣乱,扎他一头。”
“噗”克里斯汀娜和科尔顿忍不住发笑。
“来学画画也好啊,实在不行跟着休伯特学打猎,可比种花安全多了。一个不用出门,一个让别人不敢进门。”科尔顿起哄说。
“饶了我吧。”希伯来哭笑不得,“我只是一个将就会种花的普通人。”
“普通人可没你大胆。”查塔姆忍不住说。他惊诧于希伯来的乐观,看着希伯来样子还好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前面还需要整理的花田却让查塔姆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在过去的时候,查塔姆只是单纯的反对同性恋,他遵循教义的规定奉行主的旨意为一切的行为准则,但当真的遇见违反教义的人时,他也只会开口痛骂,做不到毁坏他人的心血。
主如果对万物都持有爱,也一定反对这样。
前方,希伯来蹲下身,拾起草地上的一个烟头。
原野上的杰拉尔德看见希伯来的动作沉默了。他站在后方,望见希伯来平静的动作,复杂的滋味用上心头,由于太难分辨,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望见严景林推动轮椅走在希伯来的身侧帮忙,那一双修长白净看起来没有干过活的手捡起地上的枯枝,指尖沾染灰尘,黄褐色泥土蹭上衣服留下痕迹之后,杰拉尔德才反应过来,询问:“我要做什么?”
前面的希伯来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大片原野,扭头对杰拉尔德不好意思地说:“啊,就是把花田里的枯枝都清理干净。”
可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枯枝烂叶。
科尔顿随便走进花田,“咔嚓”一声,踩断一根被太阳晒得干枯的向日葵花茎。碎渣留在地上,花茎也断成了几根。
“……这没搞错吧。”杰拉尔德扭头望向查塔姆,只见着信奉天主的查塔姆闭上了眼睛开始在额头画“十字”。
杰拉尔德无语地转回了头。
这个时候找天主,是准备让主来捡花枝吗?
“敬爱的无所不能的天主,我求你,以你的圣宠,指导我们工作。愿我工作顺利,也愿我的同事不要乱踩乱踏,增加我的工作量。我的行为是为爱主而开始,又以荣主而结束,因我们的教。阿门。[1]”
“咔嚓。”
查塔姆的动作一顿。
“咔嚓、咔嚓、咔嚓……”
查塔姆和杰拉尔德一同抬起头,脸上带着受不了了的表情,对着前面在花田里笨手笨脚、胡乱走动的卡尔森和科尔顿大喊:“你们就不能小心点儿吗?”
最前方,科尔顿和卡尔森玩起来了,欢乐地踩碎地上的枯枝。
“快看快看,一踩就碎,很好玩啊!”
“我绝对是一分钟内踩得最多的。”
“我不信,让我来。”
查塔姆和杰拉尔德相视一眼,彼此发现对方额头青筋跳动。
两人看一眼后默契地朝着花田里的两个“儿童”骂道:“你们还是什么幼稚鬼吗?!快给我出来!”
杰拉尔德和查塔姆凶狠地朝着花田跑去。
卡尔森和科尔顿一看,两人抬腿就跑,踩碎一地枯枝:“救命救命,是撒旦来了,主快救我!啊啊啊,查塔姆跑得好快,杰拉尔德你跑得太慢了。”
“滚蛋!”
后方,靠谱的克里斯汀娜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
“这明明都是一群幼稚鬼男生,谁都没有很成熟。”
希伯来和严景林望向前方在花田里乱跑的四个人,忍不住一同笑出声。
“大家精力都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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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们踩碎了枯枝,主会斥责你们的。”
“咔嚓。”
“啊啊啊,我很抱歉,伟大的天主!”
“哈哈哈哈,查塔姆也踩到了啊。”科尔顿大笑。“卡尔森你快看!”
“查塔姆,这个时候只要追过去就好了,还是不要向天主祈祷了。”
“杰拉尔德你怎么也这么说?!”
