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还是无法和他坦陈内心的真实想法,生怕显露出半分自卑,只说了个不痛不痒的理由,“我不喜欢吃海鲜。”
“就因为这个?”
“嗯。”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估计没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撒谎的痕迹,声音轻下来,“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下次会说的。”我不敢再拧着他说话,服了软。
即便我已经变相地认错了,他还是没有重新启动汽车,我望着窗外黑黢黢的一片,担忧道,“是不是开错路了?”
“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
“什么?”我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并没发现任何遗漏。
“上次也是在这里问你的。”他关掉了车厢内的空调,沉声问,“为什么讨厌别人碰你。”
暖风的声音停掉了,一时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我彻底被他搞懵了,我们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还在执着于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
看来不和他掰扯清楚他是打算和我耗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也没到讨厌这么严重的地步吧。”我谨慎着措辞, “就是别人碰我让我不自在,久而久之就尽量避免了。我这是从小的毛病,连我爸妈都不太行,邻居亲戚都说我这孩子养不熟。”
“那我怎么可以?”他问得有理有据。
我无语道,“你怎么就不懂因人而异呢。”
严凛挑眉看我,不明白我意思。
我拿他没办法,通俗易懂地给他举例子,“比方说,有的狗,属于是来者不拒,只要来人就能满地打滚儿敞开肚子给摸,而有的狗就只能跟喜欢的人这样。”
我眨了眨眼看他,表示自己都说到了这份儿上,相信他可以理解。
隔了一会儿,他才挺轻地“嗯”了一声,又说,“我以为,”他不自然地别过头,没再看我的眼睛,“我以为你经历过不好的事情。”
我僵了僵,完全想不到他能误会到这种方面,憋了好久才说,“我是个男的,怎么会……”
“怎么不会。”他很认真地说,“现在变态那么多。”
“没有,真的没有,我打小就生活幸福,心理健康,身体也健康。”看他这么较真儿的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怎么不早点儿问我……”
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闪回了很多片段:在纽城的时候他说“不用”或许不是拒绝,而是担心我害怕;我生日那天他活生生忍下去的欲/望或许也不是因为接受不了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而是在害怕引起我不好的回忆;表白那晚他帮我做了那么久的扩/张也根本不是因为有耐心,而是不想我太疼……
蓦然明白了很多事,我不由为自己晚餐时狭隘的性子而感到内疚,可还没等我出言道歉,就被他低身吻住了,一开始还轻拢慢捻,后来就难舍难分,谁也不肯先停了。
到底最后是我气息不足,轻喘着攀着他肩膀问,“要在这里吗?”
“算了。”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可爱,“我没带。”
“没关系。”我都不知道今天怎么一点底线都没有了,“偶尔一次没事的。”
“不行。”他推了推我,“到时候又生病了。”
他重新发动了车,没过多久,我再次看到了熟悉的道路和建筑。
但他还是没带我回家,而是去了后湾区的文华酒店,酒店和晚餐一样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严凛没去前台登记就拉着我进了电梯,走到门口发现连房间号都是我的生日。
情人节的晚上又能做什么呢?我没什么赔罪方式,只能不停挺动腰肢来迎合他的撞击,可心里却想着这么漂亮的房间,只被我们用来做这种事,属实有些可惜了。
我眼睛止不住巡视周围,华丽的顶灯,中世纪的欧风油画,还有落地窗外斑斓璀璨的夜景。
严凛用的又是面对面的姿势,因而我的任何不专心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看着我。”他不怀好意地磨了磨我敏感点后命令道。
“好——”我不舍地转过头,搂住他脖子。
“喜欢吗?”他毫无章法地撞了几下又问。
我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么色/情的问题。
“提前三个月才订到的。”
行,是我想多了,他在说房间。
“很漂亮。”我真心夸奖起来,“白天能看到海吧?”