“但是主也没能让你避开枯枝啊。”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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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考天主教工作前念的祷词
第130章 你们这对可恶的情侣
自花田里的花消失在原野之后,这篇僻静的地方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原先喜欢过来看花的人也渐渐消失在原野之间,他们更喜欢有着其他美丽花朵的公园,而不是四处都是枯枝败叶的地方。
原野间只余下希伯来一众人,每日来到花田里打理,花田里的枯枝被捡了出来,土也翻整过,不像过去一般坑坑洼洼。
杰拉尔德和查塔姆意外的可靠,杰拉尔德提前结束了实习工作,查塔姆也来到了花田里帮忙,在连续一个星期的共同劳动下,杰拉尔德和大家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希伯来,你明年要种什么呢?”休息的时候,卡尔森坐在田埂上问希伯来。
田间七个人错乱着坐下来,被太阳晒了整整一个夏天的土呈现出干枯的黄色,中间裂开一条条缝,蜿蜒地从一头伸向另一头。
长高了的野草将他们包围,浓烈的绿色染遍了每一个地方,只留下一群青年坐着的空地落下鲜艳的色彩。
希伯来低头看着地上,这个问题他和严景林一起讨论了很久,但都没有个结论。希伯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忧虑,在卡尔森问出来的时候他迟疑着,露出犹豫的表情来。
“希伯来想找一个比较坚强的植物,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吗?”严景林换了说辞,道出希伯来的想法。
然而在座的人是实实在在看到花田的情景的,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严景林的意思。
“……仙人掌?”查塔姆迟疑说。
希伯来流汗看过去:“这里也不是仙人掌适合生长的环境。”
“只要是花,都很容易被摧毁吧。”查塔姆大实话地说,“或者应该改种树。”
“喂,查塔姆,这两个差别也有点儿过于大了吧。”杰拉尔德也忍不住出声吐槽。
“你想过换个地方生活吗?”杰拉尔德看看希伯来,目光扫过坐在一旁拿着帽子给自己扇风的科尔顿,“就像他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我才不是因为喜欢男生才换地方住的。”科尔顿听见杰拉尔德的话瞪了他一眼。
“什么?你是因为喜欢男生被赶出来的?”查塔姆惊诧大喊。
科尔顿:……
“不是不是不是!”科尔顿暴躁地收起扇子,坐直身体瞪着查塔姆和杰拉尔德说,“是因为被人纠缠得烦了。”
“那他现在……?”希伯来忍不住看过去,在希伯来离开之前,过去找科尔顿的那个男人还在,后面希伯来回来后陷入困境,自然也无暇顾及其他,他甚至来不及问科尔顿的情况。
那样一个相当执着的人,过去古德村的时候大概也抱着一定会成功的念头去的吧。
“他走了,被我赶走的。”科尔顿说,他的目光抬起来,错过其余人的注视,落在远处的野草地面上。“你们应该能明白吧,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哪怕费尽了心力,也不会成功。”
就像无论追逐着科尔顿的人多么努力,如何费尽心思地向科尔顿表达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心意,但科尔顿就是不会接受他,也像是不论希伯来和严景林怎样向众人表现他们的无害与友好,城镇之中总还是有像夜晚闯进院子里的那些人一般的固执之徒。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政 府的态度日渐宽松,但这些人也固执地拒绝被这种暧昧的态度同化。因而城镇之中滋生了暴力与破坏。
“但花应该被幸免的。”杰拉尔德出声说,这几日他帮着一起照顾花田,从未干过这样“粗活”的他几乎快要受不了,只但希伯来全然看不出来半分的不耐,甚至于严景林。
那位坐在轮椅上的人也是这样耐心地做着一切,这让杰拉尔德感到有一些羞耻。为破坏了这里花田的,当初同样是因为看不起同性恋而来搞破坏的人。
杰拉尔德垂下眼睛,他突然之间极其希望希伯来能好好地留在鲁伯隆,或许大家都应该过来看看,这个家伙只是过着自己的生活,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这句话之后,原野上陷入一片安静。
直到希伯来突然一声:“这句话真不像是杰拉尔德会说出来啊!”
“啊?”杰拉尔德反应过来抬起头愤愤瞪着希伯来,“你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唉?”希伯来大惊,“没有啊,明明在夸奖的,这只是表明杰拉尔德宽容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就不宽容吗?!”
“啊,不是。但是、但是……”希伯来苦着脸,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噗”的一声,旁边的严景林笑出声来。
他的目光扫过窘迫的希伯来,回到杰拉尔德身上。脸上带着微笑,严景林镇静说:“我想这话需要等到杰拉尔德把花田打理完了才能说出来。”
一瞬间被提醒了过去做过什么的杰拉尔德哽住了。在严景林注视里,他侧过身去,留给众人一个浑圆的后脑勺。
希伯来哭笑不得。
原野上升起了风,风吹过辽阔的原野,周围的杂草在一阵猛烈而迅疾的抚弄下歪斜身体。花田里不再拥有着大片的花,裸露的土地上方吹起一片沙尘。
某一刻,大片的沙尘从地面升起来,飘在空中,一丛丛聚集的尘土在空中散开,划出一大片膜似的屏障,像极了蘑菇洒落孢子时候的壮观情景。直到下一阵风袭来,屏障“啪”的被打破,碎裂开来,像是蒲公英一样地四处散去了。
希伯来熟练地在起风的时候站起来,将帽子遮在了严景林的脸前,留下没有经验的科尔顿和杰拉尔德等人“呸呸呸”吐个不停。
风中,查塔姆“呸”出一口沙,恼怒地说:“我就说应该种仙人掌的吧?!你们这对可恶的不管其他人的情侣!”
“呸呸呸!”
轮椅上,严景林抬头看向希伯来,忍不住笑出声。
第131章 笨蛋卡尔森
原野上没有了花之后就变得荒芜了,用句卡尔森难得抒情的话来说,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寂寞的样子。
这片原野向来只有秋末,冬季快来临的时候是这样。等到秋末的时候花田里的花早已经收完,只余下一些枯枝烂叶,天在某一时刻突然冷了下来,等到某一天走过去,就会发现地上覆盖了一层霜。那之后,寒冷天就不远了。
冬季是土地的休息期,那时候,希伯来就可以放个长长的假期了。
只是这休息期早早到来了,让人感觉有些不能适应。
希伯来踩过地上干枯的叶子,地里已经快打理完了,距离工作结束的时候也越来越近。就连一向耐心等到希伯来做决定的严先生也过来询问希伯来的想法。
可受制于季节的影响,希伯来所能想到的只有香水花和法国菊花,但香水花种植于腐植土或者泥炭土,土壤偏酸性,而向日葵和薰衣草的土壤都偏中性或者微碱性。菊花则刚刚好,只不过菊花一般播种在春季,稍晚一些在10月左右。
“或者等到九月底十月初也不错。”希伯来最终拍板,他望向慢慢穿过野草的人,轮椅在草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装作不经意随便问问的样子,希伯来说。“到时候严先生准备做什么呢?”
鲁伯隆七八月份的时候总是人最多,等到九月份人渐渐少了起来。那时候街道不再拥挤,小镇又恢复了宁静,喜好寂静的人去哪里都十分自在。
“一起去蔚蓝海岸看看吧,希伯来。”严景林说。
作为夏季的热门旅游区,这个时候蔚蓝海岸是最密集的地方了,堵车是常有的事。希伯来之前总提起来要和严景林一起过去,只是每次听到朋友们的堵车情况,最后又放弃了。他完全不想让严先生在马路上等个一两个小时却只是挪动了一点儿距离。
可现在严景林说出了口,希伯来又忍不住眉梢染上欢喜。
“严先生您还记得啊,我之前提过,等到晚一些的时候那里的人一定不多了,就是可能有点儿冷。”希伯来期待着,九月以后的海边也仍然有着冲浪的人,还有在沙滩上堆城堡的孩子,啤酒冷饮和美味的食物店就在附近,过来闲逛的人赤脚走过沙滩,刚游过泳从海水里爬起来的人穿起衣服悠悠地晃进餐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