我一直很喜欢海,可惜什海市并没有。一座内陆城市,为什么要起个带“海”的名字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快20年。
严凛看起来不太喜欢我在这种时候问这些有的没的,突然停了动作。
下一秒,我就感到自己离开了柔软的床垫,他托着我的两条腿,就这么走在地毯上。
“干吗?!”这种完全要仰仗他的姿势让我不安,但又不得不更牢地圈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来。
严凛抱着我贴到落地窗上,“你不是想看海?”他甚至都没把埋我身体里的东西拔出来。
“大晚上的,能看到什么?!”玻璃冰冰凉凉的,我身体都是裸的,冷得直往他身上靠。
我越缩,他胀得越厉害。
晚上根本没吃两口,我胃里空空的,到最后顶得我实在有点难受了,抓住他胳膊上求饶,“回床上吧。”
“在床上你偏一直看外面,把你带过来,你又说要回床上!”他气得一口咬在我的肩头,怎么也不放。
不过他也没太折腾我,压在这里来了一次就回到了床上。
这次我不敢再有所怠慢,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酒店里的用品不太合他尺寸,他没用,抽出来抹在了我的肚子上,明显没太舒服的样子,但看在我这么乖的面子上,还是好心抱我去洗澡了。
今天的严凛格外黏人,在家的时候都是我们一人一个卫生间,而在这么设施齐全的套房里,他偏要和我挤在一个浴缸,自己又忍不住压着我在浴池里做,洗澡洗了半天,洗到最后连着水都脏了,混入了那些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白色丝缕。
第34章
情人节的这场雪是波城这一冬最后的一场雪,二月过半,积雪消融,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我来严凛家时并没带够换季的衣服,找了个周末的晚上回去拿了一趟。
一进屋,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突然蹿到我脚底,我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灰色的猫,我立马尖叫起来,“张宇扬!”
他从卫生间冲出来,看着我讪讪道,“怎么到的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把它抱进去……”
说来丢人,我有点怕猫,因此从来都是躲着这种小东西的,刚和张宇扬合租的时候就说好了不许养宠物。
“你先别生气。”张宇扬底气不足着说,“前几天下雪,我看它都快被埋在雪里了才抱回来养了几天,等天暖和了就送走。”
我看了看家里布置好的猫爬架以及各种宠物用品,挑挑眉道,“我看今儿就挺暖和了。”
张宇扬脸色尴尬起来,搓了搓手要再想借口。
“随便你吧。”我挥了挥手大度地不再为难他。
反正一时半会儿严凛没有还我自由的想法,他要养就养吧,可……
“你到时候回国,这猫咋办?”我扭头又问了一句。
“噢,正想和你说呢。”张宇扬挠了挠头走过来,“我过两天打算去加州面试几个公司,要是有戏,就留在这边了。”
我诧异地看他,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没提过有留在美国的计划,怎么突然起了这种想法?而且张宇扬读的是计算机编程,这种热门专业,不可能在国内找不到好工作吧。
“我想了,这边的环境更合适我,回去也就是当个程序员,没意思。”他这么说。
“那祝你面试成功喽。”我感觉他也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和我一起连水电费都不知道怎么交的毛头小子了。
收拾衣服的工程不算小,即使有张宇扬的友情帮助,我们也整了好半天,摆满了四个大纸箱,从春天到夏天,把我留在这里的所有剩余衣物都装了进去。
看着整整齐齐叠好的短袖T恤,我脑中又是没来由的混沌,真到夏天的时候,我会在哪里呢?还能住在严凛家吗?有必要把这些都一起带走吗?
想到这些,我拦住了张宇扬要帮我继续打包的动作,道,“夏天的就先算了。”
“啥?”他像是很不解。
我低下头,补了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夏天的还是先放在家里吧。”
“你不拿走?咱这房子就租到6月30号的吧。”
“不拿走,我到时候再回来打包。”
“行吧。”他没问什么,又把胶带拆了下来。
收拾好衣物要出门的时候,那只小灰猫又过来闹个没完,我穿鞋的时候也一直蹭来蹭去,我不太敢碰它,喊来张宇扬把它抱走。
“Lily还挺喜欢你的。”张宇扬笑道。
我皱起眉嫌弃地说,“你怎么给只猫起这么娘的名字。”
“因为我们家Lily是个小女孩儿啊。”张宇扬像个慈祥的老父亲,抚摸着怀里的猫,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腻歪肉麻的词儿能把人酸倒。
我翻了个白眼,抱起箱子准备出门,不知张宇扬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看我摞着抱两个箱子不方便,主动帮我拿了一个。
进了电梯就听他欠欠地问我,“夏优,你这都多久没和我们吃饭了?那谁管你这么严?”
我撇撇嘴,道,“人家有名字好吧,而且什么管不管的,我是自己觉悟高不和你们胡混,你要真能面试成功,我连请你吃一周的饭。”
“呵呵。”
“真的不是他管我。”我看他没信,赶紧为自己正名,“我们是平等关系好吧,我还不至于被别人指手画脚。”
谁料电梯门一开就是严凛站在门口,正准备上楼的样子。
严凛看了我们俩一眼,从傻愣着的张宇扬手里接过箱子,却冲着我说,“又不接电话。”
他这么习以为常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几句狡辩全白搭了。
“走吧。”他又说。
我像被训练好的某种宠物狗一样跟在他后面走出了电梯间,回头用口型对张宇扬说了句“再见。”
张宇扬憋着笑,但还是不想太伤我面子地也用口型说了句“保重”。
等坐到车上,我一按亮手机就看到列表里显示的三个未接来电,气不打一出来地问,“你是有急事儿?”
“嗯?”
我把手机举到严凛面前,恼火道,“我上去了不到一个小时,有必要一直催吗?”
“没要催你。”他拉上安全带,启动汽车,“怕你一个人拿不了。”
“如果我需要帮忙的话,会主动问你的。”
“你会吗?”疑问句被严凛说成了质问句,“刚刚不就是找别人帮你的?”
“……”
又是这种进行不下去的对话,我不再和他对峙,撇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严凛这种控制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既无力又窒息,只能不断地后退,因为不想争吵也因为习惯性的服从。
我一再压榨自己的生存自由,可我天性并不服约束,这样下去,迟早要爆发。
我悄悄从玻璃的反光里看他一眼,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知道他也不喜欢我这样的态度,如果是我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对方不感激还挑三拣四,我肯定加倍恼羞成怒。
我不想成为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又主动去拉严凛垂下来的手。
严凛好哄的要命,只要我这样低一低头,他就可以对一切既往不咎。
可这样真的能长久吗?我拿不准他的心性能维持到哪日,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我为自己这种逃避而感到担忧,但既然说不清未来,那就只好先把握当下了。
短暂的周末就这么结束,再次去上学的时候,我为了力证自己并没有饱受严凛管制,特意请张宇扬在食堂吃了顿午饭。
他倒是不客气,蹭完吃喝后还要我去帮他去喂几天猫,并再三保证面试完就火速回来,一天也不会多麻烦我。我心想每天这么折腾几次,还不如我先住回去一周呢,答应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和严凛开这个口。
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闭着眼睛都知道他要生气,我忐忐忑忑了两天,最后选了个自认为合适的时机。
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后,我窝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开头,“想回去住几天……”
“不行。”我后续的理由都没说就被他两个字否决。
“你先听我说啊。”我翻到他身上趴着,小声恳求,“张宇扬要去加州面试,家里养的猫没人管,我得过去照顾几天。”
“你还和他养猫了?”严凛的语气陡然不悦。
“不不,搬来你这里他才养的。”
他阴晴不定的脾气越来越难琢磨,但现在有求于他,只能先低声下气一点,虽然我也不知道回自己家为什么要申请他的批准。
“拿到这里来养。”
“啊?”我撑着他的身体坐起来,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严凛几乎是有洁癖的,保洁一周来两次都嫌不够,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到处搞破坏的小动物。
“还是别了,我去喂了再回来吧。”
“他什么时候走?我陪你去接。”严凛一副毋庸置疑的姿态,根本不理我后面的话。
说话间,他手往下重重一压,我腰也跟着塌下去,又贴上了他的身子。